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要吃自己買去�!�
“……”
秦壽笙朝上翻了白眼,嫌棄地看她那小氣樣:“你自己能吃?就你那腸子。藏著吧,呵呵,一星期后爛不死你。”
“我樂意�!比~和歡低頭,瞧著那幾個蘋果,紅彤彤的,頓覺愛不釋手。
秦壽笙靠著椅子,撩眼瞅她:“對了,你爸昨兒往我家打電話,問我爸是不是我把你拐到云南來的,搞得我大半夜被老頭從*上拖起來,貼著墻角聽了一個多小時的訓�!�
葉和歡抬頭,果然看到他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眼圈,不復了剛才跟他嬉鬧的驕橫,心生內(nèi)疚:“下次他再打,你直接把電話線拔了,干嘛搭理他�!�
“話不是這么說的呀……”
秦壽笙抖著二郎腿,瞥她一眼,他也清楚葉和歡跟葉贊文勢如水火的父女關系,恐怕是誰幫葉贊文說話,她就跟誰急,他長嘆了口氣,看了看時間:“我去樓下買午飯�!�
因為秦壽笙的突然到來,確定她的傷口沒皸裂后,郁仲驍接個電話就走了。
“你應該不用吃吧?手術剛結(jié)束,肛門沒排氣——”
話未說完,又一個枕頭砸過來,秦壽笙險險地接住,咧著嘴:“要不,我給你買串香蕉來,有利于排便通氣�!�
“滾你個蛋�!�
秦壽笙哼著歌套了風衣,像只斗勝的公雞,拿上皮夾出去買午餐。
……
沒一會兒,護士進來替葉和歡手背上扎著的點滴針,一邊笑著說:“小男朋友怎么沒在?”
葉和歡知道她指的是秦壽笙。
除去秦壽笙的性取向不說,他的長相跟穿衣打扮都好,又染了銀頭發(fā),晃過護士站時確實打眼。
“他不是我男朋友�!比~和歡忍不住解釋。
護士笑笑,讓她按住手背:“那你的舅舅呢?下午還來陪你嗎?”
“這個……我不太清楚,他給我請了看護�!�
“你跟你舅舅的關系可真好,你昨天動手術時,他一步不離地守在手術室門外,后來也一直在病房陪著,昨晚值班的護士還說要給他弄張折疊*,被他拒絕了,他還真受得了在椅子上坐一晚上。”
葉和歡不由記起上回自己闌尾炎發(fā)作,也是郁仲驍在醫(yī)院陪自己,他好像也是坐到天亮。
“等你長大了,可得孝順你舅舅�!弊o士打趣她后,拿著空輸液袋走了。
葉和歡背靠著*頭,把玩著自己的滑蓋手機,屏幕一下子亮一下子暗。
這樣子翻來覆去良久,她按開通訊錄,右拇指遲疑著按下去,點了‘那誰’的名字,嘗試著寫短信:“小姨父,你吃過午飯了嗎?”
反復斟酌后,刪掉‘小姨父’三個字,因為太具有暴露身份的危險。
手機很快震了下,郁仲驍回了,她忙不迭點開,看到?jīng)]有標點的一句話——【剛準備吃】。
不到五秒,又來一條短信——【有事】
葉和歡看著這句話,覺得應該是疑問語氣,便迅速回道:“沒事,就問問,秦壽笙去樓下買粥了�!�
等了很久,都沒有任何回復,正想著是算了還是做一個禮貌的道別,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她頭也沒抬,道:“怎么這么快呀,你是不是在醫(yī)院旁邊那些小吃店買的,那兒的粥估計不太好喝——”
沒有人接話,也沒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看向門口。
嚴輿的右手還握著門把,佇立在門邊,眼睛望著*上的葉和歡,她穿了寬松的病號服,臉色有些憔悴,但氣色看上去不錯,然而在瞧見他時,嘴邊的笑容也瞬間凝結(jié)了。
兩人誰也沒說話,病房里的氣氛變得頗為尷尬。
“你的身體怎么了?”半晌,他先打破沉默。
“沒什么,就是在肚子上開了一刀。”葉和歡不以為然地抿著唇角,那語氣隨意又帶著疏離。
嚴輿還想說什么,門外傳來章凝寧的聲音:“奶奶在624病房,你怎么到622去了?”
葉和歡垂著眼玩手機,佯裝沒聽到門口的動靜。
隨即,病房門被輕輕掩上。
“傻站在那做什么呢?我買了奶奶喜歡吃的雞脆骨,看,還有你最愛的鹽酥雞!”
