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幾句聊完,掛了電話,林清野這才跟許知喃解釋了遍。
這事本就不是什么特別大的事,網(wǎng)上粉絲鬧了幾天,謝敬其他粉絲也還算是理智,替腦殘粉道了歉,這事也就算過去了。
周六,許知喃給店里大家都放了個假,自己也就得空能在家休息一整天。
兩人一覺睡到大中午,磨磨蹭蹭地吃了頓中飯,到下午,林清野打算去看一趟時衡。
時衡是8月的忌日,他忌日過了林清野才出獄,后面一段時間又都整日忙得挨枕頭就能睡著,一直沒時間去。
“我跟你一塊兒去吧。”許知喃說。
“行。”
中途路上許知喃去買了束花,便一路開到了時衡所在的墓園。
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墓園里人很少,林清野戴了帽子和口罩,許知喃則只戴了頂帽子,做了登記便進去。
許知喃跟著他走,最后停在一個墓碑前。
她抬眼看墓碑上的照片。
時衡的確是林清野從前跟她形容過的那樣,溫柔和煦,一看就是聽話成績又好的男孩兒。
其實鼻子和嘴和林清野還是有點兒像的,但眉眼不同。
林清野彎腰,將那束花放到墓碑前。
“哥�!彼曇艉艿�,“三年沒來看你了�!�
林清野抬了抬和許知喃牽著的手:“這是我女朋友�!�
許知喃握緊他的手,看著時衡的照片,也跟著叫了聲“哥”。
林清野不是個愛表達自己內(nèi)心的人,在墓碑前和去世的人絮絮叨叨說話這樣的事他做不出來。
他只是蹲在墓碑前,輕輕拂去了上面的浮土。
從前小時候在家里,時衡其實是對他最好的,時衡將他看作不太聽話的弟弟,想要得到他的喜歡和認可。
林清野對此不屑一顧。
后來又遇到了許知喃,他也差點兒將她弄丟了。
他好像做的一直都不好,可又還算幸運,幸好現(xiàn)在許知喃依舊在他身邊。
林清野沉默著在墓碑前待了會兒,許知喃便也就在一旁陪他。
片刻后,天色漸晚,他便跟許知喃起身離開。
兩人都沒說話,踩著臺階下來,林清野走在前面,忽然,他腳步一頓,在原地站定了,許知喃跟著抬起頭來。
臺階下站著個女人——
傅雪茗。
許知喃三年前見過她一回,后來就沒再見過了,但林清野的眉眼和她相似,長得很有標(biāo)志性,不難讓人記住。
但她又和三年前不一樣了。
傅雪茗離婚后回了娘家,如今傅家早已不像從前那般強盛,和林冠承離了婚,也再沒人看在林冠承的面子上幫扶一把,日子自然也不如從前那般滋潤富裕,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她今天黑衣黑褲,踩了雙平底鞋,沒從前那樣盛氣凌人了。
許知喃看到她的瞬間心臟便緊緊一縮。
先是想到了從前警局里傅雪茗打在林清野臉上的那一巴掌。
然后又想到了林清野埋在她頸間那句痛苦執(zhí)擰的“她對我一點都不好,憑什么我要跟她道歉�!�
最后是那天在車上,林清野將自己的過去向她和盤托出,也將時衡的意外歸咎到自己身上時的自我厭棄。
她快步走下一格臺階,站到林清野旁邊,緊緊抓住了他的手。
林清野垂眸看了她一眼,他方才眸色有點兒沉,這回漸漸又恢復(fù)到了平常時候,捏了捏她手心:“沒事�!�
他牽著許知喃的手往下走,原本沒想跟傅雪茗打招呼,就這么當(dāng)作陌生人路過就罷,卻沒想到被傅雪茗撈住了手臂。
林清野停下腳步,側(cè)頭看她。
傅雪茗:“好久沒見了,我們聊聊吧�!�
林清野的脾氣的確是比從前好多了,也比從前成熟多了,這是那漫長黑暗的兩年半帶給他的改變。
他把很多從前的事都已經(jīng)放下了,也沒那么在意了。
他輕輕拍了兩下許知喃的腦袋,低聲說:“阿喃,你等我會兒�!�
說完,便跟傅雪茗走到另一邊。
傅雪茗目光往許知喃身上多看了幾眼,問:“這是你新交的女朋友?”
“嗯�!�
“是你粉絲嗎?”
其實傅雪茗是見過許知喃的,在從前因為魏靖那事兒鬧到派出所的時候。
但她也的確是不關(guān)心林清野的這些事,也壓根不在乎林清野那一次是因為什么才打魏靖,她眼里只有林清野又干出了這樣的事讓她想起了死去的時衡,也因此不會注意到許知喃。
“沒,大學(xué)同學(xué)�!绷智逡耙活D,垂了垂眼,“找我有事?”
傅雪茗:“最近經(jīng)常能在電視和新聞上看到你,也聽身邊朋友提到你了,你現(xiàn)在能有這樣的成績我也挺為你高興的。”
林清野勾唇,沒說什么,也沒多余反應(yīng)。
傅雪茗又問:“你今天怎么來這里了?”
