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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

    “好厲害啊！”

    武少春見識到蒯滿周的馭鬼力量，情不自禁的發(fā)出贊嘆。

    這種‘鬼路’他曾見過。

    在辦蒯良村鬼案時，當(dāng)時張傳世趕車，莊老七引路時，鎮(zhèn)魔司的馬車也曾走過這樣的‘鬼路’。

    此時小丫頭馭使厲鬼后，同樣的‘鬼路’再現(xiàn)，給武少春的感覺是截然不同。

    莊四娘子制造出的‘鬼路’帶著陰森恐怖的死亡壓抑，而蒯滿周展現(xiàn)出技能時，則令武少春無比的羨慕。

    “郭家發(fā)生啥了？”

    “剛剛大人他們進去后咋將門關(guān)上了？”

    “……門怎么突然又開了？”

    屋外曹大宗等人議論紛紛，數(shù)人探長了腦袋想往屋里看。

    只是之前趙福生有言在先，令眾人不要輕舉妄動，此時村民及差役們不敢貿(mào)然進入。

    這會兒屋門突然打開，卻不是進去的幾人前來開門的，外面的眾人正犯怵時，曹大宗聽到趙福生說：

    “你們進來�！�

    本來內(nèi)心正隱隱感到不安的曹大宗聽到趙福生聲音的剎那，心中莫名一松。

    他轉(zhuǎn)頭對身邊的人道：

    “大人讓我們進去�！�

    “走走走�！�

    差役們相互轉(zhuǎn)頭催促。

    村民們?nèi)硕鄤荼�，再加上趙福生等人又先進去了，眾人不知畏懼，舉著火把踏入郭威家中。

    “小心一些，把火把舉低點。”林老八突然開口招呼。

    他話音一落，其他持火把的村民忙不迭的將手里點燃的火把往下舉了一些。

    叮囑完村民的林老八轉(zhuǎn)頭看到曹大宗一臉疑惑，不由解釋道：

    “大約十天前，郭矮子家著火了——”

    “人家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你修點口德�！辈艽笞诎櫭嫉馈�

    林老八臉‘刷’的脹得通紅，正要說話，屋里趙福生提著郭威出來了：

    “郭家十天前著過火？”

    郭威失魂落魄，四肢蜷縮，悲痛得低垂著頭，連話都說不出。

    村民們數(shù)根火把照耀下，將整個郭家屋里照得如同白晝，四周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這是一間并不寬敞的屋子。

    屋角靠門的地方擺了一張至人大腿處高的小木桌，下放四根長條短凳。

    與桌子相對的地方則擺了一口水缸，缸側(cè)堆疊了長條石頭，上面擺了數(shù)個破碗。

    幾個木桶圍放在水缸邊，用過的廢水倒進一旁的桶中，感覺已經(jīng)好多天時間沒有清理過了，散發(fā)出一股股惡臭。

    而在桶的另一端則連接一個偏房，屋門半掩，隱約可見內(nèi)里床鋪。

    趙福生幾人所站的位置則是在另一個房間內(nèi)。

    這里的屋層頂更矮，進門便是廚房，旁邊搭了臨時的涼床，上鋪了稻草。

    床鋪的一端則是郭家柴灰堆積處，形成一座小山丘，隱約能聞到牲畜糞便干涸后的味道。

    郭家實在是貧窮。

    進入郭家的村民及差役不約而同的掩住了口鼻，臉上露出嫌惡之色。

    雖說這個年頭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但也沒有像郭威家這樣邋遢的，屋里一股怪味兒，甚至有些熏眼睛了。

    “郭矮子你——”林老八張嘴就想吐槽，但想到曹大宗先前說的話，又將到嘴邊的指責(zé)又咽下去了：

    “你說你——唉——”

    趙福生的目光借著光亮，在屋里四周轉(zhuǎn)了一圈。

    稻草鋪扎的床上沒有支蚊帳等物，只凌亂擺了數(shù)件破衣，堆在角落。

    一小捆舊衣裳扎成枕頭，放在床頭。

    而引人矚目的，則是在灶臺的方向。

    那是以土夯成的簡易灶臺，上面架了一大一小兩口鍋。

    大的是炒鍋，小的則是桶形湯鍋，都是同一個地方塞入柴禾，火焰燃燒后，兩口鍋會同時受熱——這是尋常村民家中常見的灶臺樣式，趙福生曾在狗頭村的武大敬家中時也見到過。

    趙福生將這屋中看得十分仔細(xì)，因為郭威在意識到兒子失蹤后，第一時間就沖進了這房間之中。

    人類在厲鬼的力量面前是半點兒還手之力都沒有。

    遇到可以屏蔽感知、記憶的鬼域，人類的情感、理智及認(rèn)知統(tǒng)統(tǒng)被鬼支配，但與厲鬼相較，人有七情六欲，情感與本能可能會占據(jù)上風(fēng)，在與厲鬼較量中，透露出一些有用的線索。

