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他今晚要離開京州了,
至于往后,裴庭琛如何,荊家在華國的市場如何,那都是后話。
現(xiàn)在荊祈想做的事,只有一件。
一直在頭頂盤旋的直升機不斷地避開障礙物,以超高難度的姿態(tài)在這棟廢棄的爛尾樓邊找到了一塊稍微平整的地方,在危房上單輪懸停降落,稍有不慎,就會墜毀。
荊祈轉(zhuǎn)身,與裴西宴和池嫣擦肩而過,朝著直升機降落的方向走去。
而裴西宴則微微低下了視線,與身邊的人對視一眼。
那一刻,池嫣無法準確的形容他的眼神,只因他的一個眼神里,摻雜了太多的東西。
錯綜復雜的情緒,像是一張網(wǎng)一樣交織著,鋪天蓋地的籠了下來,池嫣掙扎著想要朝他靠近,卻見他已經(jīng)轉(zhuǎn)身,往那輛直升機的方向走去——
池嫣想要大聲的喊他的名字,可是,她的喉嚨像是被一根鐵絲給絞住了似的,不僅發(fā)不出丁點的聲音,那陣突如其來的窒息感甚至將她憋的臉色如紙張一般蒼白
。
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前一后,坐上了停在危樓之上的那輛直升機!
直升機盤旋著起航,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池嫣渾身癱軟著,往地上倒去。
她跌坐在被血水染紅的雨水中,眼神一點一點地失去了聚焦。
“砰砰砰!”
槍聲像是雷鳴一般的爆發(fā)。
池嫣不敢置信地回頭望去,她以為荊祈說謊了,他終究還是對活下來的人下了狠手,那一百五十多條人命都要被弄死在這里,可是……事情有點出乎意料。
身后的人,無一例外都還好好的活著。
那……那陣槍聲到底是從哪兒傳來的?
池嫣掐著自己的掌心,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目光仔仔細細的圍著周圍掃了一圈后,發(fā)現(xiàn)原本落在所有人眉心之間的那個紅色狙擊點,竟然都消失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躲在暗處的那些狙擊手,都被解決掉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到底是誰干的?
誰有這個能力這么做?
池嫣腦子里一片嗡嗡的響,就當她神思恍惚的那一瞬,秦森大步流星的朝著她的方向走來,將蹲坐在地上的女人趕緊扶了起來。
“池小姐,你沒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告訴我?我們現(xiàn)在就去醫(yī)院!”
秦森萬分緊張池嫣的身體狀況,要是她有一絲一毫的意外,后果他都不敢想的!
“秦森。”池嫣微微斂住心神,紅著眼一動不動的盯著他,“你能告訴我,現(xiàn)在的局勢嗎?”
“放心,池小姐,你跟他們暫時都安全了�!�
荊祈的那群狙擊手,的確已經(jīng)被裴西宴解決掉了。
池嫣明白,裴西宴在京州只手遮天這么多年,不可能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乖乖地落入荊祈為他設計好的每一步里。
盡管京州警方背刺他實施了圍剿荊祈的計劃,將他推入不利的局面,可他仍是沒有袖手旁觀,在荊祈順勢為之,反將京州警方一軍時,他卻在背后解救京州警方于水深火熱之中。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他們一個比一個貫徹的到位。
只是池嫣不明白的是,按照目前的局勢,如果裴西宴有這個把握解決掉荊祈的這一批手下,他為什么要跟荊祈走?
這一去,如果徹底落到荊祈的地盤,那絕對是難以復返!
池嫣焦灼地問道:“阿宴哥哥呢?他為什么會跟荊祈走,他背后還有什么謀劃,秦森,你能不能現(xiàn)在就跟我說明白?他會不會有事?”
秦森欲言又止,壓根就不敢妄言,更不敢妄斷。
因為此次一去,是裴西宴的的最后一搏。
結果的好與壞,只能聽天由命了。
池嫣看著秦森的表情,心里便清楚了。
她身子如一灘水般,軟綿綿的,連一個支撐的點都找不到。
恨。
她滿心滿眼的恨。
恨自己成為他的軟肋,恨自己在最為關鍵的時刻,總是不能給他最為有利的支持。
“池小姐�!鼻厣瓑旱吐曇�,在她身旁說道:“老板有一句話,要我特別交代給你�!�
聞言,池嫣黯淡的眼眸終于恢復了些許光亮。
她急忙問道:“什么話?”
