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戚修玉和謝晚晴的兒子?
謝明月略一挑眉,恍然大悟。
怪道大房無子,順清侯與羅氏卻并未火急火燎,原來是世子膝下已有繼承人了。
轉(zhuǎn)念一想,那如今這順清侯府里,戚縉山掙來的一切,將來豈不是都要給謝晚晴的兒子繼承?
除非她也與戚縉山生孩子......
一想到這,謝明月就臉頰生熱,她拍拍自己的臉,重新坐好。
半晌,屋外響起孩子的笑聲,戚修玉與謝晚晴牽著個四五歲模樣的男童走進(jìn)廳內(nèi)。
“楓兒,叫人�!�
知曉夫君今日歸來,謝晚晴打扮得如出水芙蓉,粉腮桃面,不過看向謝明月時,被她白皙紅潤的臉色襯得有些疲憊模樣。
畢竟二房不比大房清閑,她也不像謝明月,謝明月不伺候婆母,她卻要每日晨昏定省,時時伺候在側(cè)。
謝明月對謝晚晴和戚修玉的孩子沒什么興趣,轉(zhuǎn)臉過去問戚縉山。
“為何不理我?”
她知曉戚縉山這異樣是因為戚修玉,可她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很明顯了呀。
難道這也不能打消他的疑心?
謝明月從桌下過去牽他的手,戚縉山眉心一跳,背脊繃得挺直,反手抓住她。
“沒什么,用飯�!�
他將謝明月的手推回來,謝明月手心一冷,狠狠縮回袖子。
算了。
“大伯、還有......”
戚若楓叫人叫到兩人面前,看到謝明月時,眼中閃過一絲遲疑,想到方才娘親囑咐的話。
謝明月耐著性子等他叫,沒想到他卻一癟嘴,哇哇大哭起來。
“娘!爹!楓兒害怕!”
這一嗓子嚎到了所有人的心里,奶娘慌忙上前將戚若楓抱走,謝晚晴驚慌地倚在戚修玉身邊,軟著嗓子:“夫君,好端端的,楓兒這是怎么了�!�
羅氏冷哼一聲,身側(cè)的嬤嬤便故意道:“呀,莫非小少爺是瞧到了什么?”
方才戚若楓就在謝明月面前,她這話暗指什么,再明顯不過。
謝明月輕嗤一聲,大大方方開口:“嬤嬤這話是指我身上有東西,我不吉利?”
沒想到謝明月會如此直接,嬤嬤慌了一瞬,羅氏按住她,慈眉善目道:“嬤嬤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楓兒哭得厲害,大伙兒心疼罷了。”
她忘了提醒身邊人,如今大房的媳婦改頭換面,不好對付了。
謝明月卻不肯吃虧,戚若楓盯著她的模樣,明顯是受了囑咐,至于誰能囑咐他,那自然是......
她的目光落到二房一行人身上,謝晚晴想拿孩子作箋,也得看她愿不愿意!
她微微一笑:“也是,誰讓我才被弟妹毒害過一回呢,吐了那么多血,陽氣不足倒也正常�!�
這話一出,羅氏與謝晚晴的臉色登時變得十分難看,戚修玉敏銳地沒有說話,順清侯疑惑道:“什么毒害?”
他不問府中事務(wù),是以羅氏并未將此事告知。
謝明月重新落座:“不是什么大事,勿要惹得父親心煩,且弟妹也已受過罰,只是扣我不吉利這樣的大罪,我可不能白白受下,要么,去請來護(hù)國寺的高僧為我瞧瞧?”
順清侯眉頭緊皺,羅氏見狀眉心直跳,趕緊給兒媳婦使眼色。
此事本就二房理虧,謝晚晴在外的名聲素來賢淑,眼下戚修玉正要高升,若真讓謝明月鬧出點風(fēng)波來,被外人知道了還得了?
