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章凝寧拿著她的那些畫四處奔波,前一天還對她的畫作感興趣的有錢太太隔日都會想方設(shè)法地回絕合伙的要求,并把那些照片原封不動地送回來,在她快絕望的時候,終于有人主動找上門愿意投資。
后來,章凝寧才得知那人是嚴輿找的托,真正的合伙人就是嚴輿。
畫廊賣出去的那些畫,大部分是嚴輿私人買了送給有生意往來的客人,嚴家公司也買過一些去裝飾辦公室。
甚至有畫廊工作人員在背后偷偷議論她是被富翁包養(yǎng)的情婦。
那天嚴輿回家,等待他的是一場激烈的爭吵,章凝寧砸了公寓里不少東西,她覺得自己受到羞辱,指責嚴輿身上帶了商人的銅臭味,市儈又庸俗,在她不知情的時候,已經(jīng)把她囚在了他一手打造的牢籠里。
那個晚上,嚴輿不止覺得身累,就連心也極度疲憊。
面對章凝寧的控訴,他沒有說一個字。
一個天賦不足的畫家,那些審時度勢的富人又怎么會愿意把幾百萬耗費在她的身上?
嚴輿見過章凝寧畫室里那些油畫,他沒有學過繪畫,但也瞧出那些畫沒有靈魂,看不到人的心里去。
有一回,他去公司一位合作商家里做客,在那家的垃圾桶里看到了章凝寧畫的照片,那位闊太太還在飯桌上提及這事來輕松氣氛,至于她口中那個有恒心的女畫家,無疑是那天晚上的小丑。
在他來b市的前一晚,他們又吵了。
章凝寧瞞著他把那個藝術(shù)品修復工坊轉(zhuǎn)手了,她的愛好在于畫畫,她覺得那家工坊只會分散她的精力。
她當初會愿意盤下那間工坊,不過是因為他喜歡。
她想要為自己活,而不是為了迎合他成為一個沒有特色的女人。
愛情中的那些美好,終究被現(xiàn)實磨得支離破碎……
——
葉和歡快走到宿舍樓下時,遠遠地看見許久未見的陳浩,他的左手臂還固定著夾板掛在脖子上。
這人已經(jīng)出院了?
現(xiàn)在看到陳浩,葉和歡下意識會想到周蔓,將近半個月,除去上課,周蔓都不見蹤影,有時連晚上也不回宿舍。
葉和歡沒把周蔓喜歡陳浩的事說出去,但也猜到,周蔓這些日子應該還在照顧陳浩。
陳浩也看見了葉和歡,走到她面前:“聽說你男朋友來學校找你了?”
葉和歡沒有解釋,尤其是跟一個曾經(jīng)乃至現(xiàn)在還愛慕自己的人,多加解釋只會讓對方產(chǎn)生誤會。
“我回宿舍有點事,先上去了�!�
話畢,葉和歡繞過他走向宿舍樓。
“我沒想到你也是這種人。”陳浩在她背后忿忿道。
葉和歡沒理會他,徑直踏上臺階進了宿舍大門。
最美年華遇到你【140】不準再看,再看以后都不理你了(shukeba.)
回到宿舍,葉和歡發(fā)現(xiàn)手機上有一個未接來電,是郁仲驍打來的。
時間顯示是4點16分。
那時候,她應該跟嚴輿在咖啡館……
葉和歡對這個沒有接到的電話,有些遺憾,但看著屏幕上郁仲驍三個字,又禁不住彎起嘴角,其它煩悶的心情一掃而光。
把書包掛椅背后,葉和歡跑去陽臺打電話。
電話響了會兒才接通。
郁仲驍問她,是不是在上課。
葉和歡不想提嚴輿的事,也覺得沒必要提,哪個現(xiàn)任喜歡對象把前任掛嘴邊,所以她只道:“上課時手機鈴聲改震動,放在包里沒聽到�!�
說著,她頓了頓,想到他這么久才接電話,又謹慎小聲地說:“你現(xiàn)在是不是很忙?”
