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陛下,千錯萬錯都是臣妾的錯,與太子無關(guān),宋太醫(yī)也是聽臣妾的安排,您要怪,就怪我吧。
「讓我死了,去陪我那苦命的孩兒。」
「胡說些什么!」
父皇抱著李貴妃低聲安慰。
我與李貴妃四目相對,她淚眼漣漣,眼中神色卻似乎帶著嘲弄。
我心下一片冰冷,只覺得似乎被毒蛇纏繞。
李貴妃如此一來,我準(zhǔn)備的證據(jù)便都沒了作用,此時強(qiáng)行拿出來也只會起到反作用。
但也不過片刻,我便調(diào)整好了心情,人跟人之間的爭斗本就如此,慢一步天差地別。
我自以為是黃雀,拿到了李貴妃的把柄,卻不知還有蝮蛇在淺草中伺機(jī)而動。
也無妨,李貴妃有后手,我卻也不是毫無準(zhǔn)備。
「父皇,女兒前些日子,曾跟太醫(yī)院汪掌院的外孫女學(xué)習(xí)醫(yī)術(shù),恰好研究過不同藥渣如何判斷藥效。
「月前便知道李貴妃這一胎可能不安穩(wěn)。」
我停頓片刻,嘆了口氣:「母后生前曾說,女人家生孩子是過鬼門關(guān)。我雖是閨中女兒,卻也知道貴妃十分不易,還與文端說過此事�!�
「這孩子本就留不住,文端便是真有害他之心,聽了這消息也應(yīng)當(dāng)止住才是,何必畫蛇添足?」
父皇回頭,眼神落在我臉上,神色不明。
「你倒是細(xì)心�!�
我重重跪下:
「女兒此舉并非為了文端,而是心疼父皇您啊。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yuǎn),您對文端拳拳愛護(hù)之心,若他當(dāng)真那般狼子野心,您該是何等傷懷?文端自幼聽您與母后的教導(dǎo),向來心地善良一片至純,又怎會做出此等惡事?
「所以我剛剛派人去查了給貴妃送蓮子羹的宮人。
「那宮人畏罪,竟想服毒自殺,好在陸家小姐隨行,當(dāng)場配了解毒藥吊命,留了一口氣在。
「如今那宮人已經(jīng)被嚴(yán)密保護(hù)起來,只等他醒了再問話�!�
言罷,謝文端也在旁人提醒下飲泣,高聲喊冤。
求饒賣乖之事,他比我精通得多,哭了幾聲后,父皇的臉色稍霽。
嘆了口氣:「罷了,等那宮人醒了再查吧,先讓太子回東宮去吧�!�
父皇這話,便是結(jié)案之語。
至于那宮人醒不醒,醒了如何說,已經(jīng)不再重要。
人人都知道這件事有蹊蹺,但宮里沒頭沒尾的案子多了,不清不楚死了的人也一樣多,很多事本就追查不出真相。
15
夜沉如水,星斗依稀。
謝文端生怕那宮人供出他,央求我斬草除根。
我慢條斯理地喝茶,等謝文端急得不行時才開口:
「文端,你做事怎么不跟皇姐商量?
「若不是我今日生出急智,你可就要被李貴妃陷害了�!�
一向不喜女子干政的大舅舅此時也沒有多言,遑論其他人。
「那宮人服毒時就死了,哪有什么解毒藥。不過是一筆爛賬,父皇無意追究,給你個臺階罷了。」
我垂下眼,安慰謝文端。
但這房里除了謝文端懵懵懂懂,其實(shí)旁人都已知曉,我不過是在跟李貴妃玩空城計。
她不敢賭這宮人的死活,死無對證還好,若還活著,那這世上就沒有撬不開的嘴。
她能用財帛權(quán)勢動人心,我自然也可以。
「今日事多虧寧陽殿下周旋�!�
大舅舅沉默許久:「寧陽素來聰慧,文端若是同你一般,你母親泉下也能閉眼了�!�
……
回府后,陸芳然坐在廊下對著燭火擺弄藥材。
「殿下,先皇后那時的脈案和記錄,都被陛下下旨銷毀了,但我外祖父習(xí)慣自己留一本藥方記錄。
「我看了先皇后用的藥,是治內(nèi)里虧空、益氣補(bǔ)血的方子。
「可這事說來奇怪,以這方子里的藥來看,那時娘娘身體應(yīng)當(dāng)十分康健,就算是中毒也不至于立即藥石無用,娘娘當(dāng)時中的毒并非烈性毒藥�!�
我沉默坐在石凳上,陣陣藥香飄來。
此前,我一直覺得是李貴妃害死母親,父皇包庇他。
但時間久了,卻覺得其中很有不合理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