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因為是‘心’的形狀，讓她收回手的動作跟著一頓。
最美年華遇到你【210】就算以后都沒辦法結(jié)婚，也不要再分開了（shukeba.）
這張紙……
葉和歡從茶幾上拿起了那顆‘心’，她站在原地，大腦有頃刻的空白，只是一瞬不瞬地盯著手里的紙。
她當(dāng)然沒有忘記，這張紙是六年前她趁郁仲驍不注意，壓在他宿舍床底下的。
沒想到，還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
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戒？
葉和歡想了一圈，卻找不到明確的答案。
那時候郁仲驍匆匆離開b市，并沒有跟她提及紙的事，那么，會是在他傷愈以后嗎煎？
她打開了折疊起來的紙。
六年前，她寫下的那句話躍入視線——你愛我嗎？
現(xiàn)在，這張紙上多了一個字。
墨黑的字跡，跟那份申請報告上的如出一轍，鋒利的筆勁，似要滲進(jìn)紙的最深處。
葉和歡盯著那個‘愛’字，潸然淚下。
一滴眼淚啪嗒一聲落在紙上，‘愛’字最后的一捺被暈開了淡淡的墨跡。
這一刻，她忽然有些無法直視這個愛字。
——
郁仲驍從衛(wèi)浴間出來，沒在客廳找到葉和歡的人影，他把擦頭發(fā)的毛巾搭在脖子處，走去擰開了主臥的門。
果然，一個背影蜷縮在床上。
以往都沒見過她這么安分的樣子。
郁仲驍在床邊坐下，柔軟的席夢思陷下去一塊，他低低地問：“睡著了？”
聲音偏輕，如果葉和歡真睡著了，不足以吵醒她。
床上的人兒一個輾轉(zhuǎn)，把頭埋進(jìn)了他小腹處，手摟緊了他的腰身，郁仲驍看著她睡眼朦朧的樣子，男人的大手捋了捋她散亂的頭發(fā)，動作溫柔，“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說著，用手背試探了下她的額頭，溫度正常。
葉和歡含糊地‘唔’了一聲，在他懷里換了個姿勢，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身體，流露出幾分慵散的依賴。
她瞇著眼，沒有睜開，嘴里嘀咕著：“有點困�！�
“那睡吧�！�
郁仲驍就要伸手去關(guān)床頭的燈。
葉和歡拽了下他的t恤，郁仲驍?shù)皖^，聲調(diào)溫柔地問：“還有事？”
她糊著音說：“別把我寵壞，以后離不開了怎么辦……”
郁仲驍?shù)吐曓揶淼溃骸霸瓉砟氵�想著離開我？”
葉和歡突然坐了起來，昏黃的燈光下，郁仲驍穿著黑色背心，流暢的肩肌線條。
莫名的情動，她張開雙臂把他擁入了懷抱里。
雖然她在他面前顯得瘦小，但還是努力想要抱緊他，下巴靠著他的肩窩，又柔又輕地喚了一聲：“郁仲驍。”
郁仲驍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貼著她單薄的后背：“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想叫叫你�！�
郁仲驍微翹嘴角，回抱著她的力道有所加重，葉和歡身上淡淡的檸檬香充斥著他的呼吸，仿佛心里某一塊干涸的土地，被注入了潺潺的水流。
過了會兒，葉和歡才問了一句：“我過去六年是怎么過的，你都不好奇嗎？”
“……”
“這些年我交了很多男朋友，你真的一點也不介意嗎？”葉和歡又問，她突然很想知道他的答案。
在豐城的四年，她換交往對象跟換衣服一樣頻繁，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態(tài)度，卻沒有哪一個是放在心上的，像是自暴自棄，又像是在告訴別人，她確實不是個值得真心對待的好女人。
郁仲驍沒有說話。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心口位置，是她呼出的溫?zé)釟庀�，無聲地表達(dá)著自己的信任。
