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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瞧著戚縉山除了朝服,平素私下總是深色那些衣衫換來換去,還以為他不在意呢。

    戚縉山失神一瞬,勾唇淡笑:“夫人以為,你柜中那些衣裳是誰搬去的?”

    “是你?”

    謝明月腦中閃過一柜子暗色的衣物,雖顏色沉悶,可繡工、樣式,都是一等一的特別精致。

    梧桐說,她自己不要鮮艷的衣裳,也不要戚縉山院里送的,所以是戚縉山在她變了喜好后,特意又操持了一柜子暗色的衣裳,卻悄悄裝成了她自己的選擇。

    當(dāng)真是細(xì)雨無聲。

    她抿緊了唇。

    想他執(zhí)掌一司一院,公務(wù)應(yīng)當(dāng)繁忙,怎么連這種心也操持......

    真是......像極了那乳娘,連她穿的一針一線都要親自掌握。

    “你也不嫌累�!�

    想通了其中關(guān)竅,她緩下神色,柔和地看著他。

    戚縉山掌心扶著她,低眉輕笑:“夫人甚是挑剔,若我不掌眼,怕是如今你只得在房中光著身子等我......”

    謝明月臉色一變,瞬間從他腿上彈起:“你、你怎么說什么都能如此下流!”

    “我并未說錯�!�

    戚縉山將她的云背握在手中,按在那璀璨的東珠上,指腹揉呀揉呀揉。

    “夫人若是聽不得,那便是我說的不夠多,往后,我一定多多給夫人說說,漸漸的就能習(xí)慣了�!�

    才不會呢!

    謝明月瞪著他:“你在朝堂上也是這幅樣子?”

    看著戚縉山盤著她那云背的模樣,她莫名臉頰發(fā)紅,感覺被握在手中揉的不是珠子,是自己。

    戚縉山放下云背,起身將她拉到懷里,一把壓下來。

    第112章

    “自然只對夫人如此......”

