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城門大開，守城的士卒見到有人過來，探頭來看，一下就認出了鎮(zhèn)魔司的人。
但他們上午出城時分明是坐車前去，這會兒卻像是步行回來，一行人滿腳泥濘，像是步行了一路的樣子……
守城的兵卒有些疑惑，卻也不敢多問。
眾人回了城中，卻在半道時，李二突然道：
“大人，我就在此地告辭�！�
趙福生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他說道：
“我今日是去大河村查錄戶籍，只是聽說流土村出了事，才趕過去的，如今事情辦完了，我得回縣府向龐大人交差——”
趙福生點了點頭，想起王渾提起的事：
“你跟老丈人約了要去喝酒？”
李二聽她這樣一說，臉上露出既不好意思，又有些尷尬、內(nèi)疚的復(fù)雜神情：
“是，我的小舅子正當適婚之齡，近來泰山家找了個媒人，為他說了一家姑娘，明天正好準備請雙方父母見上一面，設(shè)桌酒席，我丈人邀我作陪�！�
他說到這里，嘆息了一聲：
“我這小舅子命苦，丈母娘去世得早，老丈人一人操持，所以需要我?guī)兔φ蒲�，我才迫不得己與五哥商議分頭行事�！�
‘唉——’他又嘆了一聲：
“我們本該一起去流土村，哪知因為這個，分頭行事，竟讓五哥碰上了這樣的晦氣事，是我對不住他，回頭我還得向他賠罪�！�
趙福生點了點頭，李二就問：
“五哥他如今——”
“他現(xiàn)在暫時應(yīng)該沒事�！壁w福生道：
“但他近距離接觸過楊家九口的尸體，碰到過楊家的東西，我們?nèi)缃駥柟順擞�、殺人的法則都不清楚，所以暫時不能讓他歸家，將他帶去了鎮(zhèn)魔司�！�
李二一聽這話，更內(nèi)疚了，眼里涌出水光：
“是我對不起五哥，如果他要有什么三長兩短，我——”
后面的話他再說不下去。
趙福生就道：
“這是誰都不希望發(fā)生的意外，但是事情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就好好面對就是�！�
“嗯。”李二點了下頭：
“我——”
他才剛發(fā)出第一個音節(jié)，意外頓時發(fā)生。
伴隨著李二的點頭，他與頸脖相連的腦袋像是即將斷裂的鏈條，他的臉色在剎時之間迅速的失去血色，變得臘黃。
本來含著淚水的眼睛失去了光澤。
在鎮(zhèn)魔司三人的注視下，他的腦袋憑空消失，像是被一張無形的大嘴瞬間吞噬。
一小股血液從頸椎的斷口處噴濺了出來，‘汩汩’的流涌，像是一小股噴泉似的，濺了一旁毫無察覺的范無救左側(cè)手臂滿臂都是。
“……”他初時還沒注意到李二出事，只感覺到有粘稠的東西噴到了自己身上，頓時不滿：
“誰吐我口水？”
血液溫熱，噴濺到范無救身上時，他還以為有人敢朝自己吐口水，憤怒的轉(zhuǎn)頭時，正好看到了一具失去了頭顱的尸體。
斷頸處正朝向他，斷口四周的肉微焦黃，中間骨頭白里帶紅，血還在往滋。
“你——”
這一幕對范無救的沖擊極大。
縱使他已經(jīng)做好了要辦鬼案的心理準備，但冷不妨看到這具無頭的尸體站在自己面前時，仍被嚇得失語。
“……”
他閃躲到了范必死的身后，兩兄弟一左一右的站到了趙福生身側(cè)。
趙福生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驚得不輕。
李二前一刻還在與她正常說話，突然之間腦袋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摘了去。
眼見范無救喊完話后，李二的尸體這才像是失去了支持一般，雙膝一軟，緩緩?fù)碌埂?br />
他臨死之前，正站趙福生的旁側(cè)，此時倒著也是向她倒來。
她本能的伸手，扶住了他的雙肩。
尸體的溫度還在，但是一個鮮活的人瞬間失去了生命。
趙福生將人扶住，半晌后終于壓下了心中的驚愕之情。
