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話音剛落,意外突然就發(fā)生了,整個船猝不及防地震了一下,接著是劇烈的搖晃。
船艙中的擺設(shè)轟隆一聲倒地,曹殊和曹承一陣頭暈?zāi)垦�,好不容易才站穩(wěn)。
“發(fā)生什么了?”曹承扶住木門,他晃了晃頭,像是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
他神色慌忙地環(huán)顧四周,發(fā)覺曹望居然昏了過去,定是方才船震動的時候,不小心磕到了。
曹殊艱難地走出船艙,下一瞬就愣住了。
外頭大雨傾盆,河面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好幾艘船,正將他們的船團(tuán)團(tuán)圍住,瞧著來勢洶洶,透著無盡的殺意。
船板上的衙役和船夫方才被震了一下,才勉強(qiáng)地站穩(wěn),他們瞧著這么多艘的船,立時就傻眼了。
曹承安頓好曹望,他踉踉蹌蹌地走出來,瞬間呼吸一窒,不敢置信道:“這,這是什么?”
曹殊眸光一暗,冷笑道:“怕是有人坐不住,要來拿你我的性命了�!�
第117章
玉京秋(七)
烏云低垂,
暴雨傾瀉而下,河水不停地翻涌著,激起的低浪拍打著船身。
透過沉沉的夜色,
對面幾艘的船正在迅速地逼近,來勢如此兇猛,
令人措手不及。
船板上的衙役神色變得嚴(yán)肅起來,
他們握住刀柄,
緩緩地拔出刀來,
嚴(yán)陣以待。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曹承臉色大變,像是被眼前的景象嚇到,
顫聲道。
曹殊目光一寒,冷聲道:“想來那人急了,
為了取咱們的性命,竟不惜費(fèi)這么大的手筆�!�
“究竟是誰這么恨曹家?”曹承握緊拳頭,他面帶憤怒,
可對于如今的困境卻無能為力,咬牙道,“咱們現(xiàn)下該怎么辦,
難道要坐以待斃嗎?”
曹殊不言,
他掀起眼簾,漆黑的眼眸打量著外頭的情狀。
寒冷的雨水打在衙役們的身上,他們此次奉鄭銘的命令護(hù)送曹殊進(jìn)京,遂必須時刻確保曹殊的安全。
“曹郎君,您趕快進(jìn)去,外頭的事就交給咱們�!毖靡刍仡^看向曹殊,
大聲道。
曹殊斂眸,濃密的鴉睫遮掩住眼底的情緒,
他的面容不甚分明。
“溪川,他們的目標(biāo)是你,你快進(jìn)去�!辈艹修D(zhuǎn)頭,他眼神擔(dān)憂地注視著曹殊,吩咐道。
“不�!辈苁馓ь^,慢慢地吐出一口氣。
“現(xiàn)在可不是講義氣的時候�!辈艹邪櫭�,他神色焦急道,“你若是出了事,曹家該怎么辦?”
厚重的烏云聚集,風(fēng)雨交加之下,一聲驚雷響徹天際。
一群蒙面刺客趁機(jī)登上船板,他們手持利劍,銀光一閃,帶著無盡的殺意。
衙役們握刀沖了上去,和刺客打斗起來,場上登時陷入了一片混亂,激烈的打斗聲此起彼伏,伴隨著凄慘的哀叫聲,周遭逐漸升騰一股血腥氣。
“溪川,你還在猶豫什么?”曹承按住曹殊的肩膀,作勢要將他推進(jìn)船艙中。
“不,我不能進(jìn)去�!辈苁饷碱^緊鎖,他不肯往后退,神色凝重道,“正因他們的目標(biāo)是我,要是遲遲見不到我,絕對不會罷休,我不能這么躲起來�!�
“溪川,你……”曹承氣急,不解道,“你該不會要以身作鉺?這不行,太危險了,你不能拿你的性命冒險!”
