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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華陽知道他需要時間平復,不然沒法下馬車。

    她徑自拿出櫥柜中的鏡子,對鏡檢查儀容,鬢發(fā)未亂,臉是紅的,領口散了半截……

    華陽放下鏡子,側對著他,慢慢地整理衣襟。

    車里一片安靜,只有他依然粗重的呼吸,這讓華陽想起了在陵州的時候,她想去給陳家老太太上香,那日在馬車里,陳敬宗第一次對她沒規(guī)矩。

    那時華陽多惱啊,恨不得咬掉他肩膀上的一塊兒肉,如今,惱還是惱的,只是習慣了,懶得再與他計較。

    家門口到了,陳敬宗起身要出去,華陽下意識地往他身上看,不想陳敬宗突然回頭,撞了個正著。

    華陽馬上移開視線。

    陳敬宗意味深長地笑笑:“別急,回去給你看個夠�!�

    華陽:……

    陳敬宗挑開簾子,跳下馬車,接過朝云遞來的青綢傘,轉身等著接她。

    華陽先瞪了他一眼,再探出馬車。

    陽光暴曬,吳潤、周吉等人都恭恭敬敬地垂著眼。

    華陽與陳敬宗走在一張傘下,直接回了棲鳳殿。

    華陽走向東次間,挑簾時,聽見陳敬宗吩咐朝云幾個丫鬟退下。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仿佛什么毒藥,華陽挑簾的手臂只覺得一陣酥麻。

    進了內室,她下意識地瞥向梳妝臺,就見蓮花碗已經擺上了,里面也泡著東西。

    陳敬宗跟了進來。

    華陽偏坐到窗邊的桌前,看著洗漱架道:“你把她們打發(fā)走了,誰服侍我洗臉?”

    陳敬宗:“我來�!�

    他直接把洗漱架上的漆金銅盆端了過來,打濕巾子,擰得不再滴水。

    華陽想接過來,陳敬宗卻撥開她的手,抬起她的下巴,親自為她擦臉。

    華陽閉上了眼睛。

    陳敬宗指腹摩挲她緋紅的面頰,啞聲道:“中暑了?臉這么紅。”

    華陽微微蹙眉。

    陳敬宗用巾子緩緩擦過她的耳畔,再撈起她的左手,連指縫里也擦一遍。

    擦完了,陳敬宗端著銅盆放回洗漱架上,華陽趁機坐到梳妝臺前,自己取下那一件件首飾。

    鏡子里能照到半邊洗漱架,她看見陳敬宗脫了衣袍,打濕巾子擦拭身上。

    他是放在二十六京衛(wèi)十幾萬人中都鶴立雞群的挺拔身形,肩寬腰窄,膚色如玉,行動間展現(xiàn)出的肌肉線條流暢好看。

    華陽的窺視,截止于他開始解腰帶。

    大白天的,只有他能面不改色毫不羞恥地做出這種事來!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一定會回來?”

    兩刻鐘后,華陽一邊吸著氣,一邊咬牙質問。

    陳敬宗看著她,笑了笑:“初十那天我也預備了,這叫有備無患。”

    .

    華陽這一出宮,陳敬宗自然也不在衛(wèi)所留宿了,每天甘之如飴地在衛(wèi)所與長公主府之間來往。

    安樂大長公主來看侄女,落座就打趣:“瞧瞧你這小臉,比在宮里時滋潤多了�!�

    華陽微惱:“您再說這個,下次我就不招待您了�!�

    安樂大長公主笑道:“那我可真是好心沒好報了,送了你們小兩口那么多寶貝,你竟然過河拆橋�!�

    華陽不語。

    安樂大長公主:“說正經的,之前送你們的還沒用完呢?我都記不清三年還是四年了,你們若是準備要孩子了,我自然不必再送,不然姑母再給你預備一盒�!�

    華陽心想,這個話題哪里正經了?

