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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額頭急得出汗,僵持了一會,只能開口:“放開!”

    “不放呢?哥要把我怎么樣?”

    他聲音多出一絲笑意,我不必抬頭,也能想象到他此刻有如逗弄寵物一般,天真又惡劣的表情。

    果然,他重新調(diào)整紐扣的位置,指腹猛地壓下來。

    胸口的疼痛讓我的身體連同神經(jīng)一起繃緊。

    劇痛之下,我也用力絞住他的手指。我聽見他的呼吸變得沉重,還有一些急促。或許他也覺得痛。可是他沒有放手。

    我受夠這種沒有意義的較量,深呼吸,竭力維持語調(diào)的平穩(wěn):“不要叫我哥,我不認識你。你這樣是私闖民宅,對我實行騷擾,我可以報警的�!�

    文殊蘭沒有說話。

    窸窸窣窣的動靜持續(xù)了幾秒,我正警惕著接下來的發(fā)難,卻看見他把手機送到我面前。屏幕已經(jīng)被調(diào)整到撥號鍵盤,甚至貼心地輸入號碼。

    “是這樣嗎?”他問,“請問還有什么是需要我為你服務的?”

    我心中警鈴大作,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反應。

    文殊蘭不著急催促,只又笑道:“其實我也很困擾哦。我今天來這里,只是想找我的朋友,和他談一談心�!�

    他頓了頓,漫不經(jīng)心地,開始揉搓那顆掌控中的紐扣,手法頗為煽情:“說到騷擾,好像是我更吃虧一些啊�!�

    確實從始至終,他的態(tài)度都稱不上主動。擁抱,接吻,甚至……脫衣服,都是我在一廂情愿。

    氣勢像被扎出小洞的氣球一樣迅速癟了下來,我急于改變這種被動的局面:“你說我騷擾你,那你……你還摸什么!”

    關節(jié)已經(jīng)痛得快失去知覺,我能感覺到手指在充血。他的處境不會比我好多少�?伤皇切Γ骸澳愣甲屓穗S便玩了,還會在意被摸一下么?”

    我冷冷地:“我是認錯人。”

    “……”

    “我究竟叫的是誰的名字,你自己心里清楚�!�

    “……”

    他若有所思一般,忽然將手機扔到一旁,傾身朝我貼近,一手搭在我身后的墻壁。我厭煩想躲,卻被完全籠罩那個逼仄的空間里。

    “忍冬有哪里好?不夠漂亮,不夠體貼,性子又倔,床上更不懂什么情趣。他能比我讓你滿足么?”

    他說話的時候,有灼燙的氣息吹拂在我的耳朵。

    我不想承認事到如今,還是會對他的撩撥產(chǎn)生感覺,但那一瞬間的心神戰(zhàn)栗,身體逐漸攀升的溫度,卻都是不爭的事實。

    我忽然明白我為什么會害怕面對他。因為我的本質(zhì)沒有改變。我還是那個沒有一點出息的方一粟。他隨便彈彈手指,我就任由宰割。但他不會寬容我的軟弱,只會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在宴會廳上,當著所有賓客的面,吻住我的那個眼神。

    漠不關心地,或許,還帶著微微的嘲弄。

    那樣看著我。

    只是想了一下,肺部的空氣就像被擠壓干凈,連呼吸都困難。

    所以我不能。

    絕對不能。

    再被他用那樣的眼神踐踏。

    “對。”我聽到自己的聲音,“他比你更能讓我滿足�!�

    耳邊的氣息忽然停滯,他重重咬了一下我的耳朵,磨牙似的,又很快松開。停頓幾秒,才低聲道:“你還在生氣,所以騙我。哥,一粟哥,說你只是還在生我的氣,所以你騙我�!�

    已經(jīng)不知道過去多久了。自從我與他撕破臉皮,我就再沒聽到他用這樣低三下氣的語氣求過我。這是一種久違的,身處上風的感覺。

    我略微地鎮(zhèn)定,把頭抬起來。

    “你怎么知道,忍冬不懂情趣呢?雖然一開始,他連接吻都不會,每次都把我咬到出血。不過我教了幾次,他就知道該怎么做了。其他事也一樣�!�

    文殊蘭看著我。

    我從那雙眼睛里,看到近乎于心碎的情緒,燈光在那片琥珀的海里浮沉,像極力隱忍卻瀕臨決堤的濤浪。我的心也隨著那股濤浪起伏,一時急促,便重重拍在礁石。

    痛苦,卻也快意。

    我單手解掉紐扣,用頗為曖昧的語氣詢問:“會有點激烈,你要檢查么?”