    趙福生認(rèn)為，郭威家中鬧鬼，他興許受厲鬼影響，認(rèn)知紊亂，不記得父親、兒子失蹤之事，但他身體仍殘存著記憶。

    他在發(fā)現(xiàn)兒子不見后，第一時間所做的選擇必定是身體本能在支配著他。

    也就是說，這里興許是他兒子失蹤的第一場所。

    換句話說，趙福生認(rèn)為這里也有可能是厲鬼隱匿的地方。

    她看得特別仔細(xì)。

    從屋里的稻草床、柴灰堆，以及灶臺、鍋碗等，每一處細(xì)節(jié)盡量都不錯過。

    廚房的灶臺是依靠著屋子轉(zhuǎn)角而建，在離進門的墻壁約半丈左右的地方修葺的，灶前擺了一個木樁砍鋸而成的小凳，旁邊堆了一些干柴。

    灶臺上方的稻草常年失修，應(yīng)該時常漏雨，因為屋角的土墻已經(jīng)坍塌，露出內(nèi)里編的竹板，若是天亮的時候，陽光能從破開的墻壁處照入。

    燈光下，可以看到灶臺的正上方垂掛了一根凝結(jié)了厚厚黑色油脂的繩索。

    繩索的下方垂吊著數(shù)塊黑漆漆的‘臘肉’，經(jīng)歷常年煙熏后，這‘臘肉’外層包裹了漆黑的油脂。

    趙福生的目光在這‘臘肉’上停留了片刻，曹大宗的注意力一直落在她身上，見她動靜，便極會察言觀色，上前討好的道：

    “大人，這是老臘肉，鄉(xiāng)下地方?jīng)]什么好東西，若是遇上收成好時，家中有點兒余錢，便借些錢買兩塊肉，腌后掛在灶上，常年累月以柴火熏之，肉越老越香。”

    他露出笑容：

    “大人辦案辛苦，到時你要回縣里，讓鄉(xiāng)親們各家湊湊，給大人裝幾塊肉，都是尋常農(nóng)家物，大人嘗嘗鮮�！�

    曹大宗這話一說完，林老八等人臉上露出敢怒不敢言的神色。

    這年頭日子不好過。

    誰家米糧都有數(shù)，輕易不可能請人吃飯的。

    但趙福生自縣中而來，又是鎮(zhèn)魔司的大人物，她如果要連吃帶拿，村里人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眾人心中惱怒又心痛，將曹大宗暗罵了個狗血淋頭，但表面卻無人抗議，顯然都默認(rèn)了曹大宗的安排。

    趙福生沒有回答曹大宗的話，而是目光在這幾塊絞纏在一起的臘肉上停駐了片刻，接著又將視線移開，落到了靠灶的墻壁上。

    一大片烏煙將與灶臺相接的土墻熏黑，上面泥沙被燒得斑駁。

    她的視線順著這黑影往上移，只見上方木梁也有被火燒灼的痕跡，呈現(xiàn)碳化的模樣，稻草也被燒了大半，沒有重新填補。

    冷風(fēng)順著屋頂破開的大洞往里鉆，使得屋里冷嗖嗖的。

    趙福生將手里提著的郭威往地上一扔，問曹大宗：

    “當(dāng)時失火就是在這間房內(nèi)？”

    曹大宗雖說時常往封門村跑，但他并非封門村人，對村里的情況也不大清楚。

    【第214章

    李大齙子】

    第二百一十四章

    好在郭威的情況不同。

    縣里、鎮(zhèn)里都雇傭了他，期間因為郭威臨時反水的緣故，曹大宗跑了郭威家好幾趟，對他家的情況也較清楚，此時趙福生一問，他很快便答了：

    “是，是，就是這里著火了�！�

    曹大宗看了癱軟在地上如爛泥般的郭威一眼，眼中露出憐憫夾雜著厭惡的神色：

    “上回他報案說媳婦不見時，我們來就見到他屋里像是才著火過�！�

    “這郭矮子——”

    林老八正要說話，突然想起曹大宗先前的提醒，又及時換了個稱呼：

    “這郭威真是個糊涂蛋，家里婆娘、娃子什么時候不見了都不清楚，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家被火燒了，你們怎么知道的？”

    趙福生見他主動說話，不由轉(zhuǎn)頭看他。

    林老八此時被她一問話，心中暗喜：曹大宗提出要送趙福生臘肉，而這縣里來的大老爺估計見多了好東西，未必瞧得上鄉(xiāng)下之物。

    她沒有答應(yīng)曹大宗的上貢，反倒似是對郭家的情況十分感興趣，興許聊著聊著，就將這送禮一事遺忘了。

    想到這里，林老八精神一振，態(tài)度瞬間殷勤了幾分：

    “要不說這郭矮子糊涂呢�！彼�一時嘴快，又將郭威的外號叫出了口：

    “十天前，約摸是十月初三還是初四——”

