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公寓門緊緊關(guān)著。
遠(yuǎn)遠(yuǎn)過去，了無生氣。
郁仲驍在門口站了大概有一分鐘，他才掏出鑰匙開門進(jìn)去，玄關(guān)處滿地的粥已經(jīng)不見了。
“回來了？”
郁仲驍循著說話聲抬頭，看到的是從衛(wèi)生間里探出來的半個身子。
葉和歡已經(jīng)換好衣服，頭發(fā)盤起來，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她正慢悠悠地刷著牙，大眼睛忽閃忽閃，看著站在門口的郁仲驍，察覺到他明顯松出一口氣，然后聽到郁仲驍問：“拖過地了？”
葉和歡嗯了一聲，回到盥洗盆前，含了口水漱嘴，吐掉后才回答：“味兒太大，我就扔馬桶沖掉了�！�
她指的是粥。
葉和歡準(zhǔn)備洗臉時，一雙手穿過她的腰從后面環(huán)住了她。
“剛才讓你受委屈了�！庇糁衮�?shù)吐曊f。
葉和歡從他的聲音里聽出愧疚，她放松了身體，稍稍往后靠著他的胸膛，感覺到他的下巴擱在她的發(fā)心，很親昵的動作，像愛侶之間的安慰，她抿了抿唇角，說：“本來是有點委屈，不過你抱抱我就好了�！�
最美年華遇到你【158】寵愛可以，但不能溺愛（shukeba.）
郁仲驍摟著她問：“想怎么抱？”
葉和歡動了動，郁仲驍松開雙臂，看著她在自己懷里轉(zhuǎn)了身，然后她的小手繞過他的腰身抱住他，小腦袋埋進(jìn)他的懷里，下頜貼著堅實的胸膛，郁仲驍能清晰感覺到她說話時聲線的震動：“就像這樣，比較有安全感~”
郁仲驍心中動容，薄薄的嘴唇挨著葉和歡耳畔，手臂緩緩用力，將她瘦弱的身子擁得更緊。
葉和歡被擁著往前趔趄半步。
聞著郁仲驍身上的味道，她整個人也平靜下來，輕啟粉唇：“剛才，對不起……”
“為什么道歉？”
郁仲驍修長的手指摩挲著她的后背蝴蝶骨，他詢問的聲音很溫柔，包括后半句話：“這三個字應(yīng)該我來說才對�！�
“……”
葉和歡沒吭聲，只是收緊雙臂，把郁仲驍抱得越加緊密。
她具體也說不上來為什么想跟他說對不起，但就是覺得自己應(yīng)該這么說，或許是因為韓菁秋出現(xiàn)后自己的躲避，或許是因為他對自己的保護(hù)，又或許是因為自己給他帶去的諸多麻煩……
然而，那些世俗羈絆引發(fā)的煩惱，在這樣溫暖的擁抱里，全都回歸于最初的安寧。
——
等兩人洗漱收拾好，差不多已經(jīng)是早上7點半。
越野車開出濱江苑小區(qū)大門，葉和歡看到路邊一個早餐攤位就讓郁仲驍停車，她望向郁仲驍?shù)难凵窨蓱z兮兮，無聲地訴說——我餓了。
公寓里冰箱是空的，哪怕有食材，放上兩星期也早該壞了。
“我去買�！�
郁仲驍掛擋，轉(zhuǎn)過頭問她：“想吃什么？”
葉和歡生怕自己被落下，連忙解了安全帶：“還是一起去吧。”
……
早餐攤上擺著的早點種類挺多的，葉和歡站在攤前，速度地挑了兩袋熱豆?jié){，然后讓老板裹兩個粢飯團(tuán)子。
老板問她在粢飯團(tuán)里加什么，葉和歡拿手指了指油條跟肉串，不忘叮囑：“老板，多放點榨菜！”
有個人突然跑過來，一抬胳臂肘擠開葉和歡。
“老板，錢放這里了！”那人從老板手里拿走本該給葉和歡的粢飯團(tuán)，頭也不回地跑了。
“喂——”怎么有這種人？！
葉和歡不是肯吃虧的主，氣急敗壞地就要追上去。
手臂卻被一把拉住。
她抬頭，看見是郁仲驍才沒發(fā)作，瞧見那人已經(jīng)消失在拐角處，她又惱火又委屈：“人都讓你放跑了�！�
“可能人家趕時間吧�！庇糁衮�?shù)馈?br />
葉和歡不高興地嘟著小嘴：“我們也趕啊，誰像他一樣沒素質(zhì)亂插隊了�！�
老板像是忘記了她，繼續(xù)接待其他客人。
