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到了第二天早上,家里的黃嫂——”陳多子解釋:
“她是盧家的傭仆,在盧家已經(jīng)好些年了。”
見趙福生點(diǎn)頭,她才又接著道:
“黃嫂早上起來時發(fā)現(xiàn)前庭、后院被人灑滿了紙錢。”
厚厚疊疊,堆了半掌來高,像是冬日枯掉的樹葉一般,將盧家的前后院全部堆滿。
“紙錢?”武少春愣了一愣。
陳多子點(diǎn)頭,無奈道:
“足足壓了十好幾筐呢,扔了覺得可惜,留下來當(dāng)柴禾燒又不敢——”
劉義真看著趙福生,說道:
“剛剛陳多子提及送貨的人擔(dān)著貨柜輕飄飄的,走路也像飄,現(xiàn)在又出現(xiàn)了紙錢。福生,你覺得這事兒跟紙人張有關(guān)嗎?”
“時間、紙人都對得上,十有八九是他干的。”
趙福生冷笑了一聲。
她表面看似輕松、隨意,實(shí)則內(nèi)心已經(jīng)生出了戒備來。
一旦事情涉及到紙人張,那么這樁鬼案必定非同一般。
“之后那些紙錢,我們本來想說找個地方埋了,隔壁鄰居倒想要,我們不敢給——”
盧家怕惹上麻煩。
涉及鬼案的事不好說,夜半紙人送貨一事要是傳揚(yáng)開,恐怕周圍鄰居都會嫌盧家晦氣,說不準(zhǔn)會排擠他們。
“唉�!标惗嘧訃@了一聲:
“事后反倒將人得罪了,鬧了好些沒臉。”她柔聲道:
“我們臨行時,隔壁的鄰居還怪我攀上高枝,看不起舊鄰呢——也不知這叫什么事。”
趙福生等她說完,再問:
“這事兒是怎么捅到丁大同那邊的?”
“其實(shí)事發(fā)后鎮(zhèn)魔司沒有消息,我們也很恐慌,尤其是珠兒的鞋襪——”
她說到這里,抿了抿唇:
“事后家里還有一個怪事——”
“什么怪事?”趙福生問道。
陳多子就低聲道:
“我們家里的人夜里都開始做夢,夢到珠兒婚期將至�!�
“我的夢里,‘看’到珠兒在穿嫁衣,進(jìn)入喜堂——”她想起夢中的情景,有些害怕,又道:
“不知為什么,大人,我總覺得,如果這樁婚事沒成,我們盧家會有很可怕的事情發(fā)生�!�
她說到這里,突然再次低頭抽泣:
“大約五天前,盼兒不見了,我們?nèi)宜奶幊鐾鈱ふ��!?br />
家里人本來以為他是打開了門出外玩耍,被附近的拐子帶走,正自絕望時,盧盼兒卻從屋中出現(xiàn)。
陳多子當(dāng)時又驚又喜還有些生氣,隨即問兒子去了哪里。
盧盼兒卻像中了邪,嘴里喊道——
陳多子還沒說兒子喊了什么,一直被她摟在懷中,卻兀自沉默不語的小孩突然張嘴:
“距離婚期還有31天�!�
小孩的聲音稚嫩,本該天真無邪。
可此時盧盼兒的話語夾雜著他面無表情的臉,卻令人毛骨悚然。
陳多子本來緊緊摟著兒子,一聽這話,嚇得渾身一抖,突然像是見了鬼一般,下意識的伸手推了兒子一把。
盧盼兒被母親推倒在地,卻并沒有哭喊。
小孩年紀(jì)還小,表情應(yīng)該豐富,但是此時的他卻面色陰沉,眼珠木然。
他的臉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光滑、僵板,仿佛是一種玉石精雕成一般,嘴里機(jī)械似的喊:
“距離婚期還有31天!”
“距離婚期還有31天!”
“別說了、別說了!”
陳多子反應(yīng)過來自己做了什么事,強(qiáng)忍慌亂,伸手去拉兒子的手,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滾落出來。
她緊緊將兒子抱住,終于忍不住大聲的哭:
“盼兒、盼兒——如果有鬼,別找我兒子,找我吧,我愿替他——”
“這事兒你可替不來。”趙福生淡淡道。
說話的同時,她伸手往盧盼兒抓去。
手臂在碰到盧盼兒的那一瞬間,要飯鬼的力量被激活,趙福生的手臂迅速失去溫度與血色,手指由白變灰,最終微微泛著青,呈現(xiàn)出一種死人般的色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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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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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
鬼臂的法則力量在趙福生施展的同時就被激活,指尖碰到小孩兒的后背時,自動的曲了起來,輕輕的叩響了小孩的后背。
‘砰!砰!砰!’
