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可我更討厭文殊蘭當時看我的那種眼神,譏諷又仿佛憐憫,好像我從來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心有所感,我微微抬眼,文殊蘭支著下巴看我,面帶微笑。
果然又是那種眼神。
譏諷地,又帶著一絲淡淡憐憫。
原來他這樣篤定俞忍冬不會因為我背棄他。當手里握著足夠多的籌碼,就根本不害怕我能掀起什么滔天巨浪。
我忽然覺得心灰意懶,只是讓我就此放棄,仍是有些不能甘心。
我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一手托著半邊面頰,一手卻探到桌子下面,輕輕搭在俞忍冬大腿,隔著運動褲那層尼龍衣料,也能清楚感覺到他的肌肉因為我的撫摸而猛地繃緊。
心里嗤笑一聲,我死死盯住俞忍冬,他似乎用力咬住牙齒,靠近下頜線位置的地方微微鼓起一塊,但很快又消退。
俞忍冬警告般瞪我一眼,想必是在讓我滾,別不識相來煩他。
我當作沒看見,往他大腿內(nèi)側(cè)摸去,又一點一點,刻意放慢動作,緩緩摩挲。
俞忍冬還在看手機,但他好久都沒有再滑動屏幕,手背因為緊緊攥住手機的緣故,青筋直跳,在開著空調(diào)的室內(nèi),鬢邊甚至滾落一串汗珠。
根本心思已經(jīng)不在手機上面,還裝什么假清高。
別以為我聽不到,他的呼吸都變重了。
我心里有些輕蔑。
野蠻人就是野蠻人。
隨隨便便弄一下,竟然就在大庭廣眾之下,發(fā)‘
情了。
“一粟哥。”文殊蘭忽然開口,指尖輕點桌面,笑容漫開一絲微微冷意,“你和忍冬現(xiàn)在在做什么呢?”
第45章
烏龍
我本想借此機會扳回一局,但現(xiàn)在看著文殊蘭笑容,挑釁的話哽在喉頭,無論如何都不敢說出口。
不僅如此,放到俞忍冬大腿上的那只手也在輕微地顫抖著。
試圖激怒文殊蘭,又害怕激怒文殊蘭的我,一定是這個世界最滑稽可笑的小丑了。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低咒,俞忍冬似乎難以忍受我的騷擾,猛地站起來,椅腳和地面摩擦發(fā)出一陣刺耳噪音。
“跟我出去�!币蛔忠活D,咬牙切齒地。
我力氣不如俞忍冬,也知道對付他不能來硬的,否則討不著半分好處。他一有揪住我衣領(lǐng)的意向,我便順從起身,對著他微微一笑,表現(xiàn)自己良好的合作態(tài)度。
撩開透明簾子,走出面館,腳步拐進旁邊一處逼仄陰暗的角落。
這里估計是處理廚余垃圾的地方,四處散落蔬果殘渣,空氣里還有著淡淡霉味,我不適地皺起眉頭。
“能不能……”換個地方?
話沒問完,后背一痛,我被狠狠摜到石墻上,緊接著頰邊擦過一陣微風(fēng),俞忍冬五指握拳,重重錘在我耳邊那塊墻壁。
高大身形投落一片難以忽視的陰影,籠罩住我,頭頂傳來的聲音冷酷到不近人情:“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下次你再敢在我面前發(fā)浪,或者和文殊蘭眉來眼去,我一定會當場廢了你。”
“……廢了我?”
我掀起眼皮,盯住他滿含怒意的雙眼,不自覺瑟縮一下,卻還是緩緩露出嘲弄微笑:“不好意思,冒昧問一句,是用你那里廢了我嗎?”
俞忍冬神色一寒,眼底怒意更甚:“你這種兩面三刀的賤貨,哭起來能哄人,笑起來更能哄人。但這招在我這里不管用。勸你省省力氣,不必白費功夫。”
“真的是白費功夫?”踮起一點腳尖,伸手環(huán)住他脖頸,面容貼近,氣息呵吐在他冷峻臉龐,“那你……怎么會這么有感覺��?”
俞忍冬喉結(jié)微微一滾,偏側(cè)過頭,不知看到什么,頓了幾秒,才有些低沉道:“你少自作多情�!�
我心里冷笑,把他頭掰正回來,深深望進他眼底:“是我自作多情,還是你別有居心?讓我猜猜,你把我?guī)У竭@里,其實不是為了什么警告,而是想背著你喜歡的文殊蘭,和我做些更出格的事情吧?”
