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周圍寂靜,只剩下兩人交雜的呼吸。
云念有些無奈,深呼吸了一口,聲音又放柔了些:“就算世人辱你罵你,但你自己絕不能自輕自賤,我也從未覺得你與我有何不同,你的命對我來說也很珍貴�!�
你的命對我來說也很珍貴。
謝卿禮的視線下移,落在了兩人交握的手上。
她的手很小,虛虛搭在他的手背上。
但很溫暖。
她是第一個覺得他的命珍貴的人。
謝卿禮很想剖開她的心看看,她到底作何想法?
明明修為與他天差地別,他動一動手便能碾死的人,卻一而再再而三護(hù)他。
是真心相護(hù),還是有所圖謀?
腳步聲自遠(yuǎn)處傳來,打斷了兩人之間低靡的氛圍。
是江昭。
云念連忙松開謝卿禮的手上前。
江昭瞥了眼角落里坐著的少年,瞧見他蒼白虛弱的神色后,眸底晦暗劃過。
云念:“師兄,怎么樣?”
江昭收回目光,輕聲回道:“前面沒路,走不出去。”
云念心下一沉。
她也沒想到,這地坑下面竟還有個傳送陣法,他們都被傳送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
他們現(xiàn)在所處的地方是個大殿。
青磚整齊堆砌成堅硬的石墻,墻壁上竟還掛著夜明珠,每隔幾十米便有一顆,大殿明亮透徹,這等財力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而他們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
云念回身看向自己的身后。
那是一扇巨門,高聳直立,用玄鐵打造,堅硬無比,靠蠻力是絕不可能打開的。
如今只有這一扇門。
可門后究竟是什么無人知曉,進(jìn)去后是生是死也無法預(yù)測。
但他們只能進(jìn)去,留在這里便是等死。
她心下嘆氣。
云念收回目光,瞧見了江昭有些蒼白的唇色。
她取出丹藥遞過去:“師兄你先療傷,出路我們待會兒再找。”
云念雖然喜歡跟江昭斗嘴,但畢竟相處五年,總歸是關(guān)心彼此的。
江昭并未接過丹藥,而是盯著云念看了許久,直到云念被他看的脊背發(fā)寒。
“師兄……”
江昭抿了抿唇。
他當(dāng)然看到了謝卿禮自己跳下地坑的那一幕,驚詫謝卿禮竟如此果敢的同時,更訝異的是……
自己這小師妹還真喜歡謝卿禮!
明明自己修為不高還要護(hù)著謝卿禮,看見心上人跳下去后竟跟著跳了下去,儼然一副要殉情的模樣。
江昭恨鐵不成鋼:“云念,你為了一個男人連命都不要了?”
云念:“師兄你先別生氣……”
“我怎么可能不生氣,他謝卿禮對你便這般重要,你連命都不要就跳了下來,若那食人蟻不是幻境——”
他氣的想給她一劍。
瞧見云念跳下來之時,江昭嚇得也隨著她一起跳了進(jìn)來。
若帶不回她,扶潭真人非得揍他一頓。
瞧見江昭依舊板著臉,云念雙手捧著靈丹遞過去:“師兄,你別生氣了,我也是擔(dān)心師弟嘛�!�
她刻意示弱,江昭這人吃軟不吃硬。心下得了些安慰,臉色倒也沒有那般臭了。
他接過丹藥隨口吞下,像吃糖果一般嚼了幾下便吞咽下。
云念在乾坤袋中翻找著自己臨行前裝的蜜餞。
“師兄,吃顆蜜餞——”
“不用,我現(xiàn)在有些事情�!�
他伸出手擋住了她遞過來的蜜餞。
云念一愣:“……什么?”
江昭卻看向了角落里默不作聲的少年。
他涼涼笑了聲:
“謝師弟。”
謝卿禮溫和抬眸,“江師兄�!�
云念看了眼自家?guī)熜趾诔恋哪�,她清楚地知道江昭心情不好,以為他又要找謝卿禮的岔,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肩膀:“師兄,有什么話我們出去說。”
江昭這次卻并未聽她的話,甚至未曾理會。
他踩著步子來到謝卿禮身前,兩人一坐一站。
謝卿禮仰面對上江昭的目光,神情依舊柔和:“江師兄有什么事情嗎?”
江昭面無表情,眸底泛著冷光。
“謝卿禮,你到底是誰?”
故陵劍墟四
話音落下,謝卿禮神情未變,云念卻放輕了呼吸。
氣氛一瞬間有些詭異。
云念望向謝卿禮,他還是那般模樣,即使面對師兄的質(zhì)問也還是笑著。
江昭他……為何會問這些話?
他在懷疑什么?
江昭:“謝卿禮,你為何會落后遇到食人蟻?”
謝卿禮回:“被靈獸追擊,一時與師兄師姐們分開了�!�
“你為何要跳下去?”
