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這不對,和她掌控的消息有很大的出入,若不是親眼所見,她絕不會相信,慶王就在眼前。
“三公主,王爺讓我們先退走,今晚我們恐怕進(jìn)不了京城了�!�
聽著屬下的稟告,三娘攥起拳頭,這本來是他們最好的機(jī)會,皇帝丟盔棄甲,治下的軍隊也是一片慌亂,齊人無心抵抗,他們不但能進(jìn)京,還會闖入大齊的皇宮。
進(jìn)京之后便是屠城,讓齊人知道他們大金的厲害。
卻沒想到這一切會突然變了。
三娘沉聲道:“王爺在哪里?不能白白浪費了這次的機(jī)會。告訴王爺,慶王進(jìn)京是為了皇位,不會與我們硬碰硬,只要我們堅持住,慶王就會退兵�!�
他們不能被慶王嚇倒,誰先萌生退意,誰就輸了,只要他們堅持,最后走的一定是慶王。
再等一等,定然就會有轉(zhuǎn)機(jī)。
天色漸漸暗下來,一場大霧悄無聲息地降臨到了京城。
騎在馬背之上的金人,第一次在齊地感覺到了寒冷。
從東邊入侵大齊,幾萬兵馬日夜兼程,直逼到京城,他們本要在大齊皇宮中狂歡慶祝,卻被慶王的兵馬阻攔在了城外,時間就這樣流逝下去,他們愈發(fā)覺得疲憊,在這種陌生的環(huán)境里,緊緊繃起的精神,不敢有半點的松懈。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
金人將領(lǐng)皺起眉頭,就好像是一個狩獵的人,突然變成了獵物。
“有敵人。”
尖厲的號角聲吹起,提醒眾人御敵,緊接著所有人聽到馬蹄聲響,然后是滾滾而來的塵土。
是騎兵偷襲,看起來有上千人,否則不會有這般的動靜。
“迎敵,迎敵�!苯鹑吮黄雀淖冘婈�。
馬蹄聲卻忽然慢慢止住了。
金人將領(lǐng)向周圍看去,在大霧遮掩之下,什么也看不清楚。
副將道:“這是在擾亂我們的心神,不可能會有幾千騎兵在這里,他們是借著大霧在故弄玄虛�!�
副將話音剛落,又是一陣清脆的馬嘶聲,仿佛是在招朋引伴。
果然馬蹄聲又響了起來,金人再次握起了手中的利刃。
這次聲音在離他們更近的地方停下。
金人緊繃的手臂已經(jīng)開始顫抖,卻始終等不到敵人,軍中開始議論紛紛。
“假的,我們不能就這樣被齊人嚇住,”副將道,“齊人哪里來的兵馬,他們只是讓我們不敢去攻城,只要我們繼續(xù)前進(jìn),到了城下自然也就清楚了�!�
這樣焦灼的對峙,總要有個結(jié)果。
金人將領(lǐng)終于點頭:“走,按照之前的計劃,一直到城下�!彼麄儾皇谴簖R的皇帝,決不能不戰(zhàn)而退,齊人以為這樣就能讓他們退兵,那么他們的愿望已經(jīng)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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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了。明天會早點。
第七百五十七章
榮耀之戰(zhàn)
“快點,快點。”金人將領(lǐng)不停地催促著,早到一步,就能掌握先機(jī)。
接下來只是有馬蹄聲響,齊人軍隊卻一直沒有出現(xiàn)。
“不能放松警惕。”
話雖這樣說,可是面對震耳欲聾的聲音,所有人都開始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真的就是故弄玄虛。
這種事他們在遼國的時候就經(jīng)歷過,遼人沒有了兵馬,就用幾匹馬拉著車跑動,讓他們誤以為那是遼王身邊的軍隊,就因為這次誤判,才會讓遼王趁機(jī)逃脫,之后他們足足用了半年時間才又將遼王擒住。
金人將領(lǐng)不禁一笑,這是大齊衰敗的象征,已經(jīng)被人攻到城下,他們能做的也就是這些而已。
“說什么慶王到了京城,大約也是大齊的皇帝故意散播的謠言,這樣一來皇帝脫身也就更加容易。”
將軍話音剛落,副將立即來道:“那我們……”
“立即攻城,不要再耽擱了�!�
將軍揮揮手,金人立即擺出了攻城的陣勢,這樣的戰(zhàn)場他們見過無數(shù)回,攻城略地已經(jīng)駕輕就熟,登城的爪手、沖車,騎兵和步兵配合,很快就能拿下一城。
“沖啊。”
吶喊聲從金人嘴中發(fā)出來,城墻上的大齊守軍開始手忙腳亂地搬動著巨弩,然而對快速移動的金人騎兵卻造不成任何的傷害。
如此守軍就跟紙糊的沒有兩樣,金人立即倍感振奮,呼喊著加快了進(jìn)攻的速度。