俞忍冬擰起眉頭,絲毫不掩飾嫌惡神色:“滾開�!�
虛張聲勢。
我心里又是一聲冷笑,雙手微微使力,壓著他俯身靠近我,輕顫眼睫,含住他嘴唇。
俞忍冬渾身的肌肉瞬間緊繃,整個人像一具僵硬的木偶,無論我拿舌尖如何撥弄,都死死閉著雙唇,不知道是不想讓我得逞,還是根本就忘記該如何去回應(yīng)。
簡直沒勁透頂。
文殊蘭花樣多得很,絕對不可能會喜歡這種只知道耍耍嘴皮子功夫,實際沒有半點情愛經(jīng)驗的繡花枕頭。
我放下心來,眼里流露一絲微微蔑視,懶得再去對他試探,泄憤咬了一口他的嘴唇,便意興闌珊向后退去。
不知哪里刺激到俞忍冬,他和我對視著,神色驀然陰沉,捏住我下巴不讓后退,一改先前的木訥被動,延長加深了這個吻。
吻不像吻,反而更像是野獸在撕咬,要見點血才能罷休。
我吃痛想推開他,但他感受到推搡的力度,有點失控的傾向,挑開我的嘴唇,更深地侵占,一點一點奪走空氣。
不知道吻了多久,貼合的雙唇終于分開。
俞忍冬往后撤開一段距離,淺褐色瞳心向旁側(cè)游移了幾秒,才停在我面容,似乎很專注地觀察我神色。
“以后還敢不敢了?”
我沒怎么緩過勁,濕著眼睛,裕宴。。有些茫然地和他對視。
他狠狠捏了一把我面頰軟肉,語氣譏諷:“看來已經(jīng)爽到連話都不會說了,小啞巴。”
我緩了緩,才弄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心里有些被反客為主的憋屈。
就憑這個野蠻人,還想騎到我頭上來?
“你該不會以為,只是這樣親一下,就能滿足我吧?”貼近他耳邊,吹出一口氣,“晚上……是你來我房間,還是我去你房間?”
他漫不經(jīng)心地:“哦?”
等了一會,也不見俞忍冬明確回應(yīng)。他視線又往旁側(cè)游移開來,凝在一處,好似有些出神,久久不動。
我心生怪異,追著他視線看去。
文殊蘭雙手插兜站在巷口,不知道已經(jīng)站了多久。黑色運動服的拉鏈拉到最高,領(lǐng)子遮著尖細下巴,微微低頭,散落下來的劉海擋住大半眼睛,神色晦暗不明。
俞忍冬沒說話,文殊蘭也沒說話。
他們兩人沉默對視著,似乎都想從對方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
最后是文殊蘭先開口,淡淡語氣聽不出情緒:“忍冬,你再不回來,面就要涼透了。”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開,沒有對我冷嘲熱諷,仿佛當我是一團不存在的空氣。俞忍冬快步追上,身影即將消失在拐角的時候,他停了停,微微側(cè)過頭,看了我一眼。
我見過他很多種眼神。
兇狠的,嫌惡的,冰冷的,漠然的……
卻唯獨沒有見過這種眼神,也無法用任何言語描述出來。
心里微微一堵,竟然有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沒等我理清思緒,俞忍冬已經(jīng)收回那短暫的一眼,身影徹底消失在拐角。
晚上回到家,一片寂靜黑暗,顯然俞忍冬還和文殊蘭在外面廝混。他們一行這么多人,指不定是去哪里包了夜場通宵。
我不可能熬夜,洗過澡就準時睡下。
也許是因為今天發(fā)生太多事情,這一覺睡得不算安穩(wěn),是個噩夢。
恍惚間看見我穿著黃色雨披,走在潮濕泥濘的小道。
雨點滴答作響,如規(guī)律鼓點敲擊耳膜。
我越走越慢,停在一處陰暗巷弄,探頭往里面看去。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環(huán)境,有人饒有興致地發(fā)問:“那你覺得要怎么打,才能讓這小啞巴叫出聲?”