葉和歡帶著遺憾的說話聲從他的懷里輕輕傳來：“我喜歡了你差不多八年，從在云南見到你的那個晚上，或許更早。可是，跟你真正在一起的時光，只有兩個月，其它兩千多個日子全都荒度了……”
“今晚怎么突然這么多感慨？”郁仲驍磁實的聲音響起在她的頭頂。
葉和歡只是把他抱得更緊。
想起兩人錯失的六年，葉和歡的心頭泛起酸澀，現(xiàn)在他就在自己身邊，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匯聚成了一團(tuán)，百味雜陳，分不清甜與苦，她的眼圈又紅起來，雙手又忍不住收了收，想再一次確認(rèn)這不是黃粱一夢。
郁仲驍任由她牢牢抱著自己，他不是個擅長言辭的男人，對于葉和歡那些‘男朋友’，如果說一點也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其實在他六年后第一次進(jìn)入她身體的時候，郁仲驍就知道，葉和歡沒有跟其他男人發(fā)展到這一步。
她的所有性經(jīng)驗都來自于自己。
即便她嘴里說得再放浪不羈，但身體卻不會騙人。
良久，葉和歡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的雙手反扣著郁仲驍?shù)募珉喂�，說：“就算以后都沒辦法結(jié)婚，也不要再分開了，你答應(yīng)我好不好？”
郁仲驍給她的答案，只有一個字：“好�！�
——
葉和歡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她趴在郁仲驍?shù)纳砩希f了很多，唯獨只字不提郁戰(zhàn)明找她的事。
她已經(jīng)不是十八九歲的年紀(jì)，分得清什么該說，什么話該暗自深藏在心底。
早晨醒來，葉和歡發(fā)現(xiàn)床上只有她一個人。
旁邊的床單，被人收拾得像是沒有睡過一樣很平整，但枕頭上，還殘留著郁仲驍身上的味道。
葉和歡又躺了會兒，整七點半的時候才起來。
出了臥室，她遙遙瞧見餐廳的桌上擺了一些碟子，葉和歡走過去，看見了一桌頗為豐盛的早餐，有油條，有煎餃，還有一盤削了皮切成塊的西瓜，邊上還細(xì)心地放著一盒牙簽，至于牙簽盒下面，壓著一張小紙張。
葉和歡攏了攏披散的長發(fā)，抽出那張紙，看到郁仲驍潦草但還認(rèn)得清的字跡。
【我先回部隊記得吃早餐電飯鍋里有粥一直保溫著】
看著沒標(biāo)點的一番話，葉和歡甜蜜地彎起了唇角。
——
葉和歡剛吃完早餐，接到了秦壽笙的電話。
當(dāng)她匆匆忙忙趕到醫(yī)院，就聽到病房里傳來秦壽笙哭天搶地的哀嚎，秦父的訓(xùn)斥聲，還有秦母跟葉知敏的勸阻聲。
秦壽笙瞧見葉和歡，兩眼發(fā)光，一溜煙地竄到葉和歡身后貓著腰，躲避秦父手里自帶的高爾夫球桿。
秦父已經(jīng)找了秦壽笙很久，無奈這混小子狡兔三窟，怎么逮都逮不住。
這次要不是他有認(rèn)識的朋友來醫(yī)院體檢，恰巧瞧見秦壽笙在醫(yī)院花園里做廣播體操，他還不知道自己兒子跟人打架進(jìn)了醫(yī)院，后來知道秦壽笙打架的對象是交往的‘男朋友’，秦父的老臉漲得通紅通紅。
“你給我過來，躲在歡歡后面，以為我就打不著你了？！”秦父氣急敗壞地吼道。
秦壽笙伸出半顆腦袋，不怕死地頂嘴：“再打，老秦，把我打壞了，你們秦家?guī)状鷨蝹骶鸵獢嘞慊鹆�！�?br />
秦父一聽這話，火冒三丈。
想到這小子喜歡男人，自己這輩子可能真抱不上孫子了，他沖過去就要把秦壽笙海扁一頓。
秦母跟葉知敏急急地拉住暴跳如雷的秦父。
秦壽笙一邊嚷著‘老秦要弒子了’，一邊扯著葉和歡的衣角打掩護(hù)往病房外跑。
葉和歡只好跟著他出去。
走到某個偏僻角落，確定安全了，秦壽笙才放開葉和歡，拍著胸口感嘆自己不容易，老秦說了，寧愿打斷他的腿讓他躺在家里，也不愿意他出去再丟秦家的臉。
“餓死了，身上帶錢沒？”秦壽笙捂著肚子，扭頭問葉和歡。
葉和歡拿了張五十塊錢給他，秦壽笙嘴巴一咧，得知她已經(jīng)吃過，東張西望一番，溜下樓去餐廳買東西。
等秦壽笙猥瑣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葉和歡才往回走，想去看看病房那邊的情況。
