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可惜她此時功德值不夠，否則鎮(zhèn)魔司內所有的令使都可以打上烙印，成為門神的信徒。
“看樣子要多辦一些鬼案了�！�
趙福生嘆了一聲，辦完正事后，將鎮(zhèn)魔司的大門推開，回了府衙。
她一入府門后不久，原本隱藏起來的役從這才各自從房間中出現(xiàn)，回到各自的崗位。
……
一夜過去。
范必死等人是夜半時分才回。
第二天的白日，萬安縣迎來了難得的好天氣。
趙福生起床的時候，范必死已經(jīng)在安排府衙的雜事，見到她出事，眼睛一亮，連忙打發(fā)了跟前的雜役，大步來到趙福生的面前：
“大人，你注意到了嗎？今日的太陽特別好�！�
從趙啟明厲鬼復蘇而死后，萬安縣的天空便像是蒙上了一層陰影，哪怕仍有太陽出現(xiàn)，但那陽光卻像是隔著紗霧照下，給人一種灰蒙蒙的感覺。
而今日的陽光與以往不同。
那光線灼烈，照在人身上時竟有種熱辣之感，仿佛那層籠罩在萬安縣上方的陰霾盡數(shù)散去。
“除此之外，我注意到我們鎮(zhèn)魔司的那塊匾額好像特別的干凈——”
他說到這里，又偷偷去看趙福生的臉色。
范必死的謹慎性情此時可見一斑。
趙福生笑了笑，更加確定這塊鎮(zhèn)魔司的招牌對于鬼物的影響極深。
這招牌不止是可以震懾群鬼，同時好像對于鬼霧有一定的克制，若她將來能多收集一些招牌合并，范必死提到過的籠罩萬安縣的鬼霧說不定能徹底散去。
她心中雜念頻起，嘴里卻道：
“昨夜我和滿周回來后，將那塊招牌擦拭干凈了�！�
她應了一句。
范必死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只是示意外頭的雜役為她送上早膳。
因今日難得的好天氣，龐知縣甚至也令人將公務搬來了鎮(zhèn)魔司。
趙福生有意要重振萬安縣，龐知縣對于縣中庶務也格外積極。
等到十月中旬時，龐知縣的堂弟終于從帝京遠道來了萬安縣里。
龐知縣的這位堂弟名叫龐清，據(jù)說已經(jīng)四十多了，但看上去卻是三十出頭的樣子，穿了儒衫，留了長須，說話溫文爾雅。
趙福生與他見了面后，交談了數(shù)句，見此人進退有度，對他很有好感。
他是帶了妻子兒女及幾個仆從一道前來，據(jù)說后面還有行李未至。
范必死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jīng)讓人收拾好了供龐清一家居住的房舍，這一位新任的賬房先生一到后，很快就展現(xiàn)出他非凡的能力。
短短兩天時間內，他已經(jīng)將庫房內的銀錢清點完畢，并且開始上手整理賬冊，試著接管一些與賬務相關的事宜，減輕了范必死很大的工作壓力。
萬安縣鎮(zhèn)魔司大堂中。
龐知縣向趙福生說著近來的公務：
“上次鄭副令提到的糧食在八天前已經(jīng)運來了，按照大人原本的計劃，我跟龐清商議過，可以先招攬一隊一百人左右的隊伍，后期用于押送交易物資�！�
一旁的龐清點了點頭：
“如今大人名下共有銀兩3500，黃金一萬三千兩，粟米五千石、豆、黍、高梁等各有三千斤——”
這些是已經(jīng)除去早前開支后結余的物資。
龐清說道：
“大人有意要重修寶鼎巷的路及商鋪，我與堂哥商議后，倒有個主意�！�
趙福生點頭：
“你說�！�
“聽說大人有意想要招攬縣中一些百姓押送物資出縣交易？”龐清問道。
趙福生應了一聲：“是�！�
“我也曾任過縣令，與村民打過交道，雖說不是在萬安縣任職，但對于一般民眾秉性也有所了解�！饼嬊濯q豫了一下，看了龐知縣一眼，卻見這位堂兄面帶笑意，見到他求助的目光，只作不知，甚至含笑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龐清來了萬安縣也有幾天時間了。
身為鎮(zhèn)魔司賬房，他難免要與趙福生要打道。
初時還戰(zhàn)戰(zhàn)兢兢，尤其是在聽龐知縣說過這位大人辦鬼案如神，一接管萬安縣鎮(zhèn)魔司后便治理過數(shù)樁鬼案，心中對她十分畏懼。