我聽見自己笑了笑:“當然要找準一個地方打。想必你們只是想教訓(xùn)他,還不至于要他的命。那可以就打腿骨,打折了為止。我不信他還不叫�!�
話音落下,我仿佛看見一雙眼睛,微微睜大,充血泛紅。
和我對視的時候,有些不可置信的無措茫然,又有一絲不甘現(xiàn)狀的痛苦恨意。
心臟砰砰直跳,快蹦出胸膛。
我直覺想后退,但是怎么也動不了,只能任由雨勢越下越大,匯聚汪洋海域,將我吞噬淹沒。
醒過來的時候還是深夜。我睜開眼睛,額角滾落幾滴冷汗,已經(jīng)完全沒有睡意。
正打算起身開燈,隱約感覺有人坐在我床邊。
我驚了一跳,開始以為是入室搶劫的匪徒,不過冷靜下來思考一番,心里有了計較。
“忍冬,你愿意來找我,我很高興�!�
那人背對著我,我便從后面抱住他,環(huán)在手里的腰身似乎比之前來得纖細一些。
俞忍冬應(yīng)該沒料到我會醒來,陡然間被我抱住,僵硬無比。
“你這么晚來我房間,文殊蘭不知道吧?”下巴擱在他肩頭,我面無表情,語氣卻很是柔情蜜意,“沒關(guān)系,你想瞞多久就瞞多久,不給我名分也行。我真的很喜歡你,不管怎樣,我都會一直等你的�!�
俞忍冬一語不發(fā)。
我偏過頭,咬住他耳朵,聲音越來越低:“忍冬,來都來了,你還不快點……”
俞忍冬呼吸一沉,終于被我撩撥到極點,忍無可忍翻過身,死死把我壓在床上。
忽然床頭燈被打開,我下意識閉眼,適應(yīng)刺目光線后,再慢慢睜開。
眼前放大的面容白皙秀美,眼神冷冷,神色陰沉可怖,卻并非是俞忍冬,而是……
我沒想到文殊蘭會這么晚進來我房間,更沒料到我那些不要臉的勾引手段都用錯在了他的身上。
雖然打定主意要從他手中搶走俞忍冬,但此刻鬧出烏龍,還被當場抓包,即便臉皮再厚的人,也無法做到無動于衷。
“怎么是你……”
我不敢再亂蹭,尷尬想把文殊蘭從我身上推開,他卻是紋絲不動,絲毫不把我的力氣放在眼里,反而俯身和我貼得更近,溫?zé)岷粑蝗谙鄥R,滾燙得驚人。
文殊蘭看著我眼睛,語氣和眼神相悖,意外的輕柔無比:“看到我不是俞忍冬,哥心里是不是很失望?”
我咽咽口水,只覺毛骨悚然,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我被文殊蘭耍過這么多次,自然摸透他習(xí)性。
他語氣越是溫柔,手段越是毒辣,接下來指不定要怎么教訓(xùn)我這個膽大包天,妄圖染指他所有物的小偷。
“說話呀�!蔽氖馓m捏住我下巴,“我看哥今天對江秋曇關(guān)懷備至,對俞忍冬也是含情脈脈。這樣會雨露均沾,哪朵嬌花都不冷落……怎么輪到我這里,就只會裝死了?”
江哥這集沒給錢,所以無鏡頭(慘慘子)
第47章
厭棄
我垂下眼睫,打定主意要和文殊蘭對著干。他想聽我開口說話,我偏要什么都不說。
他搶走我所有的東西,那我搶一次他的,按他的說法,也不過是一報還一報,他有什么資格生氣。
下巴被捏得疼了。我吃痛皺眉,又怕讓他得意,趕快舒展開眉頭。
僵持不知道多久,文殊蘭松開手,詭異地安靜幾秒,低聲悶笑起來。
我驚疑不定,小心翼翼抬眼,恰好和文殊蘭目光撞上。
床頭燈的光線將他色素淺淡的雙眼照得更為清透。他雖是在笑,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也不知是什么情緒,只是沉沉地看著我,好像在盤算該如何才能讓我這個不知廉恥的賤貨付出代價。
“我要睡覺了,你快點出去�!蔽医K于還是難以忍受這種古怪氛圍,又伸手去推文殊蘭。
他似乎能預(yù)料到我所有的想法,幾乎是在我動作的同時制住我手腕,死死按在身邊兩側(cè)。
“別動。”文殊蘭收起笑聲,語氣仍是輕柔和緩。
我瑟縮一下,在這股迫人氣勢的威逼下,梗著脖子不敢再動。
我想不通是為什么,文殊蘭明明就長了一張比女人還要嬌艷美麗的臉蛋,身形也修長纖細,仿佛一張脆弱易折的白紙,怎么會與我有著如此懸殊的力量對比。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很沒出息的結(jié)巴了。
文殊蘭輕垂眼皮,俯視著淡淡看我:“不如哥先回答我,你讓忍冬這么晚進你房間,是想要干什么?”
