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江一寒懶懶地應(yīng)了聲。
“哦，”她捏了捏手帕，說話時身體下意識地朝前傾，“你被關(guān)多久了？那些綁匪有讓你拍賣慘視頻發(fā)給十七嗎，他會不會來救你��？”
可能是被關(guān)久了憋得慌，這會兒有了個能說話的人，她問題便多得離譜。她臉上的青紫還沒消，破損的衣服滑到了胸口也沒注意到，眼睛一眨不眨地望過來，呆呆的，看上去有點可憐。
江一寒別開眼，“我和十七是利益關(guān)系，對他來說沒有非救不可的價值。那些人抓我是想從我嘴里套點話，用不著我在十七面前賣慘�！�
“哦，那你告訴他們了？”
“為什么不？”江一寒挑眉，“既然他不會救我，我也沒必要守口如瓶，當(dāng)初幫他辦事的時候，合同里可沒說我要為他賣命。更何況被關(guān)在這破地方三天，我沒找他要精神損失費就不錯了�！�
不過段天邊驚訝的點并不在他理直氣壯地賣客戶信息，“你也被關(guān)了三天？”
不怪她吃驚，實在是江一寒這副干干凈凈的樣子，除了腕上拷著手銬（不痛不癢），腳踝上被鐵鏈鎖住外（自己上手鎖的），頭腦清醒，言辭犀利，根本不像被人逼問虐待過。他不說，段天邊還以為他剛被關(guān)進(jìn)來。
再看看她之前的待遇……這對比可真不是一般慘烈。
這些綁匪怎么回事，大家都是初來乍到的人質(zhì)，怎么你們還搞歧視呢！
“好歹我在業(yè)內(nèi)的名氣不小�！苯缓�?dāng)偭藬偸�，直白道：“殺人滅口之前�?dāng)然要物盡其用，他們既然要和十七談生意、談條件，總有要用到我的地方，現(xiàn)在不會碰我，事后可就難說了。”
見她臉上露出心有戚戚的表情，江一寒無聲地扯了扯唇角，心想，確實是個好騙的笨蛋。
*
第一百二十一章：暴雨
晚上給他們送飯的人換了一個，換成個眉毛上有疤的男人，應(yīng)該是之前沒出現(xiàn)過的，聲音很有個性，像是被蜘蛛爬過，聽得人很想跺腳。
不過好消息是他們吃的東西也換了，終于不再是紅燒牛肉味的方便面，換成了清水稀飯，外加兩個饅頭。
房間里沒桌子，怕吃到被子上有味道不好蓋，江一寒提議掀開被褥床墊，他們一塊坐在床板上吃，被死也要蓋著被子死在床上的段天邊一票否決了。
兩個人依舊是一個窩在床頭，一個靠在床尾，各吃各的。
外面的風(fēng)很大，這個小房間不隔音，只要安靜下來就能聽見墻外呼嘯的風(fēng)聲，偶爾又出現(xiàn)那種“哐哐哐”的惱人巨響。
段天邊問那是什么聲音，江一寒說是風(fēng)很大，剛剛進(jìn)來的時候，他看到院子大門壞了，被吹得不停往墻上砸，“今晚可能有暴雨�！�
她洗完胃沒多久，肚子空空的很難受，但吃了半碗稀飯就咽不下了，握著勺子垂頭喪氣地坐在那里，盯著碗都能發(fā)一會兒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一寒的胃口倒是不錯，吃相斯文利落，察覺到段天邊看過來的目光也不別扭，等吃完了自己餐盤里的東西才問了句，“吃不下？”
段天邊點頭，以為他沒吃飽，便把餐盤往他那邊推了推，忽然想起小學(xué)語文書里的一篇課文，覺得自己這會兒特像那個寧肯自己忍著餓，也要把僅剩的食物留給戰(zhàn)友的炊事班長，于是想了句很適合此刻的臺詞，“我胃難受，也不是很餓，你多吃點吧�！�
然而江一寒并不配合她的演出，眼睛都沒抬，從口袋里抽出一條新手帕擦嘴，“活該�！�
“……”段天邊關(guān)注點偏了，“你怎么還有手帕？”
“不行嗎。”
段天邊撇了下嘴，把餐盤拖回來，也沒有搭理他了。
