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百年望族,羅大爺官至二品,就這么被抄了?
事前一點風聲也沒有啊。
羅氏扶著桌子搖搖欲墜,厲色呵斥道:“快進來,羅家怎么就被抄了?”
那她和離后......該何去何從?
這事連她的大哥都不知道,怎么戚縉山就知道了呢?
她看著戚縉山別有深意的眸子,突然間慘白著臉,險些暈倒。
是他!是他做的!
羅氏在府中這么多年,對戚縉山的神色早就熟悉了。
錙銖必較的一個人,她不過是得罪了謝明月,他就將她整個娘家趕盡殺絕?
還特意......挑在她和離之時,讓她再也無處可去。
第245章
羅家倒了。
羅氏連日盼著和離,可在得知這消息的一瞬間,她的內(nèi)心居然產(chǎn)生了巨大的惶恐。
羅家倒了,戚家為了撇清關(guān)系,簡直是連夜去臨城請了族老前來主持和離。
她沒有娘家了,嫁妝也護不住,該何去何從?
第二日一早,羅氏只身來到瓊?cè)A院,在謝明月走出房門的那一刻,直直跪在了她身前。
“侯夫人!”
一旁的元白和其他丫鬟們都嚇了一跳,謝明月更是吃驚地挑起眉毛。
“過去是我對不住你,我求你,讓縉山放過我的娘家吧�!�
羅氏梳著簡單的發(fā)髻,連頭面也未戴,一張臉更是毫無血色,唯有眼下兩片淤青,看上去大約是一夜未眠。
她就這么直愣愣地跪在自己曾經(jīng)的兒媳、最看不上的人面前。
謝明月靜靜看著羅氏,并沒有幸災樂禍。
“侯夫人以為,羅家出事,是夫君為了給我出氣?”
她緩緩走到廊下,看向投進院子里的第一縷曦光。
“且不說羅家被抄的旨意是陛下所出,行抄家之令的也是鐵衣軍,并無都察院與大理寺的干系,結(jié)黨營私、受賄賃官,這些都是羅家被查出的罪證�!�
“侯夫人的意思是,我的夫君按著羅大人的手收了銀子、私會官員?”
羅氏抖著嘴唇,嘶吼:“可他有這個能力,羅家的事,定然是他在背后推波助瀾!”
謝明月垂眼看著羅氏,突然勾起一抹笑容。
“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公私不分,羅家被抄,這是公事,與我和侯夫人之間的恩怨沒有關(guān)系�!�
她其實心底還存著對羅氏的一絲憐憫,只不過羅氏這威逼的一跪徹底跪掉了謝明月的心軟。
正巧這時順清侯聽到消息趕了過來,見羅氏蓬頭垢面跪在謝明月面前,頓時心臟一抽,氣得勃然大怒。
“給我把這個不知好歹的賤婦拉起來,帶走!”
昨夜消息一傳出,他就與老爺子連夜商議,羅氏需盡快和離,趕緊與羅家撇清關(guān)系。
誰知道羅氏還敢來!
羅氏被吼得一哆嗦,死命地扣住廊下的石板縫隙,大吼:“我不走,謝明月,我是害了你,你報復回來就是,你憑什么吹枕頭風,讓戚縉山動我娘家、動我大哥?”
她情緒洶涌之下,一時力大無比,兩個婆子上前拉都沒拉的動。
“你也知道你害過我不少?”
聞言,謝明月冷冷地垂下眼簾。
“羅家行事不端,你卻要將鍋背到夫君和我身上,看你平日的作風,就知羅家家風如何,對他們做出這種事,也就一點不奇怪了!”
她看了順清侯一眼,冷冷清清道:“既然父親昨晚已差下人動身去往臨城,想必族老們也快到了,侯夫人還是早些回去收拾行李吧�!�
羅氏終于被婆子們拉起來,發(fā)髻散開,垂在臉邊,襯得臉分外慘白。
“我不和離了,我不和離了!”
羅家沒了,她和離后去哪?
難道真的要在外賃宅子?可那都是外室的做派!
直到順清侯不再顧及情面,羅氏被婆子毫無尊重地拉著,這才真真切切地感到了恐懼。
她是想逃離這個窒息的地方,但前提是羅家還在!