謝晚晴抱著孩子勉強一笑:“大嫂言重了,不過是楓兒哭鬧,與大嫂沒關(guān)系的,是我沒管好孩子�!�
“知道是孩子沒教好就行�!�
謝明月淡淡拾起帕子凈手,眾人訕訕入座,這時戚縉山卻突然開口:“楓兒可開蒙了?”
謝晚晴不知他為何發(fā)問,如實答道:“已開蒙一年,《百家姓》《千字文》都會背了。”
她暗暗炫耀,戚縉山卻將手帕往桌上一擲,輕描淡寫:“開蒙先生是哪位,不如換了�!�
第15章
他這是明晃晃指責(zé)戚若楓沒被教好。
二房的臉被戚縉山和謝明月輪番放在地上踩,謝晚晴敢怒不敢言,尷尬道:“是國子監(jiān)祭酒引薦的劉先生,算是京中大儒呢�!�
戚縉山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廳內(nèi)靜極了。
戚修玉受不了自己的妻兒被如此打壓,卻又不能反抗,誰讓戚縉山爭氣,硬生生從低賤的庶子把自己爭成了嫡長子?
他只好岔開話題:“大哥,楓兒的開蒙先生,我們會重新考慮的,今日家宴,就不說這些了�!�
順清侯也輕咳一聲,和稀泥:“是啊,縉山,你在朝中操心,回家就歇一會,正好明月身體恢復(fù)了,你們要抓緊,給我與你們母親再添個孫子�!�
謝明月抿嘴不言,這群人迫于戚縉山的威壓,不敢發(fā)怒的模樣,當(dāng)真好笑。
她本在心底偷笑,誰曾想順清侯突然來了一句添孫。
偏偏戚縉山還不咸不淡地應(yīng)承:“父親說的是,兒子會努力的�!�
努力?
生孩子還能努力什么?
想到自己曾偷看過的避火圖,謝明月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順清侯大笑:“好好好,吃菜、吃菜�!�
一家人執(zhí)箸開動。
謝晚晴恨恨地看著戚縉山與謝明月,他們分明已經(jīng)鬧到了不可合攏的地步,聽說謝明月都快病死了,怎么突然又好得像新婚燕爾一樣?
指甲掐入掌心,好在這時戚修玉朝她暗中伸手相握,令謝晚晴寬慰不少。
當(dāng)初她和戚修玉謀劃的那件事,謝明月一直以為是戚縉山做的,她只恨戚縉山對她強取豪奪,怎么可能原諒戚縉山,一定是裝的!
謝明月已經(jīng)不是謝家女兒了,且十年無出,不理世事,在這府中不可能比得過她。
謝晚晴握著戚修玉的手,用著他吩咐下人為自己布的菜,心里一時暖到極點。
“夫君,你這袖口何時沾染了顏色?”
她打量著長久未見的戚修玉,突然從他袖中里衣的束袖上發(fā)現(xiàn)了一塊靚藍(lán)污漬。
戚修玉目光一閃,隨即將胳膊從謝晚晴手中抽出,對著看過來的家人們微微一笑:“是在晉州時,有次作畫不小心染上的,未洗掉,便由它去了�!�
羅氏聞言,更加心疼兒子在外沒人照顧,受了苦。
“既然回來了,那就換一件新的�!�
她又吩咐謝晚晴:“如今修玉回京,不比以前在晉州,那些行頭什么的,你別忘了張羅�!�
謝晚晴乖順點頭:“兒媳謹(jǐn)記母親教導(dǎo)�!�
家宴的菜色不錯,謝明月原本吃得正香,看見戚修玉袖口那抹靚藍(lán),心中“咯噔”一下,將手縮了縮。
怎么和她腕上的顏料是同一個顏色?
她趕緊垂下手,以免戚縉山瞧見了,不知又要造成什么誤會。
只是縮著右手難免不便,謝明月心中忐忑了一會,干脆起身出門,到更衣室去凈手。
更衣室備了蘭香澡豆,謝明月用力搓洗小臂內(nèi)側(cè),搓紅了一大片,那顏料卻還殘留著一塊,怎么也搓不掉。
罷了,好歹比方才少了些。
她嘆了口氣,整理好袖口,轉(zhuǎn)身出門,卻在拐角處撞上了戚修玉。
謝明月頭一個念頭便是,趕緊離他遠(yuǎn)些。
“明月�!逼菪抻駬P著溫潤笑容,只笑意不達(dá)眼底,“數(shù)年不見了,你還好嗎?”
