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眼見要被鬼車撞上,趙福生心中尖叫,趁著鈴鐺未落入駕車鬼的手中時,她強忍鬼的懾壓,伸出另一只完好無損的手,將金鈴抓入掌中。
鈴鐺一入她手,極致的陰寒氣息瞬間將她身體包裹。
厲鬼的大兇之物反噬力量驚人,不是此時的她能徒手抓握的。
她立即啟動地獄,將震天響的金鈴攝入其中。
鈴聲攪得地獄翻涌,封神榜提醒她:是否消耗100功德值鎮(zhèn)壓時空鬼鈴?
趙福生毫不猶豫:是!
功德值一被扣除,原本瘋狂震動的金鈴剎時安靜了。
一切歸于平靜。
金鈴的氣息在人間消失,轉(zhuǎn)頭的厲鬼失去了目標(biāo),機械的將頭擺正。
它仿佛沒有意識到金鈴已經(jīng)消失,還在本能的舉手做著搖鈴的動作。
失去了金鈴指路,鬼馬第一次發(fā)出嘶鳴,它失去了前進的方向。
趙福生摔落下地。
在鬼車的前方,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大宅。
馬墻圍立,一座高達(dá)三丈的大門出現(xiàn)在趙福生的面前。
屋檐之下掛滿了燈籠,雖是夜晚,卻被照得如同白晝。
那大門上方以小篆書寫著四個大字:劉氏宗祠。
此時朱紅的對門大開,露出里面熱鬧的情景。
只見當(dāng)初還沒有改造過的劉氏宗祠內(nèi)部寬敞非凡,不是后來街道林立的模樣,中間空地上擺了不知多少的桌椅。
無數(shù)的仆奴在席間穿梭。
前去賀壽的賓客極多,人人坐在桌前吃喝。
遠(yuǎn)處可見搭的戲臺,燈火璀璨,唱得熱鬧極了。
而在趙福生下鬼馬車前的一刻,內(nèi)里像是出了事,有人大聲的慘叫,喊著有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門前穿得喜氣洋洋,正準(zhǔn)備迎接賓客入內(nèi)喝壽酒的管事轉(zhuǎn)過了頭往里面看。
一個身穿黑袍的古怪男人站起了身來,將一個人的腦袋取下,端到了自己的頸上。
似是察覺到了外間的窺探,剛接好腦袋的厲鬼下意識想轉(zhuǎn)頭。
可怕的鬼壓撲面而來。
被厲鬼一注視,心悸感油然而生。
……
就在這時,昔日的豪華大宅開始變得虛透。
燈光逐漸暗淡,刺耳的尖叫、慘嚎逐漸被拉遠(yuǎn),逐漸變得細(xì)小。
臉色大變的管事影子淡去,朱門、紅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暗的小巷及夾道兩側(cè)低破的矮房。
兩個不同時代的場景在此夜、此時離奇相重疊,詭異的時空拉扯著趙福生的意識,像是都在爭取著她留下。
“客人是來向劉老爺賀壽的吧?”
四十年前的劉氏宗祠里,一個頭戴青色小帽,身穿小廝袍服的人向她笑著道:
“快請進吧�!�
“呼--呼--呼--”
趙福生大口的喘著粗氣,想要拒絕,卻在受到此人邀請后,身不由己的想往宗祠大門內(nèi)邁入。
她心中驚恐,殘余的理智逼著她退后。
兩個時空同時在爭取著她,厲鬼的注視令她心神被烙印下驚悚恐懼之感,極大的干擾了她的判斷,讓她陷入短暫的恍惚。
正當(dāng)她如行尸走肉,身體渾渾噩噩不受控制的走向劉氏宗祠的大門之時——
突然有人在她身后低喝了一聲:
“是誰!”
這一聲厲喝頓時將先前兩個時空重疊帶來的詭異感抹消,趙福生的意識如在混沌之中聽到空山鐘鳴,剎時之間似是受到當(dāng)頭棒喝,一下回歸現(xiàn)實之中。
鬼馬車停留在了四十年前的劉氏宗祠大門口前,那些懸掛的燈籠如同被云霧遮擋住的星光,一點一點的消失了。
朱紅的大門及圍墻的色澤被迅速流逝的時光抹褪,取而代之的是低矮林立,破舊的巷道。
趙福生‘蹬蹬’后退了數(shù)步,心有余悸的大口喘息著。
她轉(zhuǎn)過頭,心臟瘋狂撞擊著胸腔,聲音大得幾乎令她忽視了周圍所有的響動。
此時天色蒙蒙亮,在離她約兩丈開外,一個手持長棒的高大身影站在那里,戒備不安的盯著她看。
趙福生死里逃生,半晌之后眼睛恢復(fù)了焦距,將他認(rèn)出:
“義真,是我!”