她不做侯夫人,也依舊是羅家的女兒,就算大嫂忌憚,但大哥總會看在兄妹的情誼上幫她的。
可現(xiàn)在,大哥被打入了天牢,羅家宅院查抄,女眷全被充入教坊,她此時和離,與送死無異。
順清侯冷哼一聲:“帶走,族老馬上就到�!�
還好和離書早就簽了,羅氏反悔也沒用。
只要按著她走完規(guī)矩,就可以滾蛋了。
第246章
羅氏哭天搶地地被拖走,瓊?cè)A院里終于安寧下來。
羅氏最終還是和離了。
連帶著被花用了好些,又被順清侯扣下一半的嫁妝。
她離開順清侯府時,戚修玉的馬車正好到達大門口。
他昨夜被老爺子勒令去登門瑞王府,親自迎接永嘉回府,錯過了家宴,可到了瑞王府,瑞王卻不在。
好在瑞王妃沒有將他拒之門外,戚修玉受了好一頓瑞王妃的挖苦,最后瑞王妃還是同他一起將永嘉哄了回來。
畢竟,才出嫁的女兒,都沒等到回門的日子,就鬧別扭回了娘家,這說出去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眼下,兩人相顧無言地坐在馬車上,等到馬車停下,戚修玉一掀門簾,看見門口停著好些裝了箱籠的馬車,正要啟程。
“這是做什么?誰要走?”
他跳下馬車,也不管永嘉還在后面,徑直走上臺階。
門房低頭:“二爺,是......羅氏,已經(jīng)同侯爺和離了,正往外搬呢�!�
“什么?”
戚修玉還沒開口,永嘉便豎著眉頭沖了出來。
“你娘與你爹和離了?”
羅家可是她父王的老部下啊,她知道婆母是羅氏時,心中還很慶幸,別人都怕婆母磋磨,可到了她這里,說不定羅氏還要反過來看她的臉色。
可現(xiàn)在,羅氏與順清侯和離了?
戚修玉聞言,頭又開始疼了。
忘了這個祖宗被瞞著,不知道羅氏早已與順清侯簽下和離書一事了。
“嬋兒,你待會再聽我說。”
他先去最前面的馬車那兒,想要看一眼羅氏。
畢竟是親娘啊。
“娘,兒子不孝,未能保得住您的地位�!�
他低下頭,心中有些許愧疚。
畢竟當初順清侯讓他選,他選了世子之位。
沒想到羅氏坐在馬車內(nèi),根本沒有拉開簾子。
戚修玉見狀,心里更加不好受了,大聲道:“兒子以后一定好好謀求仕途,一定讓娘再過上好日子�!�
這次,羅氏拉開簾子了。
她的眼尾還有哭紅的痕跡,對著戚修玉那張由有愧疚的臉,羅氏是有些恨意的。
這是她親手養(yǎng)大的孩子,卻毫不猶豫地在當初拋棄了她。
如果那日戚修玉選了她,她也就不會憤而與順清侯鬧和離。
不鬧和離,如今她便依然是尊貴的侯夫人,就算羅家倒了,起碼她的日子不會受到太大波及。
可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
全都毀了。
羅氏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要淪落到去賃宅子的地步。
她冷冷地瞪著戚修玉,身后,永嘉走過來,臉色極其難看。
“為什么你母親與你父親和離,你一點都不驚訝?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她不笨,很快就想明白了,頓時大怒。
“好啊,你們都瞞著我!”
誆騙她、瞞著她、娶她進門,免得得罪了羅家,影響戚修玉攀附瑞王。
第247章
羅氏的眼神像是在看沒有感情的死物。
她看著從那么一個小嬰兒長大的男人,只覺得心底分外譏諷。
“早在你那日選自己時,我就已經(jīng)不是你的母親了�!�
羅氏心底,有些許的堅持。
她是接受不了自己要過苦日子了,但她更接受不了,親生之子的自私背叛。
最后看了戚修玉一眼,她將目光移向生氣的永嘉。
“縣主,最后告訴你一件事,你夫君的世子之位,是靠我換來的。”
說完,羅氏放下了窗簾,馬車緩緩啟程。
戚修玉的臉色早已變了,他回身攬住永嘉的腰身,溫和道:“她已經(jīng)瘋魔了,嬋兒,莫要聽她胡說,先回府,我再同你解釋和離一事。”
永嘉看著他不自在的臉色,抿緊了嘴唇,最終沒有再開口。
她昨晚跑回王府,已經(jīng)被瑞王妃狠狠訓斥了一頓,訓斥完,就要將她連夜隱蔽送回戚家。
若非她死命哭求,又跪下哀求,只怕瑞王妃真的早就命人將她綁了送回了。
也就是這頓訓斥,讓永嘉真的死心了。
原來女兒嫁了人,哪怕只有一日,再回到家中,受到的待遇也是完全不同的。
母妃再心疼、再寵愛她,可還是會看重面子、看重禮教,不顧她的委屈與傷心,最后也只是要她重新回到戚家這座魔窟。
這一夜,躺在自己出閣前的閨房里,永嘉感覺自己成長得比過去二十年都要快。
她終于明白了,那些出嫁的玩伴們,為何一個個都變了一副模樣。
不爭、不斗,等待自己的,便是如同今日一樣,被誣告、被陷害。
特別是......她看了一眼戚修玉,心中頓時隱隱開始抽痛。
那是她喜歡了數(shù)年的男人啊,是她心底的一抹月光,可直到她真的觸碰到他,才發(fā)現(xiàn)這潔白的衣袍下,爬滿了臟污不堪的虱子。
那個白衣翩翩、君子如玉的男人,早就不復存在了!