“怕連累師姐�!�
江昭沒有說話,空氣沉寂悶躁。
許久后,他笑了一下:
“那倒是挺巧的,你被沖散了,卻倒霉地遇到了食人蟻。我?guī)熋们叭サ臅r候,你站著不動,是被嚇傻了嗎?在我?guī)熋脦阕叩臅r候,你倒是勇敢地跳了下去。不僅沒死,還意外來到了這里�!�
江昭看了眼四周,眸底寒色越來越深:
“所以謝卿禮,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念和江昭的目光都落在了謝卿禮身上,角落里的少年眼睫微微下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明珠的光打在他臉上,膚色越發(fā)晶瑩剔透。
謝卿禮瞇了瞇眼,殺心悄然浮躍。
他既然懷疑了,那不如直接殺了。
“師弟�!�
她喚了他一聲。
謝卿禮的目光直直掠過江昭,看向他身后的云念。
云念并沒有什么過度的表情,她只是安靜地看著他,不似江昭的懷疑和警惕。
只是安靜地看著他,仿佛無論他說什么,她都會相信。
他與她對望,不知為何,殺心好似被攪碎,一點點化為虛無。
謝卿禮撐起身子站了起來,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塵。
少年身量很高,與江昭不相上下。
他直視江昭的眼眸,一本正經(jīng)胡謅:“無論師兄你怎么想,這一切不過是你的猜測,我只是個普通弟子,扶潭真人也驗過我的修為,只是金丹的我斷然不敢在翠竹渡耍手段�!�
可這一路來實在有些詭異。
他們莫名其妙被傳送進(jìn)了翠竹渡,被靈獸追擊,謝卿禮掉隊遇到藤蔓。
他們跌入食人蟻的地坑之中,卻陰差陽錯來到了這里。
一切都太過巧合。
就好像他知道這里是翠竹渡,故意掉隊來到滿是藤蔓的地方,知道食人蟻是幻境,知道下面有個地穴。
就好像他什么都知道。
衣袖被人拽了拽,云念沖他搖了搖頭:
“師兄,現(xiàn)在不是起內(nèi)訌的時候,有什么話我們出去再說,不要把刀轉(zhuǎn)向自家人。”
江昭唇瓣微微翕動,對上云念的目光后。
在一片死寂中,他反手抽劍朝謝卿禮迎去。
“是與不是,試試便知!”
凜尋劍峰直逼謝卿禮,少年側(cè)身擋去,江昭手挽劍花腳尖輕掂,長劍朝著謝卿禮的命脈而去。
謝卿禮抽劍擋之,江昭靈活翻手,迅速挑落了他的劍。
元嬰的威壓毫不遮掩,強(qiáng)大的靈力將謝卿禮震飛狠狠砸向身后的石壁。
少年悶哼一聲,沿著石壁無力單膝跪地。
他捂住胸口低聲咳嗽,江昭的劍尖指著他的命門。
只在眨眼之間。
“謝卿禮!”
云念兩步并做一步奔來,身軀擋在謝卿禮身前。
“師兄,你做什么?”
江昭看了眼她身后的謝卿禮。
少年臉色慘白,虛弱地咳嗽著。
江昭在云念的注視下收回了劍。
神色復(fù)雜,心里掀起軒濤駭浪。
當(dāng)真只是金丹的修為,只在他手底下過了兩招,劍招滯澀,分明是剛習(xí)不久。
真是他想多了嗎?
就連扶潭真人也驗過謝卿禮的修為。
謝卿禮的修為怎么可能比扶潭真人高,他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就連曾經(jīng)的劍道第一裴凌,在這般年紀(jì)之時,也不過是個大乘初期。
他敢在翠竹渡這般放肆嗎?
江昭瞥了眼謝卿禮,少年的衣衫凌亂,掌心的傷口滲出血來。
云念有些頭疼:“師兄,有什么事情出去說行嗎,你現(xiàn)在能查出來什么,我們還要在這里內(nèi)訌嗎!”
江昭微垂下眼,語氣不善:“你看著他,我去療傷了�!�
他對云念一聲不吭跳下來的行為依舊生氣。
也不理解她為何這般護(hù)著謝卿禮。
“師兄?”
眼不見心為凈,江昭索性移開目光不再看他,找個角落開始打坐。
云念瞧見他在療傷,猶豫著想上前,江昭睜開了眼,眸中醞釀著怒意。
渾身上下寫滿了“莫挨老子”。
云念訥訥收回了話。
江昭的靈力損耗不少,需要盡快恢復(fù)才好找出路,還不知道前面等著他們的是什么,他必須得護(hù)好云念。
還要盡早回去。
也不知道蘇楹的蓮子吃完沒。
他撩起衣袍盤腿坐下,閉眼調(diào)息著自己的功法。
而另一邊,云念蹲下身替謝卿禮重新包扎好了掌心的傷口。
兩人都沉默不語,對方才的事情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傷口包好后,她坐在謝卿禮身邊,看著不遠(yuǎn)處的石門,心下卻又更愁了。
原書中提及謝卿禮取碎荊劍的經(jīng)歷之時,雖然一筆帶過,但也寫明了謝卿禮幾乎去了半條命才取到的碎荊。
能將他傷成那般模樣,前面還有什么在等著他們?
系統(tǒng):【唉。】
云念:“唉。”
謝卿禮瞧了眼身邊的人。
白皙勝雪的脖頸就在眼前,碎發(fā)散亂些許,掩蓋住了那道傷痕。
他這才發(fā)現(xiàn),她夾在腦后的兩個絨花消失不見了,應(yīng)當(dāng)是方才掉落了。
謝卿禮抿了抿唇,長睫微斂掩蓋住眼底的情緒。
手上的丹藥瓶忽然被人取走,接著修長的手遞到眼前,掌心放著顆丹藥。
云念抬頭:“?”
謝卿禮眉目下斂:“云師姐,你受傷了�!�
云念這才反應(yīng)過來,摸了摸脖頸上的傷痕,傷口早已結(jié)痂,也并沒有什么痛感。
“我沒事的�!彼α诵�,捏過少年掌心的丹藥吞了下去。
云念本就傷的不重,稍加靈力調(diào)養(yǎng)片刻后便好了許多。
江昭還在休息,云念便又歇了會兒。
精力恢復(fù)些許后,她起身望向不遠(yuǎn)處的石門:“謝師弟,我們?nèi)ツ沁吙纯窗伞!?dt class="g_ad_ph g_wr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