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是她沒有抱他一下:“莘嬪去了的那個孩子……”
“娘娘,娘娘!”錢嬤嬤咚咚咚在地上磕頭:“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的錯!
“好狠的手段……”物競天擇,她為了她的孩子鏟除異己——“她當本宮是死的——”她以為她用盡全部力氣喊出來,其實什么聲音都沒有。
枝花一針扎入皇后娘娘手腕。
娘娘顫抖的手才停下來。
蘇萋萋慢慢轉(zhuǎn)向跪著的枝花:“你當初說……孩子是徐正的,為什么說的那么肯定……”
枝花婆婆人都嚇傻了,她剛知道這么大的事,如果不是皇后娘娘需要施針,她比在場所有人都慌。
可就是慌!也要先給皇后娘娘施針!
蘇萋萋扣住她的手,不讓她扎。
枝花婆婆看著皇后娘娘手腕上快被擠出來的針,急忙開口:“奴婢認為女子來月事前八天不可能懷上身孕,皇上不顧娘娘反對那天,是娘娘來月事前七天,所以奴婢說,小主子不可能是皇上的……”
她和太醫(yī)院算女子孕事的時間不同,皇后跟徐相是對皇上死了心。
不可能跟了徐相后又跟皇上如何。所以以她的經(jīng)驗,皇后的小皇子必是徐相的。
可生出來證明像皇上,瞬間擊毀了她所有的經(jīng)驗。
她……又沒有確切的一定的絕對的把握,看著小皇子出生的人都說是,她神婆般的預(yù)言更不敢再亂說。
而且從三皇子出生后,她一直沒有說出口的‘女子月事前十天不可能懷孕’,都沒有再繼續(xù)論證過,但在此之前真的沒有出過錯,所以別人才說她神。
蘇萋萋松開手。
枝花快速給娘娘再扎一針。
錢嬤嬤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蘇萋萋以為,這一生她什么沒有經(jīng)歷過,什么沒有見過,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撼動她的心……
原來……
她什么也不是。
不夠壞不夠狠,到頭來還沒有抱住自己的孩子:“那個孩子去的時候,本宮甚至沒有看一眼……”她只慶幸不是自家的,那唯幾的不中用的善良,是給予的丁點憐憫,不是幸災(zāi)樂禍。
呵。
還好……
有不中用的善良,沒有嘲弄自己的孩子,否則她算什么東西!
“娘娘,娘娘……”
“起來。”
“娘娘……”
“都起來,本宮讓你們起來�!�
錢嬤嬤、枝花互相攙扶著,顫巍巍的起來。
錢嬤嬤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大膽看向主子,因為主子不對勁。
蘇萋萋覺得自己很好,真的,她扶著座椅也慢慢站起來:“不要倒下,我們的對手還沒有倒下……”
都沒有倒下呢,她怎么能倒下。
蘇萋萋剛走兩步,瞬間軟在永壽身側(cè),但僅僅一瞬,她又站了起來。
她是來看生病的錢嬤嬤,現(xiàn)在看完了要回去,僅此而已:“快點好起來……”
……
御膳房外殿,角門處的太監(jiān)住所內(nèi)。
菜公公快嚇死了,卻絲毫不敢表現(xiàn)出來,他這兩天神也不敢拜、鬼也不敢祭,還要當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可錢嬤嬤病了。
隨后皇后又病了。
雖然皇后娘娘只是犯了舊疾,眼睛片刻不能視物,隨后太醫(yī)用了藥就好了,但菜公公還是心跳加速,渾身冒虛汗。
……他死定了……反而那兩個什么都不知道的混賬很安全,因為他們連當年的大火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懷疑什么。
反而是自己這樣的老人,才讓人不放心……
他攢了那么久的銀子,這么多年一直沒舍得用過,想著老了,就去京郊買個院子,如果小屁孩敢叫他臭太監(jiān),他就用銀子砸他們。
他可是這宮里頂頂有名的菜公公,手中有過的權(quán)勢比他們家宗祠還大,厲害著呢如今……明天就用了吧……
如果有明天……
……
徐府內(nèi)。
三不有件事很奇怪,皇后娘娘舊疾沒有復(fù)發(fā),真的沒有,他很確定,因為他們里面有人,皇后也知道那是他們的人,可又真真躺了一天。
而且這兩天,宮里沒有一點消息傳出來。
汴京城這么熱鬧,皇后不應(yīng)該,不讓人來他們這里打聽一下��?“衛(wèi)平,我要不要讓人去打聽一下?”