    他依然看著我。

    很奇妙,那瞬間的脆弱來得快,去得也快。我還來不及思考,已經(jīng)被他拉開距離。

    他站得筆直,開始整理衣服,直到一絲不茍,看不出有任何和我糾纏過的痕跡。

    “真的不要檢查嗎?”目的達成,我卻不知道為什么還要這樣自我踐踏。也許是不死心,想確認他的脆弱不是錯覺,而是別的什么東西。

    “一粟哥,我說過的吧?我跟你不同�!彼持�,臉上被蒙上一層陰影,微微勾起的嘴角仿佛嘲弄,“我怕得病。”

    我慶幸此刻麻木的知覺,不必再體會一遍那種血液逆行,耳鳴嗡嗡的糟糕感覺,只是系扣子的手控制不住地發(fā)抖。

    “對啊,我就是不正經(jīng)。那你半夜找我這種人,請問是有什么正經(jīng)事?”我故作無所謂,也回敬一個嘲諷的笑。

    文殊蘭頓了頓,問道:“你想不想見忍冬?”

    他神色不明,便顯得這句問詢意味深長,我臉上的笑忽然掛不住了,悚然起來。

    “看你,高興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冷不防的一句話讓我更是不安,嘴唇動了動,不敢出聲,只怕火上澆油。

    文殊蘭抬起手。

    我渾身緊繃,正要準備躲避,卻見他只是把手指搭在另一側(cè)的手臂上,指腹貼著手腕的袖扣,似是若有所思一般,慢慢地來回摩擦。

    我這才注意到他今天穿著很嚴謹,和宴會上那次一樣。

    其實他很少會這樣打扮。他擅于利用自己長相的優(yōu)勢,來博取對方好感。所以私下獨處的時候,總是清一色的休閑服。

    這種渾身透露著貴氣,講究到挑不出一絲錯漏的精英樣子,陌生又熟悉的壓迫感,讓我喘不過氣。

    “我也很想忍冬。不過我的這種想,跟哥的可能有些不一樣。”

    “……”

    “我想他死�!�

    我瞪大眼睛。

    文殊蘭看著我,終于微笑起來:“開玩笑的�!�

    我無法把這句話當成單純的玩笑,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是怎樣的一個魔鬼。

    “我與忍冬認識十多年,就算是一條狗,也該養(yǎng)出感情。何況我能走到今天,他要占很大功勞。所以只要他開口,想要什么,我自然不會吝嗇�!�

    “……”

    “一粟哥,你愿意嗎?”

    我在想什么。

    我不會還要以為,他出現(xiàn)在這里,是想要對我死纏爛打吧?

    他只是想要贏過江秋曇,只是想要毀掉方家,讓方非池付出代價。那些喜歡,都是嘴上說說,只有我自己當真。

    我在他眼里,和譚姨是一路貨色。那個精心包裝的生日禮物被他嫌惡扔掉,我也逃脫不了被舍棄的命運。只不過歸宿從垃圾桶,變成另一個男人的床上。

    又或許這是我最后一點利用價值,也說不定。

    我看著他,點頭。

    心底那股隱隱作痛的感覺,過了今天就不會再有。去到誰的身邊都無所謂,沒有人會比他對我還殘忍。

    “一粟哥,你愿意嗎?”他明知故問,似是一定要聽到我的親口回答。

    我說:“我愿意�!�

    簡單收拾一下自己,就出了門。

    長久不見天日的生活,讓腳踩在堅實土地的我有些恍惚,但更令我恍惚的是,文殊蘭在這段時間里,已經(jīng)提了輛高檔新車。我知道那個牌子,以前曾經(jīng)為此立下過夢想。