想到剛才羅氏說的那句話,雖然永嘉沒有完全弄明白,但她也沒有聽信戚修玉的忽悠。
她會弄清楚自己嫁的,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男人。
另一邊,謝明月又去找尉茂玩了。
尉茂靠著高強的武藝,沒事就幫戚縉山跑跑腿,給謝明月手下的鋪子掌掌眼,再就是盯盯謝家,日子倒也瀟灑。
“姐,那個什么勞什子縣主嫁到戚家,沒有為難你吧?”
姐弟倆坐在院子里,周圍圍了一圈奴仆,尉茂盤著一條腿坐在靠椅上,往嘴里扔葡萄干兒。
“我可是聽說,她的父王是當今圣上感情極好的兄弟,手握重權(quán),不過,似乎最近和姐夫查的案子纏上了,她不會在戚家用名頭欺壓你吧?”
“沒有的事,瞎操心�!�
謝明月無奈地笑了笑,又盯緊尉茂的腿。
“怎么坐的?這副樣子,哪個姑娘會喜歡?”
“我們柱州的姑娘喜歡,”尉茂嬉笑,“我往街上一走,可是好多姑娘回頭看呢�!�
第248章
柱州民風開放,女子與男子當街眉目傳情的也有,謝明月有所耳聞,不禁扶額。
這表弟可真沒有當初舅舅的模樣啊。
她也不是那種掃興的長輩,沒有繼續(xù)教訓尉茂,而是轉(zhuǎn)而正色道:“你姐夫最近已叫你知曉他查辦的案子了?”
尉茂嘴里吧唧吧唧著點點頭:“姐夫最近接的那個漕河慘案,是樁大案子,哎,我能說嗎?”
他后知后覺地捂了捂嘴,見謝明月無語地看著自己,連忙大笑。
“我開玩笑的,姐夫早就同我囑咐了,你知道他的公務,若你問起,可以詳說�!�
謝明月微微搖頭:“不是別的,漕河慘案牽連甚廣,連謝長勛當初亦是險些受到殃及,我兄長就是他那時候帶回家的�!�
“謝傅軒么?”
尉茂撓撓頭,謝明月驚訝地抬眸看他:“你連他也知道?”
“嘿嘿,我雖身在柱州,可心在外面啊,再說了,謝家的人,我當然要摸清楚。”
他摸著下巴。
“這個漕河慘案好像很棘手啊,姐夫好幾次讓我?guī)兔�,盯梢身份比較重要的官員,我發(fā)現(xiàn)......似乎也有些阻力,就連瑞王,也在和姐夫做對�!�
“不過,昨日羅家被抄,瑞王自顧不暇,焦頭爛額,我看這次是姐夫贏了�!�
謝明月笑了笑。
“什么贏不贏的,這個案子最后,還不知道會糾纏些什么麻煩,我也只是盡量不給他添麻煩罷了�!�
她轉(zhuǎn)念道:“近日,茍圣手說母親快要醒了,我一直沒法去看,你可曾去了?”
談及顧清瑩,尉茂一臉桀驁柔和了許多。
“好幾次都是我?guī)埵ナ譂撊胫x家,姑母確實已經(jīng)對外界的聲音有反應了,大約就在這幾日�!�
他站起來搓了搓手:“顧家那邊何時抵京?到時候姑母醒來應該就能很快和離吧?”
“也在這幾日了,”謝明月難掩激動,“三叔前幾日在路上發(fā)了書信,他們已準備好了,屬于顧家的一切,都不能讓謝長勛昧下�!�
“嗯......”尉茂聞言卻蹙眉問,“姐,你有告訴三叔,我的事嗎?”
在顧家其他人眼里,顧家大房這一脈就只剩謝明月了。
“還沒有,”謝明月?lián)u頭,“我怕書信被人截胡,當年舅舅的政敵不知是否還在盯著顧家,總之,你的身份現(xiàn)在還是不要被太多人知曉比較好,我們自己知道就行了�!�
“沒錯,”尉茂附和著,卻依舊愁眉不解,“姐,你說......三叔他們不認我的身份怎么辦?”
他指了指自己的一頭栗色卷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