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見她睜開眼，秦壽笙臉上表情變得豐富多彩，驚喜道：“睡了這么久，總算舍得醒啦？”
葉和歡大腦暈乎乎的，四肢也無力，有瞬間的迷茫，那是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她想開口說話，卻發(fā)現(xiàn)喉嚨痛得厲害，連咽口唾沫都很吃力，她又想對秦壽笙笑，扯了下嘴角，左臉頰傳來隱隱的腫痛，下意識抬手去摸自己的臉蛋，她猶記得，陳浩發(fā)狂似地扇了她好幾個巴掌。
想到陳浩，葉和歡仍然心有余悸。
她從來不知道，平日里那樣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男孩，居然會作出這種事來。
在葉和歡出神的那會兒，秦壽笙已經(jīng)把病*的*頭搖起來，又拿了個枕頭墊在葉和歡身后，有模有樣地照顧她。
“要不要上廁所？”秦壽笙伺候她喝完水后又突然問。
葉和歡點頭，讓秦壽笙扶著她去了洗手間。
關(guān)上門，葉和歡這才抬起頭看向鏡子，哪怕早有心理準備，但看到那樣的自己，還是覺得有些恐怖。
鏡中女孩大半張臉被淤青覆蓋，原本艷麗的小臉因為紅腫略顯變形，右額角貼著紗布，一頭長發(fā)凌亂地披在肩上，凌亂又邋遢，她忍著疼痛微微揚起下頜，看到了那一圈觸目驚心的勒痕。
索性身上并不臟，應(yīng)該是有人給她擦洗過，換上了干凈的病號服。
葉和歡坐在馬桶蓋上，她撩起衣袖褲腿，手臂跟腿上有不同程度的淤紫，都是她反抗時磕到碰到的。
秦壽笙已經(jīng)拿著飯盒去跟護士借微波爐熱粥。
等葉和歡爬上*，他也回來了，邊用紙巾擦拭勺子邊碎碎念：“你喉嚨被勒壞了，醫(yī)生說傷得有些重，最近都得喝粥�！�
“你今天不上學(xué)？”葉和歡說了醒來后的第一句話。
她的聲音很粗很啞，而且提不上勁，勉強擠出六個字，已經(jīng)感覺要氣喘吁吁。
“周四下午本來就沒課，”秦壽笙舀了一調(diào)羹黑米粥遞到她嘴邊：“今早上校領(lǐng)導(dǎo)都親自來探望你了，就目前的形勢，我要想請假幾天照顧你，輔導(dǎo)員也不會不批準，估計還求之不得呢！”
葉和歡的重點卻放在了‘周四’那兩個字上。
現(xiàn)在已經(jīng)近傍晚，郁仲驍應(yīng)該在b市了。
“公安那邊已經(jīng)立案在抓捕陳浩了，不過這小子還挺懂反偵察的，出事后沒回學(xué)校也沒回家，像是突然人間蒸發(fā)了，也不知道現(xiàn)在躲在哪兒。”
葉和歡突然問：“是誰送我來醫(yī)院的，你知道嗎？”
“說起這個，你大晚上干嘛去同仁路那邊？”秦壽笙不答反問。
葉和歡不敢說自己是去濱江苑，現(xiàn)在鬧成這樣，秦壽笙本來就對郁仲驍有意見，她不想他對郁仲驍?shù)钠姼螅皇呛氐溃骸熬碗S便去逛逛……”
秦壽笙明顯不信，抿了下嘴角說：“是那個叫嚴輿的送你來的，這會兒都快被你家奉為上賓了�！�
是他？
葉和歡的眼神閃爍了下，沒想到是嚴輿，在聽到這個答案時，心里有淡淡的失望，因為不是她想的那個人。
秦壽笙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上午的時候，你小姨父來過醫(yī)院了�！�
葉和歡驀地抬頭看他。
面對她突然亮起來的貓瞳，秦壽笙覺得治愈她，郁仲驍比任何藥物都管用，立刻一五一十地說了：“其實他來看你，也是能找到理由的，畢竟他跟韓家沒鬧掰，完全可以借長輩的身份過來關(guān)心一下，不過他待了一會兒就走了�！�
“怎么才一會兒……”
“當時那樣的情況，他要是待在這不肯走了，像你爺爺、外公這種人精，估計一眼就能看出你們之間不對勁。”
被秦壽笙一說，葉和歡突然慶幸不是郁仲驍救了她，一旦郁仲驍送她來醫(yī)院，有些事就會瞞不住。
“而且，”秦壽笙瞟她一眼，說：“昨晚上，他有來學(xué)校找你，因為聯(lián)系不到你，他還去了男宿舍叫人把我喊下樓，我又不知道你去哪兒了……不過看樣子，他真的非常緊張你�！�
