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太可怕了。
兩個產(chǎn)婆一直在催產(chǎn)。
永固姐姐略通醫(yī)術(shù)幫忙,孩子一出生只有她真真切切的見過,其她人都隔著生死擔(dān)憂,更何況就是看,第一時間確定是公主還是殿下,比看小主子的臉都重要,誰又真的看過小殿下的臉。
錢金的腿忍不住發(fā)軟,軟的直接癱在地上。
【085大秘密】
085大秘密
所有人對她抱出的小主子都不會懷疑,因為所有人都覺得她見過小主子,從小主子一出生,她就是守在小主子身邊的人。
可……
這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沒有見過剛出生的小主子。
中間……
甚至有很長時間不在小主子身邊。
她覺得很長時間,非常長�?珊髞頉_進(jìn)去的人說,時間很短,三不很確定時間很短,他說,相爺怎么可能讓生產(chǎn)的皇后娘娘和孩子,處在那樣危險的情況下不作為。
所以時間很短。
如果時間很短,永固姐更不可能有時間換孩子……
所以她當(dāng)時很快否定了這個一閃而過的可能……
三皇子,十一公主?
十一公主并不像皇上,她像莘嬪,眉如遠(yuǎn)黛、玉雪可愛,卻有人說三皇子和十一公主像!
那么三皇子還和誰像!?
錢金近身伺候兩人二十多年,她們幾次夾過同一種菜她都能想到,但莘嬪很快會說,那是她給三皇子夾的,她不吃。
她真的不愛吃嗎?還是她不敢愛吃。
想到那種可能,錢金便渾身發(fā)冷,冷得瑟瑟發(fā)抖……
她極有可能,親手把錯誤的小主子,抱給她效忠一生的皇后娘娘。
錢金無法呼吸的抓著自己的衣領(lǐng),比不敢看那兩個說話的人還令人恐懼。
莘嬪的那個孩子……
當(dāng)年……當(dāng)年莘嬪的那個孩子……
早去了……
對啊,為什么那個孩子早早的去了?
莘嬪還一心為三皇子考慮,甚至莘嬪賭上全家為三皇子謀劃。
錢嬤嬤突然覺得渾身冒汗,恐懼不已。
“嬤嬤,錢嬤嬤!你怎么了?叫女醫(yī)!”
錢嬤嬤立即抓住對方的手臂,手緊得能把對方胳膊掐下來,一字一句開口:“老毛病了,不用驚動人,先把我扶上床,叫永壽公公過來,動靜輕點別驚動人�!�
“是,是�!毙m女快嚇哭了。
……
錢金已經(jīng)起不來了。
有驚嚇,更有愧疚,莘嬪和三皇子相處過的種種細(xì)節(jié)都是凌遲她的刀!
她不用查,已肯定心中的肯定。
就是因為肯定才不敢聲張。
永壽嚇了一跳:“你這是怎么了?剛剛還好好的,怎么突然病得這么厲害?大夫看過了嗎?你不先叫大夫,叫雜家過來做什么,雜家又不會看病,胡鬧�!鞭D(zhuǎn)身就要請大夫。
錢嬤嬤伸出手只拉得住他衣袖,很快無力垂下:“我沒病,你記不記得很多年前……你似真似假的問過我一句……”
“都什么時候了,你說這些做什么,來人,去請女醫(yī)過來�!�
錢嬤嬤卻沒有停下:“你問我,‘女子會不會將對自己孩子的疼愛轉(zhuǎn)移到別人的孩子身上’,為什么那么問?你看到了什么?”
永壽愣了一下,頓時震驚的看向錢姐姐。
錢嬤嬤眼里瞬間蓄滿淚水,不依不饒的看著他:“你看到了什么?”
