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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十多公里,趁著現(xiàn)在沒有人伏擊,我們得趕緊出發(fā)�!�

    眾人聽罷,紛紛從地上爬了起來,用意志力催促自己挪動腳步。這一段路上坡下坡極多,平地直線的十幾公里距離,實際走起來可能要多至少三分之一的路程,他們完全是靠著心里那一股不服輸?shù)膱?zhí)念強迫自己在堅持,否則體能的消耗早已經(jīng)超過了他們的承受。

    走著走著,白新羽就落在了后面,他累得眼皮子都直往下墜,潮濕的衣服貼著皮膚,相當?shù)仉y受,心里似乎有個聲音在誘惑他放棄,只要放棄,馬上就能結束現(xiàn)在的疲倦痛苦,可是還有一個更大的聲音,在喊著不能放棄,否則之前受的苦都沒有意義了,他一定要讓梁小毛、讓很多質疑他的人刮目相看。

    俞風城走到了后面,架住他的胳膊,低聲道:“新羽,你還行不行?”

    白新羽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白新羽,你抬頭看著我。”

    白新羽用力抬起頭,看著俞風城的眼睛,他在俞風城玻璃珠般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一片狼藉地臉,那是他嗎,怎么……怎么一點都不帥了啊。

    俞風城皺起眉,“如果你撐不住了就別勉強了,你又不是真的想要進雪豹大隊,你何必這么難為自己�!�

    “我想……”白新羽喃喃道。

    俞風城瞪起眼睛,“你想?你想進雪豹大隊?”

    白新羽混沌的大腦此時清醒了幾分,他甩了甩腦袋,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么,他想?他想進雪豹大隊?他真的想嗎?為什么?他怕苦、怕累、怕死,他怎么可能成為特種兵呢,他現(xiàn)在都時不時地冒出放棄地念頭,特種兵的訓練只會比這更殘酷,可是……他看著俞風城,心里突然感到一陣悲傷,他心里憋著一股勁兒想追上俞風城的腳步,究竟是為什么呢?他很害怕去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他一點兒也不想知道,寧愿當做是在為自己爭一口氣。他深吸一口氣,“我要堅持到底。”

    俞風城深深看著他,“你現(xiàn)在都快走不動了�!�

    白新羽咬牙道:“我只是走得慢,誰說我走不動。”他推開俞風城,“你不用管我,我沒事兒�!闭f完還往前快走了兩步,腳底板疼得他都快哭了。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他們走到了一座小山前,要前往目的地必須翻過這座山,這山雖然不高,但非常陡峭,他們又一次面臨了繞路還是翻山的兩難選擇。

    要繞路,不知道要多走多少公里的路,可這山這么陡,以他們現(xiàn)在的體力,能不能翻過去真成問題。

    他們在山腳下休息、“吃飯”,商量著究竟是繞還是翻,最后出來的結果是俞風城和陳靖主張翻,其他三人主張繞路,其實他們各有各的道理,都猶豫不決,于是他們把目光投向了白新羽。

    白新羽喝了口水,呆滯地看著那陡峭地山壁,心里一哆嗦。那么陡的山坡,萬一從上面摔下來那可就真交待了,可是讓他繞路他也沒力氣了,他多一步都不想浪費。

    沒等他開口,俞風城道:“這不是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能決定的,這樣吧,我和班長翻山,你們繞路。”他看了白新羽一眼,“跟誰走你自己決定�!�

    白新羽幾乎沒猶豫,“我跟你們翻山�!庇犸L城和陳靖是他最依賴的兩個人,而且他也不可能跟著梁小毛走。

    梁小毛咬了咬牙,“我也還是跟你們翻山吧�!�

    大熊無奈道:“那我也……”

    王勝嘆了口氣,“好啊,我們翻吧�!�

    “好,既然決定了,大家趕緊把肚子填一填,我們休息一下就出發(fā)�!标惥刚f完,把一把野草面不改色地塞進了嘴里。

    吃完東西后,他們掏出背包里的攀山繩索,系成一股綁在六個人的腰上,然后開始攀巖。那山坡接近80度角,一眼看上去很是驚悚,幸好踏腳的地方似乎不少,他們硬著頭皮爬了起來。

    白新羽爬了不到十米,就感覺全身肌肉都開始發(fā)軟,好像力氣正抽絲一般從他身體里剝離,他抓著巖石壁的手都直抖,他一腳踩在石壁上,突然身體一輕,他一腳踩空,整個人往下滑去,他大叫一聲,全身寒毛倒豎,猛地揪住石壁里長出來的野草,同時腰上的繩子一緊,他抬頭一看,是爬在上面的大熊和陳靖正咬牙拽著他,他趕緊重新找到落腳地,穩(wěn)住了身體。

    俞風城急道:“白新羽,你沒事吧?”

