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有點感冒,”白筱對厲荊手足失措的樣子并沒放在心上,扯了下嘴角,她的視線落在他那一大袋藥上,“你呢?哪兒不舒服?”
厲荊訕訕地笑,有些語無倫次:“我啊,我就有點那個……發(fā)熱……呵呵�!�
“白筱,再不去醫(yī)生要下班了�!�
葉和歡拉了拉白筱的衣袖,眼角瞥了眼厲荊,沒有掩飾目光里的嫌惡。
跟裴祁佑一丘之貉的能是什么好東西!
厲荊卻往來路一擋,“嫂子,這里的內(nèi)科不怎么專業(yè),最近感冒那么流行,我知道這旁邊有一家很好的私人診所,我送你過去看吧!”
“滾粗!”葉和歡一把撩開厲荊,“不好你自己還在這里看?腦袋被門擠了吧?”
厲荊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眼看白筱跟葉和歡要過去,一把扯過白筱:“嫂子,里邊人蠻多的,要不,你們先去那邊坐坐,我在這里看著,等人少了去喊你們怎么樣?”
白筱剛想開口,側(cè)前方內(nèi)科的門被拉開。
厲荊想去擋住她的視線已經(jīng)來不及。
白筱看著那從內(nèi)科室里出來的兩個人,整個人都僵硬在了那里。
“你自己說,如果不是我打電話說我發(fā)燒了,是不是連我死在家里你都不知道?”
白沁莉穿著嫩黃色的及膝連衣裙,妝容精致,旁若無人地挽著裴祁佑的手臂,紅唇微撅,顧盼間是惑人的嫵媚。
裴祁佑輕笑,低頭拍拍她的臉頰,“你確定你是發(fā)燒,而不是發(fā)sao?你自己去照照鏡子,你看我的眼神比島國片里那些女的還騷�!�
“討厭!”
“我討厭你還要上我的*?”裴祁佑肆無忌憚地說著露骨的話。
白沁莉嗔了他一眼,轉(zhuǎn)頭的那一瞬間,臉上的笑容褪去,手指攥緊了裴祁佑的西裝。
裴祁佑順著她的視線慢慢地轉(zhuǎn)頭,對上的是門外白筱平靜如死水的雙眼。
情深意動(四十三)(shukeba.)
剎那間,走廊間靜得能聽到針落的聲音。
白筱覺得自己的感冒又加重了,鼻塞得厲害,連呼吸也變得沉重,她就像是被海浪沖到沙灘上的魚,拼命地張大嘴想吸取新鮮空氣,但迎來的卻是當頭一棒。
她一直都知道這些年在裴祁佑的圈子里,自己就是一個大家茶余飯后的笑話。
她是裴祁佑結(jié)婚證上的另一半,卻從來不是那個光明正大挽著他手臂的女人。
但即便她再可憐,那些同情跟幸災(zāi)樂禍都只是在背后,沒有哪一次像現(xiàn)在這樣直白,直白得就像一把利刃,不留余地地剖開了她心里最為隱晦的那道傷口。
白筱站在原地,動也沒動一下,仿佛一座靜默的雕像。
她的眼睛看向那只摟在白沁莉腰間的手上。
手還是那只手,手骨修長,形態(tài)好看,但它摟著的人卻早已經(jīng)不是她了。
她腦海中的畫面還停留在裴祁佑低頭去拍白沁莉臉的那一刻。
白筱想,如果不是看到她,他聽了白沁莉媚態(tài)十足的嬌嗔,會不會情難自禁地俯首去親吻白沁莉,那樣帶著戲謔的笑容,她已經(jīng)多久沒在他臉上看到過了?
或者說,是他不再對自己露出那樣輕松愉悅的笑……
“祈佑哥……”厲荊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懊惱自己沒支開白筱。
葉和歡不敢置信地微張嘴,看看依偎在裴祁佑懷里的白沁莉,又扭頭看看身邊不做聲的白筱,心里急得團團轉(zhuǎn):“筱筱……”這到底唱的哪一出?
