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遠處是鎮(zhèn)魔司的馬車,此時趕車人坐在車上,目不轉(zhuǎn)睛的望著院子的方向,見到二人出來,不由長松了口氣。
武少春臨走時鬼使神差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他留下的鬼灶處,已經(jīng)有不少人拜倒了下去。
他馭使的灶鬼在這祭拜之中力量在緩慢的進階。
與此同時,鎮(zhèn)魔司內(nèi),一直還沒有睡,等著第一次獨自辦案的武少春、蒯滿周回來的趙福生在惡心鬼被降服的剎那,識海里的封神榜傳來提示:
賀家院子鬼案了結(jié),獎勵功德值3000。
恭喜宿主將蒯良村鬼案中逃脫的惡心鬼緝捕歸案,獎勵功德值1000。
……
趙福生本來懸了一晚上的心,聽到封神榜提示的剎那,終于落回了原地。
賀家院子鬧的鬼果然是惡心鬼,武少春第一次辦案,竟然能在這樣快的時間內(nèi)圓滿解決,且趙福生留意到封神榜并沒有扣除功德值,證明在這樁案件中,武少春解決得不錯,致使案子并沒有丟掉民心。
她放心之后這才起身離開大廳,準備回自己的房中。
途經(jīng)外間庭院時,還能見到對面廂房亮燈,傳來算盤珠子被撥動的聲音。
約一個多時辰后,外面?zhèn)鱽眈R車輪的聲響。
一團血霧飛快的從鎮(zhèn)魔司內(nèi)庭上方掠過,鉆入趙福生的房中,落地時變成了蒯滿周的樣子。
不多時,敲門聲響起,武少春在門外喊:
“大人,我回來了�!�
趙福生應(yīng)了一聲,示意蒯滿周開門。
屋門處的木拴被鬼線拉開,門從內(nèi)被打開,武少春站在門口,一眼就見到了坐在桌旁的趙福生,以及站在她身旁的小孩子。
趙福生還沒有洗漱,顯然沒睡,正等著他回歸。
“大人。”
武少春想起今夜經(jīng)歷,這才開始有些興奮:
“正如大人所言,賀家院子的厲鬼就是惡心鬼�!�
那味道與當日在蒯良村時聞到的蒯五身上的味道一致,只是此時的惡心鬼要比當初的蒯五更臭些。
“我跟滿周幸不辱命,完成了大人囑托,將惡心鬼鎮(zhèn)壓住了�!�
趙福生早從封神榜的提示已經(jīng)得知了結(jié)果,此時聽到他的話,就點了點頭。
“多虧了大人提示,在案子結(jié)束后,為防止賀家院子出事,我在院內(nèi)打下了一個鬼印�!彼f完這話,下意識的就抬頭去看趙福生的眼睛。
卻見趙福生面露笑意,贊許的點頭:
“少春,你做得很好。”
這一聲夸獎將武少春辦完鬼案后一直壓抑的興奮感終于激活了,他壓制不住臉上的笑意:
“打下鬼印后,有人對印祭拜,我感覺到厲鬼的力量在進階�!�
“是!”趙福生收起笑意,正色道:
“少春,你知道鬼物有品階之分�!�
武少春點了點頭,見她表情嚴肅,便有些緊張,答道:
“祟、兇、煞、禍、災(zāi),大人提到過,災(zāi)級之上還有劫級,就是十里坡鬼案內(nèi)的這樁案子。”
他這樣一說,心中完成了鬼案后的得意之情又被壓制了幾分。
趙福生笑道:
“對,但其實厲鬼還有一種晉階方式,就是拜為鬼神�!彼f道:
“鬼物承受民間香火祭拜,也能利用厲鬼法則,將害人變成救人�!�
武少春牢牢將她話記在心中。
“但我有一點不確定——”趙福生皺了下眉,說道:
“鬼如果承受供奉,接收香火祭拜晉升鬼神,實力大增,那么活生生的馭鬼人一旦馭使的厲鬼晉階,最終會變成什么樣子——”
說到這里,趙福生嘆了口氣:
“少春,前方的路并不明朗,我們只是摸索前行,如果你在受祭拜的過程中感應(yīng)到厲鬼有失控的架勢,便要立即搗毀烙印。”
武少春感應(yīng)到她話里的關(guān)心,點頭應(yīng)了一聲:
“大人放心�!�
他提及此次打印的過程中厲鬼的影響,但這種影響在門神烙印的壓制下是可以控制住的。
“反倒隨著祭拜,厲鬼力量進階的很平穩(wěn)——”
