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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安全起見,林清野先上車,確定外面沒人看到后許知喃才緊跟著上車。

    車窗是單向玻璃,外面看不進來。

    夏夜的溫度總算是涼快了些,車窗只開了一條縫,正是夜生活開始的時候,這個點這條路上車輛很多,好在大家都成群結(jié)伴笑鬧著,沒有人注意到其中的這一輛車。

    許知喃坐在副駕駛座,側(cè)頭看著窗外,很安靜。

    堰城是個國際化的大都市,即將跨入新的一天,依舊很熱鬧,路燈亮如白晝,街上俊男靚女來往,穿得很清涼。

    以前許知喃總覺得自己和跨入夜生活的堰城格格不入,而林清野卻融入得很好。

    還在酒吧時,只要有刺槐樂隊上臺表演,底下必然是座無虛席的,許知喃看慣了他在舞臺上的光彩奪目又恣意的樣子,底下的歡呼吶喊也都是為了他。

    到如今上了節(jié)目,他成了其中話題度最高的歌手,依舊有那么多人喜歡他,來自全國各地。

    可現(xiàn)在林清野坐在她旁邊,還對她說了那些話。

    許知喃總覺得不真實。

    一路上她沒說話,林清野也就始終沉默著,車開出鬧市區(qū)后周圍就沒有那么多人了。

    只不過車開到一半就忽然下起雨,許知喃糟糕地發(fā)現(xiàn),她又沒帶傘,明明天氣預報說今天不會下雨來著。

    雨點噼里啪啦砸在擋風玻璃上。

    已經(jīng)快開到許知喃家了,周圍一家便利店或超市都沒有,連想買把傘都困難。

    林清野原本想把車直接停到她家門口,但被許知喃制止了:“我媽媽可能就在樓下等著我呢,會看到的�!�

    于是他便乖乖把車停在側(cè)邊,從這跑回家十來米距離,不過看這傾盆大雨的架勢,還是會弄濕。

    林清野側(cè)頭看了眼身旁的許知喃,短袖和牛仔短褲,底下是一雙帆布鞋。

    他收回視線,從車后座拿了件外套放到她腿上。

    許知喃一頓,看他。

    “穿著外套進去。”林清野又摘下帽子,往她頭上一覆,壓嚴實了,“走吧,別淋濕了�!�

    “……謝謝�!痹S知喃一點一點抓緊那件外套,又補充,“送我回來,也謝謝。”

    他那件外套是沖鋒衣,黑色的,很大,防水,套上后下擺到許知喃大腿中段,完全包住她自己原本的衣服褲子。

    跟他道完謝,許知喃便直接跑回了家里。

    媽媽還在樓下等她,一聽見動靜扭頭看過來,嚇了跳:“你淋雨回來的��!沒帶傘嗎?”

    許知喃站在玄關(guān)處脫掉外套,將水抖落:“嗯,忘記拿傘了,到家門口才下雨,沒事,沒有淋濕。”

    “這件衣服是你自己的嗎?”許母發(fā)現(xiàn)不對勁,“怎么這么大�!�

    許知喃停頓了下:“我朋友的,剛才是他送我回來的�!�

    “小顧��?”

    “不是,是另一個朋友�!�

    許母又看了眼她手上那件衣服,這么大,擺明是男生的,好奇多問一句:“我們阿喃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沒有啦�!彼芸旆裾J,又對上媽媽考究的視線,莫名臉上發(fā)燙,“沒有男朋友,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許母笑道:“再一年你也畢業(yè)了,這話題有什么的,是該找男朋友了,媽媽也沒有別的要求,能對你好的就行�!�

    對于這個話題,許知喃很敷衍的“嗯”了聲就結(jié)束,摘掉帽子,也被雨打濕了,頭發(fā)倒還是干的。

    她垂了垂眼,又胡思亂想。

    林清野算是對她好的嗎?