“表……表姐�!卑浊呃蛳袷怯|了電一樣,慌忙放開裴祁佑站好。
她表現(xiàn)得跟剛看到白筱似地,臉上流露出驚訝和緊張,往裴祁佑靠了靠,眼底卻盡是挑釁的得意,仿佛在說:“你看看,你這個當老婆的病了,他卻還在陪我看��!”
劇情發(fā)展到這里,作為正室的白筱理應(yīng)奮起直上,狠狠扇小三兩耳光。
可是白筱什么也沒做,甚至連惡狠狠瞪白沁莉一眼都沒有。
如果她現(xiàn)在沖過去揪住白沁莉的頭發(fā)把她拖到大街上肆意羞辱,裴祁佑就不會再跟白沁莉睡到一起,那她會毫不猶豫。但事實是,下了白沁莉的*裴祁佑還會去另一個女人的*上。
有些人明明把你傷得遍體鱗傷、體無完膚,理智也在不斷警告你應(yīng)該離開他,離開他也許就可以開始一個全新的生活,但每當真的抬起那只腳,還沒跨出去就已經(jīng)先縮了回來。
裴祁佑之于白筱就是這樣,忘不掉,舍不得,哪怕他的所作所為讓她的心口不分晝夜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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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意動(四十四)(shukeba.)
“表姐,如果知道你病了,我一定不會……”
白沁莉望著白筱,目光哀戚,癟了癟嘴,眼淚就要掉出來。
葉和歡早已憋不住這口氣,見白筱怔怔得像入了魔,頓時怒火橫生,“裴祁佑,你他媽幾個意思?連這種垃圾貨色都看得上,你還真是饑不擇食了啊?!”
裴祁佑看著氣急敗壞的葉和歡:“我們夫妻之間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插嘴�!�
“原來你還知道自己是筱筱的丈夫……”
葉和歡怒極反笑,恨不得過去用指甲抓花白沁莉那張狐貍精臉,手腕卻被拉住,她抬頭,看到的是白筱清麗漂亮的臉,只是這張臉此刻很蒼白,幾乎跟她身后的白墻要混為一色。
很長一段時間,白筱的神思都游離著,她握住葉和歡的手,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不是說這里的內(nèi)科不好嗎?和歡,陪我去附近的診所�!�
她的聲音干巴巴地,略顯沙啞,沒有女子的吳儂軟語,卻也出奇的平靜。
“��?”葉和歡千算萬算沒算到白筱會這么冷靜,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我先去車上等你�!�
白筱放開她的手,從頭到尾沒看裴祁佑一眼,只是還沒轉(zhuǎn)過身,手就被抓住。
“身體哪里不舒服?”
裴祁佑拉著白筱不讓她走,見她神色平靜卻不說話,拽著她就往剛出來的內(nèi)科室進去。
“放開�!卑左悴懖惑@的語調(diào)一如她的神情。
裴祁佑皺眉,緊緊捏著她的手,“去看醫(yī)生。”
白沁莉好整以暇地雙手環(huán)胸站在一旁,而她呢,就像一個深閨怨婦,白筱閉上眼睛,淡淡地重復(fù):“放開�!�
“表姐,還是去看看醫(yī)生吧,你看看你,臉色這么差!”
裴祁佑冷眼望著犟在那的白筱,眼中閃過不耐煩,“你到底去不去?”
“祈……姐夫,你別兇表姐�!卑浊呃蜞忄獾嘏苓^來,纖柔的手搭在裴祁佑的胳臂肘上。
白筱望著并肩而立的兩人,有種她才是第三者的錯覺。
那一刻,所有擠壓在心底的情緒就像洪水沖垮了堤壩傾瀉而出。
她惡狠狠地瞪著裴祁佑,眼中泛起猩紅的血絲,“別用你的手碰我,我嫌它臟!”
裴祁佑一怔,白筱已經(jīng)決然地甩開他的手,青白著一張小臉,快步離開了眾人的視線。
門診樓外,白筱一腳踏出,雙膝就一軟,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樣跌坐在了地上。
“筱筱!”葉和歡緊追出來。
白筱自行扶著墻壁站起來,沖緊張地拉著自己前后左右看的葉和歡扯出一抹笑:“我沒事。”
“還沒事,你的臉色簡直比鬼還難看�!�
“和歡,我想回家。”
葉和歡點頭,“在這里等著我,我去把車開過來!”