謝明月后退一步,冷冷道:“叫大嫂�!�
戚修玉驚愕一瞬,低下聲音:“這里無人,你何必強撐�!�
他逼近一步:“戚縉山是不是又逼你了?”
謝明月鄙夷地看著他,她今晚用飯用得可香了,他哪里看出戚縉山逼她?
該不會以前戚修玉也經(jīng)常這樣挑撥她與戚縉山的關(guān)系吧。
看他說話時行云流水的樣子,說不定真是這樣!
“二弟,你在晉州得了癔癥?我同夫君好得很�!�
她與戚修玉保持著得體的距離,想趕緊離開這里,但戚修玉牢牢把著拐角處,要過去,就得和他貼很近。
謝明月沒有好臉色,戚修玉苦笑一聲,溫和道:“你還是在怪我當(dāng)年的選擇?可是明月,我是侯府的世子,婚事不由自己做主,當(dāng)初你那樣的身份,便是做妾都難以夠上,加上大哥從中作梗,我的世子之位都岌岌可危,實在難以護(hù)你�!�
謝明月一時氣笑了。
“我可從沒覺得自己一定要嫁給你,還做妾都難,這么難,戚縉山是如何娶我進(jìn)門的?我是沒有娘家相助,不過如今你同他站在一起,誰的夫人分量更重,你不會分不清吧?戚修玉,別把你的無能賴在我頭上。戚縉山的相貌、為人、才情,哪點都比你強,做他的夫人,我謝明月歡喜得很!”
她一口氣連貶帶斥,將戚修玉罵了個狗血淋頭,還順帶夸耀了一番戚縉山,表了表自己的心意。
雖說只是為了反駁戚修玉那自信滿滿的言論,可謝明月的心底卻奇異地升起一股歡欣。
這么說著,似乎嫁給戚縉山真的比嫁給戚修玉好多了,起碼戚縉山不會私下攔著自己的弟妹,說些沒有根據(jù)的胡言亂語。
不知謝晚晴知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夫君,私下居然罔顧禮法,對大嫂說這些糟污話。
見戚修玉還詆毀戚縉山,謝明月又湊近了一些:“當(dāng)年你同謝晚晴做的事,我都知道了,還想挑撥我與戚縉山的關(guān)系,下輩子吧!”
她鮮麗明媚的面孔,在夜里宛如熠熠生輝的繁花。
戚修玉恍惚一瞬,鎮(zhèn)定微笑:“明月,你對大哥的抵觸,全家人都知曉,又何必為了怕我傷懷,故意如此說話?”
他眼角余光瞥到拐角處的一截玄色衣袍,突然張開雙臂,將謝明月猛地往懷中拉。
“你分明還記著我們當(dāng)年的情誼�!�
謝明月猛然一悚,可男女的力量如此懸殊,她根本爭不過他。
電光火石間,戚修玉被人從身后一拳揮開,緊接著,她便落入了一個彌漫著冷木香氣的懷抱。
謝明月的眼眶瞬間紅了。
她頭也不抬,賴在戚縉山懷中,告狀:“夫君,你弟弟他好不要臉,竟然妄圖輕薄長嫂!”
第16章
戚縉山接著懷中軟軟的人,目光淬冰。
戚修玉萬萬沒想到謝明月居然直接同戚縉山告狀,以往這種事,哪次不是她自己往肚里吞,被戚縉山誤會,繼而互相爭執(zhí)?
他笑容一僵:“大嫂,你別胡說,我不過在此問候你,哪里就成了輕薄?”