    白新羽搖了搖頭,他嚇出了一身冷汗,話都說不出來了。

    “大家打起精神,一定要拉住身邊的人。”陳靖咬著牙,憋著一股勁兒往上爬。

    白新羽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腳下,嚇得兩眼直發(fā)懵。

    梁小毛就在他身邊,高聲罵道:“白癡,別往下看,往下爬!”

    白新羽使勁咬了一下嘴唇,把唇瓣都咬出血了,疼痛讓他混沌地大腦清醒了幾分,他感覺身體又恢復了一些力氣,奮力往上爬去。

    在部隊里訓練的攀山,跟這比起來簡直不是一個檔次的,因為他們唯一的防護措施,僅僅是系在戰(zhàn)友腰間的繩子。那百來米的山,是他們這輩子爬過的最艱難的一段路,當他們爬到一多半的時候,上不著天下不這地,他們連反悔的機會都沒有了,如果這個時候放棄,已經(jīng)不是淘不淘汰的問題,而是死。

    二十多分鐘后,俞風城第一個爬到了山頂,他把身體翻上去后,抓著陳靖的手,把陳靖也拽了上去,然后倆人合理拉著繩索,連拖帶拽地把剩下的四個人都弄到了山頂。

    當白新羽也爬了上去時,六個人跟死了一般躺倒在地,大腦都呈現(xiàn)了短暫地空白,全身幾乎使不上一點力氣,這個時候就是炸彈來了,很多人也未必跑得動了,他們連喘氣的聲音都變得微弱。

    突然,不遠處傳來汽車的聲音,而且似乎不止一輛。

    六個人如驚弓之鳥,猛地從地上翻身坐了起來,朝著山下拔足狂奔,但他們想象中撤離的速度和他們實際跑出來的速度相差甚遠,在汽車追到他們面前的時候,只有俞風城和陳靖跑進了樹林里,其他人則被兩輛車擋住了去路。

    他們拿起槍就要射擊,霍喬卻從軍車上站了起來,帶著個墨鏡,嘴里居然叼著個棒棒糖,大聲喊道:“別急著跑,我們現(xiàn)在不開槍,這里不是開槍的環(huán)節(jié),都過來吧�!�

    眾人將信將疑,死死抱著槍,戒備地看著他。

    那兩輛車停下,霍喬翻身從車上挑了下來,看著他們狼狽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你們組還剩四分之三呢,很不錯嘛�!�

    俞風城和陳靖也跑了回來,只是這個時候沒人笑得出來,連日來的疲倦、饑渴、恐慌和失去戰(zhàn)友的憤怒,已經(jīng)讓他們的心浮躁不堪,充滿了對這次選拔的不滿,霍喬玩世不恭的樣子更是讓人心里恨得牙癢癢。

    陳靖沉聲道:“這個環(huán)節(jié)是什么?”

    霍喬從口袋里掏出一堆白卡,往地上一撒,“殘片記憶,30秒背誦,現(xiàn)在開始�!�

    眾人都怔住了,大腦都都沒消化霍喬究竟說了什么。

    還是俞風城最先反應過來,他猛地撲上去撿起地上的一個白卡,目光死盯著上面的字,嘴里念念有詞。

    其他人也明白了過來,全都去撿起卡背誦。

    白新羽趴地上干脆不起來了,也實在沒力氣起來了,他看著白卡上的字,眼睛一花,居然是他媽的周杰倫的《雙節(jié)棍》的一段歌詞!他那一瞬間氣得差點兒罵娘,但罵娘還要浪費一秒鐘,他實在沒時間,他上中學的時候這首歌正風靡,他記得自己當時會唱的,一定能想起來了,一定能背下來!