    她不確定。

    “來,你把濕衣服和帽子給我吧。”許母從她手里接過,又催她,“快去洗個熱水澡,別感冒了�!�

    于是許知喃不再去想,轉(zhuǎn)身上樓。

    林清野在屋外等了會兒,直到看到樓上許知喃的房間亮了燈才掉頭驅(qū)車離開。

    等回到公寓,已經(jīng)過了零點。

    林清野洗了個澡,穿著睡袍趿著拖鞋出來,女神棍給他的那枚牛皮紙紙包就擺在桌上。

    他盯著看了會兒,頭低垂著,忽然低低笑了聲。

    公寓偌大又空曠,少年笑容散漫,燈光打下來,將他額前的碎發(fā)映照成淺色。

    花了一千塊錢買了這玩意兒,倒也不算虧。

    翌日一早,又到了《我為歌來》錄制的時間,節(jié)目已經(jīng)接近半程,林清野的綜合得分依舊排在第一,而周吉進入危險待定區(qū)。

    林清野這回選的歌也是一首原創(chuàng),慢歌,情歌。

    他的確是有一把好嗓子,聲線偏低,很有磁性,又帶著些仿佛剛睡醒沒有化掉的鼻音,明明咬字利落干脆,可卻總讓聽者覺得纏綿,輕而易舉地撩撥人心。

    《我為歌來》的舞臺不僅音樂設備是頂級的,就連燈光和拍攝也是頂級。

    其他參賽選手都坐在后臺休息室,休息室中央就是實時直播的電視機。

    他這次沒有借用任何樂器,只一個立式麥架,人松散地站在臺前,修長骨感的手指捏著麥架,線條流暢的寬肩窄腰被燈光勾勒出金燦燦的輪廓。

    休息室里有人抬手捂住眼睛:“哎喲,不能看,差點兒被勾走了,我要向?qū)а菖e報!這有人比賽耍賴!朝底下觀眾放電!!”

    眾人紛紛大笑起來。

    《我為歌來》選手之間雖也是競爭關(guān)系,但不像一般節(jié)目那般關(guān)系緊張,因為大部分選手都是已經(jīng)出道的歌手,只是將比賽當作一個演出舞臺罷了,大家互相之間關(guān)系非常融洽。

    又有人說:“你不知道我們上回在群里還給他取了個綽號嗎?”

    “叫什么��?”

    “皮卡林�!蹦侨嘶卮鸬�,還模仿著皮卡丘的聲線說,“皮卡皮卡,十萬伏特�!�

    “哈哈哈哈還挺形象,的確是十萬伏特,這都已經(jīng)不是拿臉放電了,渾身上下都能讓人觸電�!�

    一首歌結(jié)束。

    臺下觀眾一半聽到垂淚,一半喊著林清野的名字繼續(xù)沸騰。

    他手依舊扶在麥架上,抬眼掃過臺下,片刻后,他微微傾身,靠近話筒,極輕地勾了下唇角,說:“謝謝大家�!�

    他笑的幅度其實很小,但還是被臺下的粉絲捕捉到,尖叫聲乍然響起,幾乎要沖破演播廳的天花板。

    就連休息室的眾人也都吃驚了。

    “我靠?剛才林清野他媽的是笑了嗎??”

    “別說臟話別說臟話,到時候節(jié)目剪出來你這段話得嗶嗶掉好幾個字,雖然我他媽也震驚了!林清野怎么突然營業(yè)了!?”

    “你們沒發(fā)現(xiàn)他今天來的時候看著心情就不錯嗎?”

    自節(jié)目開錄以來,林清野就一直是低氣壓,大家都習慣了,以為他原本就是這個性格脾氣。

    很快,林清野下了舞臺,返回休息室。

    沈琳琳對四年前向他邀歌沒得到回應的事兒耿耿于懷,先前看他那樣只覺得這人性子太野,即便如今節(jié)目上見了面也沒問過他這事兒,到今天才算是終于抓住機會了。

    一見他回來,沈琳琳便抬手給他打了個招呼:“嘿,兄弟�!�

    林清野一頓,提步往她那兒走:“怎么了?”

    “我問你個事兒啊。”沈琳琳停頓了下,食指指了指自己,“你還記得我嗎?”

    林清野眼皮耷拉下來,掃了她一通:“沈、琳、琳?”