可見面后，卻見這位大人笑意吟吟，好似脾氣很好，全不見馭鬼者的陰森詭厲，原本心中提起的大石已經(jīng)落了大半。
這也是他今日敢壯著膽子提建議的原因。
但他曾經(jīng)與鎮(zhèn)魔司的令司打過交道，深知這些人脾氣乖戾，極有可能一言不合便翻臉殺人。
此時他想到自己要說的話相當于是與趙福生原本的打算相悖逆，心中便惴惴不安，不知該不該繼續(xù)說下去。
“你接著說�！�
趙福生將他的忐忑看在眼里，并沒有點破，只是端了茶杯，不動聲色示意他接著說。
她沒有大發(fā)雷霆，龐清心中略略感到一松，又再次看了堂兄一眼，卻見龐知縣無奈的搖了搖頭：
“大人讓你說，你只管說就是�！�
有了他這句話，龐清心中大石落地，咬了咬牙，直言道：
“大人，堂哥說大人有意想從封門村、黃崗村先招攬人手押運糧車�！�
“是�！壁w福生聽到這里，已經(jīng)隱約聽出了龐清言外之意。
“不瞞大人說，我認為這個舉動不大妥當�！�
龐清趁著膽氣未衰，直言將心中的話說出。
說完之后，他已經(jīng)做好趙福生勃然大怒的心理準備。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趙福生并沒有翻臉，而是略微沉吟了片刻，才說道：
“你這樣說，我也覺得好像不太妥當了�！�
她贊同了龐清的話，令得龐清吃了一驚。
“這兩個地方有匪患，民風彪悍，不大聽官府管束，貿然以錢招來，很難保證這些人的忠心�！�
趙福生也意識到了自己原先的想法太過激進：
“他們一向窮慣了，若是得知要運送糧食，保不準可能會心生歹意�！�
龐清本來以為自己輕則會遭受喝斥，重則會受到處罰，哪知趙福生不止沒有罵他，反倒痛快承認了自己的疏忽。
他一時之間有些不敢置信，竟失去了以往受長輩、同僚們夸贊的機敏反應，一下呆愣在原地。
龐知縣看他一臉復雜，隱隱也猜得出來他心中的想法，不免心生感慨。
大漢朝如今的情況，養(yǎng)不出多少有風骨的讀書人。
在鎮(zhèn)魔司地位絕對強悍的情況下，州府當?shù)氐某⒚賻缀鯗S為了鎮(zhèn)魔司的副手，成為馭鬼令司們的走卒，被人輕易拿捏。
【第201章
意外事故】
第二百零一章
在這樣的情況下，地方官員幾乎是在馭鬼者手下掙扎求生存，很少談得上風骨、地位。
龐清曾經(jīng)也是這樣膽顫心驚的生活，此時貿然遇到趙福生這樣與他印象中截然不同的馭鬼者，竟然隱隱還有些不大習慣的樣子。
他的反應讓龐知縣不由想到自己曾經(jīng)也服侍過幾位馭鬼者，正心生感慨之際，卻見堂弟強忍內心情緒，眼眶微紅，低聲道：
“大人說得對，貧民經(jīng)不起引誘，如果得知運送的是糧食，難保他們不起異心�！�
他說道：
“但這些政務歸我堂哥管理，我不便插手，我只從賬房說事。”
他突然一掃先前的萎靡，背脊挺直了些，眼神有些熱切：
“大人有意要修葺寶鼎巷，想要重建鎮(zhèn)魔司的一部分府衙、房舍及大門，這一部分的開支我再三盤算，初步預估是在兩萬五千兩銀子。”
這一部分支出，還是建立在鎮(zhèn)魔司的主體框架不變?yōu)橹鳌?br />
“其中經(jīng)過與雜役中的工匠交談，我算了一下，至少需要準備木料五百根，以及一部分石材�！�
龐知縣介紹來的這位堂弟確實是個可用的人。
他原本非賬房出身，對于修葺房舍也是一竅不通，但能在接手這件事后迅速整理出方程，可見是下了一定功夫，要將事情辦好的。
趙福生贊賞的看了他一眼，點頭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石材方面因為運輸困難，如果對外購買，可能會消耗額外的人力、物力，算下來得不償失�！�
他說道：
“如今已經(jīng)十月中旬，已經(jīng)不是農(nóng)忙時節(jié)，許多民眾閑賦在家，不如大人下令收購石材。”
這樣一來，一部分民眾可以賺錢補貼生計，同時也可以減少一部分人作奸犯科。
龐清看了趙福生一眼，補充道：
“依我以前經(jīng)驗，到了冬季的時候，盜竊及斗毆等案件會增多，與其讓他們鬧事，不如給這些人找個事干。”
他說完之后，得到趙福生的點頭示意，明顯精神比先前更加振奮，又道：