“老板說,這一生,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遺憾了,你給他的一切,他永遠都會記在心里。”
“……”
這話其實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說出來,并不好聽。
就像是臨死之人……在交代他最后的遺言。
池嫣差點崩潰的哭出聲來。
*
而此時,另一邊,一架直升機在華國遼闊的領空行駛。
裴西宴眸光落向如塵埃一般渺小的地面,神色無波無瀾。
眼角余光瞥過一側的人,他冷不防的開口:“你除非有通天遁地的本領,不然,你沒有辦法再離開華國�!�
荊祈不以為意的笑了一聲,“怎么,非得我死在這,你才甘心?”
“想你死的人多不勝數(shù),沒必要非將這算在我頭上�!�
荊祈唇邊的笑容愈發(fā)的肆意。
“可是,能讓我死在這的人,也只有你。”他說,“阿宴,只有你,才有這個本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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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非得一起死?
裴西宴對于這樣的話,多少有些不屑一顧。
“口口聲聲說,只有我才有這個本事讓你死在這里,那我現(xiàn)在讓你去死,你愿意?”
“現(xiàn)在?”荊祈搖了搖頭,倒是很實誠的說:“不愿意。”
盡管裴西宴與他說,除非他有通天遁地的本領,不然,沒有辦法再離開華國,可是他向來都是,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他都要把控它,將這些微妙的機會擴大成千分之一,百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的可能……
直升機在凌晨遼闊的夜空中,像是一只雄鷹一般的翱翔。
它預計在華國邊界港城角落。
港城瀕臨紅三角區(qū)域,盡管港城官員換了一波又一波,卻無可避免,每一波里,都有秘密與紅三角核心人物深入‘勾纏’的角色。
荊祈到了那,自然有離開的辦法。
那里遍布安插著他的勢力,無論是港城警方還是京州警方,都不是他的對手。
這就是荊祈的自信。
然而直升機行駛不到一百公里,荊祈卻突然接到信息。
與裴庭琛那筆交易失敗。
自己在廢棄爛尾附近安排的狙擊手,也全部被反殺。
荊祈聞言,眼神微微凝了片刻,但不過也就一眨眼的瞬間,他眸中劃過一絲清冷的了然。
“我知道了。”
說完,他將電話掛斷,徐徐偏過視線,偏向裴西宴那一側。
“這是你的手筆�!�
不是反問,是肯定。
裴西宴倒也沒否認什么。
荊祈輕輕的笑了一聲,仔細的想了想,裴西宴是如何在他謹慎細微的布局下,不動聲色的反攻。
如果說槍殺那群狙擊手,是因為他有那個能力在京州這樣的地方調(diào)兵遣將,他有這個機會,能在短短時間內(nèi),
洞悉一切,因為這近十年,他在京州,的確是翻云覆雨,只手遮天的存在,就連京州警方都得忌憚他三分。
可自己與裴庭琛的那筆交易,又是如何被他截胡的?
畢竟過去近十年,由他掌控的與華國市場的每一筆交易,他就沒有失手過。
荊祈又想了想。
回憶起自己帶著池嫣從天臺離開,被京州警方亡命追擊的那會,他曾經(jīng)掉以輕心的當著池嫣的面與裴庭琛打了一個電話。
他告訴裴庭琛,今晚是交易的最好時機,他會先引開京州警方的注意,而后那一百公斤的貨已經(jīng)分三次進入華國境內(nèi),會以最快的速度按照之前的老渠道走到他手上……
難道是池嫣泄的密?
可是那會,她身上的唯一一個竊聽器已經(jīng)被他取走。
荊祈自嘲的勾了下嘴角,心想當時也不知道著了什么魔怔。
她主動送上門自投羅網(wǎng),她怎么可能把所有的一切,都只寄托在那一個竊聽器上?