武少春想了想:
“反倒比起在封門村時的情況更加穩(wěn)定�!�
“那就行�!壁w福生聞言也暫時松了口氣。
“我如今除了門神之外,還馭使了夫子廟內(nèi)的無頭鬼,如果你的鬼印松動,我到時還能追加封印�!�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武少春將賀家院子的案件簡單說完之后,看了蒯滿周一眼,隨即起身告辭。
趙福生點了下頭,等他臨出門前又提醒他:
“少春,你明日將辦案經(jīng)過記錄在卷宗之內(nèi)。”
武少春應(yīng)道:
“我到時找大范幫忙�!�
“總找人幫忙不是長久之法,回頭若是得空,可以請龐知縣他們教你識識字、讀讀書�!壁w福生說道。
“……”武少春臉上露出痛苦之色。
可說話的人是趙福生,他最終仍苦著臉應(yīng)了。
等武少春一走,趙福生看向蒯滿周。
她的眼神平靜,但小孩被她一看,卻不自覺的身體緊繃。
趙福生的視線往下移,落到她手心處。
厲鬼的形體處于有形與無形之間,此時隨著趙福生的目光定格,小孩的手掌下突然黑氣涌動。
一團被鬼線捆綁之物出現(xiàn)在趙福生的面前,房間內(nèi)頓時出現(xiàn)了淡淡的惡臭。
“惡心鬼?”趙福生問了一聲。
蒯滿周點點頭。
她將手里提著的厲鬼遞到了趙福生的面前,趙福生沒有貿(mào)然去接,而是將要飯鬼的力量啟動,這才把惡心鬼抓住。
捆綁厲鬼的鬼線無聲的散開,但惡心鬼受到了要飯鬼的力量壓制,并沒有復(fù)蘇。
厲鬼被壓制時,覆蓋在了被寄生的死者尸體上,此時也保持住了當時的模樣,形同一件怪異的人皮大衣,但上面沾滿了污穢之物。
這件特殊的‘人皮大衣’上縈繞了一層淡淡的灰綠色鬼霧,霧氣所到之處,死氣籠罩。
趙福生識海內(nèi)的封神榜提示:
這是一件鬼皮大衣!
穿上它的人會遭遇不幸。
它生前寄生于親人的身上,死后寄生于眾生之間。
注:一旦被它寄生,終身無法擺脫,直到它吸干你的血肉,才會脫離宿主。
注:它生前齷齪,死后惡臭,能令百鬼避走。
穿上這件鬼皮大衣后,能避開厲鬼的標記、殺戮。
提醒宿主:小心使用它的力量,不要將這件怪異的鬼皮大衣穿在身上。
……
趙福生正留意著識海內(nèi)的提示,一旁的蒯滿周卻在偏頭打量她。
小孩雙手交握,十根手指無意識的扭。
她在賀家院子內(nèi)失控,險些犯下了錯,當時天不怕、地不怕,事后警告了武少春,也晾他不敢開口出賣自己的。
蒯滿周也打定了主意不將這件事告訴趙福生,但不知為什么,此時小孩看著她,心中卻隱隱有股沖動。
“福生。”她脆聲聲的喊了一句。
“嗯?什么事?”趙福生聽到她呼喚,隨即施展地獄的力量,將鬼皮大衣籠罩住。
此時的四層地獄還沒有辦法完全的關(guān)押煞級的厲鬼,但卻能短暫的鎮(zhèn)壓,再加上惡心鬼被收服時并非厲鬼狀態(tài),而是受到壓制后的形態(tài),因此趙福生很順利的將厲鬼收入地獄中。
隨著地獄一將惡心鬼關(guān)押,屋里那股惡臭很快就散去了。
趙福生以100功德值將要飯鬼的力量鎮(zhèn)壓,這才看向了蒯滿周。
小丫頭眼睛微紅,嘴唇緊抿著,表情既有些防備,又有些不安,但見她目光望過來時,小孩很快鼓著臉,仰起了頭,露出挑釁之色:
“我在賀家院子時,差點兒殺人了。”
她一鼓作氣,將這充滿了賭氣意味的話說出口。
話一說完,小孩心中生出復(fù)雜的念頭。
她自己也說不清這種感受,像是有些怕,又有點期待著什么,還帶著一絲若隱似無的恐慌——這種無法自控的情緒仿佛像是回到了她得知莊四娘子要離開的時候。
小孩一下開始憤怒。
她先是想:我不應(yīng)該將這個事告訴福生。
隨即她又自暴自棄的想:我偏要告訴福生,她如果罵我、打我,我將來再也不聽她的話,不想見到她。
蒯滿周的心緒正浮想聯(lián)篇之際,趙福生的聲音突然響起:
“那你殺人了嗎?”