    那30秒仿佛彈指間短暫,只聽得霍喬笑嘻嘻地說:“時間到啦�!比缓笾钢犸L城,“你先開始。”

    俞風城背誦的是64式微聲沖鋒槍的武器參數(shù),這種沖鋒槍他們平時幾乎沒訓練過,完全是陌生槍型,俞風城死死捏著白卡,硬是給背了下來。然后是陳靖,陳靖背誦的是一段毫無規(guī)律地數(shù)字。接下來是梁小毛,梁小毛背誦的是一首肉麻兮兮地情詩,大熊背誦的是川菜菜單,王勝背誦的是一段新聞稿。

    最后,眾人把目光落到了白新羽身上。

    白新羽深吸一口氣,眼一閉,翻身仰躺在了地上,大聲地念起了雙節(jié)棍的歌詞,“教拳腳武術的老板練鐵沙掌……”他硬著頭皮背完之后,根本不知道對沒對,而他已經(jīng)不敢把眼睛睜開了。

    只聽著霍喬說:“殘片記憶這關只允許出錯一個單字,你被淘汰了。”

    白新羽的心一瞬間如同侵在冰水里一般,全身都冷透了,他……他被淘汰了?就因為他沒能背下來一段流行歌曲的歌詞!他被淘汰了?!

    突然,他聽著王勝悲憤地大吼一聲。

    他猛地睜開眼睛,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勝身上,他這才反應過來,被淘汰的不是他,是王勝。

    霍喬咔吧把嘴里的棒棒糖嚼碎了,“你們繼續(xù)吧,我們在終點見�!�

    王勝的臉漲得通紅,拳頭握得死勁,他怒吼道:“我不服!”

    霍喬的背影頓了頓,轉過了身來,“你不服?”

    王勝額上青筋暴徒,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我不服!我也是千辛萬苦遭了大罪爬到這里的,就因為我背錯一兩個字就淘汰我,我不服!”

    其他人雖然沒說話,但也是一臉憤慨,他們無法接受就因為這種理由隨便淘汰一個人,他們離終點只有不到十公里了!王勝堅持到現(xiàn)在,眼看勝利在望,就因為沒能背下一段無關緊要的新聞稿,就要抹殺他所有的付出?這種事落在誰身上誰能服!

    霍喬帶著墨鏡,看不見他眼里的情緒,但他緊繃的下巴依然給人一種嚴肅的感覺,“六個人只有你一個沒背下來,你有什么資格不服�!�

    王勝眼睛血紅,哽咽道:“這……這不是公平的考驗我能力的方式!”

    大熊也忍不住道:“我們剛從山下爬上來,累得站都站不穩(wěn)了,腦子都不會思考了,馬上就讓我們在30秒內背東西,這誰能做到。”

    霍喬冷聲道:“特種兵就能做到�!彼履R,臉上慣常嬉笑的表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膽寒地嚴肅,“你們來參加選拔,不是想成為特種兵嗎?知道特種兵是一群什么人嗎?特種兵是無論在任何艱苦的環(huán)境下,只要身體還能動,腦子還在轉,就不能停止去完成任務。特種兵是餓了可以吃腐肉、渴了可以喝人血,就你們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這點磨難,我們能不吃不喝跑五個來回!殘片記憶是作為一個軍人最基本的技能,無論你們的身體有多么疲憊,承擔了多少痛苦,如果你們眼前的就是關乎整個部隊勝敗存亡的最機密的文件,你們就是斃了自己也要背下來!”

    他說完這番話,全場鴉雀無聲。

    霍喬翻身上了車,他指著王勝,“那個兵,你跟我們回營區(qū)吧�!�

    王勝抹了抹眼淚,抓起自己的行李,跟著霍喬上了車,他回頭對眾人說:“你們加油,堅持住,我在終點等你們。”

    大熊和他握了握手,張嘴想說什么,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

    霍喬朝著剩下的五人笑了笑,“好了,你們繼續(xù)吧,對了,剛才那首詩是我寫的,”說完還朝他們眨了眨眼睛,“寫得不錯吧。”說完戴上墨鏡,開車走了。

    王勝不斷地回頭看他們,眼里充滿了不甘和不舍,五人站在原地,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白新羽趴在地上,用力捶了下身下的土地,心里憋悶不已,身體里好像是一個怒火地熔爐,隨時都可能炸開。

