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趙福生心里無語,隨即吩咐龐知縣:
“龐大人取一盞燈下來�!�
龐知縣也害怕,可想要救回夫人的心愿形成一股無與倫比的勇氣,他聽到趙福生吩咐,忙不迭的應(yīng)了一聲:
“噯�!�
說完,鼓足勇氣顫巍巍的走到車頭邊,抬手去摘那銅燈。
‘鐺——’
‘鐺——’
敲擊聲不絕于耳。
他后背空蕩蕩的,沁出的冷汗早將衣裳濕透,這會兒夜風一吹,衣裳貼在他背心上,讓身處鬼域的龐知縣總覺得像是有一個鬼貼著自己的后背站,對著他在吹冷風。
若非此時慘叫不雅,他早就大聲哭嚎了。
越是慌亂,他的動作越是遲緩,摘了好幾下燈還沒摘下來。
幾人分散開數(shù)步,都讓龐知縣失去了安全感。
幸好這會兒范必死緩過了氣。
相較于半點兒不中用的張傳世,他的表現(xiàn)無疑要好了許多,聽到趙福生喊龐知縣取燈,他就知道趙福生應(yīng)該是有意想要取燈照亮。
要么是查看車夫尸首,要么就是途步前行。
想到這里,他大步繞到馬車的另一邊,壯著膽子去取那燈。
銅燈的掛勾接口處像是生了銹,已經(jīng)被半焊死在車廂上了。
鎮(zhèn)魔司才剛重新啟動,一切物具都是新制,此時這種銹顯然不太正常,應(yīng)該與此地鬼域有關(guān)系。
他用力取了幾下,將燈撞得‘哐哐’作響,卻沒有將燈取掉。
“大范,你輕一點——”
張傳世每聽到一聲敲擊聲,就心中惶恐,伸手捂著胸口。
范必死沒有理睬他,而是兀自暴力取燈。
他年輕力壯,力量不是龐知縣這樣的文人可以比的,不多時便將銅燈取了下來。
只是經(jīng)此一拿,那燈內(nèi)的油潑灑了大半,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趙福生見他取了燈,便在倒地的車夫面前蹲了下來。
她的動作驗證了范必死心中的猜測。
車夫倒地的情景與先前鎮(zhèn)魔司內(nèi)于維德的情況相似,都是四肢蜷縮,像是手腳受到了某種力量的牽制,往肚腹的方向緊縮。
他死不瞑目。
趙福生忽視他那張蒼白的臉,用力將他護住胸口的雙臂撕開——
車夫的衣裳早被鮮血浸透,牢牢的貼在他冰冷而僵硬的尸體上。
趙福生小心的將吸飽了血的數(shù)層布料剝開,果然便見衣裳下方出現(xiàn)了一個茶杯大小的血洞。
這洞是被鬼以不知名的殺人手法從內(nèi)鑿出,翻卷的皮肉下可見斷裂的骨頭。
一會兒功夫,死者的血液已經(jīng)開始凝固,在燈光下呈現(xiàn)出一種不詳?shù)淖虾谏?br />
就在這時,龐知縣久久將燈取不下來,他又急又怕,連喊:
“張師傅,來幫幫我�!�
“……”
張傳世不想干活。
但今日就像中邪了,范必死喊了他兩次,連龐知縣都在叫他。
如果他仍然站在原地不動,可以想像趙福生等下定要罵他了。
他心中罵罵咧咧,起身往龐知縣走去,一面走一面抱怨:
“我說你這個老父母怎么回事,讀書寫字多了,這手連取個燈都取不下來了�!�
兩人合力去拉拽那燈,弄得‘哐哐’作響。
而就在這時,趙福生聽到兩人斗嘴聲中,有一聲‘鐺’的重擊聲響傳來。
她手一抖,捏提在她手指尖上的車夫血衣便一下‘啪’的一聲重新落回死者胸口。
“我說你們——”
她沒好氣的出聲,話沒說完,范必死發(fā)出一聲驚呼:
“福、福�!�
他似是極度驚恐,一時之間因為駭怕,竟連話都說不大清楚了。
趙福生后腦勺冰涼,意識到不妙,顧不得去看張傳世,下意識的將意識沉入封神榜,險些將門神召出。
一股可怕的驚悚感籠罩了她。