被無視的葉和歡覺得無比憋屈，剛想把豆?jié){摔在攤位上，負(fù)氣說不買了，郁仲驍忽然牽住她的手，拉著心不甘情不愿的她走進(jìn)攤位后面臨時支起的棚子，讓她坐在一張桌子邊。
“干嘛？”葉和歡軸著脾氣問。
郁仲驍捏了捏她的小手：“在這里吃完再上車，省得匆匆忙忙�！�
“我不——”她剛開口說話，郁仲驍已經(jīng)過去買早點。
葉和歡閉嘴，繼續(xù)生悶氣。
不同于她像座大佛鎮(zhèn)在那里的殺氣騰騰，郁仲驍表現(xiàn)得心平氣和，完全沒有被插隊后的不悅。
兩袋豆?jié){被換成現(xiàn)下的兩碗餛飩，除了粢飯團(tuán)，郁仲驍還要了一盤生煎。
郁仲驍拖過凳子坐在她的對面，他個子高，身材又不瘦弱，葉和歡覺得那張桌子頓時成了小孩子過家家的玩具，郁仲驍掰開一次性筷子遞過來，葉和歡不接，還在氣他不跟自己站在同一戰(zhàn)線，自顧自拿了個勺子舀餛飩吃。
原以為他會來哄自己，但葉和歡等了會兒，始終沒等到郁仲驍說話。
最后，還是她自己繃不住了。
葉和歡放下調(diào)羹，故意冷著臉說：“不吃了！”
郁仲驍抬頭，看到她還滿著的餛飩，至于粢飯團(tuán)，她根本沒動一下，“剛才是誰說肚子餓的？”
“剛才是剛才，現(xiàn)在氣飽了�！�
“氣什么？”
“……”
自己都說那么明白了，他還裝傻充愣。
葉和歡心里越發(fā)覺得委屈，過了會兒才聽到郁仲驍開腔：“因為剛才那人搶了你的早點，還是老板沒有理你？”
“……”葉和歡不吱聲。
“如果你冷靜下來觀察，會發(fā)現(xiàn)我們碗里的餛飩量比別人的要多，至于剛才那個插隊的男人，應(yīng)該是真有急事，雖然他沖撞了你，但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其實都是生活中一些很小的事情，與人方便，有時候也是于己方便，沒必要因此影響自己的心情。”
——平日里怎么不見你這么能說？
葉和歡心里嘀咕，雖然不再那么生氣，但還是抬眼看著他反駁：“難道插隊還有理了？”
“是沒理�！庇糁衮斣谛〉永锏沽它c醋，然后推到她跟前，不輕不重地道：“所以你不要學(xué)。”
“你就會幫著他們欺負(fù)我�！�
郁仲驍并沒拿話討好她，說話口吻一輒不變：“不是欺負(fù)，只是覺得有不對的地方應(yīng)該及時指出來改正，你還年輕，很多價值觀念都在這個年紀(jì)形成，*愛可以，但不能溺愛。”
跟老男人談戀愛，不僅多了個男朋友，還附送一個人生導(dǎo)師？
葉和歡的一腔怨懟情緒煙消云散，但依舊嘴硬地哼哼：“我的思想品德老師都沒你啰嗦……”
郁仲驍面上帶著笑意，他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可能是因為年紀(jì)大了。”
聽他自嘲，葉和歡左右瞧了瞧，確定沒有注意這邊，她快速探身親了親郁仲驍?shù)谋〈健?br />
唇上猝不及防的一重，郁仲驍抬起頭，看到的卻是埋頭專心吃東西的女孩，他望著她故作淡定的樣子，心里產(chǎn)生很微妙的感覺，就像含了顆糖一樣，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
郁仲驍送葉和歡回學(xué)校。
b大校門在馬路對面，越野車需要去前面路口轉(zhuǎn)彎，葉和歡不想郁仲驍那么麻煩，讓他在附近的公交站牌停了車。
“我自己過斑馬線就行了�！比~和歡傾身從后座拿了書包。
其實葉和歡也有自己的考慮，她現(xiàn)在也算是b大的風(fēng)云人物，沒幾個學(xué)生不認(rèn)識她，這會兒正是校門口人來人往最頻繁的時間，郁仲驍把車開到門口，指不定有人拍個照傳上什么的。
可能是因為韓菁秋回來了，葉和歡對待這段感情更加小心謹(jǐn)慎。
“等一下�！庇糁衮攺膬ξ锔窭锬贸鲆粋�信封遞給她。