永壽的身體仿佛被床上的人傳染,也開始顫。聰明人之間往往不需要多說什么。
錢嬤嬤仿佛被抽干了最后的力氣,眼睛頓時黯淡下來:“我當(dāng)時怎么回答你的,我說會,因為我是姨母帶大的,我母親死后,我姨母嫁給了我父親,她疼我教我,她寧愿自己被賣也不讓我被賣,我身邊的人大多如此,母親死了,不是姑母帶著就是姨母帶著,誰也沒有受多大的委屈。所以我斬釘截鐵的告訴你會。我以為,我以為是你看低了女子對幼童的憐憫喜愛,低估了女子的良善,但現(xiàn)在想來,你當(dāng)時是在疑惑,你疑惑三殿下和——”
永壽瞬間捂住姐姐的嘴,任由她的眼淚落在他手上,聲音低而顫:“為什么突然……懷疑……”
錢金看著他,答非所問:“我沒有見過剛出生的三皇子……我沒有見過……”
永壽如墜冰窖!
如果錯了,他們這些經(jīng)歷了娘娘生產(chǎn)的人,自刎不足以安撫皇后娘娘、安撫三殿下在天之靈。
枝花婆婆在小宮女的催促下匆匆進(jìn)來。
永壽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風(fēng)寒也要看大夫,行,行你不看,那讓小枝花給你開點藥�!闭f著落下了青色的紗帳。
枝花婆婆笑得不行:“都老了哪里還小。”說著對兩位哥哥姐姐見禮:“我給姑姑摸摸脈�!�
“行了,去煎藥�!�
枝花婆婆聞言不敢放肆,拉了小宮女,急忙去煎藥。
永壽坐在錢姐姐身邊,望著外面落下的夕陽,久久沒有動。
“你查查莘嬪……”
永壽卻不樂觀,這么多年了,該有的證據(jù)早銷毀了:“嗯�!�
“皇后娘娘如果問起來,就說奴婢身子骨不爭氣,染了風(fēng)寒……”
“嗯……”
……
陸府內(nèi)。
林之念將放下手里的書信,不算意外:“病了?”
秋平頷首,卻滿腦子問號,怎么就突然病了?病的太不是時候。
他們打算,這件事傳開后,傳到三殿下的對手那里,想把三皇子拉下水的人把不是事實的水?dāng)嚋啠麄冊贉喫~,靜待他們廝殺。
但現(xiàn)在怎么回事?不但病了,還病的無法當(dāng)值。
林備那里更無人問責(zé),小葉子公公活蹦亂跳,菜公公像什么都沒有聽到,一切就像兩個身份低下的小太監(jiān)說了一些沒見識的話,根本無人在意,讓他們想造謠都找不到點。
如果他們現(xiàn)在讓林備繼續(xù)亂說話,就成了林備嘴碎,宮里怎么會有人嘴碎?!就算他是這個設(shè)定,流言也真的傳開了,也只是一個小太監(jiān)的胡言亂語,皇后和三皇子完全可以在皇上那里博同情。
所以這件事最好是錢嬤嬤不悅對林備動手,他們營造林備受迫害中的齷齪,三皇子的對手趁機抓住把柄,把不是事實的事,做成皇后或者莘嬪心虛。
現(xiàn)在這個樣子,讓他們完全陷入被動。
而且怎么就病了?那天風(fēng)也不大,晚上更沒有風(fēng),總不能是真的嚇病了吧?!
秋平想到這里愣了一下,瞬間看向夫人。
林之念也看著他,好像一起想到這一點的樣子:“盯著宮里,如果錢嬤嬤病死了,就讓我們的人告訴皇后娘娘錢嬤嬤臨死前聽到了什么�!�
“是�!鼻锲郊愚D(zhuǎn)身,他們挖到了大秘密,大秘密!不亂也得亂!
【086皇后知】
086皇后知
坤儀宮內(nèi)。
林備的身份很快被放在錢嬤嬤面前。
敦文幾年進(jìn)宮、性格如何、凈身的公公是誰、都在哪里當(dāng)過值,寫得清清楚楚。
葉公公更不必查,從小被大太監(jiān)撿回來的,一丁點大就在宮里,只可能參與宮內(nèi)傾軋,不可能不懂事的亂說話。
他若亂說話,必然有目的,他們可以順桿查�,F(xiàn)在來看,很安靜,應(yīng)該是無心之舉。
菜公公人老成精,別說亂說話了,這些天什么事都不敢有。
錢嬤嬤虛弱的靠在床頭,旁邊的粥已經(jīng)涼了,什么都吃不下:“那個女人那里……”她們這邊沒有見過孩子,那個女人是見過的!她身邊的人應(yīng)該也見過,不可能瞞得過去!