她開口時聲音還在輕顫,舉著長棍的劉義真聽到她說話的那一刻,大松了口氣。
青年猶豫了片刻,仍是大步上前:
“你怎么會還在這里?”
“我——”
之前發(fā)生的種種一言難盡,趙福生嘴唇剛一動,便立即將到嘴邊的話止住,接著看向劉義真:
“你怎么會在這里?”
劉義真見她不答反問,沉默了半晌才道:
“夫子廟內(nèi)出現(xiàn)了異動。”
“什么異動?”趙福生想到鬼馬車的到來。
她上車之后,車輛載著她前往四十年前的劉氏宗祠,替劉化成賀壽。
雖說因處于不同時空之中,四十年后的要飯胡同看不到鬼馬車的存在,但鬼車在此地出現(xiàn),四十年前的時光中,無頭鬼、劉化成應(yīng)該都看到了這個不速之客。
而四十年后的現(xiàn)在,面對曾經(jīng)的時空客——
“劉化成與無頭鬼出現(xiàn)了異動?”她心念一轉(zhuǎn),將話問出口。
劉義真原本面無表情的臉頓時破功,他幾乎是驚駭失態(tài)的問:
“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如此!
趙福生心中沉了沉:
“我暫時不能告訴你原因。”她見劉義真的眉頭皺了起來,解釋道:
“這個事情你不能聽,一旦告訴你,你會被厲鬼標(biāo)記,到時事情更加棘手�!�
劉義真初時還以為她心懷戒備,有些話不愿意告知自己。
此時一聽她這樣說,頓時明白她的意圖。
他活到這把年紀(jì),又與鬼打交道,深知鬼的可怖之處,明白有些話能聽,有些話不能聽。
“那你別說了�!彼⒓吹�。
趙福生點了點頭。
劉義真說道:
“昨天傍晚你離開之后,不久鎮(zhèn)魔司的馬車來接你,說是在孟婆的攤位上撲了個空,沒有見到你人�!�
當(dāng)時劉義真還以為她另有事情要辦,因此獨自離開了。
她是馭鬼人。
至少在明面上,萬安縣內(nèi)她是橫著走。
眾人并沒有猜到她會出事,這樣一樁小插曲也沒有被劉義真放在心中。
直到天明之時,他發(fā)現(xiàn)廟內(nèi)三個鬼都不對勁兒了!
“要飯鬼的鬼息靡弱了,而我祖父的尸身與鬼棺內(nèi)的無頭鬼的氣息都有波動�!�
當(dāng)時夫子廟內(nèi)彌漫起鬼霧。
這一異變將劉義真嚇出了一身白毛冷汗,以為三鬼要同時復(fù)蘇。
好在片刻之后鬼霧散去,本來處于復(fù)蘇邊沿的兩個大鬼重新陷入安靜。
事情發(fā)生后,他當(dāng)時第一個懷疑的目標(biāo)是紙人張!
此人家傳賊性基因,詭計多端,對鬼棺早就心懷叵測。
劉義真一想到這里,立即提棍在要飯胡同巡邏。
剛走不遠(yuǎn),便見到遠(yuǎn)處有人影,他說道:
“我喊了一聲,你就回我話了�!�
趙福生對于三鬼的異動原因心中十分清楚,她余悸未消,按壓著仍瘋狂疾跳的心臟,道:
“與紙人張無關(guān),因為要飯胡同的平衡險些被打破�!�
鬼馬車不知道是何來路,竟然能強行打破劉化成、無頭鬼兩大兇鬼形成的絕對平衡。
而要飯鬼氣息萎靡,應(yīng)該是與她使用鬼臂盜取了金鈴受到反噬的緣故。
“……”
劉義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她對夫子廟的情況能給出解釋,證明她應(yīng)該知道某些內(nèi)情,再聯(lián)想到她提起這件事情無法告知自己,會引來厲鬼標(biāo)記,劉義真頓時就明白她昨夜遭遇了鬼禍。
狗頭村的鬼案過去還沒有多久,她便再遇鬼禍。
他的目光落到趙福生身上,見她雙臂無力垂落,神情有些疲憊,除此之外,她神情堅毅,目光銳利。
若非他隱約可以感受到她此時氣息紊亂,臉上還殘留著若隱似無遇鬼后的心悸之感,劉義真竟然完全看不出來她與鬼打過交道的。
馭鬼的人很難不受到鬼的力量反噬。
能撼動劉化成、無頭鬼兩個大兇級別的鬼物,可見趙福生遇到的鬼禍非同一般,她是怎么能完好無損從這樣一個鬼禍之中逃脫?
