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想到這里,顧老太太心中一陣酸澀。
大禍臨頭,誰不想走,但是她一定會死在半路上,她也不是怕死,她面對的是顧家?guī)装俚钁簦桶耸嗄杲⑵饋淼募覙I(yè)。
如果不打理好這些產(chǎn)業(yè),避禍歸來,顧家又要靠什么生計?
二老太爺那邊還能留下老二看家,她卻找不到一個能托付的人。
顧老太太心中悲涼,她仿佛已經(jīng)聞到了顧家衰敗的味道,顧氏會從此一蹶不振。
沒有人能夠挽回。
她唯今能做的居然是將家財托付給陸家,請陸家照顧她那不爭氣的兒子和媳婦,還有她可憐的孫女、寡居的長媳,帶他們離開鎮(zhèn)江避禍。
顧家的命運和后人,只能求陸家來施舍。
從此之后,顧、陸兩家的平衡徹底會被打破。
沒有利益交換,陸家和上門乞食有什么兩樣。
她要強了一輩子,就算明知是死路一條,也要為自己去爭取,所以就讓她這個半死的老太太留在這里,與顧家共存亡。
顧老太太看向床上的孫女,本想尋些安慰,孫女那雙清亮的眼睛卻霎時映入她眼簾,目光中帶著渴盼和安慰,還有一股的倔強和堅強,陡然間仿佛在她頹廢的心中點亮了一盞明燈。
那雙眼睛仿佛是在提醒她不要輕易下這個決定。
顧老太太一怔,卻立即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八歲的孩子,就算再聰明,也不可能有這個智慧,在這樣一個危機時刻又做出什么主意。
顧老太太輕輕地拍了拍瑯華的手,剛要開口宣布自己的決定,卻聽到一聲清亮的童音,“鎮(zhèn)江是我的家,我們?yōu)槭裁匆�?祖母不走,瑯華也不走。”
第八章
主意
陸二太太聽到仔細“咝”地吸了口冷氣,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她想過顧老太太可能會猶豫,正聚精會神地聽陸老太太說話,卻冷不丁地竄出這樣一聲,驚得她打了個寒噤。
她卻很快緩過神來。
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不想離開祖母也是情理之中,顧老太太不會像個小姑娘似的,去理睬這些的話。她現(xiàn)在只要安撫住瑯華,顧老太太為孫女著想,更會答應(yīng)讓顧家人跟著她們一起離開。
舉家搬遷不是一個小事,她們陸家雖然已經(jīng)在朝廷有些根基,提前置辦了宅院,卻花費了多年的積蓄,尤其是近些年,祖產(chǎn)經(jīng)營不善,幾個莊子的收益不好,公中能調(diào)配的財物不多,她能不能保住從長房手中接過的這把管家的鑰匙,就看是否能將搬遷的事安排好。
顧家跟著一起去杭州,一路上要仰仗陸家照應(yīng),顧家作為回報必然要多出銀錢,為公中省了銀錢,陸家長輩定然會覺得她辦事妥當(dāng)。
再說,她早就打聽到了消息,顧老太太的身體根本不能遠行,走會死在路上,留下可能被叛軍殺死。
她現(xiàn)在就是要下一劑猛藥,逼顧老太太去想死后的事。
顧老太太認為自己難逃一死,一定會提前給最疼愛的孫女準(zhǔn)備嫁妝,當(dāng)年鎮(zhèn)江蝗災(zāi),顧世衡為了整個顧家出去跑商,被強盜所害,顧老太太痛失愛子,就更加疼顧瑯華這個孫女,老爺聽顧老太太露出口風(fēng),會拿出一半的財產(chǎn)給顧瑯華做嫁妝。
沒有這個錢,她憑什么答應(yīng)陸瑛娶了顧瑯華,雖然陸瑛不過是個庶子。