    劉柳、李佳樂、王勝,一個一個地被這么無情地淘汰了,尤其是王勝,他跟著大家辛辛苦苦走到了這里,體能、耐力、技術沒有一樣不優(yōu)秀,可僅僅是因為背錯了一兩個字,他所有的才能就被徹底抹殺了,白新羽跟在場的很多人一樣,幾乎無法接受這樣的殘酷,霍喬也許說得有道理,可那道理太不近人情了,他們心里都為王勝感到不值。這次的選拔,不僅讓他們的身體疲倦至今,也對他們的心靈造成了無法言喻地傷害。

    過了好半天,俞風城才道:“起來吧,我們走了。”

    大熊抓著行李狠狠扔到了地上,怒吼道:“下一個會是誰,會是什么理由淘汰!老子真他媽受不了,這是什么狗屁選拔!”

    梁小毛也啞聲道:“王勝居然被淘汰了,他沒有哪里比我們差啊,這個選拔真的公平嗎,霍喬在以特種兵的標準要求我們,可我們還不是特種兵�!�

    白新羽低聲道:“他沒有以特種兵的標準要求我們,如果我們是特種兵,這趟奔襲會比這還難好幾倍。”

    俞風城道:“沒錯,這就是雪豹大隊的備選特種兵的考核標準,如果一個人被淘汰了,不要找理由,哪怕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梁小毛握緊了拳頭,“我不接受這種說法�!�

    俞風城冷道:“你可以不接受,雪豹大隊也不會接受你,車沒走遠,你現(xiàn)在就可以棄權�!�

    梁小毛怒道:“你他媽什么意思��!”

    第60章

    俞風城目光冰冷,令人不寒而栗,他剛要開口,陳靖怒喝道:“閉嘴,都給我閉嘴!”

    幾人頓時沉默了。

    陳靖疲倦地嘆了口氣,“現(xiàn)在只剩下我們五個人了,你們都是我?guī)С鰜淼谋�,從現(xiàn)在開始,我要求你們服從我的命令,我不讓你們說的話,就都給我爛在肚子里,這趟選拔的目的,不是讓你們互相質疑、互相攻擊。雪豹大隊有自己的標準,不管你們服不服,都得在這個標準下參加選拔,我明白你們心里頭生氣,我也生氣,但是因為生氣就能內杠嗎?你們沒長大嗎?這要是真正的戰(zhàn)場,國家能把保護人民的重任交給你們這種態(tài)度的兵嗎?”

    梁小毛別過了頭去,臉色很是陰沉。

    大熊低聲道:“班長,我們沒有別的意思,你別生氣了,我只是覺得……我們一個個累得跟傻逼似的,腳都要走斷了,卻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莫名其妙被淘汰了,這實在讓人有點兒難以接受�!�

    陳靖道:“你們來參加選拔之前,應該聽過很多關于雪豹大隊的傳聞吧,如果雪豹大隊的門檻是輕輕松松就能邁進去的,它就不可能是整個西北地區(qū)第一悍勇的特種部隊,你們現(xiàn)在覺得選拔殘酷,如果你們通過了第一關的考驗,接下來你們要面對的一切會更加殘酷,訓練會比這更加痛苦,而等有一天你們真的上了戰(zhàn)場,面對的是殘暴的敵人,身邊飛來飛去的是真正地刀槍,隨時可能橫死異鄉(xiāng),現(xiàn)在的這點疲倦、委屈跟那相比,算得了什么?風城說得對,如果誰覺得自己接受不了那些,應該理智地選擇在這里放棄�!�

    梁小毛握緊拳頭,“我不會放棄,我吃得了苦,我不怕死,現(xiàn)在的困難打不倒我!”