“之前沒來,今天抽空過來看一趟。”
事情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傅雪茗對林清野的怨恨在他入獄后的那日日夜夜的時光中也終于是消磨沖淡了些。
她也離了婚,沒有再婚。
縱使傅雪茗長得漂亮,依舊風(fēng)韻猶存,但現(xiàn)實也同樣殘酷,傅家沒了從前那般的雄厚實力,她一次喪夫一次離婚,前夫還是事業(yè)蒸蒸日上的林冠承,年紀(jì)也大了,如今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多得數(shù)不清,她從前那個被人人稱羨的時候早已經(jīng)過去。
午夜夢回時分,傅雪茗也會想,自己這一輩子怎么就過成了這個樣子。
“算了,都過去了。”傅雪茗嘆了口氣,“那兩年半的時間對你來說也許也不是壞事,看著比從前沉穩(wěn)了。”
林清野聞言,略一抬眼。
傅雪茗繼續(xù)道:“時衡走了也十幾年了,也許都已經(jīng)轉(zhuǎn)世投胎,今天看到你能主動來看他,我也算是放下了,他是個好孩子,想來也不會怪你,你就也放下吧�!�
林清野側(cè)頭低笑,但笑意卻又很快就消失,變成一個自嘲的表情。
他懶得跟傅雪茗掰扯其中細節(jié),想著許知喃還等著他,只想快點結(jié)束話題離開,沒想到許知喃卻突然過來了。
“什么叫兩年半的時間對他來說也許不是壞事�!�
許知喃抓著他的手,目光直直地看著傅雪茗,語氣難得的沖,“您是他媽媽,怎么能說自己兒子在那種地方待了兩年半還不是壞事,這當(dāng)然是壞事,沒有比這更壞的了,憑什么他要遭受這些東西,他不是壞人,跟那里面的人都不一樣�!�
小姑娘個子小,看向傅雪茗時甚至還要仰著下巴,可卻展現(xiàn)出了難得咄咄逼人的姿態(tài),將林清野擋在了身后。
她見過林清野剛剛出獄時的樣子,知道他有多辛苦,也知道他是怎么變成現(xiàn)在這樣性格的,絕不是傅雪茗一句輕描淡寫的“不是壞事”就可以抵消的。
“他會入獄的原因是因為蘇遣那個綁架犯,不是因為林時衡的意外,您不能將這件事看作是他對您大兒子的贖罪或是因果報應(yīng)。”許知喃一字一頓道,“他不需要贖罪。”
傅雪茗被她怔到了,好一會兒沒說出話。
許知喃說到后面聲音都開始哽咽了,眼圈泛紅,卻依舊固執(zhí)地看著傅雪茗,不讓眼淚掉下來。
林清野扯了扯她的手,低聲:“好了,阿喃�!�
她卻不聽,仍站在原地。
“時衡的去世到底誰應(yīng)該負最大的責(zé)任您不知道嗎,這么多年過去您都沒有去反思過自己嗎,憑什么永遠要將錯歸到他身上,就連放下都要是這樣高高在上的原諒�!�
許知喃的背影被落日余暉映照得通紅,額角的碎發(fā)毛茸茸的,背后蝴蝶骨從薄毛衣里支楞出來,像是一座青峰。
“就是因為您現(xiàn)在這樣的偏見和差別對待才最終導(dǎo)致了時衡的悲劇,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您還是老樣子。我們今天過來只是因為時衡是他的哥哥而已,不是過來道歉的�!�
許知喃說完,直接拉著林清野的手轉(zhuǎn)身走了。
一直走到墓園外坐進了車,她還是氣沖沖的。
其實她之前就應(yīng)該猜到林清野為什么會對網(wǎng)上那些罵聲和惡意這么不在乎了,就算是直接在他的音樂節(jié)當(dāng)面接受到惡意他似乎也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
許知喃也相信他不是裝作不在乎,他是真的不在乎。
因為從小到大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那些不公平的對待和不由分說的偏見,所以林清野的性格總是冷硬又疏離,好像對什么都不在乎。
這都是傅雪茗造成的。
可她現(xiàn)在竟然那樣輕描淡寫的一句“那兩年半的時間對你來說也許不是壞事”。
許知喃簡直是要心疼死了。
怎么會有這樣的母親。
這還是她所說“已經(jīng)放下了”的態(tài)度,許知喃難以想象從前林清野是怎樣和這樣一個母親相處的。
許知喃眼睛有些發(fā)酸,抬手揉了揉,放下來時被林清野撈住了手,牽過去放到他腿上。
“我們阿喃,怎么看著這么委屈啊�!�
林清野湊近些,手指在她臉頰上刮了幾句,含著笑意逗她。
她扁了扁嘴:“清野哥�!�
“嗯?”
