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擱在腿上的手,手背上傳來一陣暖意,被牢牢地握住,白筱低頭,是他修長好看的大手。
“明天讓景行再往黎陽跑一趟�!庇艚B庭開著車,看著前面的路況:“他應該知道怎么做�!�
白筱反手,扣緊他的手指,還是,忍不住說了句“謝謝”。
郁紹庭沒接話,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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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推著酒店旋轉門進去,一抬頭就看見了嘟著嘴瞪著自己的小人兒。
郁景希輕哼一聲,高高地抬起下巴,兩小手往身后一背,轉身,拽屁地朝大堂休息區(qū)去了。
景行已經(jīng)把行李都拿下來。
白筱過去,抱著小家伙,摸了摸他的手:“什么時候起來的?吃早餐了嗎?”
郁景希又是一聲哼,別開頭不看她。
白筱猜,應該是自己沒帶他一起去黎陽,小家伙不高興了,把從黎陽帶來的特產(chǎn)拿出來。
“我不是怕你累嗎?我又不是去玩的,就看一下外婆,看,還把吃得給你帶來了。”
郁景希瞄了眼那些吃的,依舊擺著小臭臉,白筱很有眼色地把東西塞到他手里:“特地給你買的�!�
那邊,郁紹庭辦好退房手續(xù)過來,視線落在白筱旁邊那個購物袋上。
“這是jy徐的。”白筱拿起袋子晃了晃,把自己在車上偶遇徐敬衍的事簡單地說了。
“我去服務臺問問,這邊有沒有快遞�!闭f著,白筱回頭,看向郁紹庭:“你寫一下他家地址吧�!�
這袋東西并不值錢,就算扔在這里徐敬衍根本不會在意,但看到白筱殷切的目光,郁紹庭沒出口打擊她的話,跟她過去,寫了徐敬衍在首都的家庭住址,白筱看著他手里那只純黑鍍金的鋼筆:“parker?”
郁紹庭瞅了她一眼,寫完最后一個字,合上筆套,又把那只鋼筆收進了西裝內(nèi)袋里。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那一點癖好,白筱的癖好就是喜歡收集各種漂亮的筆,而剛才郁紹庭拿出來的那款鋼筆是某一年‘parker’出的‘典藏版’,曾經(jīng),她在飯局上見一個日本大老板用它簽過字。
沒想到,郁紹庭居然也有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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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豐城,差不多下午兩點,郁紹庭把車開去了附近的一家餐廳。
郁景希剛在車上,已經(jīng)把白筱帶來的特產(chǎn)一掃而光,下車后還打了個飽嗝,摸著圓鼓鼓的肚皮。
吃飯時,藺謙來了,拿著一個文件袋。
郁紹庭看了一眼就放回去,郁景希伸著脖子要看,白筱也好奇:“什么東西�!�
“戶口本�!庇艚B庭不緊不慢地回答。
白筱半口水嗆在喉嚨里,她沒想到他的動作這么速度,雖然他說過今天領證,但還是覺得意外。
郁景希左顧右盼,眼珠子一轉,想到了什么,哼了聲就滑下了椅子。
“去哪兒?”郁紹庭皺眉,看著又“鬧騰”的兒子,早晨,郁景希醒來鬧了,最后被武力制服了。
郁景�?戳搜塾艚B庭,提了提褲子:“我要拉屎了�!�
郁紹庭臉沉下來,白筱覺得小家伙絕對是故意的,想要倒他們吃飯的胃口。
“坐回去�!庇艚B庭冷聲道。
郁景希撇撇嘴角,站在那里,不動。
白筱俯身,把小家伙抱到自己腿上,夾了一塊茄子,又和了些米飯,送到他嘴邊:“啊,張嘴�!�
小家伙生著悶氣,卻還是配合地張嘴吃下了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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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餐廳出來,郁景希背著大書包,破天荒地主動提出要去學校上課。
白筱看了下時間,還有十分鐘就下午三點了,小學一般四點左右就放學。但郁景希執(zhí)意要去學校,剛好藺謙還在,郁紹庭就讓藺謙送小家伙去學校,郁景希頭也不回,爬進車里就走了。
白筱看著遠去的車影,還是不太放心,可能母子連心,她感受到郁景希低落的心情。
然后,她的手被握住,拉著往停車的地方走去:“去哪里?”
“民政局�!庇艚B庭拋過來三個字。
車子在十字路口等紅綠燈時,白筱抓著腿上的包,有點緊張,就跟第一次領證的人一樣。
郁紹庭側頭看她,發(fā)現(xiàn)她紅彤彤的臉頰,輕挑了下眉梢:“很緊張?”