葉和歡抬起頭,望著門口方向,即便是隔了扇門,女人聲音里的嗔意還是如數(shù)傳進她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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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老半天,秦壽笙才拎著袋吃食回來,身上已經(jīng)換了一套衣服,嘴里念念叨叨個不停。
“出什么事了?”葉和歡放下手機,好奇地瞅他。
“遇到個女的,裝得一比,自己走路不長眼撞到我的餐盤,我還沒追究責任呢,她倒先自己強詞奪理地說開了,弄得我哪里還有心情買菜,衣服也臟了,索性先去買了身衣服,順便在商場附近好點的餐廳買了午飯。”
葉和歡拿過一碗粥,沒有吃,只是聞著米粒香,聯(lián)想到了早晨郁仲驍買來的那碗小米粥。
秦壽笙兩手環(huán)著胸,氣呼呼地等著人安撫,結(jié)果等了半晌也沒聽到只字片語,拖過椅子坐到她跟前,又拿了個調(diào)羹去舀她碗里的粥,葉和歡連忙護住,嗔怪地看他:“你干嘛?!”
“喝粥呀~”說著他又湊近要來喝。
“這碗是我的,你吃別的�!�
秦壽笙憋了口氣:“你這純粹是占著茅坑不拉屎!”
但也無奈,又從袋子里掏出一盒蛋炒飯,洋洋得意地斜眼看她:“幸好我有遠見,不跟小女子計較。”
飯后,秦壽笙去外頭的水槽洗櫻桃。
結(jié)果不到一分鐘,他慌慌張張地端著個小淘籮回來,掩著門,還探頭探腦往外瞧。
“看什么?”葉和歡也跟著往外望了望。
秦壽笙回頭沖她做了個‘噓’的動作,片刻后,合緊門,進來往*邊一坐,神秘兮兮地跟她道:“還真是冤家路窄,就我剛才跟你說的那女的,原來是隔壁病房的家屬�!�
不同于他的一驚一乍,葉和歡神色如常,聽完后,也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就這反應?
秦壽笙就像是被當頭灑下冷水,八卦的熱情被湮沒,倚著*尾,一邊吃著櫻桃一邊長吁短嘆:“這炒蛋的人生,什么時候才到頭啊……”
葉和歡的手機震了震,她拿過來一看,一條未讀的新短信。
【剛才有事走開,沒看到短信,午飯多吃點,看護來了,有什么問題打電話給我�!�
她在鍵盤上點來點去:“我知道了,你今天還來醫(yī)院嗎?”
大概十分鐘后,郁仲驍才回復,他說——【如果晚上沒其它安排就過去】
“我說你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
一顆大腦袋忽然伸過到她眼跟前,葉和歡下意識收起手機,想起了自己還留在酒店的拉桿箱,“我的行李都在酒店,你幫我過去拿一趟吧。”
“你不是住在嚴家的嗎?”
秦壽笙剛問出口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拍拍自己的嘴,嬉皮笑臉:“你看我,小姐有令,馬上就幫您去�。 �
下午一點多,郁仲驍請的看護就來了,是一位四十幾歲的大嬸,本地人。
秦壽笙見有人來照顧葉和歡,這才放心地去葉和歡居住的酒店幫她取行李箱。
……
葉和歡用mp3聽歌,塞著耳機,病房門被篤篤叩響,看護過去開門,瞧見門外站了個漂亮的女人。
“你找誰?”護工問。
葉和歡抬眼望過去,看見章凝寧時,閉上眼對護工說:“梁阿姨,我要休息了�!�
護工要關門,章凝寧抬手按住,看著葉和歡:“葉小姐,我們心平氣和地談一談吧�!�
“談什么?”葉和歡睜眼,語氣慵懶。
護工帶上門退出去。
章凝寧看了看懸掛在*尾的病人資料卡,又居高臨下地望著*上病懨懨的葉和歡,語氣平靜道:“昨天那條短信是我發(fā)的�!�
葉和歡沒詫異,只是靜靜地回視著她。
章凝寧先是微微一愣,隨即淡笑:“看來你自己也猜到了,不過我不認為自己這樣做有什么錯�!�
“我以前因為太多顧忌傷害了阿輿,我很感激你在他最無助的時候陪著他,帶給他那么多的快樂,我們選擇在一起,最愧對的就是你,阿輿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這件事,但有時候長痛不如短痛,所以我擅自替他做了這個決定。”
“我已經(jīng)快二十六歲,經(jīng)歷了一次婚變,玩不起愛情的賭局,而你只有十八歲,人生還有無限的可能,也會遇到無數(shù)個嚴輿——你做什么?!”