快走到病房門口時，葉知敏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里。
葉和歡其實沒想到小姑也會一起來豐城。
葉知敏是特意出來找葉和歡的，如今見她回來了，往她身后瞧了瞧：“阿笙呢？”
“他下去買早餐了�！�
葉知敏點頭，關(guān)切的目光落在葉和歡身上，這兩天不知道為什么，她心里老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所以才會請了假跟秦父他們一起來豐城，現(xiàn)在瞧見好好站在自己跟前的葉和歡，她才稍有放心：“這兩天，晚上都住在酒店嗎？”
最美年華遇到你【211】她燦爛一笑，說，我老公是豐城人。（shukeba.）
“我在豐城的房子還沒處理掉，可以暫時住在那。”
葉和歡拉過葉知敏的右手晃了晃，帶了幾分撒嬌的語氣：“小姑你來了怎么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我也好去車站接你們�！�
葉知敏莞爾，說：“我是在高鐵車站碰到你秦伯母他們的，索性跟他們一塊兒來醫(yī)院……吃過早飯了沒？”
葉和歡點點頭，往病房那頭瞟了眼，關(guān)心道：“秦叔叔沒事吧？”
“就是被阿笙氣壞了�！比~知敏想到秦壽笙被秦父打得跳來跳去的滑稽樣，覺得又好笑又無奈，不由埋汰了葉和歡兩句：“你平時都跟阿笙待一起，為什么不勸勸他，現(xiàn)在這樣，以后要怎么辦？”
“我覺得阿笙這樣挺好的……戒”
“哪里好？”葉知敏不贊同地瞪她一眼，“難道真要一輩子這樣，不結(jié)婚不生孩子了？”
葉和歡話語間為秦壽笙抱不平：“那是你們老一輩人的觀念，現(xiàn)在的年輕人，還有網(wǎng)絡(luò)上，都是很支持同性戀愛的，他們又不是殺人放火了，何不對他們寬容點，甚至有些西方國家，已經(jīng)允許同性登記結(jié)婚�！�
“你自己也說是西方國家，”葉知敏嘆了一聲，對葉和歡說：“在我們大陸目前的國情形勢下，你能保證，一對同性戀人手牽手走出去，不會遭受異樣的目光？也許你們覺得可以不在乎輿論，為自己而活，可是小姑要告訴你，這個世界，絕大部分的人都不能免俗�！�
葉和歡聽到這話，有片刻的失神。
普通人沒有辦法正視同性戀，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就像她跟郁仲驍?shù)年P(guān)系，也不被大多數(shù)人所接受。
即便他們沒有錯。
可是別人并不知情，一經(jīng)曝光，所有矛頭就會第一時間指向她。
沒有人會花費時間去了解事情的過程，大眾只會口徑一致地斥責(zé)她破壞小姨的婚姻，至于郁仲驍，也會被冠上渣男的名號。
這個社會，需要的從來就是有爆點的新聞，而不是一個平淡無奇的真相。
也有很多人試圖著解釋，結(jié)果那些解釋被扭曲成狡辯。
說得越多錯的越多。
到最后，所有的不甘化為屈服，沉默在那聲聲控斥的浪潮里。
正在這時，病房門開。
出來的是拿著熱水瓶的秦母。
秦母看到走廊上的姑侄倆，招呼她們進(jìn)病房去坐，得知秦壽笙已經(jīng)跑去吃早餐，忍不住笑罵了句‘臭小子’。
“你們先進(jìn)去，你秦叔叔要喝茶，我去打壺水�！�
葉和歡已經(jīng)收拾起自己紊亂的思緒，從秦母手里拿過熱水瓶，“秦阿姨，還是我去吧�！�
秦母不好意思再麻煩她，自家兒子住院這幾天一直是人家在照顧，葉和歡并不覺得自己有多辛苦，她沖秦母扯了扯唇角：“這里我可比您熟悉，您跟我姑先聊，我馬上回來�！�
“就讓她去打吧�！比~知敏在旁邊微笑地說。
等葉和歡拎著熱水瓶消失在走廊拐角，葉知敏臉上的笑容淡下來，但視線還停留在拐角處，無聲的嘆息。
剛才葉知敏發(fā)現(xiàn)了葉和歡的走神，也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但葉和歡不說，葉知敏自然也不會去挑明。
秦母發(fā)現(xiàn)葉知敏有心事，跟著往葉和歡背影消失的地方看了看，轉(zhuǎn)而問葉知敏：“怎么了？”