他們倆的關(guān)系本來就沒多熟，除了交流幾句“這三天怎么過的”，“他們被綁到了一座山里”之類的廢話外，基本沒什么重要信息，因為江一寒似乎不太愿意說那些綁匪和十七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說的原因段天邊沒問，可能又有什么機(jī)密吧。
她很累，精神上身體上都很疲倦，已經(jīng)懶得追根究底，就像現(xiàn)在，江一寒不想說自己為什么會有兩塊手帕，她也就干脆閉嘴了。
但江一寒這個人可能是找茬（打）專業(yè)戶，見她沉默，突然又有了跟她聊天的興趣。
“聽說你今天被送去洗胃，是因為連吞了二十多顆退燒藥�！�
段天邊懨懨地看他一眼，沒說話，似乎很不想聊這個話題。
江一寒也不在意，繼續(xù)用那種感嘆的語氣道，“二十多顆，真虧你能咽下去，是分幾次咽的��？段警官，勇士小姐，冒著死掉的風(fēng)險好不容易出來了，不說說接下來的逃跑計劃？只要算上我一個，絕對全程配合。”
段天邊低頭玩手里的勺子，“沒見這兒有監(jiān)控嘛，能跑到哪兒去�！�
“之前的地下室也有監(jiān)控，你不照樣有辦法吃藥？”江一寒隨口道，“換個房間而已，也沒多大的區(qū)別�！�
段天邊聞言忽然愣了下，好半天才“哦”了聲。
江一寒直了直身子，打量幾秒她的表情，“‘哦’是什么意思？段警官，咱們好歹也是一條船上的人，你有什么話直說，可不能敷衍我�！�
“沒什么意思。”
她這么說，情緒像是突然低落下去，但江一寒又覺得這樣形容不太對。
因為從被關(guān)進(jìn)來的第一天到現(xiàn)在，除了他剛被推進(jìn)門的那一小會兒外，段天邊就沒有過情緒高昂的時候，只是現(xiàn)在更消沉了，情緒水平線猛地往下掉幾個度，所以才更明顯，隱約還能探查出一點失望與自我厭棄。
江一寒直覺她這幅樣子是和自己剛才說的那句話有關(guān)。
他想段天邊大概是真的很想逃出去，所以在知道自己費那么大心思套話、吃藥、逃出地下室都是無用功時，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又想到那塊當(dāng)時蒙在她眼睛上，后來拆下來發(fā)現(xiàn)被什么液體浸透了的黑布。
于是江一寒覺得她可憐的同時，百年難遇一次地說了句沒什么用，但多少算是安慰人的話，“沒事，有監(jiān)控也沒什么，這個監(jiān)控的型號應(yīng)該是不收聲的那種，他們聽不見我們說話，想想辦法，總有機(jī)會出去的�！�
可惜他的安慰好像并沒起到什么作用。
“之前有個給我送飯的綁匪�！�
她攪弄著碗里剩下的稀飯，垂著眼慢慢道：“不是剛剛那個，是一個聲音啞啞的，回答問題沒什么耐心的綁匪，他說只要我自愿和他上五次床，就會背著那些綁匪，偷偷放我出去�！�
江一寒看著她，沒開口。
段天邊自顧自的說，“我當(dāng)時真的要答應(yīng)的，我太想回家了，睡在地上很硬很冷，我看不見也動不了，全身都僵了，總感覺有蟲子老鼠爬到我腿上，很餓，臉也很痛，我一點都不想死在這里，蘇源在找我，爸爸也在醫(yī)院里等我……只是睡五次而已，和陌生人上床，就當(dāng)做是一夜情，只要我活著出去，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我也永遠(yuǎn)不會再回這個鬼地方。”
“我差點真信他會放了我，原來有監(jiān)控。”
段天邊不覺得為了活命陪人睡一覺有什么可恥的，貞操和生命，無論什么時候她都永遠(yuǎn)先選后者。
她唯一覺得可笑的是，自己真的走投無路到要去信一個把她害成這樣的綁匪。
當(dāng)時那人在旁邊是用怎樣的表情看她在陰溝里掙扎的呢。
估計爽完幾次之后提起褲子，還能理直氣壯地笑她竟然蠢到去跟綁匪賭人品吧，甚至其他人可能也都坐在監(jiān)控屏幕前，帶著惡意，津津有味地欣賞這一出人質(zhì)被綁匪誘奸，主動躺在地上求操的實時AV。