就在二人爭執(zhí)之際,一名刺客突破衙役的圍堵,箭步?jīng)_到他們的面前,舉著利劍毫不猶豫地刺了過來。
“不好!”曹殊登時一凜,他急忙抬手將曹承推了出去,隨即迅速側(cè)身,順利地躲過刺客的利劍。
刺客猝不及防,他一鼓作氣地再次向曹殊刺去。
“溪川,小心!”曹承驟然被推出去,他步伐踉蹌地扶住柱子,卻見刺客正朝曹殊刺了過去,喊道。
曹殊頗為狼狽地躲避著刺客的攻擊,雨聲嘈雜,他的頭變得昏昏沉沉,竟不小心跌倒在船板上。
雨水打在他溫和如玉的面容上,順著高挺的鼻梁滑落下來,他殷紅的唇微張,神情帶著一絲茫然無助。
刺客獰笑幾聲,他瞧著曹殊已經(jīng)無法逃脫,遂緊握劍柄,緩緩地抬起手來。
曹承瞪大雙眼,他眼見曹殊有難,此時卻手無寸鐵,情急之下意外地瞥見一位刺客倒地不起。
他連忙奪過那名刺客手中的利劍,直接朝著要對曹殊不利的刺客狠狠地刺了過去。
刺客剛抬起手,下一瞬卻悶哼一聲,他不可置信地低下頭去,看見自己腹部已經(jīng)被利劍捅穿。
曹承雙臂用力,毫不猶豫地抽出利劍。
血瞬間就像噴泉一般噴涌而出,噴在了曹殊溫潤的臉上、衣襟上,猶如一朵綻放的花,昳麗奪目。
他呼吸一窒,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刺客,一股寒意從脊背蔓延至全身。
刺客睜著雙眼,他渾身無力倒了下去,逐漸沒了氣息,鮮紅的血染紅了冰冷的雨水。
“溪川,你怎么樣?”曹承疾步走過來,神色關(guān)切地詢問。
曹殊回過神來,他瞥向曹承手中的利劍,上面還殘留著刺客的血。
曹承瞧著曹殊神情不對,發(fā)覺他在看自己手中的沾血的劍,嚇得將其擲在地上,痛苦道:“我也不想殺人,溪川,你該明白,這都是他們逼的�!�
曹殊抽回目光,他修長的手勉強(qiáng)地?fù)卧诖迳希r紅的雨水已經(jīng)漫過他的手,好像利刃一般穿透他的心扉。
是啊,到底是什么樣的深仇大恨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原本以為曹家分崩離析后,那人就會收手,不想如今卻越來越猖獗。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再留情面。
曹殊掀起眼簾,他漆黑的眼眸猶如潭水,深不見底,其中醞釀著無盡的暗流。
“溪川,看來今夜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殺出一條生路來。”曹承深吸一口氣,他神色冷靜地?fù)炱鸫迳系膬砂褎Α?br />
言罷,曹承將另一把遞到曹殊的面前,要他做出抉擇。
曹殊屏住呼吸,他的面前忽然出現(xiàn)兩個選擇,一個是生,另一個是死。
這一刻,生與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間。
“好。”他沉聲道。
言罷,曹殊眸光一暗,抬手握住面前的劍柄。
在善與惡之間,他選擇了惡,而那位對曹家恨之入骨的幕后黑手,在今夜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曹殊站起身來,目光慢慢地掃向前方,刺客和衙役依舊在打斗,四周帶著肅殺之意。
他握緊劍柄,漆黑的眼中泛著冷光,心中涌起一股戾氣。
曹家兄弟二人眼見衙役們快支撐不住,他們手持利劍,朝著刺客們刺去。
刺客未料到曹殊竟敢自己送上門來,他冷笑一聲,攻勢愈來愈迅猛。
曹殊咬牙與曹承背靠背,商量著對策。
慌亂之中,衙役們擋在曹殊的面前,回頭道:“兩位曹郎君,你們怎么過來了,這邊太危險了!”
“各位兄弟為我出生入死,我豈能袖手旁觀?”曹殊蹙眉,沉著冷靜道。
“這群刺客不是普通的刺客,而是經(jīng)過訓(xùn)練的死士,他們今日過來就是取您的性命,不然不會善罷甘休的,這樣打斗下去弟兄們怕是也撐不住了,曹郎君,弟兄們待會替您突圍,您趁勢逃走罷�!绷硪幻靡鄣馈�
“我不會逃走的�!辈苁饫渎暤馈�
“曹郎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衙役勸道。
電光石火之下,曹殊倏然想起自己幼時曾讀過一本兵書,其中記載兩軍對峙的時候,如何排兵布陣之法。
他闔上雙目,任由冰涼的雨水落入他的衣襟,低聲道:“你們現(xiàn)在聽我說……”
衙役們聽完曹殊的話,面面相覷片刻,隨即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們迅速兵分兩路,猶如兩條游龍,第一路率先朝著刺客砍去。
刺客們見狀提劍應(yīng)對,擋住衙役們的攻擊,然而另一路趁機(jī)攻了過來。