“你難道不緊張嗎?”白筱反問,轉過頭,卻看到他神色如常,頓時,更加地囧。
車子在停車位停下,郁紹庭解了安全帶,下車,繞過去,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
白筱看了眼前面的民政局,懷揣著一顆砰砰亂跳的心臟下去。
郁紹庭看她磨磨蹭蹭的樣子,一把拉過她,另外一只手拿著文件袋,半拖半扯地帶著她進去,也許是周一,辦公大廳里很多前來登記的年輕人,郁紹庭看準一個空窗口,拉著白筱過去,文件袋往上面“啪”地一放。
工作人員拿過文件袋,看了下里面的東西,瞟了眼郁紹庭:“還少兩樣呢!”
“……”
東西是藺謙準備的,但郁紹庭事先檢查過,就連身份證剛才也都被他丟進去了。
工作人員伸手:“結婚證,兩本!”
白筱聽了一頭霧水,“那個……我們是來登記的�!闭f著,臉頰愈加地燙。
工作人員這才拿正眼打量他們兩個:“結婚登記……你們來離婚窗口干什么?”
“……”白筱尷尬,忙說不好意思。
“再猴急也得抬頭看看上面的字,去,旁邊排隊去�!惫ぷ魅藛T對著郁紹庭一頓訓。
郁紹庭繃著臉,耳根有點紅,沒搭理工作人員,拿過文件袋,拉著白筱又去別的窗口排隊。
白筱臉上的溫度一直沒怎么下去,兩人的手一直沒松開,她下意識地,往他身上依偎,挽著他的手臂。
他也攥緊了她的手。
明明都不是第一次結婚的人,但卻還是緊張了,白筱知道,不止她一個人緊張。
郁紹庭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號碼,是郁老太太,放開白筱,走到一邊接起:“喂?”
“紹庭啊,你在哪兒呢?”郁老太太聲音焦急:“淑媛她媽媽來豐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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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排在隊伍里,看了眼還在打電話的郁紹庭,前面只剩下一對情侶。
她的手機也有電話進來,是郁景希的號碼。
白筱剛接起,就聽到那邊傳來女人緊張又氣惱的喊聲:“景希,你去哪兒,快回來!”
是一個上了年紀女人的聲音,但又不是郁老太太。
白筱心頭一緊,然后聽到郁景希有些急促的軟糯聲音:“小白,你在哪兒呢?我去找你好不好?”
心跳莫名地加速,越來越快,仿佛要從胸口蹦出來。
“我在民政局,出什么事了?剛才那個是誰?你現(xiàn)在在哪里?”白筱甚至聽出他在跑,心慌。
聽筒里,突然傳來轎車鳴笛聲還有隱約的剎車聲,再然后,是一聲沉重的悶響。
手機里傳來“嘟嘟”的忙音。
白筱瞳孔猛地一縮,整個人都僵住了,手機“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摔成了兩瓣。
郁紹庭循聲回頭,白筱臉色煞白、搖搖欲墜地站在那,突然,她推開身后排隊的人就往門口跑去,他匆匆掛了電話,跑過去,截住了她,把她抱在懷里,發(fā)現(xiàn)她整個人都在顫抖:“發(fā)生什么事了?”
“景希好像出車禍了!”
白筱眼中蓄滿淚水,語無倫次:“他剛給我打電話,突然沒了聲,我聽到很猛烈的碰撞聲!”
正在這時,梁惠珍打電話過來,郁紹庭接了,臉色漸漸陰沉,掛了電話,摟著白筱:“我們?nèi)メt(yī)院�!�
這事到此為止,我就當你沒來過(shukeba.)