陸二太太臉上浮起笑容看向瑯華,“瑯華,你要聽話,二伯母帶你去揚州調(diào)理身子,等到明年就能回來看你祖母了,你不是喜歡跟靜兒和蕓兒玩嗎?正好家里請了女先生,可以教你們書畫和規(guī)矩,還可以跟瑛哥兒一起讀書。”
瑯華靜靜地聽著陸二太太的話,陸二太太知道祖母最關(guān)心的是什么,所以有意告訴祖母,如果她去了陸家會受到這樣的教養(yǎng)。
沒想到陸二太太是個心思機敏的人。
她一直以為陸二太太并不太會審時度勢,整日里忙的手腳朝天,家中依然糟心事不斷,以至于家里外面都要依賴陸瑛幫忙解決。
如今親眼所見,陸二太太不但算計周全,也頗會見風(fēng)使舵。
瑯華看過去,母親因陸二太太的話眼睛發(fā)亮,滿臉笑容,顯然已經(jīng)被說動了。
母親一定想不到,多年以后陸二太太卻是另一番說辭。
她如今還記得清清楚楚。
陸二太太臉上那輕蔑和不屑的神情,逢人便說如何收留他們母女。
娘家不得力,沒有一個得體的身份,多年全靠陸家周濟,這樣一個瞎女不知道為陸家找了多少的麻煩。
每次到她身邊都會說一句話:如果不是陸家,你們母女早就死在鎮(zhèn)江了,說到底這個媳婦是撿回來的麻煩。
當(dāng)年顧家確實跟著逃命,那時候她年幼無知又病入膏肓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
今天,卻已經(jīng)不一樣。
她能夠選擇。
陸家也終于能甩掉她這個麻煩。
瑯華抬起頭看向陸二太太,裝作一副不解的模樣,“陸二伯母為何對瑯華這樣好?”
清脆的童音響起來,屋子里的氣氛也仿佛變得輕緩。
陸二太太笑著,“因為伯母喜歡瑯華啊�!�
“可不是,”顧三太太滿臉深意,“要不說我們瑯華命好�!�
陸二太太對自己的回答十分滿意,剛要接著勸說顧老太太,就聽瑯華又說了一句,“如果陸二伯母不喜歡瑯華了,靜姐姐、蕓姐姐也不跟瑯華玩了,瑛哥哥長大了更不會與瑯華一起讀書,瑯華想要回家卻又不能回,那該怎么辦?”
屋子里忽然鴉雀無聲,大家都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陸二太太被驚住居然一時忘記了辯駁。
只有瑯華鉆進顧老太太懷里,用清楚的聲音繼續(xù)說,“我是怕陸二伯母覺得麻煩,到時候想要攆瑯華走,瑯華又無處可去,瑯華不要捂住耳朵過日子�!�
捂住耳朵過日子,是陸二太太慣用奚落人的話,她常說那些屢次來蹭飯的陸家遠親,明明知道主人下了逐客令,卻一個個都捂住耳朵過日子,裝作什么也沒聽到。
陸家、顧家這樣親近,祖母和母親定然聽過陸二太太說過這種話。
瑯華果然在祖母臉上讀到詫異的神情。
陸二太太的臉也豁然紅起來,雞皮疙瘩從脖子后頓時起遍了全身,一瞬間她幾乎認為自己一定是在哪里說漏了嘴,被瑯華偷聽到了。她怎么會知道?一個八歲的孩子怎么會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心里的秘密一下子暴露在人前,就像是被敲碎了蛋殼,骯臟的東西頓時撒了一地。
陸二太太壓制住想要逃走的念頭,將頭發(fā)抿在耳朵后裝作若無其事,“這孩子,哪有這樣的話,伯母最喜歡你,怎么會覺得麻煩,靜兒還給你做了一只荷包,瑛兒也讓我?guī)杀緯o你。”
陸二太太說著從身邊喬媽媽手中拿過一只檀木盒子放在桌子上。
顧三太太目光閃爍,忙上前解圍,打開了那只檀木盒子,從里面拿出了兩本書和一只繡著杏花的荷包,“瞧瞧,靜姐兒和瑛哥就記得給瑯華禮物,怪道我們家玲瓏總是羨慕的很�!�
母親也微微皺起眉頭埋怨地看著瑯華,“你這孩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凈說些胡話�!�
陸二太太舒了口氣,正要借著臺階下,瑯華抱住顧老太太,“祖母,瑯華困了�!�
顧老太太笑著道:“好,祖母陪你去歇著,”然后看向陸二太太,“瑯華剛醒過來,病還沒完全好,家中還有些別的事沒處理,我就不留二媳婦了�!�
陸二太太頓時惶然無措起來,“那去杭州的事。”
顧老太太端起茶來喝,“搬遷這樣的大事不能冒冒失失地定了,你先回去,等我理清了再去與我妹妹商議�!�
話說到這個份上,陸二太太再也待不下去了,只得悻悻地告辭。
母親忙起身去送陸二太太,顧三太太還沒等到陸家人走出院子,就急切著開口,“娘,您可不能錯主意,我們?nèi)羰清e過了這個機會,可就……走不出鎮(zhèn)江了�!�
“那就不走,”顧老太太忽然坐直了身子,“我們都留下守著祖宗家業(yè),我倒要看看我們會不會都死在鎮(zhèn)江�!�
“再說,”顧老太太看著孫女,“我們瑯華得了藥師琉璃光菩薩恩惠,說不定菩薩也會幫我們顧家�!�
顧三太太臉色登時變得蒼白。
……
送走了顧三太太,屋子里沒了旁人,顧老太太舒了口氣,將姜媽媽服侍著脫下身上的褙子。
瑯華眼見著姜媽媽遞給祖母一張泥金的帖子。
姜媽媽道:“這帖子怎么辦?”
顧老太太皺起眉頭,有些猶疑,“先收起來吧,今天是用不著了。”
瑯華瞄了一眼姜媽媽手里的泥金帖子,豁然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進心臟。
她想起來了。
母親說過,她和陸瑛是在離開鎮(zhèn)江之前換的庚帖。
那么祖母讓姜媽媽收起來的這個,就是她的生辰八字。
祖母是不是準(zhǔn)備將她和陸瑛的親事定下來。
瑯華剛想到這里,只聽外面?zhèn)鱽硐氯说穆曇�,“陸三爺來了�!?br />
瑯華的心頓時突突地狂跳不停。
她要見到陸瑛了。
她終于要見到陸瑛了。
第九章
相見
瑯華前世總會做一個和陸瑛有關(guān)的夢。
她躺在草地上,聞著杏花那又酸又甜的味道,睜開眼睛,透過朦朦朧朧地見到陸瑛半倚在不遠處的杏花樹下,穿著一襲青色的長衫,漆黑的頭發(fā)上像是染了露珠,眼睛深遠而安靜。他咬著草莖,邊看書邊哼著一曲不知道從哪里來的調(diào)子,正得悠閑,不知從哪里來了下人,他立即將手中的書藏起來站起身,那時他大約有十來歲,雖然仍舊青澀,卻一板一眼的舉止得體,活脫脫一個禮數(shù)周全的士族子弟,可是轉(zhuǎn)眼人走了之后,他就爬上了樹去逗那嘰嘰喳喳的幼鳥。
她仰起頭想要去看他的面容,他的臉卻被璀璨的陽光遮住,看不清楚。
遠處傳來乳母叫喊的聲音,她知道應(yīng)該爬出去,免得乳母和下人被母親責(zé)罵,卻還是留了下來,聽著鳥叫聲,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如今這一切不再是夢,她真的可以見到陸瑛了。
相見的這一刻是那么的長。
陸瑛將去嶺北那天夜里,他藏著心里的秘密拉著她的手,緊緊地摟著她,整夜一言不發(fā)。走出屋子卻又忽然折返,為她梳理好頭發(fā),仔細地為她畫眉,她能感覺到,他的手在微微地發(fā)抖。
陸瑛應(yīng)該已經(jīng)猜到嶺北之行十分兇險,他低聲在她耳邊嘆息,“是不是無論怎么樣,你都會原諒我�!�
她知道他是指為了仕途不得不冒險去嶺北督軍,她笑起來,“只要你平安回來,我都原諒你�!彼谒鳖i上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她現(xiàn)在還能感覺到他那一刻的輕松。
