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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孫三娘低頭看了一眼羅六,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接著都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再好不過了�!�

    說完,便向火堆走來。

    張傳世有些緊張,身體正發(fā)抖時,劉義真拉了他一把,算是變相的提醒他鎮(zhèn)定。

    他定了定神,起身挪了個位置,坐到了孟婆身側(cè)。

    “幾位是哪里人士呢?”羅六與孫三娘坐下來后,先是伸手在篝火上方靠了靠,借著火光的熱氣烤了一會兒手,又搓了搓掌心,消除炙烤的灼痛。

    趙福生看了他一眼,說道:

    “我們是萬安縣來的,家里有長輩去世,才準(zhǔn)備扶靈回老家,徒經(jīng)十里坡時已經(jīng)很晚了,幸虧遇到了這間野廟,所以才進(jìn)來休息一夜,準(zhǔn)備明天趕路�!�

    【第304章

    互相試探】

    第三百零四章

    趙福生一掃第一次與‘羅六夫婦’碰面時的強(qiáng)硬、冷漠,宛如變了一個人般,露出柔和、親切的笑容。

    她的話變相的解釋了棺材的來路。

    羅六、孫三娘子心下一松。

    一聽她是萬安縣人士,羅六不由抬頭看了她一眼:

    “萬安縣?不知是縣里哪戶人家?我早年也在縣里行走過�!�

    他表現(xiàn)得極為憨厚,說完這話還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

    趙福生心中冷靜的將兩次與‘羅六夫婦’碰面時的場景、對話相比較,臉上卻恰好處的露出幾分好奇神色:

    “我們是城南人士。”

    她一說完,羅六就道:

    “城南?我倒知道那邊有個要飯胡同�!�

    趙福生眼睛一亮:

    “那也離得不遠(yuǎn)�!�

    “可是巧了。”羅六一聽這話,也是大喜:

    “不知你們是哪一戶人家,說不定早年與你們家人也打過交道呢�!�

    說完,又故意追問:

    “諸位貴客是一家的嗎?”

    “是的。”劉義真點(diǎn)頭。

    趙福生微微一笑,眼神閃了閃,問道:

    “說了半天,你們二位呢?是什么來路?”

    她問完,又裝出有些戒備的樣子。

    羅六將她的眼神盡收眼中,見她這會兒才害怕,只當(dāng)她是哪戶人家小姐,應(yīng)該略受家中長輩的寵,沒見過多少世面,卻又比一般尋常人家的女孩兒多了幾分膽色。

    他憨厚笑了一聲,道:

    “是我們失禮,只顧著問客人來路,忘了報自家家門了�!�

    話音一落,他扭頭看了孫三娘一眼,這才自我介紹:

    “我姓羅,家里行六,人稱羅六,這位是孫三娘子,是我的同門師姐�!�

    情景重置后,趙福生等人又一次與鬼霧之中走出來的羅六二人相見,這一次的‘羅六夫婦’表現(xiàn)憨厚、老實,但是他說的話卻與先前頭一回見面時截然不同。

    如果趙福生猜測沒錯,鎮(zhèn)魔司五人陷入鬼夢之中,被夢中厲鬼困住。

    而鬼夢內(nèi)的‘人’不知自己死了,也被困于鬼夢中,自然不知道自己之前‘死’了,也不明白自己此時說的話可能會與‘上一次死亡’時相悖,繼而露出馬腳。

    從與這兩人兩次對話可以推測得知:二人確實是行腳商人,名字沒錯,羅六在生時也曾去世萬安縣,但是這兩人的關(guān)系錯了。

    趙福生心中有數(shù)了,卻不動聲色,裝著沒聽出他的破綻:

    “原來如此,你們是師姐弟,是跟著師父學(xué)什么的?唱戲嗎?”

    “哈哈哈�!绷_六一聽這話,不由放聲大笑:

    “你說笑了,我這模樣,哪里能唱戲啊�!彼チ俗ゴ竽X袋,將本來就扎得不太穩(wěn)固的發(fā)髻抓松了些,頭皮屑在半空中亂飛,張傳世雖說怵這兩人是厲鬼,但見他這模樣,卻不由自主露出鄙夷的神色,伸手擋鍋:

    “你仔細(xì)一些,毛都落鍋里了。”

    “是是是——”

    羅六有些尷尬的停手,又道:

    “我們學(xué)的是把戲,跟人表演雜活的�!�

    說完,變戲法似的將插在腰間的撥浪鼓拿了出來,遞到蒯滿周面前晃了一晃,手指搓動間鼓上兩條細(xì)繩擺動,兩粒木珠敲擊鼓面,發(fā)出‘咚咚’聲響。

    “娃娃,我給你變個戲法看�!�

    他‘呵呵’笑了兩聲,見蒯滿周對撥浪鼓不大感興趣,便將這玩具把柄在指掌間搖甩轉(zhuǎn)動,鼓點(diǎn)飛甩,聲音不絕于耳。

    蒯滿周不為所動,冷冷看他。

    這樣的雜耍一般來說對小孩是百試百靈的。

    此時的孩子大多沒見過世面,一個小玩意已經(jīng)足以令孩子心動了,哪知蒯滿周卻并不在意。

    反倒這孩子眼睛黑白分明,盯著羅六看時,一種沒來由的驚悸感便油然而生。

    真是邪門了!

    羅六也是個老江湖了。

    他意識到這一招吸引不了目前小孩的注意,便又道:

    “我再變!”

    說完,手指一伸、一縮,那原本在他掌間彈跳的撥浪鼓一眨眼間消失,取而代之是一把木制小弓被他握在手中。

    “嘿嘿,你這戲法你沒見過吧?”

    他擠出笑意,對蒯滿周道。

    孫三娘也露出得意的笑容。

    小丫頭看了趙福生一眼,眼里帶著詢問,趙福生點(diǎn)了點(diǎn)頭。

    蒯滿周就伸出手來,往羅六掌心摸去。

    羅六心中松了口氣,道:

    “來,拿去耍吧——”

    他話沒說完,便見蒯滿周的手指在他掌心里拈了一下,接著用力一彈。

    ‘嗖’的聲響,只見一根細(xì)如發(fā)絲的透明線被蒯滿周蠻力扯斷,且在羅六掌心劃過。

    因速度過快,羅六最初還沒覺得疼,直到血從傷口沁出,他才后知后覺的‘嘶’了一聲。

    “你這——”

    羅六一受傷頓時暴躁,壓不住脾氣正要翻臉,但關(guān)鍵時刻,孫三娘狠狠伸指在他腰側(cè)一扭。

    疼痛找回了他的理智,他頓時將嘴唇抿住。

    趙福生一行共有五人。

    除了張傳世、孟婆上了年紀(jì),蒯滿周還年幼,但劉義真可是真正的正當(dāng)壯年,且看起來強(qiáng)壯極了。

    羅六一旦惹怒了這一行人,光是劉義真一個就能將他與孫三娘收拾了。

    想到這里,他擠出笑容:

    “你這孩子——”

    說到這里,他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趙福生,似是指望她管教自家的孩子。

    但趙福生卻裝著沒看到他的眼神一般,只是笑而不語。

    蒯滿周捏著一截斷線。

    那線雪白且細(xì),一頭連在袖口中,她輕輕一扯,線將藏在羅六袖口里的撥浪鼓拉出來了。

    “一下找到了�!必釢M周冷冷的道。

    與趙福生藏東西的手段相比,羅六的戲法拙劣又無趣。

    趙福生喊了一聲:

    “滿周�!�

    小孩將撥浪鼓往地上一丟,坐回了她身側(cè),又拿起枯草編起來了。

    “……”

    羅六深吸了一口氣,忍住心中的怒火,將掉落在地面上的撥浪鼓撿起來握在手中。

    “看樣子小姑娘不喜歡這個戲法了,我還有其他戲法可變——”

    羅六的話令蒯滿周又抬起了頭:

    “還能變什么戲法?”

    見自己的話引起了小孩注意,羅六精神一振,忙又道:

    “我還會噴火、吞劍,鐵槍鎖喉,胸口碎大石——”

    他說到這里,蒯滿周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趙福生心中冷笑。

    聽到這里,她幾乎可以判斷這羅六與孫三娘恐怕不是什么好貨色。

    羅六之所以吹得天花亂墜,無非是要引起小孩的興趣。

    可這兩個人可是看走眼了。

    蒯滿周可非一般的小孩,且她馭鬼后心性大變,她此時的想法與羅六所想的截然不同。

    她定了定神,摸了摸小孩的腦袋,小孩眼里的亮光暗淡了下去,嘟了下嘴,露出不情愿的神情,又重新將注意力落到了草編之上。

    趙福生問孫三娘:

    “對了,你們是本地人嗎?對這十里坡熟不熟?”