三聲輕響聲中,陳多子怔愣的抬起頭來,淚水糊了她滿臉,她對趙福生的行為疑惑不解。
就在這時,盧盼兒卻像是木偶人般,趙福生剛一敲擊他后背,他本能的就伸手摸進(jìn)懷中,掏出了一個圓球來。
那圓球似核桃般大小,上面刷了紅漆。
數(shù)根細(xì)得普通人肉眼無法看到的詭異黑氣纏在紅球上面。
盧盼兒一拿此球,詭異的鬼氣便順著球體纏到了他指頭上面,黑氣鉆入他指尖之中,他嘴里還喊著:
“距離婚期——”
喊聲戛然而止,盧盼兒一下驚醒過來。
小孩的眼珠重新變得靈動,有了恐懼與怯懦之色。
趙福生一見此景,立即以100功德值的代價壓制住了要飯鬼的力量,將手臂回收。
盧盼兒這才將臉往母親懷中一埋,恐懼的將陳多子牢牢抱住。
陳多子不知其中淵源。
她見兒子一恢復(fù)正常,心下一松,突然又大哭,惱怒之下用力伸手拍了小孩屁股兩掌:
“喊你不聽話,讓你不要這樣嚇我,你剛剛說些什么胡話呢�!�
盧盼兒莫名被打,不由放聲就哭。
陳多子打完兒子又心疼,想要抱著兒子哄,但趙福生等人還在她面前,她既怕又悔還有些尷尬,只好手忙腳亂的擦眼淚賠禮道歉:
“這孩子不懂事,大人不要與他一般計(jì)較——”
她想起臨上船前,趙福生曾有言在先:最不喜小孩哭鬧吵叫,少讓小孩在她面前轉(zhuǎn)。
一念及此,陳多子嚇得魂飛天外,只覺得整個人的意識在半空中打轉(zhuǎn),耳內(nèi)空了半晌,久久才重新傳來江風(fēng)吹動風(fēng)帆的‘嘩嘩’聲響。
她起身抱著兒子跪倒在地,絕望的道:
“大人不要怨怪,我兒子近來受了很多折磨,先前是我不該打他,他才會吵鬧——”
孟婆面現(xiàn)憐憫之色,伸手去拉她兒子。
趙福生搖了搖頭,示意她起來。
陳多子見她沒有惱怒,大松了口氣。
她此時一放松,整個人像是渾身骨頭都要被抽走了一般,軟趴趴的匍匐到了船艙上,根本爬不起來。
許久后,她‘嗚嗚’的開始哭。
這個女人一直都是隱忍的。
從她的眼神、動作及神態(tài)就能看得出來她性情堅(jiān)韌卻又懦弱,仿佛沒有脾氣的面團(tuán)。
在趙福生面前也一直都很克制,無論害怕、焦急,她都在強(qiáng)忍,就連先前流淚也是小聲的、隱忍的,此時卻終于放任自己發(fā)出了一些聲音。
趙福生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
陳多子年紀(jì)還輕,今年是她36的本命年,可她興許是平日謹(jǐn)小慎微的生活,再加上近來又備受煎熬的緣故,她的頭發(fā)枯干毛躁,鬢角、發(fā)頂已經(jīng)隱隱可見白發(fā)。
“起來。”
趙福生向她伸出手。
陳多子哭聲一滯,接著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般,緊緊的抓握住了趙福生的手。
趙福生的手并不細(xì)膩,指節(jié)、掌心處有細(xì)繭。
她的體溫也較常人低些,可是陳多子身體瘦弱,最近又遇鬼案,在甲板上哭著吹了半晌江風(fēng),身體凍得冰涼,此時兩手一握,竟似是趙福生的手心比她還要溫暖。
而且趙福生的手掌有力,一將她握住,便令陳多子說不出的心安。
好似近些天來的焦躁與恐懼,被她這樣一握便煙消云散。
“大人——”
陳多子低聲喊了一聲。
趙福生又放軟了聲調(diào),說道:
“起來吧。”
她再軟聲一哄,陳多子心里更是如同淌過暖流,低聲應(yīng)了一句:
“噯。”
“別打孩子,他不是有意哭鬧的�!壁w福生淡淡吩咐了一句,陳多子的臉上露出羞愧之色,輕聲應(yīng)是。
她后悔的看向兒子,眼神歉疚。
“丁大同事后是怎么知道盧家出事的?”她見陳多子的情緒平靜,這才接著問鬼案相關(guān)的事情。
陳多子牽著袖子擦了下眼淚:
“也是事出突然,大概三天前,鎮(zhèn)魔司的人突然上門。”
她說話時盯著自己被淚水泅濕的袖口看,細(xì)心的撫了撫:
“是個、是個——”她提起鎮(zhèn)魔司的人,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仿佛有些一言難盡。
范無救的腦袋難得靈光了一次:
“是那個身材高大,卻大冬天的穿了一件掛紅紗衣的男人?”