轎車剛停在醫(yī)院停車位上,白筱解開安全帶,迫不及待地推開車門,下去,跑向急診部大樓。
郁紹庭鎖好車,邁著長腿,大步過去拉住了橫沖直撞的白筱,攥著她微顫的手:“冷靜一點�!�
“你讓我怎么冷靜?”白筱眼淚終究沒忍住,抓著他的西裝:“他中午還坐在我腿上吃飯,現(xiàn)在……”
周圍有人好奇地望過來,郁紹庭一手攬在她的腰際,一手揩掉她眼角的淚,帶著她進了電梯,剛才在半路上,梁惠珍又給他打電話告訴他具體醫(yī)院地址,說完就掛了,他聽出,梁惠珍的心情應該非常糟糕。
電梯門一開,白筱就率先出去,找到護士站詢問。
“郁景希?”護士翻了翻旁邊的登記記錄,然后指了指右邊:“在4012房間。”
郁紹庭雖然沒有白筱那樣慌慌張張,但薄唇緊緊抿著,臉色并不好。
走到4012房間門口,門虛掩著,里面?zhèn)鱽砗⒆与[隱約約的抽泣聲。
白筱心頭一疼,也紅了眼圈,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要下來,再也顧不得什么禮貌,直接推開了病房的門進去。
病房里,梁惠珍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板著臉,手里端了杯熱茶,剛要喝就聽到門口的動靜。
回頭,看到闖進來的白筱,梁惠珍皺緊眉心,然后也瞧見了白筱身后的郁紹庭。
白筱一心念著孩子,無暇顧及梁惠珍,環(huán)顧了病房一圈,發(fā)現(xiàn)郁景希站得離梁惠珍遠遠的,挨著墻角。
小家伙啜泣著,小肩膀一抽一抽,額頭上,貼了一塊紗布,小手揉著紅紅的眼睛。
似注意到有人進來,郁景希眼角偷偷瞄過去,看到白筱跟郁紹庭時,原本的低聲抽泣變成嚎啕大哭,一下子撲過去,抱住白筱的大腿,小腦袋拱著她的肚子,叫喚的聲音凄厲可憐:“小白!”
白筱心疼死了,蹲下緊緊地抱著他,撩開他的頭發(fā)看他額頭的傷口:“疼不疼?”
郁景希哭得越加委屈,那邊梁惠珍淡淡說:“他疼,有人這會兒還在手術室里躺著,不知比他疼多少倍!”
郁紹庭看到緊摟著白筱哭訴的兒子,除了額頭的傷口,其它倒沒事,聽到梁惠珍這么說,他也大概猜到,剛才梁惠珍擱他電話,恐怕不是因為心急,而是被郁景希給氣的。
“帶他去洗手間洗把臉�!庇艚B庭對白筱道。
這話很普通,卻聽得梁惠珍蹙眉,因為郁紹庭說話時的口吻,看來,徐恒帶回首都的消息不是道聽途說。
不由地,她多看了白筱幾眼,郁紹庭已經(jīng)走過來,恰好,擋住了她的視線。
梁惠珍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抿了口熱茶,雙腿交疊著,不論何時何地,都一副女強人干練架勢。
等郁紹庭坐下,梁惠珍才開口:“孩子皮成這樣子,要不再給他立規(guī)矩,以后成什么樣子!”
她剛才去學校找郁景希,一到教室門口,就看到郁景希再往前面同學的背上貼紙條,發(fā)現(xiàn)了她,立刻把紙條往抽屜里藏,跟自家小叔子那幾個孫子孫女比起來,郁景希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頑劣!
想到自己早逝的女兒,梁惠珍臉色稍緩:“剛才要不是人家司機方向盤打的快,還不知道出什么大事!”
郁紹庭抬頭,望著梁惠珍:“到底怎么回事?”
梁慧珍抿了下嘴角,說起這事就鬧心:“這么小年紀,你們怎么給他買了手機?現(xiàn)在就這么縱容他,他還怎么讀得進書?我才跟他班主任說了幾句話,他就趁我不注意偷偷跑了,不管我怎么喊都不肯回來!”
“一個人竄到大馬路上,人家司機反應夠快,只是擱倒了他,人家的車子卻撞到旁邊的電線桿子。”
郁紹庭沉吟片刻,問了梁惠珍那個司機的情況,又給藺謙打了通電話,讓藺謙去處理善后工作,包括相關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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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罪魁禍首正這會兒正被白筱半摟著在盥洗臺邊洗手。
“醫(yī)生怎么說的?傷的嚴重嗎?”白筱只能輕輕地摸紗布邊沿,生怕弄疼他。
郁景希吸了吸鼻子,眼睛哭得紅腫:“都流了好多血,還縫了好幾針,醫(yī)生說暫時不能碰水�!�
說著就伸手要去掀開紗布給白筱看那猙獰的傷口。
白筱忙阻止他,摟過他,親了親他額頭另一邊,恨不得自己替他遭這個罪。
小家伙除了額頭,沒其他明顯的外傷,但她還是不放心,想著過會兒再去給他拍幾張片子。
拿過紙巾給他擦手,郁景希卻突然開口:“外婆說,要接我去首都住�!�
白筱替他擦手的動作微微一頓。
“外婆說,她跟外公想我了,要我去跟他們一起住,還說首都比這里好,讓我跟她走�!�
白筱握緊他的小手,軟軟的,暖暖的,看著他:“那你呢?你想去嗎?”
