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其實季欣然的身份是更為明確的，只是大家不知道而已。
平日里難得這么放松，晚上又不用上自習(xí)了，大家都喝了不少的酒。季欣然的臉上紅撲撲的，“劉琳，你快點結(jié)婚吧，以后我們還可以去你家蹭點飯吃，要不然，學(xué)校那個食堂早晚會把我們都變成排骨的�！�
大家都附和著，劉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想吃好的還不容易，早點讓那位杜先生把你娶回去，侍候著你�！�
大家話題馬上又轉(zhuǎn)移到季欣然身上了，好奇心都被那個杜先生吸引去了。
正七嘴八舌間，她的手機(jī)響了，“準(zhǔn)是‘杜先生’來的，呵呵，追得挺緊的嘛……”又是一陣調(diào)侃。
季欣然從包里摸出手機(jī)，隨手摁了接聽，“欣然，是我……”，她一下子就愣在那兒了，那么久沒聽到這個聲音了，久的她以為自己都忘了。
出了喧鬧的房間，來到走廊，“你好，米喬陽”聲音平靜地連她自己都吃驚。
對方顯然是聽出了她的客氣和疏遠(yuǎn)，停了好長的時間，“欣然，我畢業(yè)了，準(zhǔn)備回云海�！�
“好啊，祝賀你，終于功成名就了。”一個多月前她就知道他要回來了。
幾個大學(xué)同學(xué)聚會，趙藝曉悄悄告訴她：米喬陽要回來了，他碩士畢業(yè)，而且手里有一種新藥的專利，本市最大的一家制藥企業(yè)聘任他做副總。
“欣然，別這樣，”米喬陽的聲音低沉中夾雜著一絲痛楚，“當(dāng)初我只是不希望你跟著我吃苦，我想你過得好。”
“那么你覺得你現(xiàn)在能做到了？”季欣然心里好似有一種銳器劃過，“米喬陽，四年前你給不了我的，現(xiàn)在你同樣也給不了……”
四年前這個男人告訴她：“我給不了你幸福，給不了你快樂，欣然，我們還是分手吧……”就那樣不辭而別。而自己還傻傻地去租了房子準(zhǔn)備為了愛情與家人抗?fàn)幍降住鋵崳窘|說的沒錯，是他自己放棄了。
既然放棄了，就不要回頭。
“欣然，我知道你怪我，……我這幾年過得也不好，……我想你，可又不敢和你聯(lián)系，……欣然……”
他聲音里的無奈讓季欣然的心一瞬間變得柔軟，曾經(jīng)以為他是最懂她的心的，可到了最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也不明白。
其實，她只需要一碗米飯就可以飽腹，可他卻用了四年去做了一桌滿漢全席。他難道沒有想過，她等不了那么久，早就餓死了。
“米喬陽，謝謝你還記得我，我結(jié)婚了，也許你回來趕得上參加我的婚禮�！闭f完她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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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里的騎行計劃泡湯了，因為她的婚禮訂在了假期的第三個周。這其實是她的提議，杜長侖問她對婚禮的時間有什么考慮時，她沖口就出：“暑假吧”，明顯覺察到杜長侖有些訝異的目光，“暑假不忙，別的時間還要請假，又要調(diào)課，挺麻煩的�！彼s忙解釋。
“也好”杜長侖點點頭，他原以為她不會那么早走進(jìn)婚姻的，但出乎他的意料，從領(lǐng)證到結(jié)婚，她答應(yīng)地都很痛快。
他們商量后還是決定在云海舉行婚禮，“到時候讓我父母過來，你的親戚朋友也都這邊，我家那邊等結(jié)了婚再回去吧�！奔拘廊划�(dāng)然沒有意見了，說實話如果要到杜長侖家舉行婚禮，那她可是真緊張呢。
她從來不知道準(zhǔn)備婚禮居然是這么累人的一件事情。繁瑣復(fù)雜的世俗禮節(jié)一樣也不能少，兩家父母見面、照結(jié)婚照、挑婚紗、試禮服……弄得她的頭都大了。