——
兩人沒聊多久，葉知敏就來了，還帶來家里煲的骨頭湯，讓秦壽笙回家休息。
“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了？”葉知敏摸了摸她的額頭。
葉和歡搖頭，還沖自家小姑笑了笑。
葉知敏用手指點點她的腦門：“一般女孩這會兒早哭了，就你，還沒心沒肺的，看你以后還敢不敢晚上到處瞎跑了！”
“好好喝！”葉和歡捧著小碗喝光了湯，咧著嘴夸贊。
“少給我顧左右而言他�！�
“沒有啊，小姑你煲的湯真的好喝。”
葉知敏臉上的笑容卻忽然淡下去，她又想到了家里的兄長跟大嫂，這個時候，女兒遭受那樣可怕的事情，作為父母，理應(yīng)陪伴左右安撫，但那兩人卻像是跟彼此賭氣，一個不來，另一個也犟著不肯放下架子。
葉知敏在*畔坐下，望著侄女的目光關(guān)切：“公安那邊要找你錄口供，明天他們應(yīng)該會再過來，你不用怕，到時候就把昨晚發(fā)生的事告訴他們�！�
葉和歡點頭，知道這是必須走的程序。
病房的門突然被禮貌叩了兩聲，葉知敏去開門，葉和歡看到拎著水果籃進來的姜慧，心里不免詫異。
“這孩子，看到你姜阿姨怎么傻了？”
姜慧莞爾一笑，看向*上的葉和歡，話是跟葉知敏說的：“說起來巧，我家就在醫(yī)院后面的小區(qū)，聽說歡歡受傷了就過來瞧瞧，看到她現(xiàn)在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葉知敏招呼姜慧在沙發(fā)坐下，倒了杯水遞過來：“醫(yī)生說沒什么大問題，過幾天就可以出院�！�
葉和歡窩在病*上，乖乖看著兩個知性優(yōu)雅的女人聊天。
姜慧來探望自己，葉和歡忍不住往郁仲驍身上想，她遭遇那種事，并不光彩，不管是醫(yī)院還是公安那邊，都被要求保密低調(diào)處理，姜慧會知道她出事，除了是郁仲驍告訴她，葉和歡想不到第二個人。
葉和歡聽到姜慧溫婉的聲音：“這一天*你也累了，我在這邊看著，你先去餐廳吃晚飯吧�！�
這話是對葉知敏說的。
葉知敏中午沒吃什么東西，這會兒確實餓了，也就沒跟姜慧客套，囑咐葉和歡幾句，拿著皮夾出去了。
等門外的腳步聲走遠了，姜慧才移步到*邊的椅子坐下。
“是他叫我來的�！痹S久，姜慧才說話，望著她的眼神溫和。
這個他，葉和歡自然聯(lián)想到郁仲驍，她的雙手不自覺地攥緊被子，其實她剛才也猜到了。
“你們這樣的關(guān)系，他也不好一而再出現(xiàn)在這里。”
姜慧說的話像在寬慰她，可能是怕她生郁仲驍?shù)臍猓骸爸形缢螂娫捊o我，我聽得出他很擔心，要不是他演習剛結(jié)束，部隊里還有事等著他去處理，說不定他會一直守在醫(yī)院樓下。”
“他才不會這樣……”葉和歡用非常輕的聲音嘀咕。
姜慧笑了，看著她口是心非的模樣：“這是我第一次見他這么緊張一個人，有些男人，一旦動了真感情，對你好就是一輩子，別人我不知道，但我這個朋友，確實是這類人。”
最美年華遇到你【148】半夜出現(xiàn)在病房里的郁仲驍（shukeba.）
葉知敏回來后沒多久，姜慧就起身告辭。
姜慧的那些話還回繞在葉和歡耳邊，因為在乎她，所以郁仲驍拜托姜慧來醫(yī)院探看她現(xiàn)在的情況。
剛才，在葉知敏推門進來之前，姜慧忽然又說了一句：“前不久，我聽部隊里的朋友提起，一年前仲驍其實想撤下那份入藏的申請書，后來不知怎么又改變主意�！�
郁仲驍曾經(jīng)有想過不去西臧……
是在什么時候？
葉和歡想到開學(xué)那個晚上，郁仲驍來宿舍找她，他似乎有話要講，應(yīng)該就是在那個時候吧？
姜慧拋下這句話，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有些事，不必抽絲剝繭，只需要稍稍一點，便能讓人心如明鏡。
——
晚上，葉知敏打算留下來陪夜，卻被葉和歡拒絕。
“姑父經(jīng)常出差，燼言一個人在家不好，我如果有事可以按*頭的呼叫鈴，外面不是有值班護士嘛？”
