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恩……”虞恬低下了頭，“主要你爸劈腿的事，讓我有些遷怒你，就想著幫齊思浩打擊異己，你不是已經(jīng)知道我的意圖了嗎？”

    “……”

    “這件事是我不對，我再次給你道歉，高玫那邊，我也會去澄清。你要是非常介意，我可以找個機會，邀請你們一起吃飯，正式澄清下這個�！�

    “不用了。別澄清，這樣挺好，非常好。”

    虞恬講的時候沒在意，此時講完了一抬頭，才被言銘那烏云壓頂般的臉色給驚到了。

    這……這有什么不對的嗎？

    為什么言銘嘴上說著不用，但他看虞恬的模樣卻像是虞恬做了十惡不赦的壞事？

    高玫這事她確實不地道，但按照高玫對言銘的濾鏡，只要自己好好澄清，消除影響根本不是什么難事呀！

    可言銘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個什么……詐騙犯？

    所以剛才自己戳破窗戶紙，把這件事情擺到臺面上來講，是真的很不合時宜真的很不成年人嗎？

    不過虞恬沒想到，言銘關(guān)心的角度，仿佛有一些走偏。

    “‘奈何明月照溝渠’�！彼�的聲音像是冰凌一樣帶了冷意和冰凍感，虞恬聽到言銘一字一頓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溝渠？”

    “……”這未免有些太強詞奪理了吧！

    “我就是一個不合時宜的比喻而已！”虞恬磕磕巴巴解釋道，“就是我嘴笨，腦子里剛才第一反應(yīng)跳出來的這個……”

    “等于你是幫著齊思浩，撬我墻角？”

    虞恬有點冷汗淋漓了，她試圖狡辯：“也不能這么說……我看你對高玫姐姐，也沒那個意思，還轉(zhuǎn)錢給我，叫我以后不能出賣你的信息，所以這也算是一種資源優(yōu)化配置吧……但我沒有惡意，我最多只是個脅迫犯，偷傘這餿主意主要是齊思浩自己想出來自己干的！”

    “如果你介意的話，可以讓齊思浩多加幾個夜班的！奴役他就好了！反正他的四肢很發(fā)達！你看，我也不是幫著他的！”

    畢竟是資深損友，虞恬當(dāng)即恨不得和齊思浩割袍斷義，她嚴(yán)正聲明道：“齊思浩這種不道德的偷傘行為，確實應(yīng)該譴責(zé)！雖然偷傘和我無關(guān)，但畢竟我是他的鄰居，知道了他這個行為，我也想盡力補救，所以就來送傘了！”

    虞恬覺得自己明明很努力解釋了，但不知道為什么，言銘的臉色卻像個被誤診的病人一樣，雖然沒有放棄治療，可因為治療錯了方向，越是治療，越是反而每況愈下……

    虞恬忍不住有些關(guān)切：“你是心情不好嗎？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結(jié)果言銘幾乎立刻否認(rèn)：“沒有�！边@男人冷冷道，“我心情不好？我心情好極了�！�

    雖然否認(rèn)，虞恬卻覺得他的語氣帶了點陰陽怪氣。

    這哪里是心情好極了的樣子啊……

    “不是心情不好的話，是不是身體哪里不舒服�。俊庇萏襁�是有些在意，“我看你臉色真挺難看的，是不是加班太透支了……”

    結(jié)果言銘冷冷道：“我沒有不舒服，我身體舒服得很，沒哪一刻比現(xiàn)在更舒坦了�！�

    這……

    算了，身體也好心情也好，可能都涉及到一些個人隱私，言銘緊抿的嘴唇寫滿了拒絕的神態(tài)，可見并不想多談這個話題，虞恬決定還是知趣地換個話題。

    可是換什么呢？

    虞恬忐忑地看向面色陰晴的言銘，雖然說有些膽怯，但她咬了咬嘴唇，還是試圖最后爭取一次：“所以，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雖然我們爸爸媽媽沒能在一起，但我覺得我們還挺聊得來，又是同一所學(xué)校畢業(yè)的校友，我們爸媽彼此都做錯了，雖說都不對，但也可以勉強算互相抵消了吧……”

    可惜言銘的目光看起來像是要吃人，他徑自打斷了虞恬，有些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你不是都說即便不做朋友，也能接受了嗎？”

    “……”虞恬有些無語，“我沒有這樣想，是你說，這些事我說穿了，我們連朋友也沒得做的，我也不想這樣……”

    “那你不接受不會反抗？”

    虞恬挺實在：“可強扭的瓜不甜，畢竟我們也算不上熟，除去父母這層關(guān)系，也沒什么別的關(guān)系，我也不好意思勉強你，畢竟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