但她想到門神心愿,以及需要付出的代價,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念頭。
她強迫自己冷靜。
趙福生的性格不喜去想猜測、想像,就算身后站了厲鬼,她也要親眼目睹。
想到這里,她倏地轉(zhuǎn)頭。
張傳世、龐知縣二人在范必死的驚慌失措的喊叫聲中,終于齊心協(xié)力,格外神勇的將燈取了下來。
與此同時,轉(zhuǎn)頭的趙福生以及其他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死去的車夫身上。
只見先前死去的車夫這會兒動了。
“……”
“……”
“……”
四人詭異的沉默中,死去的車夫僵硬的梗起脖子,將頭抬了起來。
他干瘦的臉上失去了血色,一雙眼睛泛著一種怪異的幽藍之光。
死者的瞳孔放大,已經(jīng)映不出四人身影了,他的腦袋上像是有一根無形的絲線,提著他起身。
那兩條僵硬的手臂不知何時被卸去了勁道,無力的垂落下地,像是兩條拖拽的布巾。
他腦袋起身,接著是脖子、胸腔。
這個起身的動作撕扯到了他致命的傷口,里面又有大股已經(jīng)凝結(jié)的黑紅色血塊滾涌而出。
之后這死人渾身骨頭扭得‘啪啪’作響,腰部、雙腿——接著離奇的以一種僵硬而又可怕的姿勢站起身來了。
張傳世此時覺得自己沒有尿一褲襠真是勇敢極了!
‘咕咚�!�
范必死再咽了一口唾沫。
在幾人目光下,死人顫巍巍的站立,宛如初生學(xué)走步的孩童。
【第128章
到達鬼陵】
第一百二十八章
在四人眼皮子底下,厲鬼復(fù)蘇了!
趙福生除了初時的驚駭之外,數(shù)次與鬼較量的經(jīng)驗令她迅速的鎮(zhèn)定下來。
車夫雖說厲鬼復(fù)蘇,但本身品階不高,應(yīng)該是借此地特殊的鬼域才能行動。
從厲鬼氣息看,此時車夫的氣息應(yīng)該不到煞階,甚至有可能僅只是祟級的鬼物。
她的地獄已經(jīng)升至二階,且有足夠的功德值,危險時刻可以試著將車夫所化的厲鬼收入地獄。
實在不行,趙福生身上還有一枚買命錢。
一旦厲鬼發(fā)生暴動,她可以拿出這枚鬼錢,使車夫離開。
不過這是下下策。
這里是萬安縣的地盤,車夫離開之后,可能會前往其他地區(qū),到時會形成禍患,因此不到萬不得已,趙福生不準備請他離開。
厲鬼站起。
其余三人腦海一片空白,眼睛都不敢眨,盯著這新復(fù)蘇的厲鬼看。
‘咳咳�!�
正當眾人神經(jīng)緊繃之際,張傳世突然清了清嗓子,嚇得龐知縣幾乎心臟驟停。
張傳世看著趙福生:
“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這老頭兒看似膽小如鼠,可厲鬼復(fù)蘇后,其他人一動不動,他竟然還說得出一句連貫的話來。
趙福生倒是對他有些另眼相看,接著毫不猶豫的道:
“那就不要說�!�
張傳世半張尚能看出原本模樣的臉神色木然,道:
“可是大人,我,我不說不成啊——我走不動了,感覺會立即暈倒在這里�!�
他神情鎮(zhèn)定,可身體卻老實的抖不停。
趙福生一聽這話,立即就道:
“如果你暈倒,我們?nèi)齻馬上就走,沒有人會扛你的。”
范必死那張嚇得鐵青的臉上露出幸災(zāi)樂禍的神色。
“……嘶。”
張傳世倒吸一口涼氣,頓時打消立即倒地的念頭。
死人晃了數(shù)下之后,已經(jīng)站穩(wěn)了腳步。
這會兒他手里還緊握著趕車的馬鞭,只見他此時手臂對折,手肘呈90度角,似是在原地站立了片刻。
‘鐺——’
‘鐺——’
遠處有鑿擊聲傳來。
死人聽到聲響,便如得到了訊號,機械似的挪動一條腿,緩緩?fù)斑~走。
‘嗒!’
