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這一年多的時(shí)間,趙翎仿佛將她這里當(dāng)成了藥鋪,只要受了傷必然就會前來討藥,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隔三差五的到訪。
可是這一個月來,趙翎卻來的少了許多,她想應(yīng)該是江浙戰(zhàn)事結(jié)束了,這人會另有去處,卻沒想到……
瑯華問過去,“趙翎呢?”
“我家公子,”吳桐眼淚頓時(shí)掉得更歡了,“我家公子沒了。”
趙翎死了?這怎么可能,誰能殺了趙翎。
一個從死人堆里都能爬出來的人,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被人殺了,瑯華腦海里突然一片空白,聲音忽然嚴(yán)厲起來,“吳桐,你跟我說清楚,什么叫沒了?人是在哪里沒的?”
吳桐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就在杭州,我家公子說……讓我別跟著他了,就到大小姐這來,以后都不要跟著他了,我們吳家……三代都跟著……我怎么能不跟著,我不肯答應(yīng),可是公子轉(zhuǎn)眼就不見了�!�
瑯華耐著性子,“然后呢?”
吳桐顧不得抹臉上的淚水,“然后我去了公子去過的所有地方,都沒有……公子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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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托付
瑯華吩咐蕭邑,“帶吳桐去洗個臉,換身衣服�!�
除非吳桐安穩(wěn)下來,否則她是聽不到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吳桐換了干凈衣服,用溫水洗了臉,坐在椅子上,眼睛中雖然還是一片茫然,精神卻好了些。
瑯華想了想,從最簡單的入手,“上次你家公子去揚(yáng)州,你不是也沒有跟著,過些日子他自然就回來了。”
吳桐使勁搖了搖頭,“那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卻又沒有說。
吳桐輕功很高,沒想到卻追不上趙翎。
瑯華沒有做聲,等著吳桐慢慢緩過神來。
吳桐低下頭,像是在回憶往事,“我們家一直都跟著慶王爺?shù)�,我們吳家和齊家有約定,我們要跟著自己的主子身邊,保護(hù)他們,彌補(bǔ)他們最大的弱點(diǎn),所以……我父親被先皇賜給了慶王爺,我就一直跟著我們公子,我從小都跟著公子練拳腳功夫,最了解公子,所以但凡有什么危險(xiǎn)的時(shí)刻,公子都會留我在身邊�!�
“上次揚(yáng)州我沒有去……那是因?yàn)閼?zhàn)場上……公子無論如何也能自保……這次卻不同了。”
“公子發(fā)現(xiàn)那些追查他的黑衣人,是皇城司的人,那些人武功陰柔,一個兩個沒問題,聚集起來……就難說了�!�
“公子為了捉一個活的回來審問,就受了傷……那些皇城司的人,比斥候還厲害,善于追捕,公子早有警覺,這才讓王縣丞帶著人投奔了韓將軍,讓馬越、高榮跟著張同,我以為公子會帶著我走……公子一定是感覺到了極大的危險(xiǎn),才自己走了�!�
瑯華明白了吳桐為什么焦急。
趙翎身邊不帶任何人,如果遇到皇城司的人圍攻,那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更何況沈昌吉還在這。
“公子還讓我?guī)Ь湓捊o小姐�!眳峭┱f到這里又愣住了,顯然是在努力回憶趙翎的話。
過了半晌,吳桐抬起紅紅的眼睛,“公子說,如果他不再出現(xiàn),小姐就當(dāng)沒有遇到過他這個人……他就算是跟小姐訣別了。”
什么叫做訣別。
這個該死的趙翎,早不走,晚不走,現(xiàn)在卻跟她來這一套。
瑯華忽然覺得心里很煩躁,她仔細(xì)地看著吳桐,吳桐整個人渾渾噩噩,沉浸在悲傷之中,也不見得能將趙翎的話說清楚。
她就不信,趙翎會去找死。
瑯華忽然問過去,“皇城司的人見過你家公子的模樣?”