郁仲驍站在走廊窗戶前,聽著她賊溜溜的口吻,嘴邊帶笑,勾著稍稍弧度。
“也沒什么事�!�
“是嗎?”葉和歡半信半疑。
正巧,旁邊政委辦公室的門開了,姚烈從里面探出頭來,看著還在接電話的郁仲驍,對他做了個催促的手勢,然后手指了指屋內(nèi),用口型說‘老吳’。
郁仲驍讓他先進去,自己對著電話那頭說:“明天中午,我去學校找你�!�
換言之,明天又能看到他,不用等一個星期。
葉和歡咧了咧小嘴:“找我干嘛?”
“吃飯�!�
他說這兩個字時,聲音低沉又溫柔。
——
第二天中午,下了課,葉和歡讓室友幫她把書帶回宿舍,自己則興沖沖地跑去校門口。
那輛越野車已經(jīng)停在老位置。
鎮(zhèn)上有很多吃飯的餐館,葉和歡指著一家重慶菜館說要吃雞公煲,郁仲驍卻把車停在一家淮菜館門口,她的意見被直接無視。
抗議無效,葉和歡撅著小嘴,慢吞吞地跟在郁仲驍身后走進淮菜館。
郁仲驍要了角落一個用雕花鏤空屏風擋著的隔間。
現(xiàn)在正是飯點,菜上得比較慢。
沒吃成雞公煲的葉和歡,聞到鮮蝦粥的香味,看著粥里那些黃澄澄的大蝦,什么仇什么遠都忘了。
郁仲驍用勺子給她盛了一小碗遞過來:“眼睛不好,少吃辛辣食物。”
“你還記得?”葉和歡心中一熱,不是感慨他超強的記憶力,而是他對自己體貼入微的關(guān)心。
她拿著調(diào)羹在粥碗里輕微攪拌:“其實已經(jīng)好了,偶爾吃一次沒關(guān)系�!�
郁仲驍點了根煙,緩緩吐出煙圈,說:“吃辣對胃沒好處�!�
“抽煙對肺沒好處,你不照樣抽嗎?”
郁仲驍看著她挑釁的眼神,突然笑了,那樣的笑容,葉和歡覺得有些晃眼,她看著郁仲驍將煙按進煙灰缸里,然后他又把煙灰缸推遠,不痛不癢地說:“不抽了�!�
他不抽煙,她也不能吃辛辣食物。
郁仲驍?shù)臒煱a有些大,葉和歡不相信他忍得住一直不抽:“你如果戒得了煙,那我就聽你的,這輩子都不吃辣�!�
郁仲驍點了點頭,答應得很爽快:“好。”
“又想騙我,誰曉得你背地里會不會偷偷抽,反正我也不知道……”
笑望著她賊溜溜地轉(zhuǎn)眼珠子,一看便知想出爾反爾,郁仲驍拿起茶杯喝了口水,他的眼神溫暖如玉,說:“既然說不抽,就一定不抽,反倒是你,我不太放心�!�
葉和歡最喜歡的菜之一就是學校食堂那道用紅辣椒炒出來的辣子雞。
她抿了抿唇角,輕聲咕噥:“不吃就不吃——”
……
飯后,郁仲驍開車送她回學校。
葉和歡拿走了他擱在儀表器上的那包煙,就連打火機也沒放過,美其名曰:監(jiān)督他的戒煙工作。
到達校門口附近,郁仲驍剎車熄火,轉(zhuǎn)過頭,深邃的眼凝視著她:“部隊里最近有個軍演,可能有段時間不能聯(lián)系�!�
葉和歡解安全帶的動作一頓,突然明白他中午特意來找自己吃飯的原因,她抬起眼問:“那大概要多長時間?”