    沈琳琳現(xiàn)如今在歌壇還是很有地位的,算是實力最被大家認可的女歌手,雖然年紀不算大,但大家見了她都是要叫聲“琳琳姐”的。

    林清野倒好,直接叫了全名,那三個字從他嘴里出來,還莫名有些挑釁的意思在。

    好在沈琳琳也不在乎這些虛的:“我,四年前,向你邀過歌,記得嗎?”

    林清野揚了下眉,很明顯,對此全無印象。

    沈琳琳兀自點點頭。

    很好,意料之中。

    這人就算今天又是十萬伏特又是笑的,但人設依舊不崩。

    “我給你寫歌了嗎?”林清野問。

    沈琳琳無語道:“……你有印象給別人寫了歌嗎?”

    他淡淡笑了一下,否認的很坦然,“沒�!�

    “……”

    沈琳琳不得不承認,這林清野的確是長了一張讓女孩兒生不起氣的臉,笑起來尤甚。

    簡直是造孽啊。

    沈琳琳舒出口氣,擺擺手,玩笑道:“小心雪藏你。”

    “你要邀歌?”林清野在她旁邊的單人沙發(fā)上坐下來,喝了口水,“什么類型的?”

    沈琳琳當即睜大眼:“我邀得動你嗎?!”

    周圍哄堂大笑,林清野也提了下嘴角:“你有興趣的話�!�

    “這也太突然了,我都還沒想好呢�!鄙蛄樟张呐男乜冢鹧b一副受驚嚇的模樣。

    邀歌的事兒牽扯很多細節(jié),最后兩人加了個聯(lián)系方式?jīng)Q定后面再詳談,四年之仇得報,沈琳琳又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湊上前問:“你今天心情好像很好哦?”

    林清野垂頭,又低笑了下:“嗯�!�

    “因為什么�。俊鄙蛄樟帐钦娴暮闷�,難得八卦,捂著嘴壓低聲音,“談戀愛了?”

    他沒答,人往后靠在沙發(fā)上,下頜微抬,顯得輕慢又囂張。

    “……”

    沈琳琳在心里嘖嘖幾聲,不愧是年輕人啊。

    下一個選手上臺不久后,林清野就被叫去備采間錄中期采訪。

    問題是從節(jié)目組官微底下的熱門粉絲評論中選取的,當然也有經(jīng)過尺度篩選,類似于“林清野我能和你生猴子嗎”一類的問題就被排除了。

    一共六個問題,不難。

    林清野向來不怕舞臺和鏡頭,即便沒有提前準備也能很順暢地回答下來。

    到最后一個問題——“大家都很喜歡你第一場比賽中唱的《刺槐》,有粉絲想知道《刺槐》歌詞是有什么意義嗎?”主持人問。

    林清野一頓。

    因為這首歌,他在18歲拿到了金曲獎,但歌詞是他17歲時寫的,如今已經(jīng)快六年過去。

    見他不回答,主持人又補充問:“歌詞里有一句‘你是少女,我是匍匐的五腳怪物’,請問這兒的這個‘少女’是確有其人嗎?”

    在主持人幾乎以為觸及不能回答的問題后,林清野終于是開口了。

    “這個少女啊——”

    他停頓幾秒,而后抬眼,看向鏡頭,狹長的眼尾勾起一個微妙的弧度,而后又垂下眼,很無奈地笑了下,“我17歲寫的歌詞,自然是17歲時遇到的一個女孩兒�!�

    主持人一愣,沒料到這毫無預兆地就挖出個猛料,還磕巴了下:“那后面那句呢,匍匐的怪物指的是你自己嗎?”

    “算是吧�!�

    “為什么呢?”