戶部尚書陸瑛心思縝密,城府頗深,不喜被人揣摩心思,這跟他年少成長經(jīng)歷有關(guān),身為庶子,要用多少心思最終才能成為陸家宗子,大齊朝雖然仍舊科舉取士,卻更看重出身,陸瑛沒有城府就不能從一個小小儒生一路升遷到戶部尚書。
陸瑛表面上的冷漠和疏離她不知道,她只能看到他心底里藏著的那個善良又脆弱的孩子,這就是她為何知道他的愛意,又為什么會愛上他。
丫鬟搬來了屏風(fēng),圓臉的小丫頭幫她將被子掖好�,樔A聽到腳步聲響,屏風(fēng)上已經(jīng)映出了一個影子。
身姿頎長,輪廓清秀,邁著不大不小的步子,走到祖母跟前施施然地行了個禮。
瑯華忍不住側(cè)頭想要順著屏風(fēng)的縫隙向外張望。
旁邊的丫鬟忽然伸出手將屏風(fēng)輕輕地挪了挪,讓她的視線正好能通過那條細小的縫隙,看到屏風(fēng)外面的一切。
瑯華向小丫鬟笑著點了點頭,這孩子年紀(jì)雖小卻很機靈。
她正需要這樣的人去幫她辦事。
瑯華招了招手,等到小丫鬟湊過來。
瑯華低聲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恭謹(jǐn)?shù)鼗兀芭景⒛�。�?br />
阿莫,阿莫,瑯華讀了兩遍豁然想起一個人,她招了招手輕聲在阿莫耳邊吩咐了兩句,阿莫有些猶豫,瑯華道:“祖母問起來,還有我呢�!�
阿莫這才點頭,“奴婢明白。”
阿莫轉(zhuǎn)身離開了屋子,外面也傳來祖母的聲音,“瑯華還病著,這些禮數(shù)就該省了,”說著頓了頓,“怎么沒跟你母親一起回去?”
瑯華抬起頭正好看到陸瑛,白皙的臉孔,濃黑的眉毛,一雙眼睛熠熠生光,穿著淡青色的長袍,整個人仿佛沐浴在月色下,才十三四歲的年紀(jì),卻已經(jīng)十分的俊美。
瑯華心中涌入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對,這就是陸瑛,跟她想象中的陸瑛沒有任何的差別。
皇上曾說,論才情、容貌,唯有裴、陸二卿若以匹敵�?滟澊簖R朝兩個才貌雙全的兩個男子。
這句話她現(xiàn)在還不得證實,可以肯定的是陸瑛和裴杞堂是生死之?dāng)常墒鞘裁慈四軌蛟趲X北害了陸瑛,緊接著又向裴杞堂下手,她被冠上與裴杞堂的**之名而死,裴杞堂也難逃此罪,***害死戶部尚書,兩條罪名就算是皇上也不能護他周全。
到底是誰在操縱著一切。
如果陸瑛也有前世的記憶,她就能和陸瑛一起分析,找到那個人。想到這里,瑯華的心臟“突突”跳個不停。
陸瑛表情十分恭順,聲音也很謙和,“我來看看瑯華妹妹的病如何了�!�
陸瑛說著向這邊看來。
瑯華對上了陸瑛那雙通透的眼眸,雖然沒有拒人千里的冰冷,也沒有飽含笑意的溫存,有的只是禮數(shù)周全,這雙眼睛能看透人心,又拒絕別人窺探他心底的秘密。
瑯華頓時一陣失望,難以描述的消沉情緒不禁襲來,心口又酸又疼,讓她不由自主地攥起了手指。
顯然只有她知道從前的事,不,應(yīng)該說是未來將要發(fā)生的一切。
從前的一切,兩個人的感情和恩愛都還是泡影,不復(fù)存在。
顧老太太點點頭,“已經(jīng)好多了�!�
陸瑛拿出兩張藥方交給顧老太太,“我們家中三房有個堂姐,出花的時候用過這個藥方,我在藥石書上也查過,可以清熱生津、消腫排膿,如今瑯華妹妹已經(jīng)好轉(zhuǎn),連續(xù)服用幾劑,再食療調(diào)養(yǎng)定能痊愈�!�
顧老太太笑著頜首,“難為你了,”讓旁邊的小丫鬟將藥方接在手里,“去杭州的事已經(jīng)籌備好了?”