    只能是夢想。因為哪怕努力奮斗一輩子,也無法企及。

    我與他的差距,原來就有這么大。

    還有什么好去想呢。

    已經(jīng)連恨他都沒力氣,更別提嫉妒。我沒有那樣多余的精力。

    拉開后座門,正要坐進去,卻聽見文殊蘭說:“哥坐到前面來吧�!�

    他見我猶豫,又走到我旁邊,為我將前座車門拉開:“請�!�

    我不想與他有太多接觸:“我坐后面就好了�!�

    文殊蘭態(tài)度堅持:“我有話想跟哥說,坐后面不方便�!鳖D了頓,“和我再說說話。就這一次,可以嗎?”

    街燈昏黃,為他五官鍍上一層柔和的光圈。就和他擅長利用長相的優(yōu)勢一樣,他也相當了解該在什么樣的氣氛下用什么樣的語氣,可以適當放低自己的姿態(tài)。

    他是個天生的演員,我招架不住。

    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jīng)坐在副駕駛的位子。文殊蘭是跟在我后面上的車,上車的第一件事是側(cè)身過來給我系安全帶。

    “感覺怎么樣?”

    “嗯?”

    “這輛車�!�

    我只當他是在我面前炫耀,敷衍答道:“挺好的�!�

    他的目光停在我的臉上,欲言又止似的,但卻沒多問,替我系好安全帶后就很快拉開距離。

    之后一路無言,直到開到醫(yī)院。

    他沒有熄火,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眼睛看著前方,忽然像陷入回憶一樣:“哥還記不記得?第一次見我時候說過的話�!�

    我沒有心力重溫與他相干的一切過往,冷冷催促:“可以走了嗎?”

    他轉(zhuǎn)眼看我:“哥知道我與忍冬的最大區(qū)別在哪里?他比較一根筋,答應別人的事情一定會做到。而我要看心情�!�

    我聽出言外之意,明白這種時候沒必要和他較真,忍耐著不發(fā)作脾氣:“你想說什么,就快點說�!�

    文殊蘭笑了一聲。

    我知道他這個笑是在嘲諷我。其實我也看不起自己,走投無路還要裝腔作勢。我不是有錢人家里的少爺,他也不是生來就為了伺候我的奴才。我現(xiàn)在要仰著他的鼻息過活,憑什么給他甩臉色。

    那所謂的自尊心,我真的有嗎?

    如果沒有,我為什么不肯跪下來聲淚俱下求他放過我,放過我們一家人。

    可如果有,我又為什么會對這個人,連恨都做不到徹底。

    我想不明白,想到這個人,就覺得頭疼、心疼,哪里都疼。索性側(cè)過頭去看窗外。

    我的冷漠沒有影響到文殊蘭,他不知道想到什么,語氣微微帶上笑意:“我記得哦。那時候你告訴我,說從今以后,這里是我的新家,你是我的哥哥,你會對我好,也會和我分享你所擁有的一切。”

    玻璃上似乎浮現(xiàn)出來那個小小的人影。

    初來乍到,寄人籬下,怯弱又不安。但聽到我的承諾之后,輕輕笑起來的時候,臉頰兩邊會有淺淺的梨渦,很動人。我曾經(jīng)多想保護那個笑容,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當時就覺得,哥這人好虛偽啊,所以忍不住笑出來了。”

    玻璃上的人影消失了,好像從未存在過。我透過反光,看見自己面無表情,略顯漠然的臉。卻有些可憐似的。

    “如果真的有這么容易就可以分享的話,為什么我會被拋棄。我后來故意打碎花瓶,故意淋雨感冒,哥一定以為我這么做,只是想搶走家里所有的愛。”

    “不然呢?”