葉和歡不解地看他一眼，接過信封，薄薄的，摸起來硬硬的，像是一張卡。
“上次就打算給你，這是我的工資卡，密碼就寫在卡背面，這次買房子用掉了一半，我已經(jīng)在銀行查過，還剩48萬多點，存的活期，你想買東西隨時可以用。”
在哈爾濱他說要把工資卡給她，她以為是開玩笑來著。
葉和歡拿著信封，像拿著一個燙手的山芋：“買新房子不是要還房貸嗎？”
“我還有這張卡的存折，”看她緊張的樣子，郁仲驍?shù)暮陧钢�，“其實還有部分積蓄在我母親那里，她拿去做了投資炒股，而且我現(xiàn)在每個月都有工資跟津貼，還房貸綽綽有余�！�
葉和歡什么也沒再說，攥著那個信封，撲過去扎進(jìn)了他的懷里。
郁仲驍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手回?fù)е�，察覺到她的依賴，他笑了笑：“上午不是有課嗎？進(jìn)去吧�！�
葉和歡穿過馬路，回過頭，看到那輛越野車還�？吭诼愤叀�
她掏出手機(jī)，給郁仲驍發(fā)了條短信——【我進(jìn)去了，你走吧，開車注意安全�！�
郁仲驍回復(fù)得很快，只有一個字，好。
等越野車消失在前面路口，葉和歡才進(jìn)校門，她看了看時間，打電話讓鴨子幫忙帶課本，自己直接去了教學(xué)樓。
……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沒有見面，但一直保持聯(lián)系，不是打電話就是發(fā)短信。
天氣裝冷，葉和歡趁周末回了趟家拿衣服。
葉和歡回去得太突然，家里保姆正在院子里修剪那幾盆花花草草，看到她時很是詫異：“大小姐，你回來怎么也不提前打個電話？”
“我拿了衣服就回學(xué)校�！�
葉和歡邊說邊往里走，想起剛在門口看到的轎車，問樊阿姨：“家里有客人嗎？”
最美年華遇到你【159】現(xiàn)在這樣又是作給誰看？（shukeba.）
說話間，樊阿姨有些閃爍其詞：“其實也不算客人，馬上就走了的，大小姐你想帶哪些衣服，我?guī)湍阋粔K兒去整理�！�
“不用，我就拿兩件外套�！比~和歡沒察覺到樊阿姨的異樣，徑直往屋子走去。
但樊阿姨還是放下剪刀，雙手往身前的圍裙上抹了抹，跟在葉和歡身后進(jìn)去：“你不是喜歡吃栗子嗎？家里今天就買了糖炒栗子，等會兒帶點回學(xué)校�！�
葉和歡推開家里的門，忽然扭頭問樊阿姨：“我爺爺還沒從首都回來嗎？”
“老部長要下星期才回b市�！�
葉和歡有點失落，在玄關(guān)處換鞋，不小心踢到旁邊一雙男士休閑皮鞋，她低頭去看——
那不是葉贊文的鞋子，因為以葉贊文的年紀(jì)，不會穿這么顯年輕的款式。
“是喝橙汁呢還是白開水？”樊阿姨突然在旁邊問她。
葉和歡收回自己的目光，沖樊阿姨微微一笑：“您不用管我，要是渴了，我自己會去廚房找水。”
“那也行。”樊阿姨話雖這么說，但人還杵在那里。
葉和歡穿上棉拖，直起身說：“您去忙吧，我上樓去拿衣服�！�
“噯�！�
樊阿姨剛準(zhǔn)備去廚房，一道溫潤年輕的男音從客廳里傳來：“阿姨，遙控器可能沒電了，麻煩你拿兩節(jié)新電池過來�！�
葉和歡看向旁邊的樊阿姨。
樊阿姨知道瞞不住了，只好如實交代：“是來接太太的，太太正在樓上換衣服。”
——
客廳里，一個男人窩在沙發(fā)里，他兩條長腿翹起擱在茶桌邊沿，穿著毛衣跟牛仔褲，看上去年紀(jì)不大，二十七八的樣子，五官干凈英俊，正手拿著遙控器百無聊賴地看電視。
葉和歡的視線落在對方那頭栗色紋理燙短發(fā)上，左耳還戴著耳釘，韓敏婧什么時候認(rèn)識這種小年輕了？
男人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他轉(zhuǎn)頭朝客廳門口望過來——
看見不知何時站在那的葉和歡，男人立即把腿放下來，正襟危坐，還沖她有些局促地笑了笑。