郁景希眼珠子骨碌碌轉著:“如果你給我買一套電視廣告里那種風火輪軌道小跑車,那我就不去首都了。”
“好�!卑左爿笭枺睦镏挥X得無比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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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領著郁景希從洗手間出來,郁紹庭正跟梁惠珍坐在那,也不說話,氣氛安靜得近乎詭異。
“洗好了?”郁紹庭起身,看了眼小家伙,郁景希立刻乖巧地喊道:“爸爸!”
梁惠珍忽然擱下杯子:“我也不想再多浪費時間,趁現(xiàn)在,有件事我跟紹庭你商量商量。”
郁紹庭回過頭,看著梁惠珍,靜等她說下去。
“既然你準備再婚,我跟淑媛他爸爸考慮了幾天,決定把景希接過去跟我們一起生活�!�
郁景希一雙小手緊緊地揪住白筱的衣服。
白筱摟著小家伙,聽到梁惠珍又說:“你結婚后,會再有孩子,到時候,帶著景�?峙乱膊环奖�,倒不如讓他跟著我和他外公住,他外公過兩年就要退下來了,到時候家里有個孩子,也不至于那么冷清�!�
“你問過孩子自己的意見嗎?”郁紹庭道。
梁惠珍擰眉:“他還只是個孩子,懂什么?我跟他外公,難道還會害了他不成!”
“我不要去首都!”郁景希突然從白筱身后探出腦袋,高聲道。
梁惠珍臉色驟變,看著重新躲到白筱身后的孩子,深吸了口氣,對郁紹庭嚴詞指責:“這孩子,現(xiàn)在是越來越野了,連一點規(guī)矩也沒有,剛才還在學校欺負同學,真不知道你這個當父親的平日里是怎么照顧他的!”
白筱側頭,瞧見郁景希埋下小腦袋,情緒十分低落,她摟緊孩子的肩,抬頭,看向梁惠珍:“景希還只是個六周歲不到的孩子,正是孩子最天真爛漫的年紀,何必要用成年人的這些規(guī)矩來束縛他?況且,他的本性并不壞�!�
雖然郁景希現(xiàn)在是頑劣了些,但只要以后稍加引導,一些壞習慣都會漸漸地扭轉過來。
梁惠珍顯然沒想到這個女人會頂撞自己,一口怒氣憋在胸口,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凌厲的目光射過去,冷聲道:“我教育自己的外孫,還不需要外人來指手畫腳。”
“……”白筱眸光一閃,百感交集,是呀,她怎么忘了,對外,徐淑媛才是郁景希的媽媽。
郁紹庭聽到梁惠珍對白筱的訓斥,眉頭早已皺緊,一句也沒再啰嗦,拉過白筱的手:“洗好了就走吧�!�
梁惠珍氣急:“郁紹庭,你這什么態(tài)度!”
郁紹庭讓白筱帶著孩子先去外面,自己對上梁惠珍壓著怒火的雙眼:“這事到此為止,我就當你沒來過�!�
“沒來過?郁紹庭,你自己不會養(yǎng)孩子,我作為淑媛的母親,難道連提點你一兩句都不行了?孩子的母親過世的早,你要再婚,我們徐家也不阻止你,但孩子,必須由我們來撫養(yǎng),這點,沒有的商量�!绷夯菡淞鰣远ā�
“既然如此,這事我只好跟爸好好商量�!痹挳�,郁紹庭拉開病房的門走出去。
梁惠珍看著他這傲慢的樣子,氣急敗壞,這會兒知道喊她家老頭子爸了?!
剛要追上去跟他理論,手機有電話進來,平復好自己的情緒,梁惠珍接起:“你好,哪位?”
“……”是局里的事情。
梁惠珍揉了揉眉心:“文件就放在我辦公桌左邊第二個抽屜里,你自己去拿,我過幾天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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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跟郁景希等在走廊里,沒多久,病房門開了,郁紹庭出來,視線直直地落在郁景希臉上。
郁景希緊緊抱住白筱的大腿,察言觀色,生怕郁紹庭一個狠心就把他丟給外婆了。
白筱望著郁紹庭,低聲問:“怎么樣了?”
郁紹庭從小家伙臉上移開眼,徑直走去電梯門口:“估計是徐恒跟首都那邊說了一些話�!�
徐恒,白筱有點印象,會親宴那天,郁苡薇也說過這號人物,是在豐城這邊任職的徐家親戚。
乘坐電梯下樓時,白筱忽然提出想去看一下那位受傷的司機,不僅僅是道歉,還有感謝,倘若不是對方在最后眼疾手快地打轉方向盤把車轉向了另一側,她都不敢相信郁景�,F(xiàn)在是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