葉知敏搖頭，似感慨地淺笑：“孩子們都長大了……”
“是啊，”秦母深有感觸，“小時候就知道纏著你，現(xiàn)在大了，你不喜歡什么，他硬是要跟你反著來。不過歡歡比阿笙懂事，我看著歡歡現(xiàn)在挺好的，這孩子，有事你好好跟她說，終歸是聽得進(jìn)去的�！�
葉知敏悠悠的聲音仿佛從遠(yuǎn)處而來：“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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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和歡打了水回到病房，秦壽笙已經(jīng)坐在床尾，一邊摳著腳趾一邊聽秦父訓(xùn)話，秦父見他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樱峙瓘闹衼�，狠狠地一腳踹過去。
秦壽笙一聲殺豬般的嚎叫，一竄而起，又想拿葉和歡當(dāng)擋箭牌。
“當(dāng)心熱水瓶�！比~和歡險險地躲開他的咸豬手。
秦父已經(jīng)扯著秦壽笙的耳朵把他拽回去，忿忿地罵他不聽話，“這次回去，給我好好呆在家里反省，什么時候想明白了，再出去�！�
秦壽笙企圖采取暴力不合作的方式，剛起了個頭就被秦父鎮(zhèn)壓下去，最后懨懨地坐在床邊晃著腳。
秦母已經(jīng)辦好出院手續(xù)回來。
葉和歡看著收拾東西的葉知敏跟秦母，問：“今天就走了嗎？會不會太急了些？”
“再拖，又不知道出現(xiàn)什么變故�！�
秦母是非常不放心兒子，要不是秦父多了個心眼，趕去餐廳逮住秦壽笙，秦壽笙這會兒早就抹抹嘴跑路了。
葉知敏把衣服放進(jìn)行李袋里，直起身，望著葉和歡道：“你的車票我也一并用手機客戶端買了，是下午的
高鐵，阿笙走了，你在這里也沒什么事，一起回b市吧。”
“下午嗎？”
葉和歡并不想走，她本來還打算傍晚去菜市場買點菜，回星語首府做飯來著。
“你還有事？”
“沒有。”葉和歡抿了下嘴角，朝小姑淺淺一笑：“只是覺得有點匆忙�！�
葉知敏看出她不愿意走，卻沒點破，瞧了瞧手上的腕表，解釋說：“其實也不急，現(xiàn)在才九點多，高鐵是下午一點四十幾的，中間差不多有四個小時空余，足夠吃一頓飯再趕去高鐵南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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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yī)院出來，將近十點。
葉和歡開了自己那輛紅色跑車過來，她先把一車人送到豐城的御福樓，要了個包廂，因為還不到飯點，她打算回一趟星語首府放車，葉知敏放下茶杯站起來：“你一個人小姑不放心，我陪你一塊回去�！�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比~和歡已經(jīng)拿起車鑰匙。
她并不希望葉知敏去星語首府，早上出門她沒收拾公寓，這會兒郁仲驍?shù)膬?nèi)褲還掛在陽臺上。
如果葉知敏看到，到時候不知道會是什么表情。
也許是六年前的經(jīng)歷太深刻，在做好充分準(zhǔn)備之前，葉和歡并不愿意家人發(fā)現(xiàn)她跟郁仲驍?shù)呐f情復(fù)燃。
葉知敏看著她，似要把葉和歡看穿，某個猜測在下一秒就要破土而出，但她希望是自己多想了，神色稍稍的柔和，說：“那我送你出去�！�
走出包廂，葉知敏反手合上門。
走廊間沒有什么人。
葉和歡說：“小姑，你進(jìn)去吧�！�
葉知敏盯著她，半晌才道：“和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小姑？”
“……”
“你一直魂不守舍，小姑有點擔(dān)心你�！�
“我真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