金人將領(lǐng)嘴角慢慢浮起了笑容,他們的沖騎已經(jīng)為大金立下汗馬功勞,一直生活安逸的齊人,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應(yīng)對,因為弓箭對于他們來說根本無用。戰(zhàn)馬上是厚厚的甲胄,就連刀劍不容易穿透,幾千騎兵同時向前推進(jìn),就像是銅墻鐵壁,讓人無法撼動。這一仗贏下來,整個大齊也將唾手可得,金人將領(lǐng)握住了手中的劍。
正當(dāng)金人兵馬全力沖鋒之際,“嘭嘭嘭”突然之間有東西破土而出,最前面戰(zhàn)馬前蹄被阻擋,上面的利刃深深地陷入馬腿之中,戰(zhàn)馬重重地倒在地上。
一條絆馬索出現(xiàn)在金人面前。
正當(dāng)金人驚慌之際。
第二條絆馬索躍起,幾匹馬又倒在地上,軍陣混亂,騎兵擠在一起。
中了埋伏,金人的攻勢受挫,但他們畢竟一輩子活在馬背上,見過數(shù)不清的大大小小戰(zhàn)爭,很快他們就回過神來,立即做出最佳反應(yīng),落馬的騎兵變成了重甲兵,揮動長矛刺向一旁拉動了陷阱的齊人,尖利的長矛上噴濺上了鮮血,齊兵倒在地上。
鮮血讓整個金人軍隊一片歡騰,他們挑開了絆馬索繼續(xù)向前沖擊,他們料定這已經(jīng)是齊人最后的招數(shù),他們很快就會取得勝利,如果說方才他們還在小心試探,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放手一搏。
整個騎兵軍隊就像從山坡上滾落的巨石,無論是什么都無法阻攔他們的速度,眼見城池就在眼前,金人后方的步軍也準(zhǔn)備出動。
馬蹄聲響卻又從他們背后傳來,這一次他們卻不準(zhǔn)備上當(dāng)。
“齊人是在擾亂我們,繼續(xù)攻城。”
步兵義無反顧地跟上了騎兵的腳步,他們似潮水般向城門涌去,不知為什么眼前卻一亮,整個天空仿佛突然燃燒起來。
金人們紛紛抬起頭,他們視線中出現(xiàn)了無數(shù)燃燒的箭矢,像從天而降的火雨,向他們襲來。
這次是真的了。
齊人真的反擊了,可是他們的軍隊在哪里?
“側(cè)后方,在側(cè)后方,”金人副將大聲喊起來,“齊人……重騎兵來了�!�
印著“齊”字的旗幟隨風(fēng)飄揚(yáng),緊隨其后的是慶王的王旗。
重騎兵手握長矛,威武的戰(zhàn)馬每踏一步,就像是地動山搖。
用重騎兵偷襲這還是第一次見,金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方才那些古怪到現(xiàn)在卻迎刃而解,齊人之前弄出響動故作疑陣,是因為重騎兵移動不可能不發(fā)出聲音,而他們就大意地相信了這是齊人的圈套。
“防御�!苯鹑舜舐暫艉�。
一個已經(jīng)做出攻擊姿態(tài)的軍隊,很難立即停下腳步轉(zhuǎn)身對付側(cè)后方出現(xiàn)的敵人,有人繼續(xù)進(jìn)攻,有人停住腳步,有人舉盾應(yīng)對箭雨,四周立即亂成一團(tuán)。
齊人的重騎兵卻不斷地向他們逼近。
“將軍,左側(cè)也發(fā)現(xiàn)了齊人�!�
齊人用重騎兵從四周驅(qū)趕著金人。
“他們是要將我們合圍�!�
合圍之后做什么不用說大家就都明白,齊人是要將他們都?xì)⑺涝谶@里。
“突圍吧,將軍�!�
如今軍陣被破壞,他們沒有半點還手的能力。
金人將領(lǐng)咬牙吩咐:“突圍,快……沖出去�!�
突圍命令一下,重步兵立即涌向左方,這是他們早就安排好的,所有力量全力沖擊一側(cè),定會撕出條口子。
后方亂成一團(tuán),沖在前面的金人騎兵尚不知發(fā)生了什么,正在怔愣間,忽然有兩隊輕騎奔襲而至,又是一陣箭雨從天而降,燃燒的箭矢落在哪里,哪里就燒起火來,尤其是那些沒有被甲胄護(hù)住的地方,火會順著那里立即鉆進(jìn)衣服中,燒得人慘叫連連,身上的甲胄一時半刻卻又不能撕扯掉,只能在地上不停地打滾。
待到金人重騎兵沖向齊人的輕騎時,那些騎兵立即就會散開,沒有笨重的甲胄,他們的速度更快,就在重騎兵的眼皮底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心布防。”金人不敢再進(jìn)攻,立即變成了守勢。
齊人卻顯然沒準(zhǔn)備就此罷手,外圍的重騎兵已經(jīng)壓上來,無數(shù)的金兵死在鐵騎之下。
金人急于沖出重圍,犧牲了一半的人手才撕開了條縫隙沖了出去。
“快去稟告王爺�!�
金人將領(lǐng)呼喊著,帶著金兵倉皇而逃。
兵馬卻奔馳了半個時辰之后不得不停下來,因為不遠(yuǎn)處旌旗招展,穿著銀色甲胄的將士立在那里,幾萬兵士整裝待發(fā)。
不,應(yīng)該說是站在陽光下,等著他們,等著這一戰(zhàn)。
哪怕一腔熱血就此灑在這里,也是他們的榮耀,因為這里是他們的家鄉(xiāng)。
沒有血性不是兒郎。
他們不會逃走,他們只會用生命守護(hù)這里。
齊軍的最前方,一人一騎站在那里,如同立于峰巔,身上有種蔑視天下的傲氣,無人匹敵的威勢。
金人知道,這就是那個讓人聞之喪膽的慶王。
裴杞堂微微一笑,目光如鋒刃般銳利,他抬起了手:“誅殺金人。”終會有人在戰(zhàn)爭中消亡,但是在此時此刻并不是大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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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這一戰(zhàn)還是不能省略去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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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八章
人不為己
齊人的兵馬直逼而來,已經(jīng)潰敗過一次的金人,更加手足無措,當(dāng)他們提起手中利器時,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失去了全部的力量。
齊人的鼓聲,齊人的聲音回響在耳邊,提醒他們是一群外侵者。
踐踏別人的國家和土地,必然要付出血一樣的代價。
金人將領(lǐng)眼看著他們引以為傲的騎兵被慶王帶著的軍隊吞掉,他心中不禁一陣膽寒,按照王爺?shù)挠媱潱麄児ハ戮┏侵�,王爺帶兵奇襲周邊重鎮(zhèn),這樣一來就算是韓璋守住了北疆,也沒有了用處,大齊的河北、京東幾路都在他們的手心里。
卻沒想到他們才出兵就遭受重創(chuàng),王爺和三公主布置已久的南下計劃,恐怕已經(jīng)是名存實亡了。
因為……大齊還有慶王。
想到這里,他覺得一暖,一支火箭落在了他身上。
……
“皇上,前面不能走了。”
常安康聲音發(fā)顫:“有人堵住了我們的去路�!�
“是誰?”本來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皇帝,頓時起了一身的冷汗,“是誰攔著我們,是不是慶王�!�
“不是,”常安康道,“是一群百姓,那些人不知道從哪里聽到了消息,在前面請命,求皇上帶兵抵抗金人�!�
“他們找死不成?”皇帝瞪圓了眼睛,“將他們都轟開,朝廷的事也是這些人能夠明白的……”
皇帝的臉上一片烏青,覺得自己要喘不過氣來,這都什么時候了這些刁民竟然還不知輕重。
“這些刁民怎么就不明白,朕有事,大齊就完了,他們也都會死,”皇帝道,“他們應(yīng)該幫朕�!�
皇帝的眼睛更紅起來:“他們定是被慶王唆使……”
提起慶王,常安康不知怎么說才好:“皇上,慶王在京城打了勝仗�!�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打勝仗,皇帝覺得胸口一滯,額頭上青筋浮動,表情變得猙獰:“你們是不是在騙朕……”
見到皇帝這般模樣,常安康立即勸說:“皇上您千萬不要動氣,慶王定是早有預(yù)謀,就都等著您離京之后趁虛而入�!�
這話是什么意思。
皇帝伸出手五根手指如同鷹爪般捏住了常安康的喉嚨:“還有什么事瞞著朕,說……都給朕說出來。”
常安康哆嗦著嘴唇:“慶王……占了……京城。”
皇帝身體一陣搖晃,常安康的話如同重錘般狠狠地落在他的心頭,砸得他耳邊一陣嗡鳴。他的京城,他的宮殿,他的帝位,他所有的一切。
都被慶王這樣占了。
竟然不是金人,不是金人……
而是他的侄兒,終究還是同室操戈,他早就料到會有今日,只是手下留情沒有斬草除根。
“朕……好恨……”皇帝瞪圓了眼睛,直直地向后倒去。
宮人見狀立即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拍后背。
“皇上,”常安康尖聲道,“您……別嚇奴婢們。”
半晌皇帝才喘過氣來:“他……稱……帝了?”