“近地演習不會太久,一個星期左右�!�
“不打電話,就發(fā)短信也不行嗎?”葉和歡不死心。
郁仲驍說:“進了山,私人通訊工具不允許被隨身攜帶,況且山里的信號不好。”
葉和歡失望地喔了聲,沒因此不愉快,只是囑咐郁仲驍注意安全,雖然演習是假的戰(zhàn)爭,但發(fā)生意外也不是沒有的事。
按郁仲驍如今的軍職,演習時并不用再親自上陣。
聽著葉和歡絮絮叨叨的交代,他卻不想打斷她,這種被擔心被牽腸掛肚的感覺,觸動了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是有斬首行動吧?到時候如果真危險了,你就把你的領(lǐng)章跟小兵換一下,敵軍就會去追那個小兵。”葉和歡越說越興奮:“我覺得那個小兵還可以學習董存瑞,等敵軍抓住他的時候拉炸藥同歸于盡——”
車內(nèi)只有她一個人的聲音,說到后來也沒了勁,偏過頭卻發(fā)現(xiàn)郁仲驍正目光溫柔地看著自己。
突然覺得自己很傻,有種班門弄斧的嫌疑。
葉和歡被郁仲驍那雙電力十足的黑眸看得兩頰發(fā)燙,好想把頭埋到車子底下,抬起小手捂住郁仲驍?shù)难劬�,紅著臉說:“不準再看,再看以后都不理你了。”
“……”
下車前,葉和歡躊躇起來,打開車門,又扭頭去看駕駛座上的男人。
郁仲驍?shù)淖笫执钤诜较虮P上,他頎長的身軀覆過來,親了親她燙燙的臉頰,蜻蜓點水,然后坐回駕駛座,注視她的眼神深情似水,他放柔嗓音道:“下車吧�!�
——
走進學校大門,葉和歡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臉頰,花癡地笑起來,隨即又覺得失落。
要一個禮拜不聯(lián)系欸……
一禮拜,有七天,七天,等于16時,等于10080分鐘,等于104800秒,簡直是度秒如年有木有?
下午沒課,宿舍里只有文湘在。
跟她打完招呼,葉和歡脫掉板鞋跟襪子,剛套上拖鞋就聽到文湘賊兮兮地說:“剛才我都看見了�!�
葉和歡不解地抬起頭:“看見什么?”
“校門口�!蔽南娼o了提示詞。
“……”
文湘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兩只眼睛:“不要試圖否認啊,我都瞧見他親你了。”
“……”
“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
為了避免被葉和歡發(fā)現(xiàn)尷尬,當時文湘并沒走太近,看不清那男人的臉,但隱隱感覺對方不是像他們這樣的學生,她也記得葉和歡說過,她男朋友不是本校生。
“怎么說呢,看上去還不錯,就是年紀有些大�!蔽南孀隽艘环唵卧u價。
葉和歡見不得別人說郁仲驍一點不好:“哪里大了。”
“反正比我們大,不知道為啥,我老覺得他有些眼熟呢!”
當了你們半個月總教官,不眼熟才怪……
“可能是你眼誤�!�
說完這句,葉和歡要去洗手間,拉開門就看到不知何時站在門外的周蔓。
周蔓冷不防看見她,臉上有些被抓包的不自在。
顯然已經(jīng)在門口聽了很久。
“小蔓回來了?”文湘在宿舍里喊道:“我這邊有你一個快遞,剛才去拿我的,看到你的名字順便帶回來了。”
周蔓錯開跟葉和歡對視的視線,走了進去:“我沒買東西,是不是寄錯了?”
“這上面就是你的名字,手機號碼也沒錯啊。”
聽著屋子里兩人的說話聲,葉和歡撇了下唇角,拿著紙巾出去了。
……
這天晚上,葉和歡趴在*上給郁仲驍發(fā)短信,看他會不會回復,但等了大半小時手機都沒動靜。
這人,說不聯(lián)系就不聯(lián)系,也不給她一個緩沖的時間。
把手機塞枕頭底下,葉和歡不開心地嘟了嘟嘴。
——
翌日,葉和歡是被手機振動聲吵醒的,因為上午沒課,其她人都還在睡。
她看到來電提醒,是葉家的座機。
按掉電話,爬下*,葉和歡走到外面才回撥過去,電話是家里保姆接的,她握著手機問:“阿姨,怎么了?”