    虞恬有些納悶，不知道言銘這生的哪門子氣，她在內(nèi)心給言銘的缺點清單上又加上了一項——陰晴不定。

    不過虞恬還是很從善如流的，她摸不準(zhǔn)言銘什么意思，只好試探道：“那我怎么反抗呢？是不是反抗了你就和我繼續(xù)做朋友��？”

    “不了吧�！毖糟懤湫α艘幌拢�語氣相當(dāng)陰陽怪氣，“既然都做好了不做朋友的心理準(zhǔn)備，我也不好意思浪費你的心理建設(shè)。朋友還是沒必要做了，我們又不熟，除去父母這層關(guān)系，也沒別的關(guān)系了，你沒立場，也沒資格，確實不要勉強了�！�

    “……”

    也不知道為什么，言銘看起來真的是很生氣，虞恬有史以來就沒見過他情緒如此激烈過，因此整個人也變得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她小心翼翼道：“不過我答應(yīng)做到的事，我還是會做到�！�

    虞恬說完，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她鄭重地看向言銘：“你在這里稍微等我下，我買個東西馬上回來�！�

    虞恬幾乎是落荒而逃般進了路邊上的一家干貨鋪子。

    明明言銘的爸爸也劈腿了��！為什么自己坦白交代自己媽媽的情況后，言銘用這種想殺人一樣咬牙切齒的表情看自己呢，搞的反而好像是自己做錯了什么，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虞恬有些忐忑，但還是硬著頭皮買了東西走出了鋪子，然后遞給了言銘。

    言銘板著臉，像還是在消化虞恬此前的話，也像是還在生氣。

    他抿了抿唇：“這是什么？”

    “這附近保健品店我查了下還有段距離，但既然說開了，感覺再一起陪你去買保健品也挺尷尬的，加上你也不想和我做朋友了……”虞恬斟酌用詞道，“但說過的話我還是想盡量守信，所以我給你買了點核桃�！�

    “核桃挺好的，補腦，而且還純天然，有豐富的蛋白質(zhì)維生素，既開胃也補氣養(yǎng)血……”

    雖然從單價來說，遠不如保健品那么貴，但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虞恬買了重重的一大袋，她說完，把手里沉甸甸的袋子，一把塞進了言銘的手里。

    言銘手里突如其來的重量終于讓他有了些實感。

    虞恬看起來很緊張，剛才那番慷慨陳詞顯然也用盡了她的勇氣，此刻的她看起來神情頗有些尷尬和抱歉，眼神躲閃，甚至不敢直視言銘。

    虞恬手足無措，然而很坦蕩。

    她的臉上沒有害羞、失望和委屈。

    言銘也從巨大的恍惚里回過神來。

    剛才虞恬的一番話，終于讓他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也終于把過去那些被自己誤讀的細節(jié)，都一一捋順了。

    不是虞恬錯了。

    是他錯了。

    還錯的離譜。

    在巨大的震驚下，言銘被打得措手不及，他有些愣愣的，只被動順著虞恬的話反應(yīng)著，甚至沒能主動出擊說些什么。

    直到虞恬這沒心沒肺的家伙買完核桃，把重重的袋子塞進言銘手里，言銘才中巨大的恍惚里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應(yīng)該澄清什么。

    他盯著虞恬，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道：“你不知道你媽媽和我爸爸，早在幾周前就和平分手了嗎？”

    “�。浚　�

    虞恬的臉上果然露出了驚愕和震驚：“什么？”

    她的反應(yīng)成功讓言銘的臉色更黑了一層，他揉了揉眉心，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難看表情：“你一直不知道？”

    虞恬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她是真的不知道。

    所以她還在講著雙方父母劈腿的事。

    這正是問題的癥結(jié)所在。

    言銘變得遲鈍的思維再次在這個事實面前被迫轉(zhuǎn)動起來。

    也就是，按照虞恬的邏輯，她一直以為彼此的父母還在熱戀期，并且甚至到了有可能談婚論嫁的階段。

    而她刻意的示好和委婉表達要寫進一個戶口本的熱情，以及如今的態(tài)度和剛才的一番話……

    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怎么會錯的這么離譜。

    言銘沒死心，像是不敢置信般再次繼續(xù)確認(rèn)道：“所以你之前誤會了，不知道他們分手了，還想著和我當(dāng)繼兄妹？”

    不知道為什么，言銘的眼神看起來有點微妙和氣勢洶洶，像是終于爆發(fā)、質(zhì)問出軌老婆的老實人，一字一頓的，咬牙切齒的，難以接受的。

    虞恬看起來也震驚到極點，她根本沒顧上回答言銘的問題，只驚道：“什么？！他們分手了？什么時候分手的？我媽一直沒告訴我！說還和你爸談著呢！”