    “因為她太好了,17歲的我不敢靠近�!�

    少年第一次在鏡頭前剖開自己的過去,倒也不是做了一個多難的決定,只是現(xiàn)在的他終于愿意去訴說了。

    他笑得妥協(xié):“那時候,我還挺自卑的�!�

    刺青設計大賽初賽投票環(huán)節(jié)結(jié)束,最終路西河第一,許知喃第二。

    不過兩人分屬于不同小組,對復賽沒有影響,都是各自小組的第一名。

    周五,復賽在體育場開始。

    這回許知喃請的模特是另一個之前在她店里紋身過的姐姐。

    復賽和初賽的要求不同,初賽是自己準備設計圖,而復賽則是統(tǒng)一賽程規(guī)定的設計圖,自己可以做細節(jié)上的修改。

    每個小組都選出投票中票數(shù)最高的十位刺青師,紋相同的內(nèi)容,看的更多的是刺青技術(shù)和手法。

    等每一位入選復賽的選手都在自己工作床前就坐,承辦方才公布了四組本次賽程需要比賽的紋身設計圖。

    寫實組的設計圖是一只獅子,毛發(fā)蓬松的雄獅子,露出獠牙,即便只是紋在皮膚上,也依舊能感受到萬獸之王的威風凜凜,很栩栩如生。

    但難度明顯也更高,色彩是黑白,各處顏色暈染各不相同,很考驗技術(shù)。

    其他組的圖案也同樣,難度比初賽大部分人自己準備的設計圖要難得多。

    圖片一放出來,就有不少人在底下哀嘆說太難了。

    “這圖案可以啊阿喃,我喜歡!”模特陳黎明仰頭看著大屏幕說,“我之前還擔心會是那種人像呢,我還是不太想在身上紋個沒啥意義的人像的,這獅子就太好看了。”

    許知喃笑了笑:“你放心,我會給你紋好看的。”

    在周圍都是抱怨太難的聲音中,少女聲線溫和又淡定,不是驕傲,而是一種很坦然的自信。

    路西河作為圖騰組第一名,位置就在她旁邊,聞言笑了下,側(cè)頭看過去。

    許知喃對上他視線,路西河揚了揚手里的紋身筆:“加油啊妹子�!�

    許知喃看過他初賽后的作品后也很欣賞他,笑著跟他點點頭:“你也要加油。”

    路西河被她這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戳了笑點,仰著頭哈哈大笑,笑聲爽朗。

    很快,比賽開始。

    許知喃沒急著上手,而是先拿紙打了個草稿,對熒屏上的那張設計圖做了個修改——整個獅子圖像被她刪減了大半,只剩一個獅頭。

    雖然圖案是少了,但難度反而增大,意味著對細節(jié)的要求更高,否則會將缺點暴露的很明顯,一般的刺青師是不敢這么做的。

    她又添了幾筆,許知喃本就是美術(shù)專業(yè)出生,很快,那圖像就更加逼真了。

    “你看這樣行嗎?”她問陳黎明。

    陳黎明笑道:“今天是你比賽,你說行就行。”

    “那我就這樣紋了�。俊�

    陳黎明被她這溫吞性子逗樂了,忍不住催:“你快點吧,我看就你還沒上手紋了�!�

    獅子紋在她后背上,陳黎明沒有徐振凡那么怕疼,全程都很安靜,沒出像上回那樣的洋相。

    不過也是因為大家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在投票頁面知道了許知喃的真實實力,不再自取其辱、不知天高地厚的去逗人家大神了。

    許知喃刺青時很專心,紋身針一針針落下,那只獅子在她手下逐漸顯現(xiàn)出來。

    寫實風格因為太難,當初報名人數(shù)就少,第九第十名那兩人還是靠瘋狂拉票才成功進的復賽,如今又碰上這高難度的設計圖,吃不下來很正常。

    他們也沒想過要獲獎拿獎金,純粹是來玩的,模特也只是請了相熟的朋友。

    這兩個小時下來,場地后邊突然發(fā)出一聲暴呵:“我殺了你你信不信!你紋的這什么玩意兒!?老虎還是貓�。�?”

    那刺青師在他屁股上一拍:“別動!給你加錢!”

    “你給老子停手!停手!我不紋了!你在老子金貴屁股上紋個貓是什么意思�。。 �

    兩人你一句我一語,倒也不是真的吵架,而是朋友間互相吐槽罷了。

    周圍一群人哄堂大笑。

    只不過這話聽的陳黎明有點擔心受怕的,紋在背上,她也看不到,也不知紋的怎么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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