她畢竟經(jīng)歷過數(shù)樁鬼案，也見識過不少殘酷的生死離別，此時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終于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心態(tài)，沖仍驚駭異常的范氏兄弟喝了一聲：
“還不過來將他扶住�！�
“是、是、是——”
二范這才醒悟過神，連忙上前從左右架住了李二的胳膊。
他的斷頸處還在流血，血順著頸子四周往下流，頃刻間將他的衣裳都泅濕。
“大人，這、這怎么辦？”
將尸體扶住后，范無救還有些頭皮發(fā)麻，問了一聲：
“剛剛有鬼出現(xiàn)了嗎？”
“沒有！”趙福生面色凝肅的搖頭，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蒯滿周：
“滿周，你感應(yīng)到厲鬼的氣息了嗎？”
小孩的眼中閃過紅光，一層外圍的頭發(fā)絲輕輕的飛揚，若隱似無的紅霧包圍住了鎮(zhèn)魔司幾人所在之地，聽到趙福生問話時，她搖了搖頭：
“沒有�！�
【第286章
厲鬼法則】
第二百八十六章
趙福生的臉色一下有些凝重。
她皺起了眉，與劉義真目光相碰，喃喃的道：
“沒有鬼啊——這可麻煩了�！�
如果厲鬼現(xiàn)形還好，還能看到鬼物身形，也能思考對策。
可如今鬼已經(jīng)出現(xiàn)殺人，鎮(zhèn)魔司兩個馭鬼者在，三個與鬼物相關(guān)的人都在，卻沒有一人感應(yīng)到鬼的出現(xiàn)，也不知鬼是如何殺人、李二是如何觸及了法則，竟在瞬間就死了。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縱使再是懊惱也無濟于事。
厲鬼當街殺人。
幸虧此時的萬安縣還正處于百廢待興的狀態(tài)，街道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
李二之死雖然突然，但并沒有引起騷動。
但也不能任由尸體一直架在街中。
想到這里，趙福生吩咐范必死：
“脫件衣裳將他遮住，將他的尸體先背回鎮(zhèn)魔司再說�！�
范必死點頭脫衣，范無救將后背一彎：
“哥，我來背�！�
范必死猶豫片刻，趙福生就道：
“讓他背�！彼忉屩�
“這一次的厲鬼殺人很棘手，觸發(fā)標記的法則我們也沒摸清楚�！�
李二與王渾是分頭行動的，事發(fā)之前，他沒去流土村，事發(fā)后他沒進楊鐵漢家的院門，也沒碰過楊家人的尸首。
“我開始懷疑王渾的困倦與鬼物標記法則相關(guān)，但流土村的村民情況你們也看到了，李二臨死前還在與我們對話，”鬼禍就在眾人面前以令眾人措手不及的方式出現(xiàn)，“沒有困倦，不知法則。”
趙福生看向范必死，坦然道：
“你不用擔憂你弟因為背尸而招惹鬼禍。”
說難聽點，眾人進過楊家，近距離接觸過楊家人尸首，如今趙福生、二范都碰過李二尸身，該被標記的早被標記了。
“要是我們都已經(jīng)被鬼物標記，那么除非找到厲鬼法則，才能找到生機，要是我們沒被標記，你的擔憂就是自尋煩惱�！�
趙福生的話音一落，范必死咬緊了牙關(guān)，點了下頭：
“大人說得對�！闭f完，他看向范無救：
“無救力氣大，背尸正好�！�
范無救也不再多說，將李二尸體背上，眾人一路疾趕，約在半個時辰后回到了鎮(zhèn)魔司中。
武少春的警覺性很高。
他聽從趙福生的吩咐，要守住鎮(zhèn)魔司，在趙福生幾人回來的那一瞬間，他就感應(yīng)到了，沖出了鎮(zhèn)魔司中。
見到一行人步行歸來時，他愣了愣，迎了上去：
“大人——”
他說話時，目光落到了范無救的身上。
范無救背了一個‘人’，那‘人’的腦袋被罩住，但武少春還是從他身上感應(yīng)到了危險與死亡的味道。
