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摔的方向是往左,要是虞恬扔開左手里的蛋糕,那即便摔倒,也能撐著地面,基本是無礙的,可這樣一來,蛋糕肯定會砸爛了。
幾乎是在分秒間,虞恬做了決斷,她不僅沒有松開手里的蛋糕,還把蛋糕下意識往自己胸前攏了攏,試圖用一只手把蛋糕抱進(jìn)懷里。
只是預(yù)料里摔倒在地的疼痛沒有到來,虞恬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摔進(jìn)了身后一個人的懷里。
她愣了下,然后很快調(diào)整好平衡,直起身,抬頭剛想要道歉,卻在看到對方臉的時候頓了下。
竟然是言銘。
他抿著唇,微微皺眉看向虞恬,如任何時候一樣優(yōu)雅冷靜,皮膚白皙,眉目深刻,一只手還拽著虞恬的。
剛才拉開她的就是他。
“言……”虞恬頓了頓,“言銘學(xué)長,謝謝你!”
言銘看了她一眼:“我和你都畢業(yè)了,學(xué)長這種稱呼有點刻意了。”
然后他移開了視線:“你就怎么習(xí)慣怎么正常怎么叫吧�!�
哦……
虞恬從善如流,于是禮貌客氣道,“言醫(yī)生,謝謝你!”
“……”
可惜言銘并沒有被取悅,他看起來不太高興,視線垂了下來,語氣慢條斯理:“我已經(jīng)下班了,你喊得讓我覺得我還在加班一樣�!�
怎么規(guī)矩這么多!
以前就不允許自己喊哥,現(xiàn)在不允許喊學(xué)長,下班竟然連言醫(yī)生都不能喊了!
虞恬都要懷疑言銘是來找茬的。
但好歹是因為言銘的出手相助,自己和蛋糕才能相安無事……
虞恬心理建設(shè)了片刻,這才干巴巴地朝言銘喊道:“言先生,謝謝你!”
這總找不到錯了吧!
果不其然,“言先生”三個字,確實讓言銘無話可說了。
不過他看起來還是心情不悅,并且似乎心情比之前更差了。
虞恬也沒多想言銘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更沒什么心思思考言銘為什么心情不好,她如今只想快點回包廂,只是本以為客氣下打了個照面后,就可以各自安好各忙各事的場景并沒有出現(xiàn)。
言銘看起來像是時間很多人很閑的樣子。
他的目光掃過虞恬手里的蛋糕,剛才那種有點沉悶的神色便從他的臉上逐漸褪去了,像大雪初霽后的晴空,讓言銘整張臉變得昳麗起來。
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情看起來又瞬間好了。
“剛才都快要摔了,就為了保護(hù)這個?”
虞恬沒空對他的情緒做理解,只謹(jǐn)慎而疑惑地點了點頭。
“這種事還要撒謊�!毖糟憚偛胚很平很難取悅的唇角微微上翹,露出個淺淡的笑意,然后看向虞恬,又板回了臉,移開了視線,“我也不至于這樣小氣,更沒這么幼稚。”
虞恬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言銘在說什么。
直到身后戴鑫的聲音把她從疑惑里解救出來——
“小魚!怎么還在大廳?是忘記哪個包廂了嗎?”
戴鑫手里提著一束花,笑盈盈朝虞恬跑了過來。
他看到言銘,愣了下,看向虞恬:“這你朋友嗎?”
虞恬哪里敢套近乎攀關(guān)系,言銘如今看著忽冷忽熱的,她不敢造次,當(dāng)即否認(rèn)道:“就是認(rèn)識的正好碰見,是言先生!他是一個眼科醫(yī)生!”
這話下去,虞恬剛想朝言銘也笑笑,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言銘的臉色有點難看。
言銘果然最近陰晴不定的,剛才心情不已經(jīng)挺好了嗎?怎么這下臉又肉眼可見的黑了?
還是趕緊走完客套的引薦流程就跑路吧!