按她的意思，結(jié)婚是兩個人的事情，何必弄得那么復(fù)雜，出去旅行是最好了。想當(dāng)年寧冰和季建東就是去了趟北京，回來發(fā)發(fā)喜糖，這個婚就算結(jié)了。
聽著她的抱怨，寧冰敲了一下她的頭：“我們那會兒是為了省錢，所以才旅行結(jié)婚的�，F(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再說了我就你一個女兒，結(jié)婚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馬虎呢？”
其實就是家里同意，恐怕杜長侖也沒那個時間陪她去旅行。
趙藝曉接到她打的電話，一連問了好幾遍，“結(jié)婚？欣然，是你結(jié)婚嗎？”
季欣然被她問得有點啼笑皆非，“當(dāng)然是我結(jié)婚了，趙藝曉，請你來參加我的婚禮。”她把“我的”兩個字咬得特別重。
“那新郎官是誰啊？怎么從沒聽你提起？”這幾年季欣然一直沒有談戀愛，私下里他們都以為她是在等米喬陽，可眼看米喬陽要回來了，這邊季欣然卻突然要結(jié)婚了。
“到時候自然就知道了�！奔拘廊宦曇魬醒笱蟮�。
這個時候本不應(yīng)該再提米喬陽，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了句：“欣然，……那個，聽郝力說米喬陽這個月就回來了，……”
郝力是趙藝曉的男朋友，和米喬陽一個系的，當(dāng)初還是季欣然和米喬陽撮合的他們倆。
季欣然停了片刻，她自然知道趙藝曉的意思，“我知道，他給我打過電話，……藝曉，我們早就過去了……”
婚禮莊重而熱鬧，季建東最終還是依了她的意思，只是通知了親朋好友，商場上那些朋友一概沒有出現(xiàn)。杜長侖的父母過來了，季欣然本來以為他的哥哥嫂子也會來，但他們只是托父母送了一個很大的紅包，并沒有出席婚禮。
“長昆要去執(zhí)行任務(wù)，管穎公司也忙，就不過來了，等你們回去了一家人再聚聚�！鄙忻废袷桥露砰L侖生氣，眼神不住地往他臉上瞟，杜長侖依然是那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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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欣然邀請了幾個要好的大學(xué)同學(xué)，還有劉琳和宋建軍。敬酒的時候，劉琳悄悄俯在她耳邊：“季欣然，你怎么總是搞突然襲擊，……”
“劉琳，我這是急著給你騰地方呢？你瞧宋建軍那感激的眼神，”她打趣，學(xué)校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結(jié)了婚的老師可以分一間宿舍，她搬出來，劉琳也可以自己獨享一間了。
“行了，你就開心度蜜月去吧，等開學(xué)了，估計學(xué)校里又要八卦滿天飛了，你說大家會不會猜測你是奉子結(jié)婚啊。”劉琳不懷好意地瞟了她的肚子一眼，要不是穿著禮服，季欣然的拳頭早就上去了。
一場婚宴下來，季欣然已經(jīng)累得一點也不想動了，躺在沙發(fā)上，“累死了，真不是個好差事。”
杜長侖換了衣服，正準(zhǔn)備去洗澡，聽了她的話，轉(zhuǎn)身望著她，她連衣服都沒換，一身紅色的禮服，臉上妝容未卸，分外妖嬈動人，怎么看都是個千嬌百媚的新娘子。
“季欣然，這可不像一個幸福的新娘說的話？”居然把結(jié)婚說成差事。
季欣然聞言，抬起頭，“早跟你說過了，別被假象蒙了眼睛，怎么后悔了？”
“后悔好像也來不及了，老婆”他一聲老婆叫得季欣然面上一紅，似乎才意識到這個新婚之夜剛剛開始。
杜長侖速度很快，一會兒就從浴室里出來了。沒有電視上那些美男出浴的鏡頭，他一身睡衣穿得整整齊齊，邊用毛巾擦著頭發(fā)，邊對她說：“不是累了嗎？還不去洗澡�！�
等季欣然洗完出來，他已經(jīng)躺在床上開著臺燈看書。她望著他干凈清爽的樣子，再看看那張大床，心里不禁有些打鼓，磨蹭了半天才爬了上去。