章凝寧突然一聲驚呼,伴隨著‘哐當’一聲,盛著熱開水的搪瓷杯砸在她的身上。
那件昂貴的水貂大衣濕了一大塊。
就連章凝寧的左手背也被燙紅,她忍著痛,皺眉看向葉和歡,后者撇著嘴角,不以為然:“怎么沒砸到臉,真可惜�!�
“你——”
“你什么你,要擱在國外,你未經(jīng)主人同意,擅闖進來,我完全可以拿槍斃了你�!�
章凝寧沒想到她這么蠻不講理,一張臉紅白交加,捂著自己的手背:“現(xiàn)在看來,阿輿跟你分手是對的。”
“我也同情嚴輿,下半輩子都要落到你這裝模作樣的老巫婆手里�!比~和歡反唇相譏。
房門突然開了,章凝寧回頭,神情驚訝:“阿輿,你怎么過來了?”
嚴輿自然也看到了她全身的狼狽,尤其是她快燙出水泡的手,眉頭緊鎖,看向躺在*上一臉驕縱的葉和歡,她沒有一點認錯的自覺,嘴邊還噙著譏嘲的玩味,他壓低了聲線:“和歡,你有事跟我說,沒必要找凝寧的麻煩。”
“我找她的麻煩?”冷冷的笑綻放在葉和歡那張稚嫩的臉上格外刺眼:“這好像是我的房間吧?也不知道擅闖者是誰呢……”
嚴輿感覺眼前的女孩很陌生,沒有粘著自己時甜美的笑容,看著他時眼中沒了羞赧的情意。
這樣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令他感到不適然。
葉和歡直直地望進他的眼中:“要是包公都像你這樣,估計不止六月飛雪,一年十二個月天天大雪不斷了�!�
“阿輿,我只是……”章凝寧急著解釋。
“我知道�!眹垒洜窟^她的手,沒有再去看葉和歡,低聲道:“我們走吧,讓護士去處理一下傷口�!�
章凝寧點點頭,抬眸看他,眉目間含情脈脈。
葉和歡望著在自己面前眉來眼去的兩人,憤怒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了傷心難受,在嚴輿帶著章凝寧出門之前,她輕輕地喊了他一聲:“阿輿�!�
嚴輿聞聲回頭,迎接他的是一顆大大的蘋果,當章凝寧的驚叫聲響起時,一個熱水瓶已經(jīng)砸到了他的腿邊。
熱水瓶的內(nèi)膽的爆破聲令整個走廊都瞬間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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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仲驍從酒樓出來,中午喝了半瓶白酒,太陽穴隱隱脹痛,他用手指揉了揉,拿出鑰匙給轎車解鎖。
手機一陣嗡鳴,有電話進來。
他后仰著頭,靠在駕駛位的座位上,合眼假寐,直到鈴聲響過一分鐘,他才從褲兜里拿出來。
“喂?”郁仲驍沒有看來電,直接接了。
電話那頭沒有說話,只是很輕的呼吸聲,他蹙眉:“說話�!�
“小姨父,是我�!�
女孩軟軟的聲音傳入他的耳內(nèi),還帶著些顫抖,郁仲驍坐起了身,聲音也下意識放低:“怎么了?”
“我剛才不小心打傷人,他們報了警說要抓我去派出所問話�!彼龔娙痰那榫w崩塌,滿是害怕跟不安:“小姨父,我這樣子是不是要坐牢?”
最美年華遇到你【三十八】嗯,我在�!麛R在她肩頭的手收緊(shukeba.)
因為喝了酒,郁仲驍沒自己開車,在酒樓門口攔了輛的士,報上醫(yī)院的地址。
在車上,他換了sim卡,給姚烈打電話:“幫我找一下這邊公安局局長的聯(lián)系方式�!�
“出什么事了?”姚烈嚇了一跳。
“私事,記下號碼備用。”
郁仲驍左手的大拇指跟中指按著額際,聽到那頭鍵盤被快速敲擊,很快聽筒里傳來姚烈的聲音:“找到了,我發(fā)給你�!�
剛按了掛斷鍵,手機叮的一聲響,短信已經(jīng)進來,顯示的是一個座機號跟一個手機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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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仲驍直接上了六樓,靠近622病房的位置,站了不少人,有醫(yī)生護士,有圍觀的病人,還有兩個民警。
秦壽笙正忐忑不安地守著門口,瞧見不遠處走來身高腿長的男人,求救地嚷道:“小姨父,你總算來了!”