葉知敏還是不放心她的情況，剛想說家里有人照顧，手機就響了。
電話是陸家的保姆打來的。
葉和歡從葉知敏的話里聽了個大概，陸燼言趁葉知敏不在，吃完晚飯不做作業(yè)，溜出去跟鄰居小孩滿小區(qū)瞎玩，一不小心掉進小區(qū)那個噴水池里，磕掉了一顆門牙。
葉知敏剛掛掉電話，葉和歡便說：“小姑，你回去吧，我現(xiàn)在真沒事了�！�
“……”
葉知敏緊張兒子，但也擔憂葉和歡：“要不，我現(xiàn)在打電話讓樊阿姨過來陪你。”
樊阿姨是葉家的保姆。
“不用搞這么麻煩，我一個人可以的�！�
葉知敏拗不過她，只好道：“那我在護士臺留下號碼，有什么事就讓她們打電話給我�！�
葉和歡點頭：“好�！�
——
葉知敏走后，葉和歡打開電視看了會兒新聞聯(lián)播，聽著主播那口標準官方的普通話，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葉和歡感覺自己又做了個夢。
夢里有人撫摸她的左臉頰，長發(fā)被撩開，吻落在她的額頭，慢慢往下，有一只手撫上她的脖頸，葉和歡睜開眼，看到的是陳浩，他正沖自己微笑，只是突然，陳浩的面目變得猙獰，擱在她脖子上的手死死掐緊。
葉和歡攥著那只手，從夢中驚醒！
病房開著燈，葉和歡滿頭冷汗，呼吸因為驚恐變得急促，而她的手里確實握著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硬硬的，很溫暖，葉和歡抬起頭，看到的不是陳浩，而是坐在*邊、穿著軍襯的郁仲驍，寬厚挺拔的身影深沉得像一座山。
此刻他正幽幽地望著自己。
葉和歡神情怔愣，突然分不清是夢里還是現(xiàn)實。
郁仲驍?shù)哪槙炘诼月曰璋档墓饩�里，依舊峻峭分明的五官，掌心的溫度也是那么熟悉。
他低著頭，深邃的眼眸定格在她的小臉上，低柔的嗓音在寂靜夜色里顯得格外清晰：“把你吵醒了？”
再聽到郁仲驍?shù)穆曇簦~和歡有種隔世再見的錯覺。
不是夢，他真的就在自己身邊。
葉和歡的鼻子一酸，從昨晚到看見郁仲驍之前，她都沒有哭，堅強得像勒不死的小強，但當著郁仲驍?shù)拿�，她想搖頭說自己沒事，卻發(fā)現(xiàn)喉嚨哽住了，想堵著塊大石，眼眶也暖暖的發(fā)脹。
她醒來后，沒有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他，就是怕聽見他的聲音會哭，不想把負面情緒傳染給他。
寧愿通過姜慧告訴他，她很好，在醫(yī)院里還活蹦亂跳的。
像這樣，冷不防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葉和歡只覺得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想起照鏡子時看見的那副鬼樣子，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來的，盯著自己看了多久，葉和歡忙拉起被子鉆進去，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那張丑到令人發(fā)指的臉。
下一瞬，已經(jīng)有股力道試圖掀開被子。
葉和歡緊緊攥牢，哪怕兩只腳露在了被子外，也要死命擋住臉，從干澀發(fā)疼的咽喉里蹦出聲音來：“不準看，不準看！”
然后抓著被子的那只大手真的撤開去，緊接著病*發(fā)出輕微的聲音，*邊的重力消失了。
葉和歡窩在被子里，耳朵卻尖尖地豎起，注意著病房里的動靜。
打火機的聲響不停傳來，啪嗒，啪嗒，葉和歡猜他一定是在抽煙，數(shù)著他點打火機的次數(shù)，頻率有點高，比以前還不知節(jié)制，在一聲接著一聲的聲響里，她終于按捺不住地從被子里露出眼睛看出去。
郁仲驍站在窗邊，有一口沒一口地抽著煙。