    “我只是很好奇,哥的這份虛偽,到底能堅持到什么時候。”

    啪嗒。

    一滴雨水落在玻璃上,正巧不巧在眼睛的位置�;涞臅r候,仿佛一道傷心的淚痕。

    我摸了摸眼睛,是干的。我又聽見自己的聲音,無所謂一樣沒心沒肺:“沒騙到你,可惜了。”

    “可惜了。”他頓了頓,“哥再騙我久一點就好了,我真的會信也說不定�!�

    我忽然如鯁在喉,眼睛不知道為什么模糊了,正要慌亂地拿手去擋,耳邊卻聽到依稀的雨聲,原來只是外面的雨勢愈演愈烈。

    “車里沒備傘,先休息一下,等……”

    “不需要傘�!蔽揖芙^這個提議,摸了摸眼睛,才轉(zhuǎn)過去看著他,“我可以跑進去�!�

    我從那張臉上看到許多情緒,很復雜,但最后雜糅成一個笑:“你就這么想離開我�!�

    “我喜歡騙人。騙不到你,當然要找一個能被我騙的。”

    “忍冬是這個人嗎?”

    “反正不會是你�!�

    “這樣啊�!彼^續(xù)微笑,“但我不想淋雨,淋雨會讓我的心情變得很差。那樣的后果哥會想看見嗎?”

    我瞪著他。

    他慢慢地說:“不需要很久。哥還是把瞪人的力氣留著,免得等下見到忍冬太激動,身體受不了�!�

    我瞪他一會,發(fā)現(xiàn)他不為所動,臉上笑容無懈可擊,也只能妥協(xié),閉目假寐。雖然已經(jīng)好幾天沒休息,但在這人身邊,我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靠著的椅背忽然緩緩下落,我被調(diào)整到一個舒服的角度。我沒有睜眼,不想多出無謂的交談。

    眼前暗下來,他應該是把車燈給關了。隱約聽到一些衣服摩擦的雜音,很快臉上有些微熱度,是他傳來的呼吸。

    “一粟哥�!�

    他叫我的名字,卻沒有下文,似乎只是注視著我,這種黏膩的視線即便看不見,也讓我渾身不自在。

    我忍不住皺眉,把臉往旁邊撇。

    他沒有鍥而不舍地把視線跟過來,我松了口氣,但過了一會,感覺到胸口有重量壓著,煩躁地把眼睛撐開一條縫,看見他把臉貼在我的胸口。

    “這里面還能有我的位置嗎?”

    聽到聲音,我想推開他的手抬起,又放下,在腿邊慢慢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進肉里。

    “算了�!彼p聲地,“不能最愛我,就最恨我吧。”

    實在很抱歉,現(xiàn)實生活非常忙碌,又有了新的變動以及計劃,所以拜托朋友替我在五月請了假,本以為之后會有時間碼字,但真正能寫的時間還是很少……

    這一章還沒有寫完,剩下半部分我已經(jīng)在碼字啦,希望在這兩天能快點寫完發(fā)出來!

    評論我有認真看,可能會晚一點,慢慢的回復,如果漏掉不是故意的。

    七月到八月底仍舊是非常忙碌的時間點,所以不是很能保證接下來的更新頻率,但我保證一定會完結(jié),目前的進度不包括番外已經(jīng)在90%左右,如果還有在追更的姐妹我真的很感謝等待和陪伴!等完結(jié)之后可以來,會抽獎請姐妹們喝愛的奶茶!

    第57章

    我恨死你了

    文殊蘭這一覺睡得很沉。他一副精英打扮,卻像小孩子抱著洋娃娃一樣抱著我,壓得我半身發(fā)麻,基本喪失知覺。

    叫醒他的時候,他不肯起來,在我胸口蹭了蹭,聲音悶悶地:“嗯?”

    “雨停了。”

    文殊蘭抬起頭。

    他的眼神像被窗外的雨洗刷過一般,霧霧濛濛,有種渾然天成的乖巧:“昨天練了好久的舞,好累,腿也疼。再陪我一會吧,哥哥�!�

    看來他真的很累,累到連記憶都錯亂,回到我們會相偎取暖的過去。但我沒有。手心還在作痛的掐痕,讓我比任何時刻都要清醒。

    “文殊蘭�!蔽艺f,“你有完沒完�!�

    那種依戀的情態(tài),在我冰冷的,毫無一絲一毫憐惜的注視下,迅速地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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