他一走動,其他人頓時大松了一口氣。
“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做?”
張傳世先前一直憋著氣,見死人轉(zhuǎn)身離開,沒有要殺在場四人的意思,他這才夸張的喘了口氣,建議著:
“不如我們回去吧——”
“大人回去吧?”他央求了一聲。
范必死提著燈,沒有出聲。
龐知縣也是又怕又慌,早就六神無主。
他先前見死人動了,嚇得大氣也不敢喘,那肺部的空氣吐盡,胸腔像是緊貼著后背,因長久缺氧,繼而顯得整個前胸后背都疼痛。
因為肩膀夾得太過用力,此時渾身都酸軟無力。
他只知道鎮(zhèn)魔司辦案危險,卻沒想到危險到這樣的地步,一時之間恐懼感占據(jù)上風,也有些傾向趕緊離開此處。
“說什么鬼話!”
趙福生喝斥。
她不提‘鬼’字還好,一說‘鬼’字,急得張傳世直跺腳。
“大人,我的大人喲,怎么能說這個字——”
“鬼嗎?”趙福生問。
“……”
張傳世不敢吭聲了。
“現(xiàn)在怎么辦?”范必死看向趙福生,問了一句。
雖說車夫死而復(fù)生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震撼,但在鎮(zhèn)魔司內(nèi),詭異可怕的事情見多了,甚至昨天晚上在寶知縣中時,他還親眼目睹了趙氏夫婦厲鬼復(fù)蘇歸來。
因此這會兒雖說飽受震懾,但還穩(wěn)得住,沒有像張傳世一樣發(fā)瘋。
不過范必死與趙福生相處了一段時間,隱隱摸清了一些她行事的準則。
他話音一落,就見趙福生轉(zhuǎn)頭看向了車夫離去的方向。
一個異想天開而又可怕的念頭浮現(xiàn)在了他心中:趙福生不會想讓一行人跟著鬼走吧?
這個念頭一出現(xiàn),他不知是不是害怕到了極致,竟然沒有覺得荒唐,反倒有些想笑。
“我們跟上去看看。”
趙福生的聲音在眾人耳中響起,如同一顆炸雷一下在張傳世腦海里爆炸了。
“什、什么?”
張傳世可憐兮兮的掏了下耳朵:
“我剛沒聽清楚�!�
“嘿嘿嘿�!狈侗厮栏尚α藘陕�,好心轉(zhuǎn)述:
“大人說,我們跟著死人走�!�
“……”
張傳世想要昏倒,但趙福生之前警告過他:他如果昏倒,三人立即會離開,不會有人背他的。
一想到這里,張傳世硬生生止住了倒地的沖動。
趙福生看了三人一眼:
“我們迷路了�!�
這里是鬼域。
城西鬼案鬧得不小,鬼域遠比當日要飯胡同要大得多。
且城西的地形與要飯胡同不一樣,趙福生當日趁安全時間將夫子廟逛過,對要飯胡同的布局牢記于心中。
而城西她沒有來過,且地形要比當初的夫子廟復(fù)雜。
她錯過了摸路的機會,此時正是厲鬼出沒的活動時間。
車夫因厲鬼而死,這會兒聽到鑿擊聲后便似是也呈現(xiàn)出‘復(fù)活’的狀態(tài),像是被聲音吸引著在往迷霧深處走。
趙福生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