葉和歡靜靜地凝望著那道背影，從裊裊的煙霧里看出他的落寞，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感受，有些難受，也有些心酸。
她不再躲著掖著，用粗啞的嗓音低低喊了聲：“小姨父……”
郁仲驍聞聲轉(zhuǎn)過頭來，看到她鉆出被子的半顆腦袋，掐滅手里的煙頭，三步并作兩步走過來坐回*邊：“不舒服了？”
說著，右手搭在她的額頭試體溫。
葉和歡的喉嚨還是很疼，說起話來很費勁，她舉起雙手攀住了郁仲驍勁瘦的手腕。
見她沒事，郁仲驍放了心，任由她握著自己的手。
“想不想吃東西？”他低聲問道。
葉和歡搖頭，她摸著他的手背，發(fā)現(xiàn)都是骨頭，比去軍演前又瘦了點，她吃力地開口：“你晚上有沒有吃飯？”
“吃了，在部隊里�！�
葉和歡判斷不出這是實話還是假話，又見他抽了那么多煙，只好說：“我有點餓了……”
“喝粥好不好？我現(xiàn)在下去買。”郁仲驍?shù)恼Z氣很溫和。
“嗯�！�
——
郁仲驍去了大概十五分鐘，門口傳來動靜，葉和歡抬起頭，便看見他拎著熱騰騰的粥回來。
吃下幾勺，葉和歡就說飽了。
“扔掉多可惜，你喝吧�！彼颜{(diào)羹推向郁仲驍。
郁仲驍不喝，葉和歡從他手里拿過調(diào)羹，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邊，目光殷殷地望著他：“我喂你，喝嗎？”
病號服很寬大，她抬起手，袖子下滑，露出手腕處那塊結(jié)痂的擦傷。
郁仲驍喝下了那口粥，她繼續(xù)喂，他一勺一勺都吃了，喝到一半，他握住了葉和歡的皓腕，修長的手指摩挲那處傷疤：“疼不疼了？”
他詢問的不止止是手腕處的傷，葉和歡知道。
葉和歡輕搖頭，半晌又補充：“就是……喉嚨有些難受�！�
從郁仲驍出現(xiàn)到現(xiàn)在，只字未提陳浩，他并不是不關(guān)心，應(yīng)該是怕一再提及在她心里留下陰影。
這次出事，葉和歡并不怪郁仲驍，他是說要來學(xué)校接自己，是她自作主張先跑去濱江苑，后來她的手機被摔破了，他聯(lián)系不到自己很正常，況且陳浩是她招惹的麻煩，哪怕她昨晚不外出，他遲早也會尋到機會對付自己。
郁仲驍收拾了剩下的夜宵，洗完手從衛(wèi)生間出來，看到她還坐在那：“還不睡覺？”
葉和歡想說‘等你’，但喉嚨干澀難耐，索性沖他咧嘴笑。
待郁仲驍走過來，葉和歡已經(jīng)張開雙手，求抱的訊息，郁仲驍在*邊坐下，背脊倚著*頭，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前，又心細地把她的頭發(fā)撥到一側(cè)。
十月下旬的夜晚，透著涼意。
葉和歡扯過被子蓋在郁仲驍?shù)纳砩�，她仰起頭問：“軍演……你們贏了嗎？”
郁仲驍忽然低頭親她的額頭，剛碰到就被她嫌棄地擋開：“你沒掛胡子，扎到我了�！�
“有嗎？”郁仲驍摸了下自己的下巴。
“而且煙味好重。”等喉嚨不那么疼了，葉和歡才繼續(xù)控訴：“是誰說要戒煙，男人的話果然都是騙人的�！�
“我去沖澡�！�
說著，郁仲驍作勢就要起來。
葉和歡卻牢牢抱著他，把頭枕在他肩膀上，嘟著小嘴咕噥：“算了，反正熏的都是我，將就著吧。”
郁仲驍抬手輕撫她的頭發(fā)，良久，突然開口：“那個時候怕不怕？”
“……嗯�！�
葉和歡昏昏欲睡，閉著眼睛喃語：“后來想到你，不怕了�！�
郁仲驍在醫(yī)院陪了她一晚上，第二天走的時候，葉和歡并不知道，她醒過來時，*上已經(jīng)只有她一個人。
*頭柜上已經(jīng)放著早餐，還有一張便利貼。
郁仲驍?shù)淖謩倓庞辛Α?br />
“先回部隊，晚上再過來看你。”
最美年華遇到你【149】這打火機哪兒來的，怎么會在你床上？（shukeba.）
葉和歡拿著便利貼，心里甜滋滋的。
郁仲驍買的是皮蛋瘦肉粥，她去刷了牙，窩在*上喝粥，每一口都喝得津津有味，雖然咽下去時喉嚨發(fā)緊生疼，但也不是不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