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旁邊還有兩位年輕女老師在勸著。
“你跟一個小孩子計較什么?雖然表面上咱們藝術(shù)中心的老師多風(fēng)光,教的都是**富二代,但誰敢真去得罪這些小太歲,這個還是五歲就有高級軍用轎車接送的小太歲!”
“他家是有權(quán)有勢,但也不能這么欺負(fù)人,怎么說我也是他的老師��!”
“出什么事了?”白筱走過去。
楊老師一見白筱,哭得愈加委屈。
“還不是上星期繪畫班剛來的那個小祖宗!”
教鋼琴的祝老師語氣極為無奈,“上周剛來就跟同學(xué)打架,這周變本加厲,小小年紀(jì)先是寫情書,后又頂撞老師,簡直是太壞了!”
情深意動(三十七)(shukeba.)
“白老師,你來看看,這……這是一個五歲小孩該說的話嗎!”
楊老師的聲音帶著哭腔,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揉皺的紙團(tuán)丟在了辦公桌上。
“什么‘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深深迷住了’,還有‘想要摸你……’”楊老師說不下去,怒其不爭地道:“小小年紀(jì)就這么不學(xué)好了,長大后還不知道成什么樣子!”
這些連大人都難以啟齒的話,無法想象從一個五歲孩子口中說出的情形。
“難道在外國長大的孩子思想都這么早熟?”祝老師插話。
白筱攤開紙團(tuán),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竟沒一個錯別字。
她的視線下移,落在右下角用鉛筆畫的兩小人上,手拉著手,衣服上寫著名字。
“郁景希?”
楊老師一聽到這個名字,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又蹭蹭往上漲。
“爺爺是總參一把手很了不起嗎?我爺爺還抗美援朝戰(zhàn)斗英雄呢!”
白筱對楊老師賭氣的話語哭笑不得,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拎著小提琴去上課。
……
小提琴班只有十二個學(xué)生,一節(jié)課六十分鐘下來,白筱并沒覺得太累。
路過繪畫班,里面?zhèn)鱽項罾蠋煖厝岬穆曇�,看來已�?jīng)氣消了。
想起自己還沒吃早餐,白筱不由加快回辦公室的腳步。
只是剛走了兩步,她就被教室外墻角的一道小小身影吸引了目光。
紅色的大嘴猴衛(wèi)衣,綠色同款衛(wèi)褲,腳上是一雙牛皮靴,脖子上圍著卡通方巾,蘑菇狀的濃密黑發(fā)有些微卷,顯得蓬松可愛,白希的圓臉上鑲嵌著一雙黑亮的大眼睛。
白筱在藝術(shù)中心工作兩年,對這里的學(xué)生不能說全都喊得出名字,但也或多或少見過幾面,但這個腦袋抬得高高地、像生著悶氣的小孩,她還真不知道。
想到早上辦公室里那一出,白筱看了看繪畫班的門口,心里有了數(shù)。
“那孩子也真是犟,站在教室外快一小時了!”
聽了一旁清潔阿姨的話,白筱不免又多看了那孩子兩眼。
他手里拿著一個碩大的書包,剛才沒仔細(xì)看,白筱這會兒才注意到他的臉上有幾處輕微的淤青,應(yīng)該是跟小伙伴打架造成的,不知為何,他忽然懨懨地耷拉下了腦袋。
陽光打在他身上,在墻上拉出一個斜斜的影子,顯得孤獨而落寞。
白筱望著他,無法將他跟楊老師口中那種惹是生非的小太歲劃上等號,她腦海里蹦出的是那封“情書”右下方的那對小人,滑稽的畫功讓她忍不住揚(yáng)起唇角。
————————————
今晚要整一個站策劃方案,只能一更,明天繼續(xù)二更,美妞們見諒見諒!群啵一個~~
情深意動(三十八)(shukeba.)
“這孩子還真有勁,五個打一個,都不是他的對手。”
清潔阿姨樂呵呵地豎起大拇指,白筱也配合地挽起唇角。
“白老師你上星期請假,所以沒看到另外幾個孩子被他打得哭爹喊娘,照理說父母也都是豐城有頭有臉的人物,結(jié)果愣是沒有家長跑到藝術(shù)中心來鬧�!�
白筱看著那邊埋著頭沐浴在陽光下的孩子,心頭莫名地柔軟了幾分。
“他剛才是又跟人打架了?”她的目光停留在孩子的臉傷上,不禁問了句。
“那倒沒有,早上來的時候就有了�!�
清潔阿姨也算藝術(shù)中心里的百事通,立刻扯開了話題:“說是海歸紅三代,真正的名門世家出來的,郁戰(zhàn)明知道吧?新聞聯(lián)播里的熟臉,他爺爺,親的!他爸爸叫郁什么庭來著,咱們藝術(shù)中心后面那個正在新建的樓盤就是他公司的,可惜啊……”
“可惜什么?”白筱轉(zhuǎn)頭看忽然發(fā)出同情感嘆的清潔阿姨。
清潔阿姨湊近,壓著聲道:“可惜親娘早死,他爸這么年輕,怎么可能不討老婆了!”