    大熊也道:“我也不會放棄的,都走到這里了,我一定要看看雪豹大隊到底有多牛逼�!�

    陳靖道:“好,大家拿上行李,出發(fā)吧�!�

    白新羽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身體的疲倦已經(jīng)超出了他的想象,但他的大腦卻意外地非常清醒,也許是剛才的殘片記憶把他昏昏欲睡的腦袋給敲醒了,也許是剛才被霍喬那一聲“淘汰”給嚇醒了�?傊蝗灰庾R到了自己也許是個挺幸運的人,他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在30秒內背誦一段完全陌生的文字或者數(shù)字,可他抽到的碰巧是他記憶中有一些印象的歌詞,這一關他完全是僥幸過關,這并沒有讓他感到一丁點喜悅,想起王勝臨走前那暗淡的目光,他就覺得自己這關過得很不光彩,一路上,是俞風城在處處照應著他,帶他躲避子彈,放哨的時候讓他偷偷多睡一會兒,甚至把最后一口水給他喝,而唯一需要他獨立完成的一關,他還是運氣好才過的,他越是急于證明自己的能力,似乎越使不上力氣,這種沮喪的感覺讓他很難受。

    他們跑進森林里后,距離目的地不過七八公里了,眼看著勝利在望,五人都從骨頭縫里擠出了一絲力氣,快速行軍。跑了一段路后,他們遭到了今天第一波、也可能是最后一波攻擊,這攻擊不是之前經(jīng)歷過的埋伏,而是從天上來的。

    當他們看到遠處直升機的影子時,他們就料到那是沖著他們來的,直升機搜尋范圍廣,上面肯定配了狙擊手,他們在那片稀疏地樹林里亂竄,絕對沒有活路,所以他們當機立斷,決定快速制造掩體藏起來,等直升機走了再說。

    他們在一分鐘的時間內尋找到了合適的低洼地段,用樹枝、樹葉等覆蓋在身上,快速建立起了單兵掩體,躲藏了起來。直升機很快就來到他們上方巡視,那嗡鳴聲在頭頂來回盤旋,五人心里都有些緊張,不知道自己的掩體做得夠不夠完美,一旦被發(fā)現(xiàn),沒人跑得過狙擊手的子彈。

    突然,他們耳邊響起了槍聲,空包彈打在他們身側,樹葉飛揚,幾人大氣都不敢喘,這時候哪怕隨便動一下,也可能逃不過狙擊手銳利地眼睛。

    直升機在天上足足盤旋了二十多分鐘,聲音才逐漸遠去。

    他們從掩體里爬了出來,繼續(xù)往前走,可走了沒多久,飛機又回來了,他們立刻意識到這飛機是打算一路跟著他們到目的地了,是在故意拖慢他們的速度。他們一路躲躲藏藏,原本兩三個小時就能到的路程,他們一直走到了天黑。天黑之后更方便行動,他們決定一口氣走到目的地再休息,否則這一晚上肯定會被其他隊伍趕超。

    凌晨兩點多,在經(jīng)歷了65個小時饑渴交迫、提心吊膽的長途跋涉后,他們終于再一次看到了公路和人類的燈火,那里似乎是個臨時營地,顯然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這個時候,五人手里都拿著木棍,步履蹣跚,雙目呆滯,形如行尸走肉,除了俞風城和陳靖尚且還有人樣,其他人幾乎已經(jīng)累得神志不清。

    “到、到了,我們到了�!标惥讣拥刂钢鵂I地。

    白新羽感動得熱淚盈眶,要不是他還有這個功能,他都懷疑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就算沒死,他的腿應該已經(jīng)出賣給魔鬼了,因為他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腿了。

    “到了……到了……”大熊喃喃著說,這個一米九的壯男此時居然輕聲抽泣起來。

    白新羽腳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在看到營地的一瞬間,他有些放松了,一放松,繃得緊緊的身體就承受不住地塌了,他長嘆一聲,“終于到了�!�。

    俞風城拽住了他的胳膊,“現(xiàn)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他們雖然看到營地了,但如果就這么過去,也不知道會不會遭到攻擊,除非親口聽霍喬說我們到目的地了,否則都不能算數(shù)�!�

    白新羽八爪魚一樣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可身體還是不住地往下滑,俞風城只好拎住他的領子。

    陳靖咬牙道:“對,我們今晚一鼓作氣,把任務完成,也許就能好好休息了�!�

    白新羽抓著俞風城的手,從地上爬了起來,事到如今他已經(jīng)被折磨得沒脾氣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臉,“走吧,趁咱們還能動……”

    五人悄悄靠近營地,營地里有五六個帳篷,人應該不少,還有好多小皮卡,老遠地,他們就聞到營地里傳來的陣陣飯菜的香味兒,現(xiàn)在離晚飯時間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可那股香味兒卻沒有徹底消散,對于吃了兩天野草、蟲子的他們來說,現(xiàn)在哪怕是大蒜放眼前,他們都能一人吃兩頭。