她穿著一件藕荷色的吊帶睡裙，露著光潔的頸肩，身上散發(fā)著隱約的清香，表情有點怯生生的，說不出得誘惑動人。
杜長侖長臂一伸，就把她摟了過來，衣衫盡褪的那一刻，季欣然看到他裸露的胸肌，忍不住說了句：“想不到你身材這么好……”
回應(yīng)她的是強(qiáng)有力的攻勢，杜長侖的手和嘴唇所到之處，像是起了火，灼得她一陣陣戰(zhàn)栗，很快就全線崩潰了……
季欣然本來也沒指望會和杜長侖去度蜜月，但她心想他一定會帶她會他父母家住幾天的。沒想到杜長侖帶她去了D市，他的外公家。
D市是全國聞名的濱海旅游城市，距離云海也不遠(yuǎn)，她以前也經(jīng)常去，算是很熟悉了。
杜長侖的外公住在一處部隊干休所里，獨門獨戶的二層小樓，很安靜，環(huán)境也很好。
“我外公退休后就一直住在這里，我直到上學(xué)前都和他們在一起�！�
看得出來杜長侖很喜歡這里，回到這里他似乎才有那種回到家的感覺，想必是因為小時候一直生活在這里的吧。
“當(dāng)年他媽媽領(lǐng)他回去上小學(xué)，他哭著，打著滾，都不肯回去呢，最后，還是趁他睡著了，悄悄把他抱上車的呢�！蓖馄耪f起他當(dāng)年的糗事，一臉慈愛。
杜長侖和外公在書房下棋，季欣然就陪著外婆在院子里擺弄那些花花草草。
院子里種了大片的花草，月季、芍藥、牡丹、各種蘭花……不是多名貴，但都長得生機(jī)盎然的。她最喜歡大缸里漂著的那棵睡蓮，翠綠的葉子配上白色的花，讓人心平氣靜，仿佛一夏的暑氣都被擋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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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最好，外婆。”她指著睡蓮。
“呵呵，長侖也喜歡那個呢，那里面的魚可都是他的寶貝�！弊屑�(xì)一看，葉子的間隙里不時游過紅色的錦鯉。
“看不出來，他還會喜歡這個”她還以為他除了工作不會對別的感興趣呢。
“長侖，小時候可不像現(xiàn)在這樣，皮得很，……唉，長大了性子倒越來越悶了”
吃過晚飯，季欣然趴在房間里翻看相冊，里面有很多杜長侖小時候的照片，有一張是他一手拿著小手槍，一手掐著腰，小樣子神氣活現(xiàn)的。
她忍不住笑：“杜長侖，你還挺有英雄情結(jié)的啊？”
杜長侖瞥了一眼，忙搶過相冊，“別看了，外婆也是的，怎么什么時候的都拿出來了？”
他這一搶倒激起季欣然的好奇心了，趁他不備又搶了過來，結(jié)果再往下一翻，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那時他的一張百歲照片，呵呵，光著屁股只穿著一個小肚兜。
“這張應(yīng)該寫上‘小兒不宜’”她望著難得紅了臉的杜長侖打趣道。
“季欣然”杜長侖沉著聲，眼睛里閃著一些她依稀熟悉的東西，她嚇得趕緊閉了嘴，估計再說下去，他也有辦法讓她閉上嘴巴的。
一本老相冊里有很多外婆全家的合影，“這個是誰�。俊彼钢忻飞磉叺囊粋�漂亮女子。
杜長侖臉色黯了，“那是我媽媽的姐姐，我的姨媽�！�
“怪不得這么像呢，她在哪兒呢？怎么從來沒見你提起過？”外婆似乎也從沒說過。
“她不在了，很多年前出車禍，去世了�！�
“哦”原來是這樣，她看著這個漂亮的女子，當(dāng)真是紅顏薄命。
他們在外婆家也只呆了四天。杜長侖接到通知，要陪同領(lǐng)導(dǎo)去南方考察一個招商項目，便匆匆趕了回來。
季欣然也沒感覺多失落，杜長侖不在家，她倒輕松了很多。二十多年來第一次和一個幾乎是陌生的人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多少是有些不習(xí)慣的。
回了家一趟，寧冰一個勁地問她對婚姻生活適不適應(yīng)，好像很緊張。她都有些好笑，“媽，我們在一起也就生活了一個周，目前一切都還好，你別搞那么緊張，好不好？”