    晚上謝明月自然而然宿到了棲海院。

    許是有了茍子涵的囑咐,戚縉山不再將她往死里弄。

    淚眼朦朧間,謝明月看著他那張俊臉,越發(fā)覺得他笑得分外可惡,像是吃到雞的狐貍,滿臉都是得意的神情。

    一夜荒唐,第二日她又睡到日上三竿。

    拂柳院內(nèi),云氏一改平和神色,陰沉沉地坐在房中。

    田芳換了一身綢衣,頭上簪著掐絲瓔珞的金簪,陪在她身側(cè)張口罵。

    “云姨,您就是太慣著這兒媳了,想我在夫家,哪日不是天不亮就起來請安侍奉婆婆,怎么這謝明月竟一日都不來請安,這是一點(diǎn)也未將您放在眼里�。 �

    云氏聽著,心里就像一團(tuán)火在燒。

    昨日,她與田芳細(xì)細(xì)敘舊,聽了她在夫家勤心侍奉的事,再一想到謝明月的目中無人,云氏只覺得自己這婆母當(dāng)?shù)眠瘺]有意思。

    旁人兒子養(yǎng)大了,便娶個媳婦回來,一起孝敬長輩,到了她這里,連兒子的魂都被那女人勾去了,更別提盡孝。

    她半點(diǎn)也不曾反省自己做過的那些寒心事,聽了田芳的話,只覺得謝明月礙眼至極。

    “你是不知,這也不是頭一回了,只我那不孝子也順著她,反倒回頭來尋我的不是,我難道還為這事去大吵大鬧?這事別說了,就當(dāng)我沒這兒媳吧�!�

    云氏憋了一肚子火,臉色有些難看。

    早在謝明月進(jìn)門時,她便為了立下馬威嘗試過,換來的便是戚縉山半年不叫她母親。

    如今她對謝明月的幾次磋磨都被他看了去,現(xiàn)在還能好端端當(dāng)著老夫人,已是不敢輕易再動。

    田芳卻不以為然。

    她沒聽說過誰家兒媳敢不敬婆母的,尤其是大戶人家,一向是規(guī)矩大于天,這謝明月又沒什么娘家背景,恐怕還是云氏性子太軟了,才拿捏不動。

    況且......她自己在夫家便是被婆母狠狠磋磨,憑什么謝明月能夠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這樣想著,田芳的眼睛燒得火紅,不著痕跡道:“這是老夫人憐愛小輩,小輩若蹬鼻子上臉,可就真是不識抬舉了,再說了,本朝以孝治國,若是她不孝的名聲傳出去,還要不要做人了?我就不信她不怕。”

    云氏本都不想這事了,聞言,心中又有了苗頭。

    是啊,她如今也是侯府的平妻,堂堂三品官員的生母,怎么就總被謝明月壓一頭呢?

    她是不會再向謝明月低頭了,但......

    云氏想到被府中按下不表的謝晚晴一事,瞇了瞇眼。

    這些日子,羅氏已在暗中造冊,篩選京中合適的女子,只待春花宴后,謝晚晴出殯,就開始為戚修玉相看續(xù)弦。

    若她的兒媳也換一個......

    這個念頭一起,就再也壓不下了。

    怎么換?休妻、或是喪妻。

    田芳見云氏聽進(jìn)了自己的話,一時頗為自得。

    下午,她借著云氏午睡的功夫,跑到順清侯府中溜達(dá)。

    入眼皆是雕欄畫棟,奇花葳蕤,一株花草,便是外頭尋常人家一年的花用。

    田芳越看越眼熱,只恨不得當(dāng)初戚縉山與云氏母子倆在隔壁住時,拿下他的人不是自己。

    不過如今,倒也不晚。

    她借著池水倒影,看見穿金戴銀的自己,美滋滋地暢想。

    云氏喜歡她,戚縉山又沒有妾室,若自己能就此攀上這個大人物,似乎也不錯。

    正做著夢,道路盡頭傳來一陣腳步聲,田芳被一道清越之聲喝住。

    “站住,你是哪個院的下人?”

    第113章

    她一個激靈,跑得更快,身后玉江與小廝抬著東西,瞬間將東西放下,追上去就是一腳。

    “哎喲!”

    田芳被踹倒在地,打了個滾兒,摔進(jìn)一旁灌木叢里,沾了一身泥。

    玉江那一腳從背后透到前胸,她齜牙咧嘴地捂住心口,半天吱不出聲來。

    “哪來的瞎眼蟲,見了大夫人不行禮還敢跑!”

    玉江追上來,一把抓起她,唬了一跳。

    媽呀,好丑一張臉!

    他整日跟在戚縉山后天,但凡見的不是天仙似的夫人,就是那些粉白可愛的丫鬟,且順清侯府不苛待下人,就連婆子們也都有一張舒心臉,乍一看到田芳這被貧窮和仇懣浸透的一張臉,還真有些適應(yīng)不了。

    大夫人?

    謝明月?

    田芳方才心底還在想她的男人,一肚子壞水,聞言更加驚慌。

    偏偏她還疼得開不了口,看著遠(yuǎn)處一雙軟緞?wù)渲檐饺乩C鞋緩緩移近,田芳不由得生出幾分自慚形穢。

    這嬌生慣養(yǎng)的女子就是不一樣,腳比她的手還要嬌貴,多么金貴的緞子珍珠,就這么踩在腳下。

    不過若她取而代之,下次這鞋就穿在她腳上了。

    田芳一個出神,玉江又是一喝:“怎么?啞巴了不成?你是哪個院的?”

    謝明月看著田芳身上不倫不類的老氣衣裙,頂著金簪銀手圈,一瞬間便知曉了此人身份。

    這府里,有銀首飾的人也就只有云氏了。

    “玉江,不得無禮�!�

    她柔和地喚回玉江。

    “這位是母親請來的田夫人吧,是下人眼拙,認(rèn)錯了,元白,快將田夫人扶起來。”

    田芳緩過一口氣,見謝明月聲音綿軟,無甚威嚴(yán),忍不住怪道:“原來是戚大夫人,你這小廝好大的脾氣,見面就是一腳,我可不是你們府上的下人,能任你揉扁搓圓!”