這也是她當(dāng)初沒懷疑的原因之一。
永壽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我沒敢強問,借著七皇子被養(yǎng)得好和七皇子院子里的管事大姑姑打趣了幾句,說起先去的小……她說莘嬪娘娘對去了的小主子才是真盡心,當(dāng)初都是莘嬪心疼的自己帶著……”
錢嬤嬤聞言幾乎扯下手邊的床帳!
永壽沉默著,自己帶著,不假手他人,只要三四天就沒人能看出有什么不妥。莘嬪卻更謹(jǐn)慎,一直將他們小主子帶到六個月大,才讓下面的人抱走。
將生病的‘愛子’讓宮人抱去耳房,怎么不繼續(xù)帶著了?沒生病的時候都那么不放心,生病了反而放心了?
幾乎可以確定,莘嬪……知道……
她自始至終都知道,還親手殺了皇后娘娘的孩子,這么多年卻一直在皇后娘娘身邊獻(xiàn)殷勤!她生的三個孽種也在皇后娘娘這里得便宜!
永壽氣得恨不得弄死她!
他的主子怎么受得了這個事實!
他們的小主子已經(jīng)去了,他們皇后娘娘這個年紀(jì),不可能再生;娘娘又倔強一直不肯緩和和皇上的關(guān)系,可以說三皇子是皇后娘娘最后的支柱,是她還撐著的所有希望。
若是三皇子都不是……皇后娘娘會崩潰的:“這件事……不要讓娘娘知道……”永壽聲音很小。
錢嬤嬤何嘗不知道三皇子對主子意味著什么,皇后娘娘因為皇上納尹妃進(jìn)宮崩潰的時候,跟徐相背德糾纏的時候,她其實忘了很多她擁有的美好品質(zhì),一切的一切沖散了她這個人。
是三皇子的到來,讓她快速穩(wěn)了下來,她依舊是蘇家有點小性子、實則溫柔堅韌的蘇小姐。
現(xiàn)在卻告訴皇后娘娘,三皇子不是三皇子,真正的小主子早已經(jīng)死了,皇后娘娘會崩潰的!
但比起這個,更嚴(yán)重的是替殺子仇人養(yǎng)孩子!那個人還笑得開心!她卻被蒙在鼓里!
若是單純的意外也就罷了,若是誰都不知道真相,他們小主子只是單純病逝,這件事就怪她錢金,沒有讓福薄的小主子去前在皇后娘娘懷里!
可不是!
是有人害死了她們小主子!那個人還一直留在皇后娘娘身邊,作出一副可憐的姿態(tài),用沾滿鮮血的雙手為她自己的孩子鋪路!
這樣的惡,若當(dāng)事人還不知,比失了精神支柱更可怕!
她的皇后娘娘寧愿沒有子嗣,也不會想做一塊墊腳石!
她的皇后娘娘就是一無所有,也不想是一個一心為仇人的孩子謀出路的笑話!
可憐她的小主子,都沒有活到序齒的年齡,皇家玉牒上、陵墓里都沒有他存在過的痕跡,廟里也沒有人為他點一盞長明燈……
憑什么冷著她的小主子,別人的子嗣養(yǎng)在屬于他的位置上,還風(fēng)風(fēng)光光!
