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興許是哪里的強盜,殺人搶了別人的東西,想處理善后,說不定讓我們拿走貨柜,也是為了轉(zhuǎn)移別人視線的……”
后面的對話逐漸模糊不清,聽不大真切了,似是二人已經(jīng)走遠了。
從某一方面來說,羅六這話說得倒也對。
趙福生這一挑貨柜,本來也是殺了另一個‘羅六’到手的,只是如今物歸原主罷了。
這二人一走后,趙福生將手一揮:
“把泥像砸了!”
她話音一落,劉義真、張傳世還沒有動,蒯滿周便率先動手。
數(shù)根細黑鬼線纏住了泥像輕輕一勒——那鬼線如鋒利的刀刃,頃刻將如劃豆腐一般,將泥像切割成數(shù)段,緩緩滑落。
趙福生本來以為羅六異樣是因為泥像內(nèi)有問題,此時見泥像被切割開錯位滑落后,露出內(nèi)里的泥沙,并不見什么怪異處,心中正隱隱有些失望之際,接著天搖地動。
‘轟隆隆�!�
整個野廟因泥像一毀而瘋狂顫動。
分裂的泥像‘啪嗒’落地,接著晃動的野廟‘砰’聲碎裂,大量塵煙涌起,將鎮(zhèn)魔司五人淹沒。
【第312章
重回鬼廟】
第三百一十二章
趙福生一被煙塵籠罩,便有種口鼻窒息之感。
孟婆手里握著的火折子立時被煙塵撲熄,趙福生的視野受阻,整個人僵滯了片刻。
四周一片黑暗。
意外突然到來時,她以不變應(yīng)萬變。
趙福生在黑暗中僵立了片刻,接著她試著想睜開眼,四周卻無法視物。
她的雙手空蕩蕩的,仿佛整個空間僅有她一個人在。
這情況不對勁兒。
趙福生總覺得好像少了什么。
她動了動手指,手里空蕩蕩的,以往出行的時候,總有個人喜歡牽著她的手。
她喊了一聲:
“滿周——”
這一聲喊音像是打破了魔咒,她一個激靈,渾身一抖,雜亂無章的片段閃入進她的腦海中。
流土村、楊鐵漢、無頭尸體、十里坡——
荒山野廟,燒焦的林野,喬越生、以及羅、孫夫婦。
她打碎了廟里的泥胎像——
所有記憶緩慢回籠,趙福生驀地睜開眼睛,還維持著遞東西的動作,低聲道:
“滿周,這是你的糖,自己拿去——”
她話音一落,立時就清醒了。
時光逆流,她回到了馬車還沒有出事的時候。
那時的她剛給張傳世喂了孟婆湯,并且將剩余的湯藥交到了蒯滿周的手中。
趙福生轉(zhuǎn)頭往其他人看去。
張傳世背對著她,正手持著韁繩趕車,并不時發(fā)出干嘔聲。
劉義真壓著鬼棺,眼睛半睜、半閉,神情呆滯,像是陷入了睡夢中。
孟婆靠著馬車小憩,蒯滿周則坐在趙福生小腿邊,雙手趴在她大腿處,一頭長發(fā)垂在小孩臉頰側(cè)。
趙福生定了定神,伸手先推小孩:
“滿周、滿周。”
她喊音一起,一旁靠著車廂睡的孟婆渾身一抖,那歪低的頭顱立即坐正了。
孟婆的眼皮動了動,拉開一條縫,怔怔的盯著趙福生看了幾眼,接著含糊不清的道:
“大——人——”
她說話的同時,人已經(jīng)逐漸清醒了:
“我又睡著了?!”
趙福生點了點頭。
她這一次沒有將小孩喚醒,輕推的動作令蒯滿周將臉換了個方向,皺了下眉頭。
趙福生手腕一轉(zhuǎn),地獄打開,一串銅錢被她勾在指節(jié)中:
“滿周,發(fā)薪俸了。”
銅錢撞擊間發(fā)出‘叮鐺’聲響。
蒯滿周的眼皮動了動,眼見正要處于蘇醒邊沿,這一次張傳世竟然醒得比她還要快,背脊一挺:
“錢?哪里有錢?發(fā)薪俸了?”
“……”趙福生有些無語。
這張傳世也是鉆進錢眼里了,早知道‘發(fā)錢’二字能令他清醒,先前便不用孟婆兩次喚醒他,平白吃了那些苦頭。
隨后蒯滿周很快蘇醒,劉義真的軟肋也找到了——趙福生一提出要碰觸鬼棺,便將他喚醒了。
鎮(zhèn)魔司眾人再一次蘇醒,都回憶起野廟之中的情景了。
……
張傳世心有余悸的問:
“大人,我們逃出鬼夢了嗎?”
泥胎像被砸后,眾人像是徹底退出了野神廟,回到了最初的馬車。
此時的張傳世剛喝孟婆湯,還沒有由生轉(zhuǎn)死,應(yīng)該還是眾人未入鬼夢的時候。
他的話也是其他人關(guān)心的重點。
劉義真轉(zhuǎn)頭看向趙福生,等待她的回答。
“唉�!�
趙福生嘆了口氣。
她的反應(yīng)令得劉義真的面容微變,明白她沉默之下的意思了:
“我們還在夢中?”