她扭頭去看坐在那兒，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沒有再發(fā)表意見的江一寒，覺得如果忽略他腕上的手銬和腳邊的鐵鏈，這個人看上去似乎和前幾回見面也沒什么不同，依舊是英挺銳利的五官，一雙顧盼生輝的眼，看人時總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眼底卻沒什么溫度。
可能身體不適真的會導(dǎo)致反應(yīng)遲鈍，段天邊直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江一寒沒有戴眼鏡，難怪少了點精英的意思。
她笑了笑，“江律師怎么不說話，不會是覺得我可憐吧？”
江一寒捻了捻指節(jié)，半晌才道：“有點兒。”
“其實沒什么，他又沒有騙到我�！倍翁爝呥@么說，語氣卻不是慶幸的意思。
外面逐漸有雷聲響起，轟隆隆的，隱約有冷風(fēng)從四面八方的墻縫里灌進(jìn)來。
她抬頭看了眼墻頂?shù)男〈皯�，發(fā)現(xiàn)窗戶雖然很臟，但還是能看見外面黑沉沉的云，一道扭曲的閃電猛地劈下來，震耳的驚雷在頭頂翻滾，照得整片天空都慘白地亮了一瞬。
暴雨來了。
*
第一百二十二章：十七
屋外風(fēng)吹得急，驟雨噼里啪啦地打在頭頂瓦片以及小窗戶上，吵得人心慌又焦躁，長滿青苔的墻角也開始滲水進(jìn)來，空氣沉悶料峭。
經(jīng)過剛才不算輕松的對話，兩人都好一會兒沒有再開口。
江一寒兩條長腿懶散地搭在床沿，若有所思地盯著臉色發(fā)白，垂著腦袋一勺勺把剩下的粥舀進(jìn)嘴里咽掉的段天邊，不知道在想什么。
段天邊被他盯煩了，“嘖”了聲看過去，“又干嘛？”
有事說事，盯人吃飯又不出聲算怎么回事。
見他視線落到自己碗里，段天邊二話不說仰頭直接把粥全喝了，碗一放，擦擦嘴冷淡道：“之前給你你不吃，現(xiàn)在不給了�！�
江一寒看了眼粒米不剩的碗，“……段警官好像很生氣，是因為那個綁匪？”
段天邊沒理他，毫不客氣地把他腿推下去，弓腰將碗放在靠墻的地面上，等綁匪下次進(jìn)來送飯時收走。
江一寒也不計較，慢悠悠把腿收回來，“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生氣歸生氣，不能因為被人騙，就遷怒到我身上吧�！�
段天邊閉目糾正，“說了，他沒騙到我，我也沒跟他上床。”
“哦，那為什么生氣？”
段天邊心累，睜眼看他，“我沒生氣，也沒力氣生氣，我就是覺得自己蠢不行嗎？別人說什么我信什么，我嫌自己賤還不行？江一寒，江律師，你有空想這些有的沒的，能不能想想怎么出去？我二十七歲生日都沒過，還不想死在這個山溝溝里。”
“你都說是山溝溝了，就算能跑出去，你認(rèn)識山路？”江一寒?dāng)[出一副聽天由命的架勢，“我們急也沒用，實在不行，不是還有十七爺么？”
“段警官到時候要是能出去，可千萬別把我給忘這兒了�！�
這話說得她面子倍兒大，段天邊聽得發(fā)笑，心里不當(dāng)一回事，“既然江律師說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那能不能講講，綁匪也就算了，你又是哪來的信心覺得十七一定會救我？”
“他又不是蘇源，我也不是他女朋友，哪來的能耐讓他費這么大勁，花這么多心思？”
這話段天邊早就問過很多遍了，根本沒期望對方會回答。
如果他們愿說，早在問第一遍時段天邊就能得到答案，這會兒隨口提起，也只是為了能讓江一寒閉嘴安靜。
偏偏江一寒很古怪地看了她幾秒，半晌竟然反問，“你是真不明白假不明白？”