……
葉和歡匆匆趕回大院,剛走進家門,恰巧看到保姆從二樓下來。
“我媽呢?”
保姆說:“太太回房間了,蕓嫂正在給她包扎傷口�!�
葉和歡上了樓,快走到葉贊文以前房間前時,不自覺放慢腳步,隔著虛掩的門,她聽到蕓嫂的聲音:“這傷口有點深,太太,要不去一趟醫(yī)院吧,打一針破傷風�!�
“沒什么大礙的,你包上吧�!表n敏婧說話語氣冷冷清清的。
沒一會兒,蕓嫂拿著醫(yī)藥箱出來,沒想到門外站了個人,她已經(jīng)認識葉和歡,恭恭敬敬地喊了聲:“大小姐�!�
聲音不輕不重,足夠房間里的人聽到。
葉和歡點頭,等蕓嫂下了樓梯,她的手握著門把,良久才推開門,這個房間,她已經(jīng)很多年沒進來過。
韓敏婧背對著門口躺在*上。
保姆在電話里說的那些話又回繞在她腦海里,韓敏婧今天早上去葉贊文的公司,前臺不認識她,當韓敏婧說自己是葉太太時,前臺直接叫來保全要送她出去,世上就有這么巧合的事情,正在這時殷蓮挽著葉贊文推開旋轉(zhuǎn)門進來。
站在韓敏婧身邊的前臺小姐,微笑地沖相攜而來的兩人問候:“葉總,葉太太�!�
接下來,在公司大堂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葉和歡不清楚,保姆只說,韓敏婧回家時右手血淋淋的,有一道大口子,不管她跟蕓嫂怎么勸,韓敏婧都不肯去醫(yī)院。
葉和歡走到*畔,盯著那道消瘦的背影,良久才說:“阿姨說你受傷了?”
韓敏婧沒有動,也沒有回話。
蕓嫂拿著消炎藥跟一杯溫開水進來,她輕喚了韓敏婧兩聲,但韓敏婧都沒反應,葉和歡對她說:“給我吧。”
房間的門被關(guān)上,葉和歡繞到*的另一側(cè),要強行扶韓敏婧起來:“你先吃藥再休息�!�
韓敏婧一揚手,打落了她手里的杯子。
猝不及防,葉和歡的衣服濕了一片,玻璃杯滾落在地板上,水灑濕羊毛地毯。
房間里是韓敏婧冷漠的嗓音:“出去�!�
葉和歡盯著地毯上那灘水,心里沒有一點難受是假的,但她真把藥擱在一旁,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
剛下樓,手機就響了。
葉和歡接起電話,葉靜語帶著哭腔的控訴聲劈頭而來:“葉和歡,你現(xiàn)在得意了是吧?可是那又怎么樣?你以為讓你媽在公司大堂鬧就能讓爸爸回心轉(zhuǎn)意?哪怕我媽媽是小三,爸爸愛的還是我媽媽,你那個神經(jīng)病媽什么都不是!”
“是嗎?既然這樣,你給我打電話做什么?”
葉和歡憋了一肚子的火終于找到宣泄的地方:“我媽確實什么都不是,她只是葉贊文的合法妻子,這要擱在古時候,葉贊文死了以后,我媽還能跟他同穴,至于你媽,那就是小妾,死了也不過草席一卷丟亂葬崗的命,真愛又怎么樣,只要有我媽在一天,你媽永遠都是第三者,至于你——”
說著,葉和歡冷冷一笑:“如果葉贊文真有你說的這么愛你媽,他為什么不想方設(shè)法跟我媽離婚?”
“那是因為——”
“你想說他可憐我媽是神經(jīng)病嗎?他要是真這么有善心,當初就不該把你生下來,用你那顆豬腦回家好好想一想!”
“你……”
“你媽看到我都要低聲下氣,葉靜語,你算什么東西,你再跟我囂張,信不信我去你們學校bbs上給你開一個扒你身世的帖子?”
葉靜語拔高了聲量:“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說完,葉和歡撂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