    言銘說了個時間，再次收獲了虞恬地震般的表情。

    她看起來簡直呆住了，像是世界觀遭到了突然的粉碎，臉上也露出了龜裂般的表情。

    事到如今，虞恬回想復(fù)盤了下自己媽媽最近的行為，才突然意識到她的不對勁早有蛛絲馬跡。

    宋春香女士竟然隱瞞了自己！

    虞恬簡直瞳孔地震：“我媽沒和我說，幾次我見她不出去約會，她都推說是你找言叔叔導(dǎo)致言叔叔沒時間，我就……”

    言銘的眼神幽深，他盯著虞恬，面無表情道：“所以你就天天來找我，想著占用我的時間，我爸就有空去和你媽約會了？”

    虞恬咳了咳，粉飾道：“話也不是這么說，我天天來找你也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主要我也很想做你妹妹，你是我學(xué)習(xí)的偶像進步的明燈人生的指針，我是特別想和你成為一家人的，所以想和你熟悉熟悉，感受一下你的人格魅力和人性光輝……”

    但事到如今，虞恬也不敢再隱瞞，也只好悻悻地和盤托出：“另外，當(dāng)然也有一點點私心，我想著你一個成年男人，這么爸寶也不是很好，覺得你可能因為工作忙，沒什么社交圈和知心朋友，正好我自由職業(yè)，還挺空的，可以拉著你一起豐富下業(yè)余生活，避免空虛到天天拉著自己爸爸混……”

    她說到這里，立刻補充道：“當(dāng)然，現(xiàn)在我知道了，這是個誤會！按照你說的時間線，這時候我媽應(yīng)該和你爸已經(jīng)分手了！你肯定不是爸寶男的！”

    言銘目光沉沉，死死地看著她。

    在這個目光下，虞恬也有些尷尬起來：“現(xiàn)在我才意識到這是個誤會，還占用了你不少業(yè)余休息時間，就還挺過意不去的……之前你轉(zhuǎn)我那些錢，我每次給你做飯什么，都給你記著花銷呢，還剩下不少。”

    虞恬靈機一動道：“但你堅持不要我還錢了，那我們就用另外一種方式？比如以后我可以再找你一起吃飯，你把買單的機會交給我?”

    虞恬面對言銘風(fēng)雨欲來的臉，實在有些緊張，越發(fā)語無倫次了，而言銘的臉色也隨著她的話越發(fā)難看。

    “再請我吃飯，呵，我看你是為了問我學(xué)術(shù)和專業(yè)問題吧�！�

    “……”

    雖然確實有這樣的一小點意圖，但倒……倒也不全是這樣……

    “還有上次那張PS的照片怎么回事？”

    虞恬愣了愣，不知道話題為什么跳轉(zhuǎn)到了這里，但還是下意識坦白道：“那家店那點情侶套餐打折，只需要提供一張合照就行了�！�

    她想了想，補充道：“還有什么寫一句情話之類的，我隨便想了一句糊弄過去了�！庇萏窠忉尩�，“主要我看很多人都號稱情侶，就能享受這個折扣，那時候我自媒體沒怎么賺錢，打折的吸引力很大……”

    “……”

    大概是嫌棄自己貪圖小便宜，又回想起那張被PS照片因而不滿，言銘的臉色又變得難看了一點。

    但言銘這種時候提起這個，虞恬自然是醍醐灌頂，懂他問題背后潛臺詞的。

    他一定是覺得這家餐廳菜色不錯，想下次讓自己請他去那里再吃一次，不過礙于PS照片的事，內(nèi)心有些尷尬。

    為此虞恬從善如流解釋起來：“沒關(guān)系的，我已經(jīng)和餐廳解釋過當(dāng)時情況了，餐廳也知道，我們不是情侶，就算下次去，也絕對不會誤會的。另外，我保證不問你學(xué)術(shù)問題！”

    言銘只是抿著唇，冷冷地不說話。

    虞恬有些絞盡腦汁，她剛想張嘴繼續(xù)解釋PS照片的風(fēng)波早已經(jīng)清楚，言銘就制止了她：“你別說話。我不想再去了�！�

    他冷冷地用眼神警告地看向虞恬，仿佛虞恬是一開口就能說出咒語的可怕法師。

    他瞪著虞恬：“你讓我靜靜�！�

    “……”