段天邊服了，虛成這樣還是沒忍住氣，踹他一腳開噴，“明白我還問你？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不說就不說，吊人胃口下輩子沒爹沒媽知不知道？”
江一寒驚訝：“還有這種好事？”
段天邊：“……”行，碰上狠角色了。
段天邊身心俱疲，心想她真是閑得發(fā)慌在這跟江一寒扯皮，碰到不想回答的問題這人能跟她扯十萬八千里，語氣還欠揍，要不是長了張好騙人的俊臉，都不知道被人暴打多少次了。
反正她現(xiàn)在就挺手癢的。
兩人坐在床上聽屋外勢頭越來越狂躁的暴雨，轟隆隆的雷聲就沒停過。
要不是被綁到這破地方，段天邊這會兒估計早就下班，回家吃著麻辣燙看劇，聽著雨聲和蘇源打過來的語音睡覺了。
她身上的衣服還是先前那套，因為被撕得七七八八，大部分身體都靠被子遮著，只露出腦袋和肩膀，倒是江一寒，剛開始還只是坐在床沿，這會兒整個人都要躺上床了，雖然沒往被子里鉆，但單人床本來就小，他的腿往被子上一壓，段天邊動都沒法動。
這才想起晚上睡覺又是個難題。
她剛想問江一寒該不會想和她睡一張床吧，就見對方忽然起身下床，往墻角邊的陶罐走去。
“你干嘛？”段天邊提醒道：“那里面的水不知道放了多久，不要亂喝�！�
而且先前那個老六還恐嚇說要把她做成人彘裝進(jìn)陶罐里，誰知道里頭放過什么。
江一寒回頭看她一眼，忽然露出個朗月般的笑，漂亮的眼睛微微瞇著，在劣質(zhì)黯淡的白熾燈下，溫和的笑意第一次從眼底漾出來，仿佛她說了什么很孩子氣的話。
然后就背對著她站在陶罐前，開始解皮帶。
段天邊：“……”原來是個夜壺。
房間就這么點大，激流的水柱混著外頭的暴雨聲傳進(jìn)耳朵。
段天邊不至于害羞，但難免還是尷尬好笑，心道江一寒是不是憋了挺久，這聲音跟開了水龍頭似的。
她別開眼，抬頭去看屋頂那扇唯一的小黑窗。
恰巧這時一道閃電迅疾地劈下來，漆黑的雨夜在剎那間被照得慘白，也照亮了貼在窗戶上的那張倒吊著的，濕漉漉的詭異人臉。
段天邊猝不及防，渾身猛地一震，被嚇得幾乎心跳驟停，差點大喊出聲！！
操�。�
是鬼嗎�。�！
江一寒整個人面對著墻，根本沒察覺出異樣，段天邊用力閉了下眼，使勁盯著那扇黑漆漆的窗戶看，還是什么都看不清。
她手心都緊張得出汗了，心臟狂跳，干咽了好幾下才沒讓自己的表情太過明顯。
監(jiān)控攝像頭是正對著她的床的。
等江一寒解決完個人問題，轉(zhuǎn)身注意到她臉色，詫異地?fù)P眉，“你臉怎么這么白？先說明，我沒興趣耍流氓，屋子里又沒廁所，我總得找個地方解決吧。”
段天邊搖了搖頭，“……冷�！�
她心想得虧你剛才沒待在床上，不然看到剛才那種恐怖片場景，說不定嚇得直接尿床上了。
江一寒掃了眼她露出來的胳膊，坐在床邊把外套脫了，扔給她。
“穿上吧，等出去可別跟蘇源告狀，說我沒照顧你�！�
段天邊當(dāng)然不會跟他客氣，衣服扣子胡亂系到最上面一顆，腦子里還在想剛才窗外的那張臉是怎么回事。
她不可能看錯，那個角度，絕對是有人趴在房頂上往里頭看。
所以是誰的人，是蘇源帶著警方的人來救她？還是那個十七的人？
正當(dāng)她胡思亂想時，屋外忽然傳來一聲巨響，房門“轟”的聲被人用力踹開，狂風(fēng)猛地灌進(jìn)來。
段天邊看見那個脾氣暴躁的老六帶著一幫人走來，粗暴地拽著她頭發(fā)把她從床上提起，強(qiáng)迫她抬臉直沖著手機(jī)視頻里的人，笑得卑鄙陰狠，“知道十七爺本事大，我們這些小嘍啰只是為佛爺辦事，自然比不上十七爺?shù)谋臼�，可十七爺手段再高再狠，不也有弱點攥在我們這些小嘍啰手里嗎？”
手機(jī)被泰國女人拿著，很晃，段天邊整個人狼狽地被半拖在地上，痛得直抽氣，努力睜大眼想看清楚視頻里的人，卻因為眼眶脹得模糊，只能看見一個清瘦的身影。
她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慌，張了張口，卻發(fā)不出絲毫聲音。