情深意動(四十五)(shukeba.)
臥室內(nèi)拉上了厚重的紗簾,關(guān)著房門,幽靜又陰暗。
白筱躺在*上,喉嚨干疼得厲害,面容枯槁,仿佛一個行將積木的老人,她側(cè)過身蜷縮起自己的身體,用雙臂緊緊地環(huán)住,喘息間是烈火灼燒般的熾熱。
被隨意丟在被褥間的手機又震動了下。
過了許久,白筱才慢慢伸出手,拿了手機到眼跟前。
亮起的屏幕上顯示了六條未讀短信。
都來自一個陌生號碼。
白筱聽著耳邊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微涼的指尖點開了短信箱。
兩條彩信,四條文字信息。
一張照片的場景是一張king*size大*,紫羅蘭色的*單跟被褥有著劇烈運動過后的凌亂,男人闔著眼躺在上面,被子堪堪遮住他的腰際以下,露出肌肉分明的胸膛,他的臂間,窩著一個同樣渾身赤裸的女人,羞澀地捻著被子一角擋著自己胸前的**。
“表姐,本來想送你回去的,可是……你懂得,對了,你身體怎么樣啦?”
“表姐,姐夫的內(nèi)褲臟了,你知道他喜歡什么顏色嗎?我好去給他買幾條�!�
下面又是一張照片,鏡頭對準的是*下——
地板上,混著衣物的是一個個被用過的套子。
過高的手機像素清晰地將套內(nèi)的乳白色液體暴露在了照片中。
“表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手機怎么就拍了照,還把照片發(fā)了出去。”
“表姐,姐夫答應(yīng)陪我去馬爾代夫,聽說那里很美,你們蜜月旅行姐夫有沒有帶你去哪兒啊?”
白筱長久盯著那兩張照片和那些短信,視線逐漸模糊。
握著手機的手指泛得青白,她背過身去,淚水順著眼角滑過沒入了發(fā)間。
……
“你真的可以嗎?”
葉和歡坐在駕駛座上,擔(dān)憂地望著下車的白筱:“還是請一天假吧�!�
從昨晚開始白筱就有發(fā)熱的征兆,盡管吃了藥,但葉和歡還是放心不下,可白筱堅持要來藝術(shù)中心上班。
“只是一些感冒的癥狀而已。”白筱透過車窗沖葉和歡揮手:“如果扛不住我再打電話給你。”
葉和歡明白昨天醫(yī)院的偶遇雖然白筱嘴上不說,心里終歸是難受的,與其關(guān)在家里胡思亂想,來藝術(shù)中心跟那群天真爛漫的孩子待在一起也不失為一個放松心情的好辦法。
“那好吧,要真的難受了一定要打電話給我!”
等葉和歡離去,白筱臉上的笑容才疏淡下來,拎著小提琴進了藝術(shù)中心。
琴房里,白筱坐在邊上看著那些半大的孩子有模有樣地拉著小提琴。
她的身體不適,感官方面也變得遲緩,因此沒有注意到琴房的門被悄悄地推開一條縫,一雙肉肉的白嫩小手扒拉在了門框上,一個毛絨絨的腦袋探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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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兒個看親子互動,小白跟郁小三正面交手第一回合!
情深意動(四十六)(shukeba.)
“今天的課就上到這,回家后大家記得練習(xí)�!�
等學(xué)生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了,白筱才渾身松懈地靠在桌邊,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果然燙得厲害,她轉(zhuǎn)過身去收拾自己的東西,卻瞄到門口晃動著一道小黑影。
白筱定睛望去,發(fā)現(xiàn)門外躲了個小孩,探著個腦袋,黑溜溜的大眼睛盯著她。
金色的陽光為那微卷的頭發(fā)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澤。
白筱心下當即有了底,只是她也奇怪,郁景希的課在昨天,理應(yīng)今天不該出現(xiàn)在這。
太陽穴突突地跳了幾下,白筱沒有精力再去考慮這些,又看了眼還背著書包扒拉著門框偷偷往里瞧的孩子,本煩亂的心情得到緩和。
等白筱整理好琴譜出來,門口已經(jīng)沒了郁景希的人影。
她四下看了看,又在教室外站了會兒,直到下一節(jié)課的鈴聲響起才回辦公室。
“白老師,你的臉色這么難看,要是病了就回家休息吧�!�
楊老師下課進辦公室,一眼就看出白筱不對勁。
白筱趴在辦公桌上,喝了口開水潤喉,啞著嗓子問楊老師:“郁景希報了兩天的繪畫班?”