“那會在車里,我真應該將她的衣服扒下來,一寸一寸的檢查的。”
聞言,裴西宴立即沉了臉色。
荊祈早就想到他會是這樣一副臉色,心想,若真是扒了他女人的衣服,他指不定現(xiàn)在就要在這直升機上跟自己拼個你死我活。
荊祈倒也沒有在那一百公斤的交易上多費心思。
盡管這東西值得天價,但在他這,這東西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可再生資源。
不過,這次荊祈將動靜鬧得這么大,離開華國之后,他必須有所收斂一段時間,不過他不可能就此偃旗息鼓,假以時日,卷土重來也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荊祈微微閉著眼,身子往后仰。
突然之間,腦子里變得有些擁擠,一些模糊的畫面蜂擁著涌上他的腦海,像是要將他的腦子炸裂一般。
他抬起手,重重地摁了下太陽穴。
他側過視線,看著身側面色冷峻的男人,直到現(xiàn)在,似乎還不敢相信,他真的跟他坐在了同一架離開京州的直升機上。
思緒后知后覺的回籠,他自嘲的笑了一聲,問:“既然你事先有那個把握,將我的那群狙擊手剿滅,當時為何不再拖延一點時間?那樣的話,你就不用跟著我上那輛直升機了。”
正是在他們登機不到的十分鐘里,裴西宴反將荊祈一軍,將他手下的那些狙擊手一個不剩的剿清。
其實,他當時只要再拖延十分鐘,就可以徹底的扭轉(zhuǎn)局面。
當然,荊祈也知道,這看似短暫的十分鐘,他不可能輕易地給他。
如果他優(yōu)柔寡斷多一秒,將會有更多的警察,一個接一個地倒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甚至到最后,包括他心愛的女人,也不可能毫發(fā)無損。
優(yōu)柔寡斷的拖延,不是裴西宴的作風。
所以這是多么美妙的一個時間差。
荊祈沉思片刻,思緒如潮水一般翻滾。
“不過現(xiàn)在我的手上沒有你的軟肋了,你竟然還安安穩(wěn)穩(wěn)地跟我坐在這架直升機上?”荊祈手中依舊把玩著那封鋒銳的匕首,似乎今晚從頭到尾那把匕首就沒有從他的手上移開過。
裴西宴并不是沒有認出這把匕首。
當年,他就是用這把匕首割斷了那根繩索
。
他想不明白荊祈拿著這把匕首的目的。
是在諷刺他當年的愚蠢嗎?
他將唯一護身的保護符給了他,卻不曾想,那也成了要他命的刀刃。
“所以阿宴……”荊祈一字一句的問:“你還有什么目的?”
裴西宴沒搭話。
他只是將頭偏向窗外。
直升機一路往港城邊界飛行而去,漸漸的,天光微亮。
很快,他們就會在港城境內(nèi)降落。
再然后,離開京州。
可是那一刻,荊祈的心臟,有種不平穩(wěn)的跳動。
直覺是出乎意料的準。
在他們的直升機即將降落港城之際,突然,空中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一共有十幾架直升機朝著他的方向逼近。
這會,荊祈也就心知肚明
,裴西宴最終的目的如何了。
看來,他今天可能沒有辦法在港城迫降。
“你覺得你這樣做,對嗎?”他聲音依舊平靜的,像是不起波瀾的湖面,“我們坐在同一架飛機上,如果我沒有辦法安全降落,你覺得你有這個機會能活著下地?阿宴,跟我一起好好的活下去不好嗎?非得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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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迫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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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西宴當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管荊祈在說什么,他都一直保持著沉默。
“也不是非得一起死�!敝钡接诌^了好一陣,他終于笑了下,只是那笑意,充滿諷刺的意味,“你可以乖乖就范,那樣就能給我一條活路�!�
一股無法壓抑,如同鈍刀割肉的痛感,在荊祈身體里蔓延開來。
他覺得有些可笑。
他面色蒼涼,終于不復往常那般,云淡風輕,仿佛天塌下來都能巋然不動。
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間,都不能再循環(huán)流通,分不清是什么情緒到達了極限,他用力抓著那把出鞘的匕首,刀刃對準了他的方向。
“只有一起活和一起死的選擇,別無其他。”他說,“當然,我必須得承認的是,我曾經(jīng)以為死沒什么可怕,可是真到這一刻時,原來心也是會虛的�!�
尤其是在他‘天真’的以為,裴西宴愿意跟他離開京州。
他們依舊有機會做最好的兄弟。
可以平等的分享權利,財富,這一生,不會再有背叛,兌現(xiàn)少年的承諾時。
然而,這一切終究只是他幻想出來的夢。
天亮時,也就是夢醒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