    他說著說著，轉(zhuǎn)頭去問身邊的村民：

    “黃老根，那天你也在，是初三還是初四來著？”

    被他點名的那大漢約四十歲，長得精瘦，聞言便道：

    “像是初三。”他話音一落，有人就反駁：

    “是初四，我記得清楚�！�

    “初三——”

    “初四�！�

    封門村的村民不識字，思想僵硬、古板，思維也較單一，此時竟然為了一個時間問題爭得面紅耳赤，隱隱有上火的架勢，仿佛一言不合說著就要動手，竟然將長條鎮(zhèn)的差役、趙福生等人的存在忘了個一干二凈。

    差役們見怪不怪，露出看好戲的神色，將夾在中間的張老頭兒扔在地上，沒人出來主持大局，就任由雙方爭吵著。

    “好了！”

    趙福生臉色一沉，大聲斥喝：

    “正事當(dāng)前，時間問題之后再說�！�

    她一發(fā)言，其他人怏怏住口。

    “初三那天——”林老八剛一開口，不知是誰就糾正：

    “是初四�！�

    雙方又開始爭執(zhí)不休。

    “……”

    趙福生一臉無語，目光從村民們臉上轉(zhuǎn)過。

    這些人在她視線下目光閃爍，沒人敢與她對視。

    若是任由這些人爭執(zhí)下去，許久都沒有個輸贏，但這問題卻難在此時爭出結(jié)果。

    她冷笑了一聲：

    “我想了想，曹大宗剛剛的提議不錯，誰如果對日期有爭議，后續(xù)案子了結(jié)后，我就從誰家提臘肉�！�

    “……”

    她話音一落，郭威家頓時靜得落針可聞。

    先前還爭得面紅耳赤的村民頓時悔得腸子都青了。

    林老八的臉青白交錯，急得要哭，趙福生滿意的看著眾人如鵪鶉一般的神情，看向林老八：

    “你接著說，初三那天發(fā)生了什么事？”

    “大人，我——”

    林老八今夜已經(jīng)后悔摻合進這趟渾水里了，他正欲開口求饒，卻見趙福生目光幽深，眼里帶著警告之色。

    他后背發(fā)寒，收斂起心中的念頭，老實道：

    “大人，初三那天，張老頭兒家的老大把郭威打了�！�

    說完，他指向癱坐在地上的瘦小老頭兒：

    “就是他，他與郭威是鄰舍，郭家發(fā)生了什么事，大人問他最清楚�！�

    “你這個狗娘養(yǎng)的——”

    那張老頭兒一聽林老八將麻煩甩到自己身上，頓時急了，一掃先前萎靡之色，起身想要罵人。

    但趙福生目光落到他身上，他瞬間又縮了下去，雙手交疊，不停的上下作揖：

    “大人，你不要聽他們胡說，我張家世代良民——”

    “是不是良民，自然有官府去查證，我現(xiàn)在要聽本月初三那天，你跟郭家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趙福生打斷了他的話：

    “不要試圖找借口敷衍我，我知道你家?guī)讉�兒子都在，如果不老實交待，以你家與匪徒互通的罪名，將你押往縣府，全家砍頭�！�

    非常時期行非常辦法。

    趙福生連辦數(shù)樁鬼案，與萬安縣治下許多村民打過交道，已經(jīng)對這些人秉性有一定了解，深知有時不采用雷霆手段難以逼他們在短時間內(nèi)詳細(xì)交待出案件前因后果。

    此時她已經(jīng)很確定郭家發(fā)生了鬼案。

    幸運的是她來得及時，鬼案還沒有蔓延開，目前封門村看情況只有郭家遭遇了鬼禍。

    若是這些村民故意隱瞞細(xì)節(jié)、案情，致使鬼案失控，可能會產(chǎn)生嚴(yán)重的后果，導(dǎo)致封門村死更多的人。

    如今厲鬼沒有現(xiàn)形，除了郭父、郭妻及郭四蛋離奇失蹤之外，趙福生對于厲鬼的品階、殺人法則及手段全然不清楚。

    這與郭威相鄰的老頭兒如果再是胡言亂語拖延時間，壞了大事，趙福生不介意殺雞儆猴，拿張家開刀，震懾封門村的這些村民。

    她馭鬼之后殺氣頗重。

    此時眼神透出寒意，武少春便知道她動了真火。

    “大人，不如我先將這老頭兒四肢折斷，看他說不說�！蔽渖俅赫f完，一個箭步上前，如老鷹捉小雞似的向那老頭兒伸出手。

    鎮(zhèn)魔司幾人的果斷瞬間將村民們震懾住。

    那本來眼珠亂轉(zhuǎn)的張老頭兒聽這話，嚇得直抖，哀嚎道：

    “我說，我說，大人別用刑。”

    趙福生冷冷道：

    “如果三句話之內(nèi)沒有說出我想聽到的消息，少春折他一根手指頭�！彼�警告��，又道：“說話時好好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