虞恬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
她哈哈干笑了兩聲,指著戴鑫想介紹,卻被言銘瞪得不知道為什么有些心虛,一緊張連戴鑫全名叫什么都給忘了,突然有些卡殼:“這個是……鑫……鑫哥……”
戴鑫主動接茬道:“言先生你好,我是小魚她哥�!�
戴鑫原本還想說點什么,奈何這時候電話響了,他抱歉地看向兩人:“我先接個電話。”
戴鑫一走,虞恬就也想走了,她對著言銘干笑道:“你今晚約了人吧,那你先忙,你們醫(yī)生業(yè)余時間很寶貴的�!�
“我倒是沒你那么忙。”言銘面無表情道,“新哥都找好了�!�
“……”
這讓人怎么接話呢,言銘可很是說自己的話,讓別人無話可說。
虞恬指了指身后的包廂:“我媽還在里面等我,今天給剛才你見到的鑫哥過生日。”
虞恬只是交代了正常的話,但不知道又是什么東西刺激到言銘了,他看起來臉色黑的更難看了,目光瞪著虞恬,聲音有些咬牙切齒——
“你是給他過生日?芝士蛋糕給他做的?”
虞恬點了點頭,不明所以:“是的。”
言銘的表情很難看。
虞恬一時之間有些茫然:“言……”她不知道到底該叫言銘什么了,索性略過了名字,“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看你臉色好差,上次見的時候也這樣,看來你這個狀況持續(xù)一陣了,感覺不一定是單純的疲勞所致,會不會是肝和腎……”
就在虞恬想繼續(xù)勸說言銘好好做個全身檢查之際,虞恬的身后傳來了高玫的聲音——
“虞恬?”
高玫的表情非常疑惑:“你不是去臨市出差了嗎?怎么今天也在?”
她看了眼虞恬和她手里的蛋糕,又看了言言銘,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你是來給你哥送驚喜過生日的是吧?不過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連我都騙!口風(fēng)太緊了!”
高玫看向了虞恬手里提著的蛋糕:“這是你親手做的嗎?”
“……”
高玫還在熱情的嘰嘰喳喳,但虞恬只感覺整個人頭皮發(fā)麻。
是了,她終于記起來了。
今天,周三,也正好是言銘的生日。
芝士蛋糕,好像還是言銘最喜歡的口味。
也就是,那三個同餐廳過生日的人里面,除了戴鑫,還有一個就是言銘……
因為太忙,虞恬完全忘記了這茬。
高玫并不知道內(nèi)情,她見虞恬一手提了酒水,一手提了蛋糕,當(dāng)即熱情道:“蛋糕你給我,我?guī)湍懔噙M(jìn)包廂……”
虞恬緊緊拽著蛋糕不松手。
這怎么能松手啊!
這是要死的節(jié)奏啊!
虞恬的余光里,戴鑫正打完電話,捧著要送宋春香女士的花,重新往她的方向走。
修羅場也不過如此了!
虞恬磕磕巴巴道:“這個蛋糕……這個是給……”
虞恬一邊說,一邊求救地看向言銘。
她和言銘原本就是因為中老年相親差點變成繼兄妹的關(guān)系,但這層關(guān)系曾經(jīng)為了幫言銘找借口,導(dǎo)致高玫并不知情,事后言銘爸爸和虞恬媽媽掰了,虞恬也沒和高玫再更新過訊息,以至于高玫還真以為虞恬和言銘是沾親帶故的親戚。
可高玫不知道,但言銘和虞恬心知肚明兩個人都不再有什么兄妹關(guān)系,言銘也應(yīng)該知道這蛋糕是給戴鑫的……
所以言銘一定會看懂自己的眼色,隨便找點說辭幫自己解圍吧!
只是面對自己無助和拼命暗示的目光,言銘竟然徑自轉(zhuǎn)開了臉。
虞恬愣了下,就這當(dāng)口,她手里的蛋糕盒就被高玫熱情好心地拿走了。
她接過蛋糕盒,一把拉過虞恬,就要把她一起往他們的包廂里引。
虞恬簡直欲哭無淚:“那個……我其實……這個蛋糕……”
“高玫,虞恬今天還有事。她挺忙的�!�
好在關(guān)鍵時刻,言銘終于慢條斯理地開了口,他好整以暇的目光瞟了回來,掃過虞恬,然后移開了。
所以蛋糕……
只是虞恬臉上的笑容都快僵硬了,言銘也沒開口讓高玫把蛋糕還給自己。
“哦,小魚,那你忙吧!能特意過來一趟給你哥送驚喜蛋糕已經(jīng)很不錯啦!下次再一起吃飯哦!那你的蛋糕我們就笑納啦!”