“沒有,”常安康道,“他還是慶王�!�
因為他還活著,皇帝忽然笑起來,笑聲如同破舊的風(fēng)箱,發(fā)出“刺啦啦”的響動,皇帝道:“他不敢,他不敢,除非朕死了,他不敢�!�
只要他還活著,慶王就只能是慶王,否則慶王永遠(yuǎn)都是謀朝篡位的亂臣賊子。
“哈哈哈�!�
皇帝笑聲越來越大:“慶王有種就來殺朕,他不敢,你們都知道嗎?他不敢向朕下手�!�
皇帝半天才停下來,氣息不穩(wěn)之下又開始不住地咳嗽,折騰了半晌才喘著粗氣躺在馬車上。
“皇上,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前方是過不去了,后面又……只怕慶王的兵馬會立即追上來,即便不是慶王,還有金人,金人被慶王打紅了眼睛,集結(jié)更多的軍隊前來攻打我們大齊�!�
“都是他,”皇帝道,“這……都是慶王……的錯,大齊……若是有……半點……差池,列……祖……列宗不會放過……他,不會……放過他�!�
“陸瑛……呢?趙廖……呢?他……們……哪里去了,”皇帝伸出手道,“叫他們……將百姓……沖散,朕……一刻也不能……耽擱,朕……要離開……這里,立即……離開……這里……”
他方才雖然那般說,終究只是自欺欺人,他不能被慶王追上,慶王一定會殺了他,他不能死,為了大齊,為了皇位他還不能死,他是身兼重任的人,他要為大齊活著。
常安康稟告道:“陸大人和趙大人已經(jīng)去想辦法,若是能讓地方官員安撫好百姓,我們就可以繼續(xù)前行……”
“朕還會怕這些刁民不成?”皇帝道,“讓皇城司將人都趕開,再有鬧事者,格殺勿論,立即就去,聽到?jīng)]有�!�
常安康不敢怠慢:“奴婢立即去辦�!�
……
陸瑛只聽到有人大喊一聲,外面的人群就像炸開了鍋般鬧起來。
“殺人了,朝廷殺人了,他們不殺金人,只會對付手無寸鐵的百姓�!�
“昏君,他是昏君,將昏君拉出來�!�
陸瑛心一沉,皺起眉頭,定是他離開的功夫,皇帝命人強(qiáng)行對付百姓了,在這種時候,若是連百姓都不再擁護(hù)王權(quán),皇帝可就真的一無所有。
陸瑛快步走出去,剛到了院子里就聽到趙廖道:“陸大人,您還要�;噬蠁�?”
趙廖看著憤怒的百姓,臉上滿是苦笑:“百姓說的也不無道理,我們這樣?xùn)|躲西藏,早就不配被稱為王師,如今金人大舉進(jìn)攻齊地,趁著我們手上還有武器,總該為百姓做點事才對�!�
陸瑛并不覺得意外,緩緩轉(zhuǎn)過頭來:“你要投靠慶王?”
趙廖搖了搖頭:“我從沒想過,只是如今……能夠帶兵抗擊金人的也只有慶王爺了,我不會去找慶王,我只是……想回到老家相州,守住北方的城池�!碧与x京城的路上他想了許多,從前是放不下這個指揮使的職司,趙家世代深受皇恩,他不可做出背信棄義之事,可現(xiàn)在強(qiáng)敵環(huán)伺,這些就已經(jīng)不再重要。
陸瑛點了點頭,趙廖的話既然已經(jīng)說出來,就是必走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