    玉江忍不�。骸澳阋娏舜蠓蛉司团�,喊都喊不住,我又未見過你,怎知你不是下人!”

    下人都沒你這張丑臉!

    田芳只當(dāng)他是謝明月的人,尖刻道:“你這下人怎么說話的,我再落魄,也是大老夫人的客!大夫人,這種乖戾的下人你也用,當(dāng)真是管教無方。”

    謝明月輕輕一笑:“是么?原來大爺竟是這般人,玉江,你記得回頭秉了大爺,母親請來的田夫人說他管教下人無方�!�

    田芳一聽頓時愣住了。

    這小廝竟是戚家大兒子戚縉山的人?

    這可是抓雞啄了象腿,傷錯人了。

    “大夫人,我是開玩笑呢,怎么可能責(zé)怪大爺呢?”她連忙改口,“是我不好,原本府中也沒什么人認(rèn)識我�!�

    玉江重重哼了一聲,他跟著戚縉山出入,身份比外頭一些人家的老爺還要貴重,這田氏將他當(dāng)做尋常下人,真是被雞啄了眼。

    謝明月輕描淡寫:“即使如此,就算了。田夫人下次莫再這般了,府中下人有規(guī)矩,見人就要行禮,你這般,難免讓玉江誤會,還以為是做了什么虧心事。”

    田芳臉色一僵,深知自己一個外來婦,現(xiàn)在還敵不過謝明月,忙做出一副順從姿態(tài):“大夫人說的是,初來乍到,我還有些不習(xí)慣,以后不會了�!�

    “嗯,走吧。”

    謝明月點(diǎn)點(diǎn)頭,不再看她一眼,與元白從她身側(cè)風(fēng)似略過。

    “夫人,您瞧大爺,昨夜您說打絡(luò)子打發(fā)時間,今日大爺便差人送了好些玩意給您,這下子院中都要放不下了�!�

    元白打趣的聲音漸行漸遠(yuǎn),田芳混著一身泥站在路邊,玉江在后面帶著小廝,目不轉(zhuǎn)睛地抬著幾箱子玩具走過。

    箱子滿得蓋不上,里面鑲金嵌玉的各種玩意兒簡直晃花了田芳的眼。

    連個玩具都如此奢靡,這謝明月只知享樂,當(dāng)真毫無做兒媳的自覺。

    第114章

    她像張破抹布一樣被拋在后面,死死咬住了牙關(guān)。

    不就是傍上了個好男人么,橫什么!

    云氏醒來,見田芳捂著胸口,臉上掛淚回來,忙皺眉問:“這是怎么了?誰給你受了委屈?”

    田芳嗚嗚哭道:“云姨,我出去想逛逛園子,沒想到遇到了您那好兒媳,兜頭對我就是一頓打�!�

    她說著,剝開衣襟,露出胸口青紫的傷痕。

    “什么?”

    云氏頓時勃然大怒,起身拍案。

    “你是我請來的客人,她竟這般不把我放在眼里!”

    若說之前她對田芳還算可有無可,就是打發(fā)時間,現(xiàn)在一看到田芳心口的傷痕,云氏真心實(shí)意地將她視作了自己的人,謝明月就是在她頭上挑釁!

    “走,我們?nèi)フ液顮敚@事必須討個說法!”

    她伸手就拉田芳。

    田芳臉色一僵,連忙攔住云氏:“云姨,算了、算了�!�

    她沒理在前,還罵了戚縉山的下人,哪里敢將此事鬧大?

    她敢鬧,怕是戚縉山明天就能差人,將她送回那個窮得叮當(dāng)響的家。

    “怎么?怕了?她打了你,我們在理,不怕!”