吳桐搖搖頭,“沒,沒有……但是他們鼻子靈的很�!�
瑯華道:“或許你家公子的意思是,你們不跟著他,他反而更容易逃脫,人少留下的痕跡就少,皇城司的人不會想到他會一個人活動,所以……會更加安全�!�
吳桐的眼睛豁然亮起來,可是很快他有萎靡下去,“可是我輕功很好……那些人追不上我的�!�
瑯華乜了吳桐一眼,“那你家公子呢?”
吳桐道:“我家公子沒有我好,但是……公子騙了我……我就跟不上了。”
吳桐忽然又哭起來,嗚嗚咽咽就像是個孩子,瑯華覺得這件事沒有吳桐想的那么恐怖,但是也的確不容易應(yīng)付,否則趙翎也不會做這樣的安排。
瑯華忽然問過去,“你以后準(zhǔn)備怎么辦?”
吳桐驚詫地抬起頭,“我家公子說,讓我跟著小姐,永遠(yuǎn)跟著小姐,就像當(dāng)年慶王爺交代讓跟著公子一樣�!�
“直到你們公子回來?”瑯華也能理解,吳桐雖然武功高,但是在生活讓可以說是一塌糊涂,如果留在顧家,她也能夠照應(yīng)。
吳桐使勁搖頭,“不是,公子說,跟著小姐,永遠(yuǎn)……再也不用跟著他了�!�
這句話又勾起了吳桐的傷心。
瑯華吩咐蕭邑,“將吳桐帶下去歇著吧,有人問起,就說我新買的小廝�!�
吳桐擦了擦眼淚,“不是的小姐……我是匯通鏢局的趟子手,被流寇打傷,小姐您救了我,我就決定要跟著小姐。”
這又是趙翎安排好的吧,就是讓吳桐的來歷更加合理些。
趙翎這樣的做法,還真的像是在交代身后事,仿佛從此之后趙翎就要從這個世上消失了一般。
“小姐,門口來了一個人遞了您的帖子,說是您找來的商量明年春耕的事�!�
瑯華眉頭輕蹙。
她最近是要和莊頭商量明年春耕的事宜,但是還沒有讓他們上門來,她的帖子又是怎么回事。
瑯華接過帖子來看,帖子上的字跡,就像是她親手寫的一樣。
……
一個老實(shí)巴交的中年人被顧家領(lǐng)進(jìn)了門。
沈昌吉看過去,這個中年人眼睛里有幾分的精明,像是一個鋪?zhàn)又械男≌乒瘢X子里盤算著的就是那些微薄小利,顯然是想給顧家人留個好印象,進(jìn)門前,趁著顧家人不注意,還輕輕地磕掉了腳底的黃泥,手上皮膚十分的干燥堅(jiān)硬,常年忙碌于田間的人才會如此。
沈昌吉挪開了目光。
沒什么好看的。
頂多就是個莊頭,離他要找的人相差十萬八千里。
他盯著顧家三四天了,每天來往顧家的人他都會讓人仔細(xì)調(diào)查,結(jié)果并沒有什么可疑。
這個顧家從頭到腳都很正常,僅僅是顧大小姐有幾分的聰慧而已。
這樣的家里不會敢窩藏叛賊。
王仁智八成就是想要霸占顧家財(cái)物,才會謊稱顧家窩藏反賊。
那么,那個人到底在哪里呢?想到這個沈昌吉忽然興奮起來,有一個高明的對手,游戲才會好玩,抓到他之后,嘗到他的血才會更加的興奮。
……
胡榮讓人領(lǐng)著進(jìn)了門,見到瑯華胡榮立即上前行禮,然后十分自然地笑著,“大小姐,小的胡榮來向您復(fù)命了�!�
“您要的那些稻種找到了�!�
胡榮說著從懷里拿出一個布包呈了上去。
瑯華不動聲色地瞧著胡榮。
胡榮看起來就是個老實(shí)巴交的莊頭,說話做事卻滴水不漏,明明就沒有見過她,卻像早就認(rèn)識她一樣,開口就說起了稻種的事。
無論誰在場都會認(rèn)為她交代了胡榮去辦事。
戰(zhàn)后,最重要的是恢復(fù)耕種,她四處讓人去找好稻種,胡榮的到來無非是雪中送炭。