因為一句“親娘”早死,白筱心底涌起一絲的憫惜,她自己從小就沒父母,對有類似遭遇的孩子都會產(chǎn)生說不出的感情,總希望他們能過得幸福一些。
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干凈的帕子捏在手心,白筱又站了會兒,才朝著那孩子走過去。
……
“要擦擦嗎?”
郁景希正想著等會兒怎么弄一副畫回家交差,冷不防跟前多出了一塊手帕。
他猛地抬頭,看到面前站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烏黑的眼睛閃了閃。
離得近了,白筱越發(fā)覺得這是個漂亮的男孩,文文靜靜地站在墻邊,若不仔細(xì)辨別,恐怕會被誤認(rèn)為是小姑娘,只是臉上的淤青著實有些礙眼。
見孩子傻傻地愣在那,頗具憨態(tài),白筱的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
即便有楊老師的哭訴在前,她依然討厭不起來這個孩子,甚至還有種說不出來的喜歡,后來她想了想,把這歸結(jié)為同是天涯淪落人,沒媽的孩子一家親。
看他遲遲不來接手帕,白筱索性彎下腰,替他擦拭鼻尖上的小汗珠。
“你是這里的老師?”孩子稚嫩的聲音里有防備,卻沒有推開她。
白筱笑笑,垂眸對上他晶亮的雙眼:“嗯,我是這兒的小提琴老師,那你呢?”
小家伙撇撇嘴角,哼唧了兩聲,別過頭沒有回答。
白筱低頭瞄到他胖嘟嘟的拇指上有道被劃開的傷口,有些深,還在冒著血珠,她摸著他的腦袋,蓬松柔軟的頭發(fā)讓她的聲音又放柔了幾分:“我辦公室里有創(chuàng)可貼,跟我過去,我?guī)湍闾幚硪幌聜凇!?br />
小家伙又哼了一聲,白筱以為他不愿意,打算把創(chuàng)可貼拿過來,轉(zhuǎn)身剛走了幾步就發(fā)現(xiàn)身后多了條跟屁蟲。
情深意動(三十九)(shukeba.)
白筱側(cè)眸看著旁邊墻上,一道小小的黑影亦趨亦步地跟在她的影子身后。
她沒停下來或回頭,依舊往前走著,卻下意識地放慢了步速。
進(jìn)了辦公室,白筱首先做的是拿起遙控器打開空調(diào)。
房間內(nèi)溫度漸漸回升,白筱扭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孩子:“怎么不進(jìn)來?”
郁景希往里望了眼,確定沒其他人才溫吞吞地進(jìn)去。
“坐這兒�!卑左闩呐淖约旱囊巫樱缓竽昧藗一次性杯子出去。
等她端了杯溫水進(jìn)來,就看到小家伙已經(jīng)坐在她的位置上,抱著自個兒的大書包,有些新奇地打量著辦公室,因為個頭小,騰空的雙腳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
發(fā)覺她回來了,他立刻收回東張西望的目光,一本正經(jīng)地端坐在那。
白筱暗笑,抽了兩張紙巾,在杯子里沾了點溫水,“把右手伸出來�!�
一只肥嘟嘟、白嫩嫩的小手就那么攤開在她的眼前。
濕紙巾剛碰到那滲著血的傷口,小手就哆嗦了下,往后縮了縮。
“很疼?”白筱停下動作,抬頭看抿著小嘴、一臉慷慨就義悲壯表情的孩子。
小家伙在椅子上動來動去,撅了撅嘴,卻沒有喊疼。
白筱發(fā)現(xiàn)了一點,從這孩子跟她進(jìn)來后就沒再說過一句話,跟同歲數(shù)其他會哭會賣萌的孩子相比,性格“陰沉乖戾”的郁景希難怪會不被楊老師喜歡。
替郁景希貼好創(chuàng)可貼,白筱起身去倒那杯水,眼角余光掃到他正盯著她那袋早餐。
“那些早餐我還沒動過,如果餓了就吃吧�!�
郁景希沒想到會被看穿那點小心思,別扭地輕哼一聲,小臉卻紅彤彤地可愛。
白筱望著郁景希,心中的某個缺口瞬間被棉絮塞滿,軟綿綿熱乎乎的,她以前也能對其他孩子柔聲細(xì)語,卻沒有哪個孩子像郁景希這樣撥動她深埋心底的那根弦。
“白老師,怎么在這兒?”