高玫說完,提著蛋糕,就轉(zhuǎn)身往他們的包廂走。
虞恬還能說什么呢,她只能可憐巴巴地望著言銘。
“言……”
只是她還沒開口,言銘就打斷了她。
“我也沒辦法,提都提進(jìn)去了�!�
他聳了聳肩:“很遺憾,你的新哥哥看來吃不到你親手做的蛋糕了�!�
只是雖說如此,言銘寡淡的臉上分明沒有任何遺憾或者抱歉的神色。
而短短的時間里,他的情緒似乎又經(jīng)歷了過山車,剛剛難看到不行的神色重新舒展開來,像是心情又變好了。
可自己要是不拿回這個蛋糕,待會怎么面對戴鑫?這可不行!
虞恬深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跟著高玫的方向,快步走去,在高玫徹底提著蛋糕走進(jìn)包廂之前,截住了高玫。
“高玫姐姐,這款蛋糕,不是給……我哥的�!�
雖然有點尷尬,但如今媽媽的新相親對象和新相親對象的兒子才是更重要的,虞恬還是鼓起了勇氣:“我這個蛋糕,是做了給別人的!”
“因為之前對方已經(jīng)知道我親手會做這個蛋糕,所以這個蛋糕,不能給你們了,太抱歉了。我哥的蛋糕,是另外一款,我另外定了,待會……待會才會送到!我還有事,先不聊了!再見!”
在高玫茫然沒反應(yīng)過來的目光里,在言銘冷冷的眼神下,虞恬還是堅強(qiáng)地提著蛋糕,走出了言銘他們的包廂。
第二十六章
等虞恬打贏了這場“蛋糕保衛(wèi)戰(zhàn)”,重新提著蛋糕走回自己媽媽和老戴的包廂,才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言銘今天生日,要是不撞見,當(dāng)不知道就行,但既然知道了,還鬧出這么尷尬的一幕,自己要給言銘他們包廂送蛋糕的話都放出來了,不送個蛋糕,好像很難收場。
虞恬也不是小氣的人,她想了想,打開外賣。
可惜這家餐廳位于寸土寸金的地段,她找了一圈,離得近的蛋糕店,都是網(wǎng)紅店,生意好得很,蛋糕不提前三天以上預(yù)定,斷然沒有能現(xiàn)場買到的可能。
但是距離更遠(yuǎn)的,要不超出配送范圍,要不就連個外賣跑腿的也找不到。
虞恬原本想找家品牌店,可惜翻來找去,能此時就有備貨送貨,評分也比較高的,竟然只有一家。
沒法子了,只能這個了。
店里的蛋糕款式?jīng)]什么可選的,有現(xiàn)貨的也就僅剩下一個,風(fēng)格是有點老,但都這時候了,也不能強(qiáng)求太多,虞恬只能選了這個。
這家店的配送是由店家的店員自己完成的,因此虞恬特意備注里留言,讓店家?guī)兔憦埳召R卡之外,關(guān)照了讓店員在送貨時要特意和收貨人講,蛋糕是提前訂的,這才提交了訂單,付了錢,這才松了口氣。
這樣面子里子都有了,至少兩邊都過得去。
讓言銘知道自己早就提前給他預(yù)定了生日蛋糕,這樣也顯得虞恬確實心里也是想到他的,讓他多少能感覺到自己被尊重,也讓他在高玫他們面前有面子。
虞恬緊急訂了言銘的蛋糕后,就徹底把注意力投入到和媽媽新對象一家的飯局上了。
老戴和戴鑫看起來為人都很隨和,雖然都聊些家常話題,虞恬和他倆也都是第一次見,但意外的,并沒有冷場的時刻,虞恬更是因為和戴鑫都有自媒體一塊的經(jīng)歷,也有相當(dāng)多的話題。
不過這頓飯更多話題主要集中在雙方父母身上,飯后戴鑫切了蛋糕,對虞恬的廚藝幾乎贊不絕口。
戴鑫比虞恬想的也更熱情和實在,幾乎是幾人分別回家后沒多久,他就做了次直播帶貨,在直播間里多次提及了虞恬的賬號,大張旗鼓地為她引流。
而對虞恬的感謝,戴鑫非常坦率:“有什么好謝的?我一直盼著自己有個妹妹,我們以后說不定都是一家人,別和哥這么客氣�!�
虞恬放下手機(jī),心里還是涌動著感動。
比起言銘來說,這個哥哥才好多了。
接地氣!熱情!主動!陽光!