可是鎮(zhèn)魔司一行回來的人少并沒有減少。
范氏兄弟都在，劉義真、蒯滿周也在，唯一不同的就是去時乘坐的馬車，回來時步行。
“遇到麻煩了？”武少春問。
趙福生點頭：
“很棘手，先進去再說�！�
說完，率先邁入鎮(zhèn)魔司大門中。
眾人進了府衙之內(nèi)坐定，孟婆、張傳世等聞訊趕到議事的偏堂之中。
待眾人一趕到，趙福生才率先發(fā)問：
“王渾怎么樣了？”
她的話令武少春怔了一下，與孟婆彼此互看了一眼，接著才道：
“王渾還好�！�
孟婆解釋道：
“大人在徐府交待過，我們也不敢放松，從徐府回來的路上，王渾就不再像先前一樣困倦了，反倒精神抖擻�！�
武少春點了下頭，也跟著補充了一句：
“回鎮(zhèn)魔司后，我讓人單獨給他準備了一間廂房，他如今留在房中，沒有外出，每隔一刻鐘，我都會過去看看，至今沒出事。”
趙福生聽到這回答，心下一松。
她向范無救使了個眼色，范無救得到她示意，上前一步，走到擺在地上的李二尸首旁，一下將遮蓋著李二頸脖的衣裳扯開了。
眾人一見無頭尸首，先是一愣，接著面色微微變了。
現(xiàn)場靜默了片刻。
“這是——”武少春率先開口。
他初時看到無頭尸體，還以為趙福生去了流土村一趟，將楊家九口其中之一的尸體帶回來以供大家研究，但他很快就注意到了尸體身上穿的差役袍服，便打消了最初的揣測。
“這是李二�！�
趙福生說完，又補充了一句：
“就是昨夜臨時與王渾商議分頭行動的李二�！�
她話音一落，又將自己幾人去了流土村以來發(fā)生的事，以及包括李二之死一一說了。
說完后，留守鎮(zhèn)魔司的幾人表情都變得有些難看了。
“沒有厲鬼，找不到法則，兩個約定要去流土村的人，但最終王渾沒出事，反倒是沒進楊家、沒與楊家尸體、遺物打交道的李二沒有預(yù)兆的就死了？”
張傳世瑟瑟發(fā)抖：
“這鬼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
趙福生搖頭：
“如今我們對厲鬼法則完全不知道�！痹跊]有頭緒的情況下，這鬼物簡直像是無差別亂殺。
且它是隱形的，與狗頭村的情況相似，讓人摸不著頭腦，無處入手。
“會不會就是沒有法則、隱形的鬼？”孟婆提出疑問。
“不可能�！壁w福生搖頭：
“鬼物都有法則，如果我們覺得沒有法則，那一定是我們還沒有發(fā)現(xiàn)厲鬼標記、殺人的法則原理�！�
“至于隱形的鬼——”她沉吟了片刻：
“也沒有絕對隱形的鬼，只是我們暫時還沒有找到它出現(xiàn)的蹤跡罷了。”
鬼物既然要殺人，絕對會出現(xiàn)，只是它出現(xiàn)的方式還在隱藏中，眾人沒有找到罷了。
在全無頭緒的情況下，恐慌在鎮(zhèn)魔司眾人之間傳播。
可是趙福生此時鎮(zhèn)定自若的態(tài)度又如定海神針，令眾人不至于亂了陣腳。
“福生說得不錯。”劉義真率先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事實上說起來，從砍頭鬼案再現(xiàn)后，接觸、碰觸死者及死者相關(guān)東西的人不少，但唯獨只有楊家九口、李二出事了�！�
流土村那群膽大包天的村民沒事，王渾至今也沒事，卻偏偏只有一個在趙福生預(yù)計中本不該死的李二死了。
劉義真說道：
“李二和楊家之間，一定有什么相似之處�！�
范必死也點頭：
“只要找到這兩者之間的相似之處，便變相的相當于摸到了厲鬼標記、殺人的法則。”
一旦有人開了頭，事情便好像不再難以入手。
趙福生對于鎮(zhèn)魔司如今的狀態(tài)頗為滿意。
眾人面對鬼案并沒有表現(xiàn)出畏難的情緒，反倒積極參與探討。
她看向劉義真，問他：
“義真，你覺得楊家與李二之間，有什么相似的特點？”
劉義真早有準備，聞言不慌不忙的道：
“我確實發(fā)現(xiàn)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