她沒有因為小孩的話就立即惱怒,也沒有像蒯滿周所預(yù)想的一般出言教訓,但正是這樣平靜的話語卻奇異的安撫住了小孩內(nèi)心的焦慮。
所有的不滿與恚怒立時便煙消云散。
小丫頭的心情詭異的好起來了,她甚至想掏出那一串銅錢搖一下。
而小孩也確實這么做了。
她搖著銅錢,咬了下嘴唇,乖乖的搖頭:
“沒有�!彼蠈嵉拇鸬溃�
“武少春打斷了我�!�
趙福生倒有些意外了。
她第一次放開蒯滿的手,猜到小孩可能會失控,但小丫頭聽到‘惡心鬼’的存在時并沒有情緒起伏,這使得趙福生低估了蒯滿周的失控可能性。
“他冤枉我�!必釢M周告狀。
這件事情她本來打定主意不說,可在趙福生目光下,她卻控制不住,只想將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
“他說龐清的錢是給我了,沒有,沒有十文�!�
小孩說道:
“只有這么多�!闭f完,她舉起手里串著的三個銅錢搖了搖。
“還有一串,給你了,沒有十文�!�
她還不會算數(shù),卻又知道兩次領(lǐng)取的俸祿并沒有十文錢,只是說不大清楚。
趙福生忍不住笑了:
“少春誤會你了�!�
“嗯!”蒯滿周用力的點頭。
“他故意亂說,是他的錯,回頭罰他學識字、讀書�!壁w福生說道。
“好�!必釢M周露出笑容。
【第359章
舊案重提】
第三百五十九章
蒯滿周剛笑完,那笑意又立即僵住。
她收了笑意,怔怔的看著趙福生:
“你會不會生我的氣?”
小孩問完這話,忐忑、惶恐及自我厭惡等情緒又開始在內(nèi)心翻涌。
她眼里的黑氣如氤氳開的墨水,迅速將眼白染污,厲鬼煞氣外涌,黑發(fā)也無風自動。
趙福生盯著她看。
此時已經(jīng)是十一月末,正值寒冬之際,萬安縣位處邊陲,雖說不是北方苦寒之地,但仍是冷的,可蒯滿周出行在外,一直都是穿同一件衣裙,披著長發(fā),赤著雙足。
她是馭鬼者,又是馭使了兩大災(zāi)級厲鬼的特殊強者,鎮(zhèn)魔司內(nèi)的人都很怕她。
武少春、大小范是忌憚她的,張傳世更是少與她打交道。
大家都對她敬而遠之,小孩平日看似不與其他人往來,但她年少失家,是要比其他人更敏感許多——這些隱藏的小心翼翼,她定然是感覺到了。
她每個月是有俸祿的。
龐清名義上是只拿五文哄她,當她孩子似的,但如果她真的要錢,龐清絕不敢不給的。
可蒯滿周并沒有要。
她最初拿了五文,交到了趙福生手上,事后要了三文拿著自己玩耍。
這三文錢她時常拿出來搖晃,恐怕是因為三文錢特殊。
蒯良村以采集白蘇販賣為主,蒯四媳婦提到過,白蘇價格昂貴,采集后曬干,一朵價值三文——趙福生猜測,這應(yīng)該是蒯滿周拿著三文愛不釋手的緣故。
從村子出事后進入鎮(zhèn)魔司內(nèi),小孩沒有換過衣服,不穿鞋,披散著長發(fā),維持著村莊出事那天的裝扮。
興許是在那時起,原本天真年幼的蒯滿周就已經(jīng)‘死’了。
趙福生不由暗忖:蒯滿周問自己會不會生她的氣,究竟是在問她,還是透過她問莊四娘子?亦或是蒯良村那些死去的村眾?
她頓了半晌,小孩的身上已經(jīng)鬼氣森森了。
趙福生靜靜的望著她,打破了沉默:
“你覺得你做錯了嗎?”
“我——”
小孩對她的回答反應(yīng)不過來,一下怔在原處。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問你生不生氣——”
趙福生道:
“你做了什么,覺得我會生氣?”
“我、我差點兒在賀家院子里失控,我——我差點兒殺了人——”蒯滿周愣愣的回答。
趙福生再耐心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