“凈說廢話,咱們爺都冷成那樣了�!�
……
坤儀宮內(nèi)。
錢嬤嬤看著低頭哈腰問她話的小太監(jiān),突然就一愣,愣的沒有神采。
枝花說,女子月事前八天不可能懷有身孕,孩子是徐大人的。(溫馨提示,沒有絕對安全期,不要盲目信)
【088誰沒主】
088誰沒主
“讓三不來見我�!�
雖然皇后娘娘說,這是她一個人的事。
說立一件事或許很難,但摧毀一件事簡單的多。
娘娘還說:她做錯的事,會一點點去彌補。
娘娘……說:有什么能證明你過世的小主子就一定是別人的孩子,拉著他的骸骨再次羞辱他的出身嗎?何況這對孩子來說不重要了,本宮是她的母親就夠了。
何況。
對徐正來說,二十多年前他的孩子就不在了,又何必再提。
錢嬤嬤也覺得挺沒有必要�?伤鞘郎衔ǘ≈髯佑袪砍兜娜�,她還是想說一說,只說給三不。算她私心,想多一個人想起她的小主子。
……
傍晚,御膳房門房處。
三不恭敬的遞上錢袋子,現(xiàn)在他就是一個為了御膳房送菜的生意給錢嬤嬤送銀子的遠遠房親戚。
三不雖然不知道錢嬤嬤為什么要見自己,但還是趕緊來了:“嬤嬤,娘娘眼睛好些了嗎?”
錢嬤嬤收了錢袋,看著上面精致的花樣字,開門見山:“當年,我抱錯了我家的小主子,你家極有可能有過一個不重要的小少爺,但已經(jīng)去了。”
三不瞬間震�。√ь^看著她!他們家主子沒有小少爺!一直沒有:“莘……那個女人過世的那個孩子……”
錢嬤嬤看向他,收了眼底的淚花:“以前經(jīng)�?吹侥悖f盼著小主子出生,想著讓你知道一下,那位我們盼著的小主子出生過。”
三不愣在原地,險些怒吼出聲,為什么抱錯!你瞎嗎!就算兩個混在一起!你她娘不能一起養(yǎng)嗎!憑什么抱錯不該抱錯的人!你知道你干了什么!
錢嬤嬤站在原地,都能感覺到三不身上的暴虐!從來好脾氣的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現(xiàn)他對下面人的樣子。
錢嬤嬤多想他真跳起來打死她。
三不沒有,只是道:“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們家大人,沒有親子!”咬牙切齒!
錢嬤嬤眼底的黯淡一點點變?yōu)橐苫�?怎么回事�?br />
三不不痛不癢:“很奇怪?我們大人沒有進過后院,沒有碰過那些女人,誰知道那些孩子是那些女人跟誰生的,我們大人只有這一個孩子,你弄沒了�!�
錢嬤嬤瞬間攥緊手里的荷包,銀子膈得她手疼,她……不知道,她當初隱隱能感覺到徐大人可能沒有那么冷待她們娘娘,但她不知道……
錢嬤嬤垂下頭:“對不起�!�
“跟我說不著,你該對著我家小少爺?shù)呐莆徽f!或者也不是我家小少爺,你們娘娘都不配我們大人一心相護,孩子誰家的都分不清!”
“不是!”誰沒有自己要維護的主子,三不可以在小主子的事情上,凌遲她,娘娘的事絕對不行:“是皇上強迫了皇后娘娘!我們娘娘難道就是水性楊花!而且……就一次……”
三不突然低頭,拽走了錢嬤嬤手里的荷包,她手被銀子擠出泡了:“怎么發(fā)現(xiàn)的……”聲音壓抑著痛苦,如遭雷劈!他還不如宮了自己,親自守著!
錢嬤嬤將事情說了一遍。
三不不知道怎么走出皇宮的。
只覺得周遭昏天暗地,他更不知道怎么跟他們大人開口。
怎么就……
大人心里有誰,他們做下人的十分清楚。
現(xiàn)在卻是這樣的局面。
還不如一開始就不是!
……
“呦!會情人回來了�!毙l(wèi)平玩笑得勒住三不的脖子:“說說你的老情人有沒有……”給你臉色看。未說完,就看到三不不對勁兒的神色:“怎么了?”
三不看著他,生死與共的兄弟,說,如果小主子出生了,你就去當太監(jiān)照顧小主子,以后我見了你說不定都得低頭哈腰的叫聲大內(nèi)總管:“如果皇后娘娘當初沒有背叛大人,大人會高興嗎?”
衛(wèi)平四下看看,壓低聲音:“少說,過去了,不糾結(jié)�!�
“如果皇后娘娘生的小主子就是大人的孩子,大人高興嗎?”