此時劉義真的心中掀起了驚天波瀾,種種駭然恐怖的念頭在他腦海里一一閃過。
他甚至迷惑于趙福生的存在。
如今萬安縣里許多人都在關(guān)注她,稍有關(guān)系的人都知道她的來歷:曾被范氏兄弟掌握在手中的棋子,本該是頂?shù)湹奶嫠拦恚虿铌栧e之下僥幸馭鬼有成,最終逆襲掌控鎮(zhèn)魔司。
這樣一個在絕境之中出現(xiàn)的小人物,卻在短時間內(nèi)讓本該失控的萬安縣迅速安定。
她表現(xiàn)出了非凡的辦鬼案才能。
從時間線來說,她明明還只是一個新人,卻能頻頻從鬼案之中脫身。
劉義真的心里涌出一個古怪的念頭:莫非這世上真有與鬼打交道的天才,趙福生就是此時萬安縣的救世主?
他識趣的沒有再去詢問昨夜發(fā)生的事,只是旁敲側(cè)擊的打探道:
“那如今情況穩(wěn)定沒有?”
趙福生面色一整,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答他這個問題。
糾結(jié)片刻,她搖了搖頭,神情略有些謹(jǐn)慎:
“這可不好說�!�
【第92章
災(zāi)級鬼禍】
第九十二章
這是什么答案?劉義真頓時啞然。
趙福生苦笑道:
“具體情況我不能和你說,但我認(rèn)為問題很嚴(yán)重�!�
這個事情涉及到了鬼馬車上的時空金鈴。
金鈴被她利用鬼臂盜走,而馭使鬼馬車的厲鬼則又靠金鈴指路。
失去了這個鈴鐺,這個在萬安縣肆無忌憚橫著走的鬼車算是暫時的熄火了——它有極大的可能被困在了四十年前的劉氏宗祠之中,停在了劉化成六十大壽生辰的那一天。
樂觀一點想,趙福生也算是徹底解決了一樁鬼案:鬼車案此后應(yīng)該暫時不會再發(fā)生,無辜的萬安縣百姓暫時安全。
但不幸的是:夫子廟危了。
無頭鬼與劉化成本來形成相對的平衡,但鬼車停在這里,稍有異變,兩鬼受到刺激說不定會立即復(fù)蘇。
這兩個鬼可不是什么軟桃子,一旦形成鬼禍,也是格外棘手。
想到這里,趙福生戴上痛苦面具。
同時她還想到一個問題——在被駕車鬼甩掉的那一瞬間,她看到駕車鬼擺在腿上的鬼冊,上面寫了一個名字:鄭河。
雖說這個名字她此前從未曾聽聞,可目前她聽到過最熟悉的姓鄭的人則有一個……
想到這里,她突然開口問道:
“寶知縣的鄭副令叫什么名字?”
她的思維簡直天馬行空。
劉義真一時之間搞不清楚她的思路,但聽她發(fā)問,仍是道:
“叫鄭河�!�
果然是他!
趙福生呲了呲牙,倒吸了一口涼氣,嘆道:
“我可真對不起他啊。”
鬼車鈴鐺丟失,但駕車鬼可有兩件大兇之物。
失去定位的金鈴,它還有一本鬼冊。
若是再按照鬼冊名單抓人,這位鄭副令興許會是移動鬼車下一個倒霉的獵物。
但不幸中的大幸是:金鈴被她薅走后,鬼車失去方位,鄭副令如果運氣足夠好,就算鬼車仍會到處亂鉆,但在沒有引路金鈴的情況下,短時間內(nèi)要想準(zhǔn)確的抓到鄭副令并非容易的事——
好在鄭副令即將厲鬼復(fù)蘇,興許他熬不到鬼車出現(xiàn)的時刻便一命嗚呼。
趙福生由衷的期盼:
“希望他運氣夠好�!�
“……”
劉義真聽她沒頭沒腦的嘆息了兩聲,只隱約猜測她昨夜經(jīng)歷的鬼案恐怕跟鄭副令扯上了關(guān)系。
雖說不知道兩者間怎么會產(chǎn)生聯(lián)系,但他好奇心并不是很重,也知道鬼案與性命相關(guān),因此并沒有發(fā)問。
“算了,他自求多福吧�!�
趙福生搖了搖頭,問劉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