“是嗎�！�
這個熟悉的嗓音響起時，仿佛有一道雷直直劈在段天邊的天靈蓋上，讓她做不出任何反應(yīng)，腦子里一片空白，可能過了很長時間，又似乎只是短短兩秒。
當(dāng)那綁匪不耐煩地掐著她后頸，把她往手機(jī)上摁時，段天邊也終于看清楚坐在真皮沙發(fā)上，隔著屏幕平靜望著她的俊秀青年。
*
第一百二十三章：居高臨下
空氣里潮濕的氣息愈發(fā)濃重，逼得人喘不過氣。
段天邊被人滑稽地半拎著，又一次張了張口，喉頭艱澀腥苦，依舊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她像是被人迎面扇了一耳光，被打懵了，眼眶鼻腔控制不住地發(fā)燙發(fā)熱，幾乎倉皇地垂下視線，下意識拒絕去看那張臉，可無數(shù)細(xì)小的碎片卻在那平靜的一眼里自動拼接、重組，問了無數(shù)遍都沒辦法得到答案的問題，也在那平靜的一眼里迎刃而解。
撥開迷霧般的謊言與不知真心與否的甜蜜，段天邊直到此時，才終于看清隱藏在那張清俊面孔下，冷淡得不帶一絲溫度的表情。
“段隊親我做什么？”
“看著我，不許閉眼。”
“那就別出去，只和我在一起�！�
“段天邊，不準(zhǔn)反悔�！�
“……我也愛你�！�
她閉氣閉得太久，等終于吸進(jìn)第一口氧氣，猝不及防地劇烈咳嗽起來，胸口悶痛，胃里灼燒翻騰。那股惡心勁再一次席卷而來，讓她咳得涕泗橫流，狼狽不堪。
段天邊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在這一刻被一寸寸地敲碎了。
老六嫌惡地松開手，掃了眼蜷縮在水泥地上悶聲干咳的段天邊，抬眼望向屏幕里盯著人看的十七，“瞧我這記性，都忘了跟十七爺匯報，這女人早上突然發(fā)瘋吞了二十多顆退燒藥，差點死了，剛洗完胃沒多久，還經(jīng)不太起折騰。”
十七收回視線，半晌又淡淡道：“是嗎�！�
他聲音輕飄飄的，混雜著電流落不到實處，嘴里說著“是嗎”，聽上去卻像是很隨意地捧個場，仿佛對她是死是活真的沒什么所謂。
老六臉色陰晴不定，一時竟然拿不準(zhǔn)他究竟是真不在意還是裝的。
最開始的確是對方主動聯(lián)系的他們，但前幾次都是和他手下的徐章談生意聊合作，先后兩次虐待錄像發(fā)的也是徐章給的郵箱，可對方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及這件事，沒給沒有任何反應(yīng)，很公事公辦地只談生意，而這也是他們第一次在視頻里見到十七本人。
至少從表面上看，他好像并沒有把他們費盡心思抓來的籌碼當(dāng)回事。
老六朝旁邊遞了個眼神，立刻有人端了個盤子上來，上面放著一排注射器，里頭裝著的液體有的透明，有的淡紅。
沒人會覺得這些是退燒針。
“十七爺應(yīng)該知道這些是什么吧？”
老六扯著嘴角，手底還在慢條斯理地挑，“聽說李青被十七爺整成了廢人，你不打算讓他死，就每天給他一定的劑量吊著，然后一點一點地加，多一點少一點都不行，等染上的癮越來越大，沒辦法控制住了，再驟然斷掉，綁上手腳，勒住嘴巴，強(qiáng)制戒毒，日日夜夜生不如死，循環(huán)往復(fù)�！�
“是個耐心又狠毒的手段�！彼潎@一聲，鞋底碾上段天邊的肩膀，踩臟了她剛換上的外套。
“如十七爺所見，我們這種嘍啰確實沒什么創(chuàng)意，不知道能不能借您的法子，教訓(xùn)教訓(xùn)這個不聽話的女人？”
江一寒心下微沉，剛想出聲，不經(jīng)意地卻瞥見頂窗上有個紅點一閃而過，等再仔細(xì)去看時，又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