陸瑛道:“這兩天就要啟程�!�
顧老太太有些意外,“這么快?”
陸瑛的目光向屏風(fēng)后看了看,他知道顧大小姐瑯華,就在屏風(fēng)后面,陸、顧兩家的婚事雖然沒有正經(jīng)提起來,但是人人都知道顧瑯華將來是要嫁給他的,只要他們兩個同時出現(xiàn),屋子里從長輩到下人都若有若無地將視線落在他們身上。
八歲的女孩子,雖然沒有了父親卻有祖母、母親庇護,不食人間煙火,關(guān)注的無非是衣食住行,他們湊在一起也沒什么可說的。
家族的婚約,看重的是利益,顧瑯華到底怎么樣,他也不甚在意。
可是今天,屏風(fēng)后那雙眼睛卻變得十分銳利,尤其是方才看他的那一眼,目光中飽含了一種讓他十分復(fù)雜的情緒,就像一柄劍直接插進他的胸口,突然又漲又酸,他幾乎愣在那里,回過神來不禁詫異怎么會有這樣的感覺。
這一定是錯覺。
第十章
將軍
陸瑛將心中那奇怪的情緒拋開,看向顧老太太,“聽父親說,朝廷在杭州城外設(shè)了幾道關(guān)卡,就是要阻攔前往避禍之人,祖父和父親好不容易才托人開了召保文書,這樣才能通行。早些動身也是怕夜長夢多,再有什么變故,不能保證全家平安�!�
原來是這樣。
瑯華立即明白過來。
這才是陸瑛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探望她而是進一步試探祖母到底會不會搬離鎮(zhèn)江。
顧老太太沉默片刻,端了一杯茶湊在嘴邊卻沒有喝下去,“好孩子,你給姨祖母出個主意,我們該不該走?”
陸瑛并不驚訝顧老太太會問出這樣的話,他放下手中的茶,舒展了袖子,臉上那少年的稚氣仿佛一下子褪去了,緩緩開口,“首先姨祖母是不準(zhǔn)備離開鎮(zhèn)江了,那么現(xiàn)在姨祖母是在猶豫,顧三叔一家、顧二嬸和瑯華妹妹要不要跟著母親去杭州�!�
瑯華沒想到陸瑛會這樣直白地說出來。
陸瑛道:“顧、陸兩家相互扶持幾十年,十年前的水災(zāi),顧家?guī)椭懠叶蛇^難關(guān),陸家必然要還顧家這份人情,況且,”說著不免又向屏風(fēng)后張望,“祖母和姨祖母不是已經(jīng)為我和瑯華定下了親事,如果在臨行前換了庚帖,瑯華就是陸家的媳婦,不論如何陸家都要護得她周全�!�
“姨祖母定然關(guān)切瑯華嫁入陸家會不會受委屈,您為她準(zhǔn)備的那些嫁妝,就能讓她在陸家站穩(wěn)腳跟�!�
瑯華聽著陸瑛的話,想起自己幾十箱嫁妝搬入陸家時陸二天天那歡快又得意的語調(diào)。
半個顧家的錢就這樣進了陸家。
顧家為陸家錦上添花,最終落得的不過是被陸家施舍的名聲。
她知道陸家的算計,一直以為陸瑛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她和陸瑛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記憶里陸瑛對她的態(tài)度一直都是溫煦又體貼,在陸家時不論遇到什么麻煩,母親都會去找陸瑛,陸瑛總會想方設(shè)法地解決,不遺余力的維護她。
可今天看來,一切并不像她記憶中的那樣�,F(xiàn)在他們兩個的婚約,在陸瑛心里也只是兩家之間權(quán)衡的利益算計罷了。
陸瑛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真心對她好,是因為她寄居陸家太過可憐,還是朝夕相處萌生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