我本想勾引俞忍冬和我上床,再對文殊蘭嘲笑譏諷一番。如今看著他眼神,卻有些不敢。
蠕動了幾下嘴唇,選擇沉默。
該做的都做了,該說的也都說了,傻子才會不明白我存的是什么居心。他明知故問,恐怕是想借機嘲笑我不自量力,我何必多做解釋讓他如意。
“說啊,我想的是哪樣?”
文殊蘭更是迫近。鼻尖已經(jīng)貼到一起,距離近到眼神失焦,看不清對方表情,嘴唇還差一點點,能感受到吹拂上來的輕柔氣息。
明明只差一點點,嘴唇就能貼合到一起,他卻是不緊不慢,好似在刻意折磨我一樣,微微地歪過頭,不停調(diào)整角度,始終沒有落下親吻。
這漫長的等待仿佛最殘忍的酷刑。我緊張到快要忘記呼吸,手指忍不住蜷起,指甲掐進肉里。
文殊蘭已經(jīng)放松警惕,不如剛才制住我手腕那樣用力,我完全可以趁此機會掙脫他的桎梏,把他推開。
可我呼吸幾輪,卻是鬼使神差地閉上眼睛�?諝夂馨察o,只有淺淺的呼吸聲交錯,還有胸腔里鼓震如雷的心跳,一下,兩下,三下……
原來我騙得了所有人,卻騙不了自己的心。
我是不愿意再去想文殊蘭。
但由不得我不去想。
他早就無聲無息滲透進我的生活,無處不在。
這樣的文殊蘭,那樣的文殊蘭。撒嬌的樣子,體貼的關(guān)懷,羞澀的笑臉,委屈的淚眼……
我恨他,又想他。
想的心都疼了。
“一粟哥,你閉著眼睛做什么,該不會是以為我要吻你吧�!�
嘴唇?jīng)]有等到想象的柔軟觸感,一個帶笑聲音響起,帶著淡淡嘲諷和輕蔑。
我耳膜“嗡”的一響,有瞬間我生出失聰?shù)腻e覺。猶豫了很久,但總得要面對,只能慢慢睜開眼。
文殊蘭已經(jīng)松開我手腕,直起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眸光流轉(zhuǎn)一絲微微冷意。
“你跟那賤女人真是一模一樣,到處勾引男人,無論是誰都能把舌頭伸進你嘴里。你不嫌臟,我還怕得病�!�
瞬間所有燥熱都從臉上褪下去,腦袋陷入一片空白,不安、緊張、期待……什么都沒有了。
我實在太蠢,被文殊蘭耍過這么多次,竟然還是不長記性。
文殊蘭垂眼看了幾秒那只觸碰過我的手,移開目光,把手放在我睡衣上擦了擦。
眼見他就要站起身,我動作比思考快了一步,抬起雙手緊緊攀附住他后背。他猝不及防,輕易被拉回壓在我身上,秀麗的眉毛微微抬起,晃過一絲詫異。
心已經(jīng)這么疼,為什么不肯放他走?
閉眼不去看他此刻表情,看了也只會難過。
我顫抖吻住那雙嘴唇。他唇形生得美好,唇珠挺翹,上唇薄厚適宜,是最適合接吻的類型。
我舔了一會,閉攏的唇線才恩賜般松開一道縫隙,任我將舌頭探進去,含住他的舌尖重重吮‘
吸。
像他以前對我做過的那樣。
我縱情投入,文殊蘭卻冷靜到過分,從頭到尾都沒有過任何回應(yīng),仿佛在欣賞我滑稽表演,無論我如何賣力挑逗,他只是心如止水。
眼眶濕熱,眼睫微顫,似乎有什么順延眼角流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