稻種十分的飽滿充實(shí),用手微微一捻甚至還有濕潤的感覺。
胡榮不動聲色地將另一包東西呈給瑯華。
蕭媽媽將布包打開,瑯華看了過去,不由地驚訝,布包里竟然都是魚鱗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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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復(fù)仇
瑯華之前聽了吳桐的話還沒有感覺到這件事的嚴(yán)重性。
現(xiàn)在胡榮來了交給她這些東西,就像是趙翎將全部身家都送到了她的手上,她才確定趙翎肯定是要做一件極其危險(xiǎn)的事。
瑯華將魚鱗薄拿起來一張張看過去,上面土地的位置一覽無余,越看她的心跳的就越厲害。
這些都是江浙最好的土地,就算是整個顧家傾盡全力也不可能買到這么多的土地。
瑯華冷靜地將魚鱗薄重新放進(jìn)布包,看了一眼旁邊的蕭媽媽,蕭媽媽立即帶著人走了出去。
瑯華望著胡榮,“這些土地是趙翎的?”
胡榮搖搖頭,“不是……是大小姐吩咐我去京城買來的,就在江浙起戰(zhàn)事的時(shí)候,田地賣的十分便宜,我們顧家變賣了一些首飾才湊了錢買下了這些�!�
這個胡榮的嘴怎么這樣嚴(yán)。
瑯華的目光微深,“這里沒有別人,你可以跟我說實(shí)話�!�
胡榮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大小姐,我知道的也只是這些而已啊�!�
瑯華將手中的魚鱗薄拿起來,“如果這些東西我不收呢?”
胡榮冷靜下來,弓腰下去,“那就只能照大小姐的意思,不管這些田地,任它們荒廢下去。”
這就是趙翎厲害的地方,他知道她一定不會眼看著田地荒蕪,因?yàn)榇髴?zhàn)過后,江浙太需要這些糧食了。
趙翎真的就這樣走了?
既然沈昌吉能來,那么皇城司就是有了些把握,能夠在鎮(zhèn)江抓住趙翎。
瑯華高聲喊蕭邑,“去韓將軍那里問問,是不是有了那個西夏人樞銘的消息�!�
胡榮不禁抬起了眼睛,沒想到顧大小姐這么快就猜到了,怪不得公子會將所有一切都交給顧大小姐。
“大小姐,您不要去問了,”胡榮道,“莫說韓將軍不在杭州,就算是韓將軍在這里,您現(xiàn)在聽到消息能怎么樣?也已經(jīng)晚了,這件事就因?yàn)閮措U(xiǎn),我們公子才不讓您插手,您記著我們公子這份心……就夠了�!�
她曾對趙翎說過,不管他做什么事都不要牽連到顧家。
事情到了眼前,心里不舒服的人反而是她。
瑯華的心豁然亂跳,可是轉(zhuǎn)眼之間就如湖水般平靜下來,既然趙翎準(zhǔn)備了這么久,她貿(mào)然插手,很有可能會反而破壞趙翎的計(jì)劃,再沒有十足把握會幫到趙翎之前,她只能安心等待消息。
瑯華沉靜地將魚鱗薄展開,“胡管事這兩日就留在家中,我們來商量明年該如何在這些地里播種糧食�!�
胡榮再一次驚訝,顧大小姐竟然這么快就想通了,不吵不鬧也不再追問,而是做起眼前的事來。
顧大小姐果然是難得的聰慧。
他鄭重地向瑯華拜下去,“任憑大小姐差遣�!�
……
沈昌吉連夜趕往泰州。