一道女聲打斷了白筱飄忽的思緒,轉(zhuǎn)頭就看到了下課的楊老師。
“丟個東西�!卑左惆鸭埍瓉G進(jìn)垃圾桶,和楊老師一同回辦公室。
“那個郁景希真是太折騰人了,偏偏給分到我的班,就他那樣還學(xué)畫畫,白老師你不知道,坐在凳子上他就沒安靜過,我才說了他一句,他就拎著書包頭也不回走了�!�
白筱想到辦公室里坐著的孩子,莞爾:“也許他只是性格比較活潑。”
楊老師哀嘆了一聲,伸手去推辦公室的門,門卻是虛掩著,“怎么門沒關(guān)?”
白筱正想告訴楊老師郁景希在里面,可是當(dāng)門大開,里面空無一人,她環(huán)顧了一圈辦公室,都沒找到小家伙,當(dāng)她注意到自己辦公桌上那兩只用紙巾裹著的煎餃時忍不住輕笑出聲。
“白老師,怎么了?”
“沒事�!卑左阕聛恚踔莾芍患屣湥瑩u頭失笑。
小家伙還算有良心,拿走整袋早餐之前,沒忘記給她留了兩只,是怕她餓肚子嗎?
情深意動(四十)(shukeba.)
軍區(qū)大院門口,荷槍實彈的哨兵目不斜視,腰桿挺得筆直,不怒自威。
一輛掛著軍牌的轎車緩緩駛?cè)�,透過半降的車窗能瞧見孤零零坐在后座里的孩子。
車子剛在一幢三層高、帶著個不小院落的別墅前停下,后座車門被推開,背著大書包的郁景希就跳下車,在司機(jī)一聲聲“小少爺小心”的擔(dān)憂下沖進(jìn)了大門。
在玄關(guān)處甩了靴子,郁景希正要跑上樓,卻在瞧見客廳里的那道人影時剎住了。
與此同時,一道低沉清冷的嗓音響起:“過來!”
郁景希躊躇了下,還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挪過去,順便叫了聲:“爸爸�!�
客廳沙發(fā)上坐著一個男人,純黑西褲褲線筆挺如刀裁,他穿著白色的襯衣,沒有打領(lǐng)帶,領(lǐng)口解開了三顆紐扣,能隱約看清隱藏于衣服下肌理分明的胸線。
平日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突然大白天坐在自家客廳里,讓郁景希覺得全身不舒服。
郁紹庭看到兒子站在那扭來扭去,眉頭微皺,尤其當(dāng)他的視線鎖住郁景希手里那個裝了煎餃、叉燒各種亂七八糟東西的小袋子,直接俊臉一沉:“哪兒來的?”
在生活質(zhì)量極高的郁三少看來,這些街邊攤買來的東西都?xì)w類為垃圾食品。
郁景希想藏起來已經(jīng)晚了。
平日里郁家都是郁景希稱大王,但只要郁紹庭這只老虎回來,郁景希就立刻焉了,就像現(xiàn)在,小家伙硬著頭皮道:“老師給的。”
“哪個老師?”
郁景希迫于那股子無形的壓力,含糊其辭地說:“小提琴老師。”
“如果沒記錯,我有跟你說過路邊攤的東西不衛(wèi)生�!�
郁紹庭的言外之意明顯,他要兒子把那袋東西丟掉。
郁景希煩躁地?fù)狭藫项^發(fā),卻沒有動,又說了遍:“老師給的�!�
郁紹庭伸手端起茶幾上的咖啡杯,啜飲一口,完全沒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父子倆就那么一坐一站僵在客廳里。
郁老太太從外面竄門回來,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
“奶奶!”郁景希極其委屈的一聲“奶奶”叫得老太太一顆心都柔軟下來。
“又怎么了?”老太太將小乖孫護(hù)在懷里,瞪著郁紹庭:“你是怎么做爸爸的?動不動就兇他,這幾年在國外,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還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
郁紹庭三十幾歲的人還被老太太這么訓(xùn),臉上難免有些過不去,皺眉斜了眼郁景希,“還不上樓去?”
等郁景希如愿提著那袋“垃圾食品”消失在樓梯口,郁紹庭拿起擱在沙發(fā)上的西裝,起身也要走,卻被老太太一把扯住,“你說你……我昨天給你安排的相親你為什么沒去!”