    五人扔掉木棍,匍匐著朝營地爬去。營地里的帳篷有一半亮著,但是外面幾乎沒人,只有一兩個人在前面站崗。

    俞風城悄聲道:“警戒太松了,恐怕有埋伏�!�

    “我也覺得可能有,但是現(xiàn)在離我不到十米的地方就是臨時廚房,我已經(jīng)聞到味道了�!贝笮苷f完,用力咽了咽口水,那聲音在耳機里聽得清清楚楚。

    “我好像也……聞到了�!卑仔掠鹫f道,那個帳篷就好像在朝他們招手,他控制不住地想沖進去大吃一頓。

    梁小毛道:“班長,怎么辦?”

    陳靖想了想,“不能貿然進去,我們在補給基地拿裝備的時候就碰上了埋伏,我們要想辦法制服站崗的,然后……”

    “班長!”白新羽指著不遠處,“有人過去了,那是不是其他組的?”

    “什么?”幾人朝白新羽指的方向看去,真的有兩個跟他們一樣拄著木棍的人步履蹣跚地朝營地走去,完全是直接走過去的,沒有一點掩飾,他們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兩人走到值班的人面前,說了幾句話就直接進去了。

    五人一陣沉默。

    因為在拿裝備的時候遭過埋伏,又對霍喬捉摸不定而又不留情面地過關標準很是顧忌,所以他們下意識地把事情復雜化了。他們從地上爬了起來,效仿那兩個人,直接朝著值班的人走了過去,果然,值班的人見怪不怪的樣子,還笑著和他們打招呼,“你們是第二支到達的隊伍,恭喜啊�!�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幾人懸著的一顆心徹底落回了肚子里,他們到了!到了!五十公里奔襲,歷經(jīng)66小時,他們真抵達了目的地!幾人用發(fā)顫的腿走進了營地,在看到剛進來的兩個人已經(jīng)倒在地上后,他們也跟著撲通撲通地栽倒在地,只覺得大腦一陣天旋地轉,渾身肌肉都跟融化了一般使不出力氣,他們再也不想動彈了。

    中間亮著燈的帳篷里走出了幾個人,為首地就是穿著背心短褲的霍喬,霍喬笑著說:“恭喜,你們幾乎是同一時間抵達的,五十公里奔襲這一關,你們順利通過了�!�

    聽到這句話,幾人都眼圈發(fā)熱,他們很想跳起來歡呼,可實在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白新羽覺得就是現(xiàn)在有人拿大刀朝他砍過來,他也……“那么現(xiàn)在開始進入下一關吧�!被魡涕_朗地說。

    神馬?!白新羽猛地瞪大眼睛,心里頓時冒出一連串地臟話,霍喬說什么?下一關?還有下一關?現(xiàn)在就進行下一關?

    地上的七個人都發(fā)出死氣沉沉地哀鳴,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已經(jīng)幻想著自己拿槍托狠抽霍喬的腦袋了。

    霍喬道:“這里的皮卡車,可以一隊選一輛,也可以一人選一輛,先到先選,你們需要把車開到你們游過來的那個水庫的上游,然后駕駛沖鋒舟到對岸,最后抵達我們的訓練基地,直線距離約120公里,事先聲明,你們無論選那個車哪個船,都有毛病,這關考驗的是車船駕駛和維修。這一關的淘汰標準是,最后到的一半人淘汰�!�

    幾人死撐著從地上爬了起來。這一關可比五十公里奔命輕松多了,有車又有船,大部分路程不需要用腿跑,既然最痛苦的已經(jīng)挺過來了,自然不可能在這時候放棄,他們就那么朝皮卡車爬了過去。

    最先到的是黃隊,九個人只剩下了兩個,他們打開車門,發(fā)動了幾輛車,似乎是想看看毛病的輕重來決定選哪輛,但是毛病沒爆發(fā)之前幾乎很難看得出來,最終他們隨便選了一輛。