他們纏斗在一處,衙役們時而交錯,時而分開,令刺客們防不勝防。
很快,刺客死傷大半,漸漸不敵衙役們的攻擊,被團(tuán)團(tuán)圍住。
暴雨傾盆,眾人的衣衫都已濕透,他們喘著粗氣,周遭彌漫著一股血腥氣。
刺客們大勢已去,他們繳械投降,待手中的利劍被衙役們奪走,接著則是五花大綁。
“說,是誰派你們來的?”曹承怒視著刺客,逼問道。
其中一名刺客渾身顫抖,他突然抬頭,大聲道:“我可以說,不過你要答應(yīng)留我一條命。”
曹殊睨著他,輕輕一笑:“可以�!�
“是,是知州大人,是他派我們來的�!贝炭晚忾W了閃,答道。
“哪位知州大人?”曹殊冷聲問。
“陳密致,陳大人�!贝炭涂焖僬f完,便低下頭去。
曹承聽完,他怒目圓睜,咬牙切齒道:“果然是他,從前家中還沒落魄時,我就覺著他不是什么好東西�!�
衙役們將刺客關(guān)押在地窖之中,以免他們再心生歹意,待進(jìn)了京交由開封府尹處置。
夜色愈沉,方才經(jīng)過一場生死搏斗,眾人都已是身心俱疲,紛紛入艙休整去了。
曹殊獨(dú)自站在船板上,他蹙緊眉頭,神情若有所思的,暗忖這刺客所言是否屬實。
他想起方才那名刺客,曹承只是問了一句,就直接告知是陳密致派來的,像是早就料到一般,未免太過輕易了。
曹殊陷入了沉思,并未察覺危險的來臨,他的身后有一個人影正在慢慢靠近。
人影小心翼翼地從袖子中掏出利刃,一步一步地朝著曹殊刺了過去。
曹殊抬眸,他察覺到不對勁,猛地回過頭,便是銀光一閃,黑衣人正朝自己刺了過來。
他一驚,慌亂之中拿起利劍,擋住黑衣人的攻擊。
黑衣人像是清楚曹殊現(xiàn)下疲乏不堪,他沒有氣餒,咬牙繼續(xù)發(fā)力。
曹殊見黑衣人來勢兇猛,他看準(zhǔn)時機(jī),突然轉(zhuǎn)動劍柄,狠狠地劃破了黑衣人的手臂。
黑衣人立時痛呼一聲,手中的勁兒松懈了幾分。
曹殊聞見黑衣人的聲音后,他微頓,遲疑了一瞬。
黑衣人頗為不甘地瞥了一眼受傷的手臂,趁曹殊走神之際,揮起利刃劃破他的肩膀,鮮血瞬間涌出。
隨著咣當(dāng)一聲,劍掉在船板上。
曹殊臉色蒼白,他忍住痛意,伸手捂住自己的肩膀,目光掃向面前的黑衣人,帶著探究之意。
他問:“你究竟是誰?”
黑衣人身子一僵,他沒有回答曹殊的問題,抬起腿用力地將曹殊踢下船。
曹殊在掉下船的那一刻,黑衣人摘下面罩,他冷眼注視著自己,眼中帶著強(qiáng)烈的恨意。
烏云密布,天空瞬間被一道刺眼的光撕裂,接著便是雷聲滾滾。
曹殊看清黑衣人的面容,他的瞳孔驟然一縮,接著便是撲通一聲,落入了寒冷刺骨的河水中。
“曹哥哥!”
季蘊(yùn)猛地驚醒,她從床榻上坐起身,不停地喘著氣,額頭上滲出一層冷汗。
守夜的女使聽見聲響,她點(diǎn)上燈,急忙掀起帷帳,神色關(guān)切道:“三娘子,您怎地了,是做噩夢了嗎?”
季蘊(yùn)瞥了女使一眼,她渾身冰涼,顫聲道:“是啊,我做了一個噩夢。”
女使聞言,她連忙寬慰道:“夢都是假的,三娘子,現(xiàn)下時辰還早,您可以再睡會兒�!�
季蘊(yùn)想起方才夢中發(fā)生的情景,她一時心有余悸,開始擔(dān)憂起曹殊來。
第118章
玉京秋(八)
曹承夜里發(fā)覺曹殊消失不見,
他的心沉了沉,立即和衙役們在船上尋找。
然而一夜過去,卻始終都未瞧見曹殊的身影,
他的呼吸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天光大亮,此時船上卻是一片嘈雜,
來往腳步聲不斷。
“可都尋遍了?”曹望唇色慘淡,
他神色焦急道。
“是。”曹承神情沉重地點(diǎn)頭,
他竭力地思索著卻無果。
“會不會是昨夜那群刺客,
莫非是有漏網(wǎng)之魚?”曹望蹙眉,出言猜測道,
“青川,你冷靜下來,
再好好想想�!�
“你說得對,也有這種可能�!辈艹懈緹o法保持冷靜,他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大步走至欄桿旁。
現(xiàn)下旭日東升,河水波光粼粼。
曹承的心沉入了谷底,他低頭思忖著,
忽然覺得手上有一股黏濕的觸感,
連忙抬起手來,便見手掌不知何時粘了血。
他猛地低頭,果然在欄桿上瞧見殘留的血跡,隨即目光順著血跡慢慢地往下,掃向一派平靜的河面,心中陡然生出一個猜想。
“你怎地了?”曹望見曹承不言,
有些疑惑地走過來。
曹承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我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