葉和歡沒再急著上樓。
她進(jìn)了客廳走到男人的跟前，開門見山地問：“你跟韓敏婧什么關(guān)系？”
“�。俊蹦腥算读算�，一時沒回過神。
葉和歡一把沖他手里奪走遙控器，隨手丟在茶幾上：“這是我家，我不喜歡陌生人在家里出沒�！�
“你就是婧姐的女兒吧？”
男人已經(jīng)站起身，面對葉和歡表現(xiàn)出的敵意，他從容地笑笑：“我是你媽媽的朋友，今晚我們健身俱樂部有個活動，我是過來接你媽媽的，對了，我叫——”
“我們家不缺司機(jī)。”
葉和歡打斷他，說的話也不留情面：“至于什么亂七八糟的活動，我媽也沒興趣參加，你現(xiàn)在可以走了�！�
男人擰了下眉頭，對她下達(dá)的逐客令似乎很無奈，但也沒跟她多加爭辯。
他看了眼腕表，說道：“我等婧姐下來。”
“你這人臉皮怎么這么厚，我都這么趕你了還不走！怎么，想學(xué)那些小白臉傍富婆嗎？”葉和歡冷冷一笑，拿過旁邊的座機(jī)電話，作勢就要撥114：“你是哪個俱樂部的，我馬上打電話去投訴你[馬蚤]擾客……”
“夠了！”一聲慍怒的喝止在樓梯口響起。
葉和歡循聲回轉(zhuǎn)過頭，看到的是精心打扮過的韓敏婧。
一襲修身青花瓷旗袍式連衣裙，韓敏婧手里挽著流蘇披肩，她眉目清冷，視線越過葉和歡，看向那個男人，口吻變得溫和：“james，你先到外面等我，我馬上出去�！�
男人點頭，又瞟了眼葉和歡，拿上自己的夾克離開屋子。
門合上，客廳里只剩下相對而立的母女倆。
韓敏婧攏了攏披肩，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去了旁邊的洗手間，空氣里還有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垂在身側(cè)的雙手攥緊，葉和歡終究是追了過去。
她沒敲門，直接擰開門把。
韓敏婧斜過目光，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又繼續(xù)專心戴自己的耳環(huán)。
“你跟那個男的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葉和歡不是三歲小孩子，怎么可能看不出韓敏婧跟那個男人之間不正常，就是那點噯昧，讓她覺得惡心。
韓敏婧輕啟紅唇，說得云淡風(fēng)輕：“朋友。”
“朋友？”葉和歡的指甲用力摳著掌心，氣急敗壞地質(zhì)問：“你都幾歲了，還真當(dāng)自己十七八呢，跟二十幾歲的小伙子做朋友，也不怕別人說你為老不尊！”
“啪！”粉底盒被重重擱在盥洗臺上。
韓敏婧深吸了口氣，因為消瘦，鎖骨在脖頸處清晰可見，但沒發(fā)作，重新打開粉底盒，拿出粉撲往臉上輕拍，漫不經(jīng)心地說：“你爸都能在外面跟小三同吃同住，我難道連交個朋友都不行了？”
“如果我是身心健康的年輕男人，又別無所圖，絕對不會跟一個四十五歲的女人交朋友�！�
韓敏婧自顧自補(bǔ)妝，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葉和歡望著那張依舊美麗的臉龐，只不過也能看到眼角的細(xì)紋，還有因為長期睡眠不足留下的淡淡青暈。
“既然忍受不了他身邊有殷蓮，那就跟他離婚，現(xiàn)在這樣又是作給誰看？”
韓敏婧冷冷地開口：“出去�！�
“你這么做又想證明什么？去他的公司鬧，故意給殷蓮難堪，你想讓他不痛快，可是這樣又能證明什么？”
葉和歡突然覺得整個人都很疲倦，怒其不爭地道：“不愛了就是不愛了，這樣糾纏不清有什么意思？倒不如痛痛快快離婚，從此各過各的……”
“我為什么要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