“是——”陳多子點(diǎn)頭。
范無救扭頭向哥哥吐槽:
“這是個變_態(tài),衣襟沒有扣好,奶_子都要掉出來了�!�
“……”
范必死嘴角抽搐,看了趙福生一眼,喝斥弟弟:
“別胡說,別給大人惹事�!�
畢竟對方是馭鬼者。
這些人脾氣反復(fù)無常,雖說畏懼萬安縣的人,但大多是畏懼趙福生、蒯滿周及孟婆等人的實(shí)力,未必會將范氏兄弟及張傳世看在眼里。
雖說萬安縣馭鬼者眾多,人多勢眾,會在一定程度上震懾昌平郡的人,可范必死為人謹(jǐn)慎慣了,在知道對方是馭鬼者的情況下,不怕事卻也不想招惹事。
他怕弟弟口無遮攔招惹事非,就算到時趙福生會護(hù)短,總是平地生波折。
范必死提到‘給大人惹事’后,范無救頓時慌亂,連忙道:
“大人,我錯了——”
“沒事�!�
趙福生護(hù)短:
“說句實(shí)話玩笑而已,他們要是受不起,是他們的問題。”她淡淡的道:
“我們努力辦鬼案、提升實(shí)力,可不是為了跟人說話都小心翼翼�!�
“是、是——”
范必死呆呆的點(diǎn)頭。
范無救沉默半晌,突然拳頭一握:
“大人說得是!將來我必定也要馭鬼,我絕不給大人拖后腿�!�
“……”
趙福生看這兩兄弟突然間熱血沸騰,沉默了片刻,最后無聲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看陳多子:
“胡容上門后跟你們說了什么?”
陳多子就道:
“這位胡大爺上門后,就說知道了我家發(fā)生的事,說這是一樁禍?zhǔn)�,但是——但是現(xiàn)在還沒有爆發(fā),他說他受丁大人之托,看在我家老爺?shù)姆萆希虢o我們盧家指條明路�!�
聽到這里,趙福生幾乎已經(jīng)猜到了丁大同的盤算,但她仍是例行問道:
“什么樣的明路?”問完,不等陳多子回答,又自言再問:
“讓你們履行與文興縣臧家之間的婚事?”
“對�!标惗嘧訙仨樀牡溃�
“胡大爺說,丁大人講這事兒邪門,興許是臧老爺那邊出了些什么事兒,或是他們請了異人出馬來求婚,說是解鈴還須系鈴人,讓我們最好不要悖逆而行。”
這件詭異案件分明是出現(xiàn)了鬼禍的雛形,丁大同是個經(jīng)驗(yàn)豐富的馭鬼者,他深知鬼禍的可怕之處。
盧家人卻只是普通人,對鬼案及厲鬼的認(rèn)識則不夠深。
遇到這樣的事,他們早慌了手腳,既怕盧珠兒出事,也怕全家人跟著倒霉。
丁大同拿捏到了普通人的軟肋,派了胡容恐嚇?biāo)麄儯?br />
“丁大人說,這是鬼案�!倍〈笸钪O半真半假的語術(shù):
“但既然厲鬼現(xiàn)在還沒有殺人,想必是講前因后果的,文興縣臧家既然只想結(jié)親而非結(jié)怨,興許盧家一家人送女出嫁,便能化干戈為玉帛,壞事變好事。”
胡容將丁大同的鬼話轉(zhuǎn)述完,又開始威脅:
“如果不聽,到時大禍降臨,盧家就會滿門都死�!�
他連哄帶威脅,將本就已經(jīng)被近來變故嚇得六神無主的盧育和震得言聽計(jì)從,只有點(diǎn)頭應(yīng)是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