韓璋將西夏的樞銘堵在了泰州,這是誰也沒想到的一戰(zhàn)。
西夏人借助朝廷和叛軍的戰(zhàn)爭逃竄,有斥候說已經(jīng)出了江浙去了中書省,事實(shí)上,這些西夏人就蟄伏在江浙,等到韓璋大軍回到嶺北之后,再想方設(shè)法回去賀蘭山。
韓璋軍隊(duì)已經(jīng)離開了鎮(zhèn)江,這些西夏人才重新活動起來。
就在這時(shí),被韓璋捉了個正著,西夏人倉皇之間逃到了泰州古城內(nèi)。
沈昌吉有一種敏銳的直覺,如果情報(bào)準(zhǔn)確的話,慶王余黨就在這里。
江浙大亂,一般官員都下了大獄,西夏人喬裝打扮混在流民當(dāng)眾,能將他們抓住,除非是在江浙遍布耳目。
這,唯有曾掌控江浙的慶王才能做到。
就像是貓捉老鼠一樣,既然他聞到了味道,就不能放過這次機(jī)會,鎮(zhèn)江和顧家都沒有查到半點(diǎn)蛛絲馬跡,那么韓璋那里一定會有玄機(jī)。
只要他能在韓璋抓住樞銘之前趕到泰州,就有可能會抓住那個他想要抓的人。
沈昌吉全力的趕路。
樞銘也帶著人藏匿在空蕩蕩的古城中。
他們握緊了身邊的彎刀,準(zhǔn)備連夜沖出城去。
月光灑下來,周圍一片安靜,樞銘抬起頭幾乎想到了賀蘭山上的天空,也是這樣的清澈,這樣的冷。
只要熬過這一晚,他們就能全身而退,等到休整好了,再次卷土重來。西夏人不會忘記仇恨,他們一定會讓齊人加倍償還。
西夏人推開了城門,樞銘長長地吸了口氣。
空氣中有股奇怪的味道。
就像是滾滾烏云壓上了頭頂。
樞銘的臉色古怪起來,他還沒有下達(dá)撤退的命令。
馬蹄聲已經(jīng)響起來,騎兵仿佛從四面八方而來,將他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鎧甲撞擊的清脆聲震耳欲聾。
這是——韓璋騎兵。
這威勢,這陣仗,如同奔騰的波浪,無堅(jiān)不摧的利器。
打贏了勝仗的韓家軍,比往常更加勇猛,樞銘已經(jīng)感覺到了刺骨的寒意,比塞外的風(fēng)沙要冷上幾百倍,讓他打著寒噤,步步后退。
這是大齊軍隊(duì)的力量,如天雷地火般席卷而來。
忽然之間一陣?yán)薰穆暺�,樞銘驚懼地爬上了城樓,向火光處大喊過去,“韓璋,你帶著嶺北的騎兵在這里圍堵我們,未免勝之不武�!�
樞銘的聲音仿佛被黑暗吞噬了,城墻下有數(shù)不清的火把,數(shù)不清的人影。
韓璋的兩萬大軍仿佛都在這里,他們在黑暗里蟄伏,隨時(shí)隨地都會沖將出來,將一切夷為平地。
是的,韓璋有這樣的力量。
他血洗叛軍,守衛(wèi)了江浙,只要他站在那里,所有人都要向他臣服。
這就是讓人畏懼的韓家軍,樞銘的眼睛火辣辣地疼痛,“韓璋……”他憤怒地竭力大聲喊起來,“有膽量你就放我回去,我們賀蘭山見�!�
“哈哈哈哈……”
“哈哈哈……”
周圍忽然響起震天的笑聲。
“這里是江浙,不是賀蘭山,我們也不是嶺北的騎兵�!�
“這是我們的地方,你想要回賀蘭山,也要問問我們答不答應(yīng)�!�
樞銘的臉色忽然變得鐵青。
這不是韓璋的騎兵?難道只是留在江浙的軍隊(duì)?他們也能有這樣的威勢?
樞銘憤怒的情緒豁然變得恐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