他擋在門口不讓民警進去盤問。
年長的民警上前:“你就是里面那個小姑娘的家屬?”
郁仲驍眼角余光掃過他警服上的編號,連帶著另一位民警的也看了,回答時低沉的男音,并非試探或商量口吻,無形中帶了沉穩(wěn)的氣場:“我是她舅舅�!�
“小姑娘用裝著水的熱水瓶砸人,現(xiàn)在兩名受害者還在包扎,受害者奶奶報的警,要求追究刑事責任�!�
“如果歡歡真想故意傷人,那熱水瓶就不是砸在他的旁邊那么簡單了�!鼻貕垠蠎崙嵉夭遄�。
民警瞅了眼堵在門口的秦壽笙,繼續(xù)道:“出了事后,她把自己關在里面,不讓任何人進去,小姑娘的情緒很激動,我們擔心她可能會有自殘行為。”
郁仲驍神色頗為嚴峻,跟民警點了下頭,走到門旁邊,秦壽笙已經(jīng)退到了一旁。
秦壽笙欲言又止地望著這位長輩,在郁仲驍修長的手指握上門把時,他突然出聲:“小姨父!”
郁仲驍轉(zhuǎn)頭,深邃的眼落在他臉上。
“有件事我要告訴你�!鼻貕垠媳砬榧m結(jié),遲疑地走到郁仲驍身邊,用壓得很低很低的聲音道:“其實歡歡她有——”
……
病房洗手間。
葉和歡抱緊自己的肩膀,蜷縮著雙腿坐在馬桶跟墻壁的夾角間,踩了熱水瓶內(nèi)膽的腳底還流著血。
但她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痛楚。
眼前仿佛閃過門口那一雙雙注視她的眼睛,葉和歡驀地閉眼,手指插進發(fā)間揪著,頭皮陣陣發(fā)疼,她想把自己藏起來,像以前在溫哥華,躲到衣柜里,那些自以為是的醫(yī)生就找不到她了。
她要遠離所有討厭的人,如果能安安靜靜待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好了……
葉和歡低頭,映入視線的是染血的白希腳丫,恐懼又頃刻間席卷了她的周身。
morsen明明說她已經(jīng)好了,為什么她剛才還是會感到這么憤怒,為什么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葉和歡的臉上流露出迷茫的神情,她用雙手捂著臉頰,剛才章凝寧一臉驚恐地望著她說她是‘神經(jīng)病’;以前葉贊文也說她心理有問題,所以要請醫(yī)生給她看病;葉靜語一直都說她遺傳了她媽的腦殘……
洗手間內(nèi)突然響起女孩無助的大哭。
郁仲驍環(huán)顧了病房一圈,忽然聽到啼哭聲,邁著長腿快步走去洗手間。
推開虛掩的門,盡管見慣了大風大浪,但有些畫面還是令他感到觸目驚心,陰暗的角落里,葉和歡蜷縮了身體,手腳上很多滲血的劃痕,她就像個被遺棄的孤體,似乎在抵觸著整個世界。
郁仲驍?shù)亩吇仨懫鹎貕垠险f的話——“歡歡患過人格分裂癥,不能受刺激。”
……
葉和歡的大腦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混亂,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又應該去想些什么才好。
忽然,有腳步聲靠近,下一瞬,她的身上已經(jīng)多了一件帶著體溫的大衣。
“和歡……”郁仲驍?shù)偷偷貑玖怂拿帧?br />
葉和歡抬起頭,洗手間里拉著窗簾,光線并不強烈,然而在這樣的光線里,他的輪廓顯得越發(fā)清晰,幾縷陽光落在郁仲驍深咖色的襯衣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暈,令他整個人看上去給人溫暖的感覺。
她的眼圈猩紅,仿若一只受了傷的小獸,警惕地盯著靠近的人。
郁仲驍半蹲下身,跟她之間隔了大概兩步路,叫她名字的嗓音很低很醇,仿佛一個重音都會把她嚇壞,他纏著紗布的右手朝她伸出,一個很友好很緩慢的動作。
葉和歡垂下眼,俯視著伸到自己眼底下的大手,比小麥色還要暗一點,手指修長,沒什么肉,骨關節(jié)突兀,他的手仿佛蘊藏著無盡的力量,她慢慢抬手,握住了他的溫熱的兩根手指。
緊接著,高大的陰影覆蓋在她的頭頂。
男人結(jié)實的胳臂繞過她的腿彎,一個使力打橫把她抱在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