    但她也不想姑母白白為自己費心,垂眸道:“駙馬自己找了門路,以后就不勞您破費了。”

    安樂大長公主驚訝道:“行啊,不愧是陳閣老的兒子,有本事�!�

    華陽:……

    送走姑母后,華陽心血來潮,打發(fā)丫鬟們下去,然后她走到陳敬宗平時放寶貝的箱籠前,想看看陳敬宗究竟還有多少存貨。

    這一檢查,就發(fā)現(xiàn)箱籠里放了三個錦盒,兩個都是滿的,還有一個用了一半多。

    這么多,可能四五年都用不完。

    華陽皺了皺眉。

    她想到了之前在船上,陳敬宗說過的那番話,什么不想拿孩子綁著她。

    今晚是她要休息的日子,陳敬宗回府后,兩人去花園里逛了一圈,吃過飯就歇下了。

    第二天陳敬宗回來,發(fā)現(xiàn)她竟然沒有預備蓮花碗。

    他回到次間,站在榻前,看著坐在窗邊翻閱話本子的長公主。

    余光里多了個人柱子,華陽瞥他一眼:“有事?”

    陳敬宗:“我在想,我這兩天哪里又得罪你這祖宗了�!�

    華陽笑笑:“你沒得罪我�!�

    陳敬宗:“那你怎么沒預備?”

    華陽:“忘了,你等不及明天的話,現(xiàn)在預備我也不攔著�!�

    陳敬宗竟然看不透她是真沒生氣,還是怎么回事。

    但也好試探,如果他泡好了她卻不肯配合,那肯定就是在鬧脾氣。

    陳敬宗喊朝云端來溫水,他自己去內室準備,蓮花碗備好,他去箱籠里拿東西,打開蓋子,就見里面明明三盒寶貝,此時竟然只剩下那個用了大半的盒子!

    陳敬宗對著那孤零零的一個盒子站了半晌,腦海里各種念頭閃過,最后,他還是取出一個寶貝,先泡上再說。

    泡好了,陳敬宗重新回到次間,上榻坐到她身邊,奪走她手里的話本。

    華陽抬頭。

    陳敬宗皺眉道:“什么意思?扔了,還是送人了?”

    華陽:“沒送人,我這輩子也不會送誰那種東西�!�

    陳敬宗:“那就是扔了?”

    華陽:“沒扔,收到庫房了�!�

    陳敬宗:“為何?平時經常用的,放在那里又不占地方�!�

    華陽不答,想把話本搶回來。

    陳敬宗直接把話本塞懷里了。

    華陽瞪他兩眼,倒也沒有去翻他的衣襟。

    陳敬宗知道她嘴硬,把人抱到懷里,先把長公主親軟了身子,再哄著似的問:“好好的,你突然收拾那個做什么?”

    華陽閉著眼睛,淡淡道:“太多了,看著礙眼。”

    陳敬宗:“那就用完一盒再拿一盒?”

    華陽:“你想用到什么時候?”

    陳敬宗沉默。

    華陽偏向他胸口,用命令的語氣道:“這盒用完,不許你再用了。”

    第178章

    同樣一句話,

    哪怕是同一個人也能理解出不同的意思來。

    當華陽說完那句,陳敬宗就像剛發(fā)現(xiàn)箱籠里少了兩盒寶貝時一樣,腦海里瞬間冒出好幾個念頭。

    這盒用完,

    不許他再侍寢了,打算休了他?

    還是說,

    這盒用完,侍寢時不必再那般費事了?

    陳敬宗低頭,看著軟軟靠在懷里的長公主,看著她比涂了胭脂還要紅的耳垂,怎么都不信她會用這副樣子跟他放狠話。

    “天還沒黑,

    你竟然跟我說這個�!标惥醋谳p佻地摸了摸她的手腕。

    華陽:……

    她掙脫他的手,

    用力推在他胸膛。

    陳敬宗巋然不動,

    并且在她惱羞成怒準備離開時,

    一把將人按回懷里,捧著她的臉親了起來。

    丫鬟們在外面守著,

    都知道自家駙馬是什么德行,

    這個時候誰也不會傻乎乎地闖進來,

    萬一打擾駙馬與長公主溫存呢?