“沒啊,他是周六的課�!睏罾蠋煵唤�,“怎么突然問起他?”
白筱搖搖頭,勉強地笑了笑:“那可能是我看錯了。”
挨到中午,白筱的頭暈癥狀越來越明顯,眼看著撐不住,她只好請假回去。
藝術(shù)中心旁邊有一個藥店。
白筱買了支溫度計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給自己量體溫。
沒多久進來一對年輕情侶。
女孩臉色慘白,咳嗽個不停,她的男友立刻買了藥過來,倒了杯開水小心翼翼地喂她,一邊溫柔地責(zé)怪:“這么大一個人,還不會照顧自己,要是我不在你身邊你說你怎么辦?”
“那你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迸⒖吭谒砩�,幸福地閉著眼,“就像狗皮膏藥一樣�!�
白筱怔怔地望著他們,眼圈有些濕紅。
溫度計顯示38度5。
白筱又坐了會兒,等暈眩感過去才離開藥店。
……
她剛隨著人流剛進地鐵站,手機就響起,是裴家老宅的電話。
白筱接起,那頭傳來蔣英美焦急的聲音:“筱筱,祈佑有沒有跟你一塊?他奶奶突然暈倒了,我們正在救護車上,祈佑的手機打不通……”
“媽你先別急。”白筱捂著自己滾燙的額頭,安慰裴母:“我馬上就聯(lián)系他�!�
“好好,那我先照顧你奶奶!”
掛了電話,白筱立即打電話給裴祁佑,處于短信呼狀態(tài)。
她只好打電話去公司,秘書卻說裴總不在。
白筱靠在墻邊,頭暈?zāi)垦�,她想了想,又重新�(lián)芰伺崞钣拥氖謾C號碼。
這一次,電話居然奇跡般地通了,響了幾聲就被接起:“喂?”
聽到裴祁佑像是剛睡醒的聲音,白筱張了張嘴,電話那頭卻響起一道撒嬌的女聲:“祈佑……”
情深意動(四十七)(shukeba.)
通過電磁波傳送而來的聲音,就像蜜蜂狠狠地蟄在白筱的中樞神經(jīng)上。
幾乎是剎那間,她就掐斷了電話。
白筱大腦里有瞬間的空白,手機在手里頻繁地震動,她卻仿若未聞。
前方乘客匆忙地來來往往,周遭盡是嗡嗡的吵雜聲,白筱驀地上前匯入了人群中,那一聲嬌媚的“祈佑”不斷縈繞在她耳畔,眼前越來越暗,呼吸聲卻越來越清晰。
她的肩膀被狠狠地撞擊,然后眼前一黑,身體因為慣性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
白筱想要站起來,可是腦袋卻格外沉重,胸口像壓了塊大石喘不過氣來,手指微微動了動,卻提不起一點力氣,她的視線變得模糊不清,影影綽綽的身形不停在跟前晃動。
“肉圓!”一道稚嫩奶氣的男孩叫聲灌入她的耳膜。
白筱緩緩地眨了眨眼,她好像看到地鐵翼閘門處,一個背著大書包的孩子跪趴在地上,嗖嗖兩下就爬進了站,然后朝她沖過來,身邊跟了一條白狗撒腿跑著。
……
白筱徹底暈過去的那瞬間,腦海里浮現(xiàn)出的是裴祁佑二十歲的那張臉。
從她四歲開始,裴祁佑的名字就貫穿了她的人生。
過往所有美好的回憶都有裴祁佑的痕跡。
十六歲那年,大半夜她高燒不退,裴祁佑背著她從半山別墅一路跑到醫(yī)院,她躺在*上病懨懨地掛點滴,他就像一棵筆直的樹站在*邊舉著點滴瓶,不吃不喝地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