他這話一說出口,張傳世猛地轉(zhuǎn)頭。
“看之后的事情會不會發(fā)生變化�!壁w福生道。
“這話是什么意思?”張傳世呆愣愣的問。
劉義真就道:
“之后發(fā)生的事分別是:張師傅拉稀,馬拉稀,車子側(cè)翻,張師傅由生轉(zhuǎn)死——”
他說到這里,頓了片刻,趙福生則接著他的話往下說:
“然后我們棄車步行,打算找野神廟�!�
說完,她笑了笑:
“興許我們這一次吸取了教訓(xùn),不找野神廟——”
劉義真的臉上露出煩惱的神色:
“但我們?nèi)匀豢赡軙龅揭吧駨R�!�
不僅止是如此,他們大概率還會再遇到羅六、孫三娘,依舊循環(huán)重復(fù)的事件。
張傳世聽到這里,也明白趙福生話中之意了。
也就是說,如果接下來的事依次仍會發(fā)生,就證明了眾人極有可能還被困在鬼夢中。
這個發(fā)現(xiàn)令得張傳世臉都綠了!
“大人,這可怎么辦才好?”
這一次的無頭鬼案如此兇戾,眾人身處局中,無法清醒,實在棘手。
趙福生聽出他話中有些焦慮,不由就道:
“急什么?”
都到了這個時候還不急?張傳世有些恐慌:
“大人,我們命都快沒了,得趕緊想個辦法逃走——”
“逃?”
趙福生搖了搖頭:
“老張,我們是來辦鬼案的�!�
她提醒張傳世:
“如今厲鬼出現(xiàn),不需要我們再額外花心思去尋找,那是再好不過,為什么要逃?”
張傳世怔了一怔:
“什么?!”
還要辦案?!張傳世欲哭無淚,扭頭看向孟婆:
“孟婆——”
幾人之中,除了趙福生職位最高,孟婆是最年長者,且實力強悍,張傳世指望孟婆出頭說一說。
孟婆則好脾氣的‘呵呵’笑:
“大人聰明又能干,又是令司,自然是大人怎么說,我們就怎么做�!�
“……”孟婆的話令張傳世傻了眼,他又轉(zhuǎn)頭看向劉義真:
“義真,你說說�!�
蒯滿周與趙福生一個鼻孔出氣,這事兒問她沒用。
劉義真沒有理張傳世,而是看向趙福生:
“福生,你有打算了?”
趙福生道:
“我們被困在鬼夢內(nèi),已經(jīng)被厲鬼標記了�!彼嵝阎�
“這會兒如果只想逃跑,大概率是兇多吉少�!�
她說道:
“要想保命,最好的方法是將厲鬼收服、分解或是趕走�!边@樣一來自然危機解除,鬼禍也就消彌了。
趙福生的話理論上沒有錯。
但此次夢中厲鬼如此兇悍,幾人此時還極有可能深陷鬼夢,要想將厲鬼趕走都很艱難,更別提將其收服、分解了。
劉義真心中也明白此行異常兇險,但他并沒有面露畏怯,而是問:“你想怎么做?”
趙福生道:
“如果我們?nèi)韵菰诠韷糁�,那我這一次打算順其自然了。”
她第二次砸泥胎像時,遭到了羅六的激烈反對,當時本來猜測泥胎像內(nèi)可能另有乾坤,但最終的結(jié)果令她有些失望。
喬越生的泥像竟然就真的只是泥像。
只是這泥像損毀后,一行人再次‘沉睡’,醒來時已經(jīng)離開野廟了。
“既然泥像沒有問題,那么有問題的便是羅六、孫三娘了�!壁w福生咬了下嘴唇,道:
“鬼夢既然非要我遇到這兩人,那我打算這一次什么也不做,我倒要看看這兩人到底想做什么�!�
孟婆問:
“大人打算跟著他們回村?”
趙福生點頭:
“這二人極有可能干的是不良勾當,前兩次見我和滿周時目光不正,我準備順著他們的話說,看他們要怎么做�!�
劉義真有些擔憂:
“我們現(xiàn)在本來就深陷鬼夢,如今處于遇到羅六、孫三娘這一個關(guān)鍵接口�!�
如果將入鬼夢的深淺程度比喻為迷路,眾人此時恰好處于迷路的開端。
可要是繼續(xù)順著夢境往下‘走’,極有可能在厲鬼制造的夢境中越走越深,到時壓根兒無法回頭。
劉義真提醒著:
“這樣做可能會讓我們更深的陷入鬼夢中�!�
他此時還能提出看法,證明此次鬼案并沒有讓他亂了心神。
趙福生滿意的看了他一眼:
“你說得不錯�!彼f道:
“但辦鬼案本來就不能處處穩(wěn)妥,不入虎穴豈得虎子,有時必要的冒險是要做的,畏首畏尾只會兩頭落空。”
她性情果斷,有時做事小心謹慎到極致,有時做事卻又激進瘋狂得讓人害怕。
但這樣的情況下,她性情中大膽、冒險的一面卻又恰好可以帶領(lǐng)著眾人走出迷惘,至少不會手足無措。
反正真遇上事了,鎮(zhèn)魔司一行五人,都各有各的保命方法。
劉義真點了下頭。
他沉默了片刻,問趙福生:
“那除了這些之外,你有脫離鬼夢的方法沒有?”
他的話引起了張傳世與孟婆的注意。
二人都將目光落到了趙福生身上。
只見她咧嘴一笑,接著在幾人注視下,搖了搖頭:
“沒有�!�
“沒有?”張傳世苦著臉哀嚎了一聲。
恰在此時,他的肚子‘咕嚕’一聲響,接著熟悉的絞痛感傳來了。
……
與第一次進入十里坡時相同的情景再一次發(fā)生了。
張傳世過了不久開始拉稀,隨后馬匹也跟著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