錢金突然想到,小主子存在過的痕跡……對痕跡……“永壽,永壽……”
永壽急忙上前。
“你去找,找小主子小時候用過的東西,哪怕是睡過的……”
——皇后娘娘駕到!——
錢嬤嬤和永壽聞言嚇得立即分開,皇后娘娘怎么來了?皇后娘娘……
永壽急忙要出去迎。
皇后已經(jīng)進(jìn)來了,人未顯,聲音已至:“現(xiàn)在枝花都號不了你的脈了,本宮看看誰架子這么大,病了還把大夫趕走,枝花,去給她號脈,有本宮給你做主,她不敢怎么樣你。”
永壽跪下。
錢嬤嬤看著她的娘娘,瞬間翻下床,噗通跪在了地上,她的小姐……
眼淚奪眶而出!
她不值得娘娘費心!
枝花嚇了一跳。
皇后也驚了一瞬,怎么會這樣?
永壽立即出去,將所有人屏退兩丈,自己守在門口。
張嬤嬤不敢置信,不是只是染了風(fēng)寒,頭發(fā)怎么白了,急忙上前扶人:“姐姐,你這是……”
錢嬤嬤沒臉起來,更沒臉讓皇后娘娘親自來看她,那么多證據(jù)擺在眼前,明明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怎么算也該是徐大人的,卻像了皇上,難道這還不奇怪!
她卻毫無所查,她該死,是她害死了小主子!
“你快起來,還病著�!倍潭虄商欤K萋萋就發(fā)現(xiàn)她好像變了一個人。
“小姐……”
蘇萋萋突然看向她。
張嬤嬤也收了扶錢姐姐的手,小姐這樣年少的稱謂,她們多年沒有在這樣的場合叫過了。
蘇萋萋心里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她身邊第一大侍女,何事讓她遭如此重創(chuàng)!
蘇萋萋目光一點點嚴(yán)肅,揮揮手。
張嬤嬤帶著枝花快速出去。
張嬤嬤看到永壽在門口,愣了一下,試探性的跟著站在他身邊。
永壽沒有阻止,或者說他當(dāng)初沒有帶兩人出來,就是這件事她們可以聽,都是從府邸開始跟著娘娘的,這件事早晚知道。
蘇萋萋看著錢金:“出什么事了?
錢嬤嬤哐哐哐給主子磕頭。
蘇萋萋就坐在那里看著她磕,目光冷靜到可怕。
錢嬤嬤抬頭,額頭染血:“小姐,三皇子他……三皇子是莘嬪的孩子,奴婢沒有見過剛出生的小主子……”
蘇萋萋的手瞬間攥緊坐下的椅臂,護(hù)甲折斷,扎入肉里。聲音卻依舊穩(wěn)定:“為什么突然這么說?立秋宴那天發(fā)生了什么?”
錢嬤嬤將聽到兩個不入流的小太監(jiān)的胡言亂語,還有這段時日她讓永壽打聽到的莘嬪娘娘照顧小主子的事,全說了一遍。
這種事在她們這里不需要確切的證據(jù),她不就是因為這一點,才在聽到兩人閑話的一刻,就肯定了事實!
【087都起來】
087都起來
蘇萋萋一動不動。
錢金驚恐不已:“娘娘,娘娘……是奴婢該死,是奴婢該死!娘娘您別嚇奴婢……”
蘇萋萋目光很空,空的凄涼,聲音很低很慢:“你剛剛說……她見過她剛出生的孩子……”
錢金突然不敢說話:“娘娘,娘娘!永壽!永壽!把枝花叫進(jìn)來!快!”
枝花匆匆進(jìn)來!
永壽擔(dān)心卻不敢多留,咬牙和張姐姐繼續(xù)在外面站著!
枝花扳過皇后娘娘的手腕。
蘇萋萋一動不動,只是看著錢嬤嬤:“她都知道見見自己剛出生的孩子,本宮卻沒有見到……”
“娘娘,娘娘不是,您是要見的,您見了的,您忘了嗎,您那么努力想見小主子,是奴婢不好,是奴婢該死,奴婢沒有保護(hù)好小主子,都是奴婢的錯,不是您,不是您啊——”
蘇萋萋的手指都在顫,她沒有,她哪有這么努力,她不爭氣,她當(dāng)時就該緊緊的將孩子護(hù)在懷里,不應(yīng)該讓任何人抱走,錯的最嚴(yán)重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