情深意動(四十一)(shukeba.)
郁紹庭蹙了蹙眉,老太太已經(jīng)從皮夾里抽出幾張照片,“要是不喜歡昨晚那個,那再看看這些,里面有不少是你爸爸部隊里朋友的孩子,人品相貌都是頂好的……”
“媽。”郁紹庭出聲制止了滔滔不絕的母親,至于照片,瞄都沒瞄一眼。
“原來你還知道我是你媽!”
郁老太太沖他翻了個白眼,神情突然變得哀戚,用手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淚水,“哪有做子女的像你這樣讓父母操碎心的?你侄女薇薇都交男朋友了,你倒好,還打著光棍�!�
“比起我,二哥的事不是更急嗎?”
忍受不了老太太聲淚俱下的訓(xùn)斥,郁紹庭索性把二哥郁仲驍搬出來做擋箭牌。
提到郁家老二,老太太鼻子一酸,真的紅了眼:“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原以為老來能享兒孫福,結(jié)果你們一個兩個都這樣,你爸爸每回去赴宴,哪次不是灰溜溜回來的?”
郁家是軍政界里有頭有臉的人家,郁戰(zhàn)明坐上如今舉足輕重的位置,本來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兒,但隨著老將軍地位的高升,郁家那兩個光桿司令的名氣也跟著出去了。
兒子的年紀(jì)越來越大,外面的傳聞也越來越不好聽,這可急壞了郁老太太。
“你一個人是可以,可憐我那乖孫剛一出生親媽就撒手人寰了,跟著你個大老爺們生活,沒媽的孩子是根草,你又經(jīng)常不在家,等我以后去了誰來照顧這孩子?”
老太太越說越傷心,聲音都哽咽了,“反正我不管,你必須給我找個兒媳婦回來!”
“我上樓看看景希�!庇艚B庭被老太太的念功磨得擰緊眉頭,轉(zhuǎn)身就上樓。
“你是不是還念著淑媛?”
郁紹庭的步伐一頓,淡淡地說了句:“跟她沒關(guān)系�!�
老太太似想起了什么,說道:“首都徐家那邊,二老說想見見孩子,希望把孩子接過去住一段時間。畢竟希希是淑媛的孩子,外公外婆要見外孫也無可厚非……”
“沒這個必要�!闭f完,郁紹庭就兀自抬步上樓,很快消失在了樓道口。
“這都什么臭脾氣,也不知道遺傳了誰的!”
老太太幽幽地嘆了一聲,心里卻越來越愁,要是孩子他媽還好好地活著該多好!
……
“阿嚏!”
白筱剛坐進(jìn)葉和歡的車?yán)锞晚懥恋卮蛄藗噴嚏。
葉和歡抹了把被噴了一臉的口水沫子,“是不是感冒了,看你臉色也不太好。”
白筱本來還不覺得,被她一說,發(fā)現(xiàn)自己鼻子確實有些堵。
半夜驚醒后穿著單薄的睡衣在窗前站了那么久,十一月的天,不感冒才不正常。
“反正醫(yī)院就在附近,去配些藥再回去吧�!�
白筱沒有拒絕葉和歡的建議,冰涼的手捂著額頭,靠在座位上就有點昏昏欲睡。
情深意動(四十二)(shukeba.)
“筱筱,醒醒,醫(yī)院到了�!�
白筱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那么快?”
葉和歡看了眼白筱帶著不正常紅暈的臉頰,解開安全帶。
“我看你情況不太對,快下車,進(jìn)去讓醫(yī)生好好瞧瞧。”
白筱見葉和歡掛完號,從椅子上起身走過去,卻跟迎面匆匆而來的人撞到了一塊兒。
“走路不長眼睛啊!嫂……嫂子?!”
染著酒紅色頭發(fā)的厲荊拎了個裝滿藥的袋子,抬頭看見白筱時立刻咽下了到嘴邊的謾罵,臉色也隨之一變:“嫂子,你怎么來醫(yī)院了?”
厲荊跟裴祁佑是發(fā)小,兩人從幼兒園開始就好得要穿一條褲子,年少時經(jīng)常干些荒唐的事情,只不過后來裴祁佑喜歡上白筱改邪歸正,徒留厲荊還在萬花叢中過。
但這幾年,裴祁佑突然性情大變,又整日流連聲色場合,還常去他開的會所,這讓厲荊每回看到白筱都十分尷尬,覺得自己有拉皮條、破壞人家夫妻和睦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