    他們五個人則決定開兩輛,以防萬一有一輛車修不好,還可以開另外一輛。

    俞風城和白新羽坐了一輛,其他三人坐了一輛,他們比黃隊晚了五分鐘出發(fā)了,在它們出發(fā)的時候,其他隊伍的人都還沒有到,他們預測,最終到達基地并且過關的人絕不會超過15人,這讓他們的時間非常緊迫。這關雖然內容比五十公里奔襲簡單,但是淘汰率高了太多太多,規(guī)則也更加殘酷,霍喬所說的后到的一半人淘汰,也就是說他們根本不知道究竟能有多少人通過五十公里奔襲的考驗,再參加這個項目,萬一只有他們兩個隊伍能進入這個車船駕駛的關卡,那么他們七個人里至少有三個要被淘汰掉,而先開出去的黃隊的兩個人,已經(jīng)領先于他們了。

    俞風城開著車,白新羽癱倒在副駕駛,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但嘴里還是嘟囔著:“你開一會兒換我啊�!�

    俞風城道:“就算你能開我也不放心讓你開,我不想車毀人亡�!�

    白新羽睜開沉重地眼皮,“我還怕你走神呢�!�

    俞風城使勁眨了下疲倦地眼睛,“走神是肯定的,你知道我們多久沒睡覺了嗎。”

    白新羽苦笑一聲,“我已經(jīng)累得快沒有思考能力了�!�

    俞風城道:“下了船,也還有十來公里的路需要步行,今天晚上是不可能休息了,你抓緊睡一會兒吧。”

    白新羽搖搖頭,“我不能睡,我要和你說話,不然你也會困的�!�

    “我撐得住�!庇犸L城剛說完,就狠狠打了個哈欠,他抓起水壺,猛灌了一口水,眼里滿是血絲。

    白新羽抓住了他的手,“你也不是超人,這一路……就你和班長最累了�!庇蟹鼡艨偸怯犸L城和陳靖沖在最前面,偵查、探路、試陷阱也都是他們倆的活兒,除此之外俞風城一路上還要額外照顧自己……白新羽感到一陣心虛,如果他沒有來,俞風城會不會比現(xiàn)在輕松很多?他忍不住問道:“俞風城,我……”

    “嗯?什么?”

    白新羽小聲說:“我拖你后腿了嗎?”

    俞風城捏了捏他的手指,“沒有�!�

    白新羽把他的胳膊抱在了懷里,就像抱著最能讓他安心地槍那般,“真的沒有?”

    俞風城道:“沒有,你表現(xiàn)得比我想象得好�!�

    白新羽勾唇笑了笑,有俞風城這句話,他覺得現(xiàn)在遭得罪也未必不值。

    俞風城抽出胳膊,摸了摸他的腦袋,轉頭看了他一眼,“從我第一次見你到現(xiàn)在,你的改變真的很大,我?guī)缀跻呀?jīng)認不出來是同一個人了�!�

    白新羽嘿嘿笑了笑,“最顯著的變化是比以前更帥更有男人味兒了吧�!�

    俞風城抓著他的手湊到唇邊親了一下,低笑道:“這一點得床上說了算。”

    白新羽笑罵道:“憑什么床上說了算�!�

    俞風城張開嘴,抓著他的手指頭咬了一口,“因為我說了算�!�

    白新羽嘴角抽動著,這黑暗而靜謐地公路一眼望不到頭,狹小的車廂讓這個世界閉塞得好像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他們疲倦不堪,他們相互依靠,他們的鼻息間充斥著對方身上的味道,不好聞,但卻奇異地令人感到安心。白新羽真希望這輛車能一直開下去,因為他不知道等在終點的,是不是他和俞風城最終要分開的結果。

    車大概開出去了五六十公里,就開始出毛病了,俞風城把車停在了路邊,打開前蓋開始檢查起來,他們用無線電聯(lián)系陳靖,結果他們在更后面就拋錨了,離他們還有半公里,他們分成兩撥修理起了汽車。

    倆人拿出后備箱里放著的維修工具,咬著手電,檢查著發(fā)動機各個部位,他們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終于檢查出是發(fā)動機點火器的問題,又在汽車一個很隱蔽的角落里找到了給他們準備的新的點火器,把點火器換完,他們已經(jīng)耗費了兩個小時。

    他們重新發(fā)動車,踩著油門狂奔,在路上,他們超過了還在修理汽車的黃隊,這讓他們大大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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