哪里像言銘,冷若冰霜的,陰晴不定的。
虞恬想起自己此前熱臉貼了言銘多少次冷屁股,心里還有些委屈和氣憤。
人和人之間的差別怎么就那么大!
只是虞恬不知道的是,她度過了充實的一晚,心情總體平和高興,但對言銘來說,就談不上多愉悅了。
他確實在虞恬離開沒多久后收到了虞恬送來的蛋糕。
蛋糕看著顯然沒有虞恬自己親手做的那么精致,樣式甚至很老,碩大的蛋糕中央是一個壽桃,蛋糕上寫著“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畫風(fēng)老的感覺像是給老太君八十大壽祝壽用的。
但這還是不是最離譜的,最離譜的是隨著蛋糕一起送來的生日賀卡。
言銘打開前,多少對虞恬的人性還抱了一絲期待。
但等他打開看清上面的字,這種期待就徹底煙消云散了。
簡陋的賀卡里,是一張打印好對折的內(nèi)頁紙,上面白紙黑字印刷著這樣一行話——
“麻煩賀卡上寫一下祝言銘哥哥生日快樂,送貨的時候要說蛋糕是提前就預(yù)定的,要說提前了一個月就預(yù)定了,千萬不要讓人家知道是臨時剛訂的!謝謝!”
“……”
虞恬,很好,你真的很好。
不僅臨時訂蛋糕湊數(shù),找的還是個懶狗店家,腦子也不動直接把備注當(dāng)成祝福語全部打印進(jìn)賀卡內(nèi)頁了。
言銘覺得自己的情緒再次達(dá)到了巔峰。
氣的巔峰。
生日原本應(yīng)該開心,但言銘覺得自己真的快要在生日之際給氣死了。
生日會過完,虞恬很快把那天的插曲都拋到了腦后,畢竟她是時候投入工作了,因為馬上就要到義診的時間了。
好巧不巧,齊思浩義診當(dāng)天正好負(fù)責(zé)分發(fā)眼科保健宣傳手冊,答應(yīng)順手幫虞恬分發(fā)調(diào)查問卷,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如今虞恬便加緊完善著調(diào)查問卷中。
義診當(dāng)天一早,虞恬便催著齊思浩起床早早趕到了舉辦活動的小區(qū)。
只是等她到了,才發(fā)現(xiàn)這場活動比她想的還要大,附一院好多科室都出動了,眼科更是來了不少人,其中赫然就有言銘。
他的面前已經(jīng)排起了長隊,幾個正排到他面前的老阿姨正在打量言銘,熱情地和他攀談。
齊思浩不甘心地撇了撇嘴:“說每年都這樣,只要他來,天天有的是老阿姨問他要聯(lián)系方式,打算介紹給自己女兒侄女的�!�
虞恬便也順著齊思浩的眼神朝言銘看過去,比起他對自己的冷淡而言,言銘對自己的患者永遠(yuǎn)是耐心溫柔的,一張長相優(yōu)越的臉上掛著自然又得體的笑,莫名讓人產(chǎn)生信賴。
他對別人都很好,對自己就不怎樣。
上次吃了自己的蛋糕,連聲謝謝也沒有!
算了,不想了。
虞恬移開了視線,開始專注自己的訪談?wù){(diào)研工作。
為了不打擾義診工作,虞恬來到了隊尾,先從排在后排的老年人們問起。
今天天氣炎熱,雖說是一早,但因為沒有風(fēng),又聚集著不少老年人,連虞恬都覺得有些悶。
她剛收集了十幾份問卷,突然就聽見自己左側(cè)出現(xiàn)了騷亂。
“有人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