“你說什么呢?這玩笑也能亂開�!彼麄兇笕诉B個毛都沒有,提這個不是玩他們大人。
“咱們的小少爺,被莘嬪弄死了!”
衛(wèi)平突然愣在原地。
三不突然拿開他的手,繼續(xù)往里走。
衛(wèi)平突然拉住他:“你干什么!多少年前的事了!再說,你就確定一定是我們大人的,她們極有可能故意這么說,讓我們?yōu)樗齻儓蟪�!�?br />
三不依舊走。
衛(wèi)平不放:“大人未必受得了……”
三不執(zhí)著。
衛(wèi)平最終放開了自己的手。
……
書房內(nèi)貼合日落的布局下,夕陽正好,暖橙厚重。
徐正回著文書,筆法春秋。
“大人……”聲音很低。
徐正看他一眼,沒出聲,低頭繼續(xù)回書函。
三不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才想起拱手:“回大人,奴才去看了錢嬤嬤,錢嬤嬤說皇后娘娘并不是病,是郁結(jié)于心。”
徐正嗤之以鼻,她該郁結(jié)的事多了。所求甚多,溝壑難填,并不意外。
“莘嬪娘娘過世的小皇子,是皇后娘娘的孩子,三皇子不是皇后娘娘生的,皇后娘娘知道了。”
徐正驟然看向他。
三不像個轉(zhuǎn)述話語的機器,害怕,瑟瑟發(fā)抖,又強硬的要說:“奴才看錢嬤嬤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告訴奴才一聲,知道奴才也盼著過,覺得可能是奴才想盼到的結(jié)果,只是跟奴才捎句話,畢竟也不一定就是大人您的孩子……”
三不說完覺得完了!全完了!大人非撕了他們不可!
徐正聞言,卻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轉(zhuǎn)過頭,筆尖沾墨,繼續(xù)回函。
三不腿都抽筋了,緊張的不敢呼吸,可卻什么都沒有等來,不禁克制著悄悄抬眼,大人仍然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
【089朝服衣冠】
089朝服衣冠
三不試探的開口:“大……大人……”
“嗯。”聲音平靜。
三不懷疑自己還在宮里,沒有回來回話,要不然怎么是這個樣子:“皇后娘娘那一次是被皇上強迫的……”
“嗯�!毙煺龑懲炅耸掷锏幕睾�,邊疆輜重,加一成棉花。
“大……大人……”三不叫了人,又不知道說什么,想安慰大人的話,想聽大人降罪的話,如今卻什么都沒有。
“你不是也說了,孩子未必就是我的�!�
三不懵了一下,他說歸他說,但……但……
“下去吧。
“……”
“讓你下去!”
三不嚇得連滾帶爬滾出去跪著,當初他負責皇后娘娘和小主子安全,他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衛(wèi)平也急忙跪過來,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
衛(wèi)安剛拐過來,看到這樣的場景,愣了一下,隨后明智的一點點后退,隱了。他會給兄弟收尸的:“徐叔,那邊兩個怎么回事?”
“不知道?剛剛兩人還有說有笑的�!�
倒霉催的:“我去熬點姜湯去,今晚有雨�!�
……
徐正換上了朝服,早朝都不一定按品級穿齊的人,現(xiàn)在非常有耐心的穿著。
徐正動作很慢,應(yīng)了她那句,什么時候都不急不緩的。
其實不是,就是慢了有助于思考。
比如,他殺了周啟,讓后宮所有女子殉葬,總要想想刀子從哪里捅進去能讓周啟死的痛快。
回頭皇陵怎么挖,莘嬪怎么進去,值得多想想。
徐正扣好最后一顆扣子,推開書房的門。
一襲繡有云水圖案的深青色官服,衣擺隨著他沉穩(wěn)的步伐蕩起回落,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淺淺的紋路,卻更增添了幾分深邃與睿智。眉頭微微蹙起,洞察世情的光芒此刻平順溫和。
衛(wèi)平、三不見狀,嚇得立即撲過去:“大人,大人!您去哪里,不可!大人不可!”真不一定是您的孩子�。�
“大人您從長計議�。〈笕�!”
徐正看著他們,難得語重心長:“從長計議是有‘長’才行�!睕]有了計什么長!徐正抽出兩人手里的衣衫,向外走去。
“大人!”
“大人!”
三不匆匆爬起來,急忙去通知皇后娘娘,他們大人瘋了!
衛(wèi)平也急忙去拿刀,想到帶不進皇宮,趕緊去追三不,一定求皇后娘娘大發(fā)慈悲,看在他們大人如此著急小主子的份上,娘娘一定要攔住他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