    云氏疑心她被謝明月打怕了,有些恨鐵不成鋼。

    田芳不自然地笑了笑,勉強(qiáng)解釋:“不是,是我初來乍到,若就這般鬧到侯爺面前,難免對云姨您不好,顯得我多沒眼界似的,一來就鬧事�!�

    她拉好衣襟,做出委屈模樣:“云姨,我也想多陪陪您呢,這事就算了吧,若有下次,絕不輕饒那蹄子�!�

    云氏一想,也有道理,兒子靠不上,順清侯還能靠幾分。

    只是心底,卻越發(fā)恨起了謝明月。

    恨不得馬上將之碾碎成泥,跺上幾腳。

    她想了想,叫來身邊的婆子。

    “去瓊?cè)A院給元白遞個話,讓她這幾日找時間過來見我,機(jī)靈點(diǎn),別讓人看到了�!�

    元白得知云氏叫自己,心底好一番激動。

    太刺激了,這種做假眼線的事,還是生平頭一回!

    她挑了個晚上,讓謝明月知曉后,偷偷摸摸地溜到了云氏的院子。

    云氏一聽她來,覺也不睡了,披著外袍起身。

    “你來了,好孩子,這些日子在瓊?cè)A院里可受委屈了?”

    她眼尖,一眼就看到云白縮在袖子下的手上,有好些紅痕。

    其實(shí)那是云白自己掐的......

    “老夫人,大夫人她一與大爺爭執(zhí),就拿奴婢出氣,奴婢好幾個日子未睡好覺了�!�

    云白一下?lián)湓诘厣�,委屈流淚。

    然后在心底偷偷為自己豎大拇指。

    她余光瞥到云氏房里的碧紗櫥內(nèi)似乎睡著個人,心知那就是田芳,于是將早就準(zhǔn)備好的說辭一股腦哭訴出來。

    “老夫人不知,大爺送了夫人一臺汝窯天青釉筆洗,誰知夫人賭氣不要,將筆洗砸到奴婢頭上,起了好大一個包,奴婢將筆洗撿走,反倒被那梧桐好一通罵,那院子真是待不下去了�!�

    說者有心,聽者也有心。

    云氏驚覺謝明月與戚縉山感情竟又有裂縫,田芳則是一邊幸災(zāi)樂禍,一邊將這筆洗記在了心里。

    第115章

    戚縉山送的,定然是上好的玩意,若她能帶回去送給兒子的夫子......

    她想到私塾里那勢利的夫子,暗暗咬了咬牙。

    送了東西,夫子必會對兒子多多上心。

    “可憐見的,多么標(biāo)致的一個人,竟被謝明月那般磋磨�!�

    云氏嘆一聲,上前親手扶起她。

    “好孩子別哭,待你助我對付好她,我就秉了侯爺,讓你來我院里,做一等婢女,必不虧待你�!�

    元白抽抽嗒嗒地點(diǎn)點(diǎn)頭,露出通紅可憐一雙眼。

    云氏給了甜頭,這才正色問:“我叫你來,也是想問問,她有何特別重視的事物,或近日有何異樣?”

    那日戚縉山帶進(jìn)府的婆子,她打聽了,知曉是以前謝府的下人,只以為謝明月想念以前,所以戚縉山安置了一個下人討好她,并未多想。

    云氏想弄走或弄死謝明月,總要拿捏點(diǎn)東西,方才能夠動手。

    元白點(diǎn)點(diǎn)頭:“大夫人十分重視這次春花宴,她猜了幾個書畫題目,命咱們在跟前伺候的下人每日都學(xué),累得要死!”

    “她那是想在長公主面前得臉,”云氏嗤笑一聲,又問,“那她猜了什么題目?”

    她原本不愿聽謝明月的話,但春花宴日子將近,心里不免有些沒底。

    再加上謝明月以前是公主府的�?�,了解長公主脾性,云氏還是想?yún)⒄账牟聹y,私下做些準(zhǔn)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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