寧冰以為她對杜長侖剛結(jié)婚就扔下她去出差有抱怨，“欣然，男人當(dāng)然都是要以事業(yè)為重的，再說了，他那個工作性質(zhì)，就是想在家陪你，自己也做不了主……”
“好了，媽，你放心吧，我會做個賢妻良母的�！逼鋵�，她心里想的是我才不會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那往往是希望多大，失望就多大。
距離開學(xué)還有一段時間，她去買了輛新山地車，穿上騎行服，帶上頭盔和手套，站在鏡子前自己都覺得英姿颯爽的。
她騎著車去找趙藝曉，在樓下給她打電話：“趙藝曉，我買車了？”
“真的？是POLO？福克斯？還是206？”她對兩廂車一直情有獨鐘。
“都不是”季欣然忍住笑，“我在你樓下呢？下來看看就知道了�！�
“季欣然，你沒駕照居然敢開著車到處亂竄？”
等趙藝曉下來時，她已經(jīng)笑得直不起腰了“趙藝曉，我這車怎么樣？
趙藝曉目瞪口呆，“季欣然，你怎么還敢騎這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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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晚便去參加了論壇組織的一個夜騎活動，騎的也不是很遠(yuǎn)，也就是十多公里的樣子，但畢竟是好久都沒騎了，第二天一早她是腰疼腿疼脖子疼屁股也疼，幾乎就沒有不疼的地方，躺在床上連動也懶的動了。但是隔天晚上她又去了，這樣幾次鍛煉下來，情況好了很多，每次都能跟上大部隊了，心里那個自豪啊。已經(jīng)開始計劃十一的時候去參加那些百公里上的長途騎行了。
這樣的生活讓她自在地很，悠哉樂哉，以至于都忘了某人的存在了。
那天晚上她大汗淋漓地回家后發(fā)現(xiàn)杜長侖臉色陰沉地坐在客廳，心里著實驚了一下。
“回來怎么也不提前說一聲？”覺察到他的臉色不太好，她的聲音不由地低了下來。
杜長侖望著眼前的季欣然，緊身的運動裝勾勒出一身姣好的曲線，平時白皙的臉龐由于運動的緣故，紅撲撲的，青春逼人。他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得承認(rèn)，他不在的這些日子她過得還真是不錯。
“我給你發(fā)短信了”他語氣不是很好，每天晚上打她的手機(jī)，要么是關(guān)機(jī)，要么是沒人接，想起那些擔(dān)心，他心情更差，“你每天都這么晚回來？”
季欣然正手忙腳亂地找手機(jī)，“我沒看見短信，哦，……也不是每天都這么晚，……”她在包里摸了半天也沒找到手機(jī)。
杜長侖皺著眉頭，敲了敲茶幾，她抬頭，手機(jī)正躺在一袋薯片邊上。
“季欣然，我怎么覺得你一點為人妻的自覺性都沒有呢？”他生活規(guī)律、喜歡干凈整潔，一進(jìn)門的時候真是嚇了一跳：沙發(fā)上、茶幾上到處都是書、影碟、薯片，抱枕扔得東一個西一個，而季欣然卻不知所蹤，打她的手機(jī)，在茶幾上唱著歌……
“你要看書，可以到書房里看；要睡覺，有臥室；還有別告訴我你在家就吃這些垃圾食品？”他把一袋薯片扔到茶幾上。
季欣然本來因為晚歸加上沒看到他的短信，心里還有些愧疚，但被他這么一頓奚落，火氣也上來了。
“杜長侖，這是不是我的家？誰規(guī)定看書必須到書房去、睡覺必須去臥室？這里不是賓館，沒人會來檢查衛(wèi)生�！愕囊蠛孟癫挥谜移拮�，一個鐘點工就解決了……”
季欣然坐在樓下的小花園里，自嘲地想婚后的第一次吵架這么快就來了，幸而她對這個婚姻沒那么高的奢望，否則心真是要碎成一地了。
她原以為結(jié)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就可以隨心所欲了，卻忘了這個家里還有另外一個人。是的，她討厭規(guī)矩，當(dāng)然她不是個邋遢的人。但是從小時候起，她就討厭一塵不染，那樣的地方怎么能稱之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