謝明月?lián)Ьo戚縉山勁瘦的腰身,沒有說話,聽著懷中細(xì)碎的嗚咽聲,戚縉山猛地沉下臉。
“是嗎?那我親眼所見,你伸手拽她,也是問候?”
謝明月一走,他在席間便有些不知味,眼見戚修玉隨后離席,戚縉山心底燃著火,一步步跟著過來,誰知,就聽見了謝明月那大膽又舒心的一番話。
嫁給他,她歡喜得很?
他微微一哂,單臂收緊,另一只手單獨攥起戚修玉的衣襟,竟將個身長七尺的男兒猛地拔地拎起。
此地只有金河玉江跟著,兩人見狀紛紛側(cè)臉,裝作什么都沒瞧見。
大爺護(hù)妻的手段真是威風(fēng)��!
“放開我,你這個卑賤的庶子,野狗!我是侯府世子!”
腳底懸空,戚修玉玉面漲紅,待看到謝明月在戚縉山懷中朝他冷笑,更是羞怒至極。
“庶子、野狗,”戚縉山輕聲咀嚼他的話,意味不明地笑了,“我當(dāng)野狗那些年,練出的手段,對付你這渣滓正好,世子又如何,只要我愿意,這順清侯府明日就能改名戚府�!�
一個繼承閑散爵位,一個身居高位,手握實權(quán),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他狠狠地將戚修玉摜到柱子上。
“離你大嫂遠(yuǎn)些�!�
隨即,戚縉山倏然放手,攬住謝明月轉(zhuǎn)身離開。
戚修玉狼狽落地,死死瞪著兩人的背影。
謝明月被戚縉山抱在懷中,感受到兩人走遠(yuǎn)了,不禁掙扎。
“夫君,放我下來吧�!�
天啊,戚縉山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方才她那番話,該不會都被他聽到了吧。
一想到這,她就羞得直抿嘴。
不過好在他沒誤會自己與戚修玉,否則,謝明月真的要氣死了。
戚縉山氣息微斂,松手。
她一抬眼,卻只見他面色不變,清冷自持,半分沒有方才的狠戾。
“不是在我懷中抽泣?這就不怕了?”
“有你為我做主,我怕什么?”謝明月抿嘴輕笑。
“沒想到你還有這般手勁。”
誰家夫君能為妻子這樣出頭?謝明月自覺拜訪過無數(shù)高門,卻從未見過。
她眼神亮晶晶的,戚縉山明明愛看,卻移開目光,淡淡道:“看來你果真什么都忘了�!�
他斂目往前走,幾步就跨進(jìn)了廳門。
她忘了什么?莫非他以前也當(dāng)她的面打過戚修玉?
謝明月挑了挑眉,跟著走進(jìn)去,被迫掐斷了心底的疑惑。
過了好久,戚修玉才重新回來,雖整理過衣衫,但一看見戚縉山,他就忍不住露出憎恨眼神。
謝晚晴看在眼里,到了夜里,兩人宿在房中,說起夫妻夜話。
“夫君,你脖子怎么了?”
她撥著戚修玉的衣襟,戚修玉神色一僵,捂好頸間傷痕。
“不小心碰的�!�
他摟著謝晚晴,腦中卻總閃過謝明月那張臉。
謝家二女,一直都是長女容貌更盛,以往只要謝明月一出現(xiàn),旁人的目光就再也不會落到別處。
可現(xiàn)在......
一想到謝明月同戚縉山也如他們這般親密相擁,戚修玉的心底不禁浮出幾分燥意。
“別折騰了,”他心底旖旎全無,一把揮開謝晚晴撩撥的手,重新躺好,“歇下吧,我累了�!�
謝晚晴空手側(cè)在一邊,神色尷尬。
戚修玉正值盛年,他們又幾年未見,怎么他對她一絲沖動也無?
她咬了咬唇,不肯罷休:“夫君,是不是因為謝明月......”
今日戚修玉看著謝明月的眼神,她都見到了,明明當(dāng)初選她的人是他,可他偏偏心底還想著另一個......
“住口,說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