“再則就是缺失的木材�！�
“萬安縣并不是產(chǎn)木料的源地，這一部分木材是需要向外購買的，大人不如先將糧食暫且存下，招攬人手后先買運木材，一來可以使得鎮(zhèn)魔司盡快修葺，二來也可以約束這些臨時招攬來的民眾，逐步培養(yǎng)忠誠，后面再運送糧食時，可能更加順心。”
說完，龐知縣也補充道：
“到時隊伍可以以有威望的人領頭，將錢交到他的手上，料想其他人不敢出亂子�！�
龐清的想法穩(wěn)妥。
趙福生的主要目的在于打開萬安縣如今封閉的局面，與外界商人有往來。
至于交易的是糧食還是木材，她并不在意。
“可以。”她點頭：
“到時可以讓鄭河、古建生帶隊。”
她腦海里迅速想出了適合的人選，龐知縣聞言大喜。
“如果有鄭副令出馬，那自然是可以鎮(zhèn)壓刁民的。”
鄭河馭鬼在身，本身就令普通人畏懼，有他在，就是帶的隊伍內魚龍混雜，也出不了亂子。
龐清也是一喜。
他來鎮(zhèn)魔司不久，但對于鄭副令的威名也是有過耳聞的。
這位寶知縣鼎鼎有名的馭鬼者，沒想到放棄了升任將級調任往州府的機會，甘愿跑到一個朝廷放棄的小縣任令使。
當龐清來到萬安縣，得知鄭河這位曾經(jīng)的鄭副令在趙福生手下當差時，格外的吃驚。
不過高興之后，龐清又有些忐忑：
“這樣的差事，鄭副令愿意去嗎？”
馭鬼者大多桀驁不馴，行為乖戾、任性。
趙福生讓他經(jīng)商，說不定他會認為受到羞辱，說不定表面答應，心中憤怒，會將怒火發(fā)泄給下頭的人。
“問題不大�！�
趙福生笑了笑。
鄭河雖說馭鬼多年，但不是傻子，心里很清楚哪些事能辦，哪些事不能辦。
更何況與辦鬼案相比，出行經(jīng)商雖說不如為官體面，但卻勝在安全。
像鄭河這樣險些從鬼門關走過一趟的老油條，應該清楚哪個事情更好辦。
“我的話他不會拒絕�！壁w福生對此很有自信。
“那就好。”
龐清松了口氣。
他擔憂鄭河懷恨在心，不敢找趙福生麻煩，事后如果知道是自己獻策，會對自己多加刁難。
解決了買貨領頭人的問題后，龐清的思維轉得很快：
“大人，五百根木材不是小數(shù)目，與我們相鄰的益州則是盛產(chǎn)木材�！�
他說著說著，竟笑了出來：
“而徐州與益州之間則有白陵江相連，如果走陸路，這木材運送可非易事�！�
此時道路艱難，尤其入益州之后，山路崎嶇難走，許多深山老林，若非當?shù)厝耍汇@入其中便要迷失方向。
“相比之下，水路就方便多了。”他眼里閃著精光，整個人精神煥發(fā)：
“不如讓鄭副令帶隊輕裝簡行出發(fā)，到了益州當?shù)睾�，便向當�(shù)厣倘速徺I木材，可以暫時以高價購買，但是條件則是讓他們自己雇傭貨船�！�
龐清不愧是曾經(jīng)一縣之尊，此時說起經(jīng)商，也是頭腦轉得很快：
“我大膽提議，我們可以在此期間再雇傭一批人手修貨港碼頭，等船到之后，卸貨之時向這些貨船收錢。”
“……”趙福生神色嚴肅，點頭：
“是個好辦法�！�
到時這些貨商來都來了，定會交錢。
“不過這個錢也不宜收得太高，如果宰得太狠，他們下回恐怕不來�！�
趙福生這話一說完，龐清眼睛一亮：
“但也不能收得太低，修碼頭的錢總得找個出處�！�
羊毛出在羊身上。
“而且這個收的卸貨錢得好好合計，最好保持在讓他們來這一趟小賺，但如果算上回去的行程，又得略有些雞肋之間�！壁w福生露出一絲略有些狡黠的笑容。
“大人高明�！�
龐清贊了一句：
“這樣一來，這些商人如果想要回本，勢必得將回去的貨船裝滿�！�
要想裝滿貨船，商人們就會在萬安縣采買。
“可惜我們縣中暫時沒有特色物品�！饼嬛h遺憾道。
“先拿之前收上來的一些絲棉麻布等抵湊作數(shù)，百姓民間，一些編織的物件也都低價購買�！壁w福生說著，突然想到了五里店屯的情況。
屯鎮(zhèn)上的百姓衣不蔽體，面黃肌瘦，看上去過得很艱難。
當時她離開后，讓周松處理蒯良村的事，處理完后回萬安縣向她回話，至今周松仍然沒來。
她正想著事，龐知縣聽了她的話則猶豫道：
“大人，這是朝廷稅收，如果挪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