    孫三娘本來見羅六與蒯滿周說話,正滿臉笑意,接著見小孩又突然不理人了,心中不由暗罵了一聲。

    隨后聽趙福生問話,她便強(qiáng)忍不快,打起精神回話:

    “熟哩,我是十里坡本地的,附近十里八鄉(xiāng)我都熟得很哩�!�

    “早前十里坡不是這樣的,怎么才兩年不來,這里就變樣了?”趙福生問道。

    孫三娘雖說仍在笑,但趙福生敏銳的察覺到她的笑容變得有些敷衍了。

    女人的目光冷了下去,神情審視一般的在她身上打量,有種皮笑肉不笑的陰冷感。

    半晌后,她不冷不熱的答了句:

    “客人是萬安縣人,老家又在哪個方向,怎么抬著棺材就往十里坡來了?”

    趙福生聽出了她話中的戒備之意。

    孫三娘不是好人,此時提及十里坡的過往,她心懷戒備,興許是與趙福生等人是從縣城里來有關(guān)。

    她雖說是女流,但比羅六更能沉得住氣,心思要深得多。

    趙福生道:

    “我家早前是做收香生意的,近幾年家里出了些事,兩年不來這里了�!彼樋诖鸬溃�

    “兩年前來的時候,這里還草木豐沛呢,哪知這一次來,差點(diǎn)兒路都不認(rèn)識了。”

    她提及‘收香’,卻并沒有完全打消孫三娘疑惑。

    十里坡內(nèi)盛產(chǎn)香料并不是什么秘密,是遠(yuǎn)近聞名的。

    趙福生索性又道:

    “這一次走這邊,本來是答應(yīng)了一個人的囑托,在回家途中順道幫人帶句話,哪知走到一半山路難走,車毀了,我們一家便沒法子,只好亂走�!�

    她說話半真半假,孫三娘聽聞這話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這女人神情,也沒有全信。

    “走到天黑了,幸虧遇到了這樣一座廟,便停下來暫時歇歇腳,準(zhǔn)備等天亮之后再找人問路�!�

    孫三娘就笑:

    “不知客人要帶話去哪家?我們師姐弟都是同門,又對這十里坡很熟,你要說了,我們說不定也能幫忙指條路�!闭f完,她伸手想去摸腰側(cè)的煙斗,但手指剛一碰到,又停住了。

    趙福生深知人性復(fù)雜。

    她看得出來,羅六、孫三娘認(rèn)為她年紀(jì)幼小,一副涉世未深的樣子,較好拿捏。

    可這樣的問題若是她輕易答了,且回答得太流暢,這兩人疑心重,說不定就要生疑了。

    面對孫三娘的問話,趙福生故意遲疑了片刻,臉上露出懷疑之色,有些緊張的盯著孫三娘看。

    她這樣的表現(xiàn)反倒符合一個有些小聰明,但經(jīng)事不多的稚嫩少女模樣。

    孫三娘放心的將煙斗扯了下來,又伸指從煙袋里掐了一小撮煙絲,放進(jìn)煙筒中。

    “你放心,我們師姐弟也不是什么壞人,大家相逢即是有緣,反正指條路,若客人聽得高興,賞口水喝�!�

    說完,她將煙桿叼進(jìn)嘴中,含著煙桿偏頭去點(diǎn)火。

    借著點(diǎn)火的動作,她眼角余光觀察趙福生的一舉一動,果然見趙福生聽了自己話后,似是臉上露出松了口氣的神色。

    ‘嗤�!瘜O三娘心中冷笑:還是個嫩雛。

    趙福生就笑道:

    “我是替流土村的楊家托話的,他家的二女兒嫁到了十里坡內(nèi)的黎家坳,最近據(jù)說剛有喜了——”

    “黎家坳?姓楊的?”孫三娘煙也不點(diǎn)了,以手指將煙桿捏住,轉(zhuǎn)頭去問羅六:

    “是黎有祿家的那個嗎?他家婆娘像是姓楊,是萬安縣城外一個什么村的�!�

    羅六的大腦袋搖了搖頭:

    “具體不清楚,但是黎有祿家的媳婦確實懷孕了�!�

    “你怎么知道?”孫三娘聽這聞這話吃了一驚。

    羅六隱晦看了她一眼,接著含糊不清道:

    “上回她婆婆來找我,說是兒媳懷孕,要積陰德。”

    二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接著都轉(zhuǎn)頭來看趙福生。

    卻見趙福生神情懵懂,像是沒有聽懂二人的話,心中不由一松,接著再看年紀(jì)最大的孟婆、張傳世,卻見兩人仿佛事不關(guān)己,只是聽著閑話,半點(diǎn)兒沒有察覺什么怪異之處。

    看來這是一對老糊涂!

    孫三娘子心中大石落地,神情頓時親熱了許多:

    “原來果然是熟人,黎有祿家我可熟了,我跟他老娘也是時常往來的,回頭天亮了,我?guī)銈冞^去就是了�!�

    趙福生裝著沒看出她的算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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