“我以后會對你很好的�!�
他勾唇:“好啊,我監(jiān)督著,你要對我不好我就要生氣了�!�
“嗯�!彼嵵仄涫碌攸c了點頭,“你平時也能對我生氣的,不要總是委屈自己,不開心了就要說,你得嬌氣點兒�!�
林清野笑出聲:“還有這種要求啊�!�
他倒沒有被剛才那事影響心情。
起初聽到傅雪茗那番話他心也的確沉了幾分,但后來許知喃那番話便讓他覺得沒什么好再計較的。
足夠了。
許知喃側(cè)過身,靠近,仰著下巴去親他。
林清野這回沒主動,只坐在那兒好整以暇地任由她親。
許知喃伸舌尖碰了碰他嘴唇,又學(xué)著他從前接吻時那樣順著唇縫深入,林清野很配合,乖乖張了嘴。
只不過她剛掃過他牙齒就不好意思了,舌尖又退出來,倒像是欲擒故縱般。
重新回到了淺嘗輒止的階段。
“阿喃�!绷智逡澳笾掳屯碎_一些,依舊很近,只嘴唇?jīng)]碰著,吐息間交錯,“你會不會哄人,接吻就好好接�!�
許知喃睫毛忽閃了幾下,緊接著林清野便傾身靠近,再次吻上她,廝磨間輕輕咬著她唇瓣,有點疼,牙齒磕進飽滿的唇瓣,林清野身上的氣味也包裹過來。
許知喃微微往后縮了下,卻被他再次抱過去,托著她腿根直接將她抱到自己腿上。
許知喃分跨在他身上,乖乖巧巧地任由他親,直到感覺到林清野逐漸加重的喘息聲才察覺到危險。
“清野哥……”她輕聲。
林清野碰了碰她耳廓:“嗯?”
許知喃癢,縮著肩膀往后躲,忍不住嘟囔:“你怎么這樣�!�
“我怎樣?”
“……不正經(jīng)。”
虧她還怕他難過想哄哄他。
林清野笑了聲:“剛才讓我嬌氣點兒呢,就親你一會兒就說我不正經(jīng),也不知道是誰先對我動手動腳的�!�
“……”
許知喃不再理他,往回想爬回副駕駛座上,卻又被林清野撈回去,圈著腰重新抱住她,頭埋下去,窩在她頸間。
許知喃一頓,不再推了,回抱住他。
片刻后,林清野喚了她一聲:“阿喃�!�
“嗯?”
“你一個小姑娘,不用這么小心翼翼地對我,我也不會因為她的話覺得受傷或者怎樣,我都26歲了,沒那么脆弱�!�
“那你也才26歲啊�!痹S知喃小聲說,“也沒有很大�!�
“你還比我小一歲呢�!绷智逡懊嗣^發(fā),“你就別操心這些事了,我已經(jīng)對現(xiàn)在的生活很滿意了,夠知足了�!�
“那你以后不要再見她了。”
許知喃忍不住說,可說完又覺得自己這話立場太奇怪,怎么能讓一個人以后不要再見媽媽了。
她剛想再補充幾句什么,林清野便應(yīng)聲:“好。”
沒什么猶豫。
“你一直陪著我就夠了�!彼f。
兩人難得維持著這過分靠近的姿勢溫聲細語地說了會兒話,可林清野也正經(jīng)不了多久,很快就又開始對她動手動腳的,完全破壞了之前的溫馨氣氛。
許知喃被他禁錮著,逃也逃不了,最后好不容易接起響了半天的手機時還喘著氣兒。
“干嘛呢,跑步了��?”那頭是許母的聲音。
許知喃剛才接得急,連來電顯示都沒看一眼。
林清野也聽到了,垂眸看了眼她手機屏幕,總算是不再捉弄她了。
許知喃狼狽地爬回副駕駛座上,平復(fù)呼吸:“剛才有點兒事,媽媽你怎么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了�!�
“你這天天都這么忙,都多久沒回家啦,還不能讓我給你打個電話過來了,怎么樣,今天周末還很忙啊�!�
“沒有,今天不忙,本來打算明天回家去看你的。”
許母:“不忙就回家來唄,我正好買了好多菜,回來吃個晚飯�!�
許知喃抬眼看向林清野,他也看著她。
手機隔音效果不好,方才許母說的話也都準(zhǔn)確無誤地傳到他耳邊。
緊接著便又聽許母說:“那孩子現(xiàn)在跟你在一塊兒嗎,他最近工作應(yīng)該很忙吧,要是有空,一塊兒回家吃頓飯?”
這是在說林清野。
許知喃沒馬上答應(yīng):“那我一會兒問問他吧�!�
等掛了電話,她便又問了林清野一句:“你想跟我一起去嗎?”
“現(xiàn)在?”
“嗯,去吃個晚飯。”
林清野看了她片刻,沒馬上回復(fù)。
許知喃覺得也挺能理解,他不是個熱絡(luò)的個性,身邊朋友其實也算不得多,就那么幾個,但關(guān)系都特別鐵。
他不是個愛交朋友的個性,性格冷淡,何況這還是去見家長的事兒,多少都會覺得尷尬和別扭。
許知喃又補了一句:“要不我自己回去一趟吧,那你晚飯怎么辦?點外賣嗎?”
“我不是不想去�!绷智逡罢f,“我只是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跟你媽媽相處�!�
“我媽媽很好相處的,她以前就是老師,我們那兒附近的小孩兒都跟她關(guān)系特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