    隨著窗外最后一抹夕陽消失,光線也暗了下去。

    華陽鬢發(fā)凌亂地躺在榻上,

    繁瑣的裙擺花瓣般層層堆疊在腰間。

    “是這個意思嗎?”陳敬宗看著她的眼睛,

    確認道。

    華陽沒料到他會這么急,連剩下那小半盒都不想用了。

    其實剩下的,大概還能用半年左右,

    也就是到今年臘月。

    華陽特意留下那半盒,

    想的就是等到臘月,

    便能確定陳家上輩子所有的災禍都不會再發(fā)生,

    她與陳敬宗也可以安安心心地經營他們的小家。

    可如果現(xiàn)在陳敬宗就想要,

    也沒有關系,因為華陽做了那么多努力,她相信公爹不會再在八月病逝,相信那些大臣不會再有機會扣公爹七項大罪,也相信弟弟不會再那么無情地對待整個陳家。

    等不等這半年,都沒有差別。

    所以,對于陳敬宗的問題,華陽只是偏過頭,不太高興地道:“等會兒要用飯了,你快些�!�

    陳敬宗早就摸透了她的脾氣,她就不會說一句軟話,他也不需要太在意她的語氣,只抓關鍵的字眼就行。

    譬如現(xiàn)在,她神色不滿,可她沒有反對,只是催他速戰(zhàn)速決。

    總結下來,就是她愿意。

    長公主從來都不會委屈自己,愿意就是代表她喜歡在這個時候陪他做那樣的事。

    這樣美的長公主,又這么討人疼的小性子,哪個男人能抵擋得了?

    陳敬宗的腰都繃起來了,如撐滿弦即將飛出去的箭,可想到朝會上還要應付那批反對派官員的老頭子,想到遠在江南、廣東的兩位兄長,陳敬宗狠狠捶了一拳旁邊的榻,一手放下她繁瑣的裙擺,一手提起褲子,背對她穿好。

    華陽:……

    沒等她反應過來,陳敬宗重新將她抱到懷里,一邊替她整理衣裙一邊狐疑地道:“天上不會掉餡兒餅,突然對我這么好,總覺得哪里不踏實,該不會是散伙飯吧?”

    華陽滿面通紅,與羞澀已經無關了,而是被他氣的!

    她明明都同意了,他竟然把她晾在那里!

    長公主可以不要,但當長公主已經被駙馬掀了裙子,已經欲迎還拒地躺在那里,已經拿腔作勢別別扭扭地允許駙馬繼續(xù)時,駙馬竟然半途而廢,讓長公主的面子往哪里擱?

    長公主真生氣了,什么插科打諢也沒有用,她冷聲道:“放開�!�

    陳敬宗很會看長公主的臉色,老老實實松了手。

    華陽指向窗外:“今晚你去流云殿睡,我不想看見你�!�

    陳敬宗:“行,我過去,但你要好好吃飯,別為這個餓肚子。”

    華陽板著臉,看都不看他。

    陳敬宗移到榻沿,穿好鞋子,再深深看她一眼,無可奈何地走了。

    華陽坐在窗邊,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終于咬了咬牙。

    朝云被其他三個丫鬟推進來打探情況,小心翼翼地看向榻上的長公主。

    華陽不會遷怒她們,早在聽見腳步聲的時候,她已神色恢復如常,淡淡道:“擺飯吧。”

    朝云知道主子脾氣好,替駙馬問了句:“駙馬的那份,叫人給他送過去?”不然駙馬就沒飯吃啦,因為駙馬總跟長公主住在一起,流云殿的小廚房早成了擺設,平時只給那邊的宮人們做做飯。

    華陽:“隨你。”

    朝云退下,悄聲跟三個姐妹解釋一番。

    朝月:“還肯管駙馬的飯,說明沒什么大事!”

    .

    華陽自己用了飯,胃口還不錯,畢竟她很清楚陳敬宗不是故意捉弄她,當時尷尬一會兒,過后也就好了。

    沐浴過后,華陽穿好衣裳,從西次間來到堂屋,剛剛守在外面的朝露、朝嵐馬上湊了過來。

    朝露往內室那邊揚揚下巴,悄聲道:“長公主,駙馬方才來了,躲在內室,叫我們不要告訴您�!�

    那怎么成呢,她們縱容駙馬潛進去,但一定要告訴長公主的,一旦長公主不肯縱容駙馬,她們還會客客氣氣地把駙馬請出去。

    華陽咬住嘴唇內側,忍住差點被陳敬宗逗出來的笑,過了會兒才點點頭,低聲道:“就當不知道吧�!�

    朝露、朝嵐相視一笑,駙馬那么膽大,都是長公主寵出來的��!

    華陽戴上驅蚊的香囊,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吹了會兒風,頭發(fā)干了,天也黑了,這才進了內室。

    她不著痕跡地掃視一圈,猜不準陳敬宗藏進衣櫥了,還是躲在凈房。

    不過長公主的凈房每天都被丫鬟們打掃的干干凈凈且點著熏香,陳敬宗真在里面睡一晚都沒關系。

    “那您好好休息,我們退下了。”

    朝云、朝月俏皮地笑笑,滅了里面的燈,并肩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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