    不過，言銘這一番話，讓虞恬在理智逐漸回籠后，也有些反應(yīng)了過來。

    言銘的爸爸和自己媽媽，早就分手了，言銘對此知情，而自己媽媽卻因為一些原因一直隱瞞了自己。

    那既然言銘早就知道自己媽媽和他爸分手的事了，那么自己一直以來錯怪了言銘，他并不是認(rèn)同劈腿，畢竟他爸爸已經(jīng)重新單身，自然有見任何人的自由，而自己媽媽也沒有劈腿。

    虞恬心里為此松了一口氣。

    言銘也好，言文華也好，看來都不是渣男，自己媽媽，也不是渣女。

    不過如果此前自己媽媽和言銘爸爸早就分手了，彼此都沒劈腿……

    自己和言銘又為什么不能做朋友了？

    畢竟兩方都不存在道德瑕疵和難看的分手收場�。�

    現(xiàn)代社會了，相個親不適合，和平分手后，還能做朋友，這很正常�。�

    言銘那么大的反應(yīng)是為什么呢？

    虞恬小心翼翼地看向言銘，再次確認(rèn)道：“我們真的不能再做朋友嗎？”

    原本誤會都說開，虞恬覺得和言銘至少未來還是可以友好相處的，然而言銘的樣子看起來快氣炸了。

    “不能。”

    他瞪著虞恬，面無表情地吐出兩個字。

    然后在虞恬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之前，她的手里被塞回了自己剛買的一大袋核桃。

    “核桃還是留給更有需要的人。”

    “……”

    言銘的表情嚴(yán)峻冷酷，看起來相當(dāng)不近人情，從他眉心的痕跡，能看出他明顯心情非常不好。

    雖然這個結(jié)局有點讓人傷感，但虞恬多少也理解。

    醫(yī)生的時間是非常忙碌的，尤其是言銘這樣優(yōu)秀的眼科醫(yī)生，他不可能和自己爸爸所有相過親的對象的家人都做朋友，尤其自己此前竟然還介紹任雅麗去看病，這簡直犯了很多醫(yī)生的大忌——醫(yī)生才不喜歡結(jié)交那些試圖找他們看病的人。

    相親失敗后，為了避免尷尬，或許最好的結(jié)局就是回歸到路人的位置，畢竟原本也只是擦肩而過的緣分，正常情況下也不會再有交集了。

    也或許自己在高玫面前講言銘壞話觸碰了言銘的大忌，總之，男人的內(nèi)心也很多彎彎繞繞，很難猜，虞恬也放棄猜了。

    目前她得到來自言銘的最后通牒就是——這樣講穿以后，朋友就別做了。

    要成為朋友是兩個人的事，但不再做朋友，就和離婚一樣，只需要一方不想繼續(xù)這段關(guān)系，那這段感情就無法維系。

    此刻虞恬的內(nèi)心百轉(zhuǎn)千回。

    但言銘的內(nèi)心也不平靜。

    他盯著虞恬的表情，她的忐忑、不安、惆悵和掙扎，都一一盡收眼底。

    虞恬從沒追求過自己，那么自己此前的行為，完全是單方面的自作多情，原本自我感覺良好的心態(tài)，一下子因為事實而變得可笑和滑稽起來。

    但就算之前是自己的誤會，她并沒有想追求自己的意思，可如今沒法和自己做朋友，又被自己講了這么重的話，虞恬也多少心里不好受吧。

    言銘心情很復(fù)雜。

    虞恬咬嘴唇的力度很大，大到言銘覺得自己再不出聲制止，她的嘴唇都會出血了。

    何必和她置氣。

    因為一些信息差，造成這樣大的誤解，也不能全怪虞恬，至少她對自己的品德和能力都是認(rèn)可的，所以才這么可勁希望自己成為她的繼兄。

    言銘還是心軟了，他決定給虞恬一個臺階下。

    “你是還有什么事要說嗎？”

    虞恬果然扭捏起來：“我……”

    她漂亮的臉上神情很尷尬，像是有什么羞于啟齒的話下不定決心說。

    也是了，她長成這樣，期待她低聲下氣求別人和她當(dāng)朋友，這顯然也不現(xiàn)實。

    言銘的心情略微心平氣和了些，他看了虞恬一眼，松了個口子：“給你一個機會，可以提一個要求。我會答應(yīng)。”

    雖說自己確實不差這么一個朋友，但多一個也不是不行。

    言銘決定給虞恬最后一個機會，她提了繼續(xù)做朋友，自己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

    “真的嗎？！”

    虞恬的臉上果不其然露出欣喜：“什么要求都行嗎？”

    “恩�！�

    虞恬興奮不已地從包里掏出了筆記本：“我上次請教你的問題，還剩下半本沒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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