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池淮州語氣冷冽,想起蔣女士在背后的策劃也忍不住搖頭:“您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直說的?您若一開始就跟
我說今晚要去接的那個朋友是顧小姐的話,我也不見得不會去接的�!�
“你就嘴上說的好聽,我還不了解你的性子啊,如果我拜托你照顧笙兒,你肯定會照顧好笙兒,但你可能不會親自去照顧,指不定喊你的朋友搭把手又或者在南城給她請個向?qū)�。�?br />
池淮州身子僵了一陣,隨即心煩意亂的點了一根煙。
蔣女士很快聽出動靜,有些驚訝的問:“你現(xiàn)在在抽煙?”
“……”
“你之前不是不抽的嗎?怎么,你不開心��?難道是……你在生笙兒的氣?”意識到這,蔣女士劈頭蓋臉的將池淮州給罵了一頓,“不是吧,笙兒那么好的女孩子,你都不懂得珍惜?你是塊木頭嗎?”
蔣女士那護犢子的模樣,好像顧笙兒才是她親生的那個。
池淮州抬手重重地摁了下太陽穴,不想聽那念叨,“行了,您別說了�!�
“那你給我說一下,你跟笙兒進展怎么樣了?”
畢竟她跟顧笙兒的母親可是費盡心機的給他們策劃了這一場浪漫的約會,她們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成果了。
池淮州想起顧笙兒之前說過的話,眼神有些深。
“只是朋友的關(guān)系而已�!�
“喲�!笔Y女士欣慰的笑了笑,“有進步啊,之前還說對笙兒不熟悉,現(xiàn)在就成朋友了?慢慢來也行,不過笙兒也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子,你可講究一點,別像你在部隊一樣糙,我想你應該也沒什么女性朋友,追女孩的事,你多問問你妹妹,興許她可以給你出主意�!�
蔣女士不經(jīng)意間的地將話題扯到了池嫣身上。
一想起池嫣近來的遭遇,她的心情一下又跌落到谷底。
此時,還是裴西宴入獄的第一年。
池嫣帶著孩子正孤苦的等候。
那時的他們,都以為這是一場沒有盡頭但又會永遠堅持下去的等待。
盡管池嫣的生活每一天都看似積極正常的在運轉(zhuǎn),但蔣女士明白自己女兒心里這會到底有多難熬。
“馬上就要過年了,嫣嫣也在盼著你回來,一家人團聚�!�
“我知道了�!�
“要是你能再帶個媳婦回來就更好了。”
“……”
*
而同一時刻,寧安公館。
簡安寧從南湖廣場出來后,就被接到這來了。
這是南城非常有名的私人頂級會所,位于南城腹地,內(nèi)景裝修是大氣的華國風,仿金鑾殿的設(shè)計。
踏入大門,隨處可見的紫檀木屏風和擺件,彰顯著雍容華貴。
因為成為會員有很多條條框框的規(guī)定,這里的人除了擁有權(quán)利和身家之外,也需富有學識和修養(yǎng),已經(jīng)不單單只能用非富即貴來形容。
“簡小姐,你來了,霍先生在包廂等你�!�
簡安寧曾經(jīng)是這里的�?土耍M管久未踏足這里,但服務(wù)生在這從業(yè)快十年,對她印象尤深,一見到她,就駕輕就熟的招呼著她。
盡管 這是一所頂級的會員制俱樂部,但簡安寧在這里,享受了至尊的待遇,她不需要忍受著那些在所謂豪門上流圈里的承受的風言風語。
曾經(jīng)有人吩咐過,她是這里的貴客,誰都不能怠慢。
簡安寧跟著服務(wù)生走進了一間包廂。
一進門,就看見包廂沙發(fā)軟臥上,坐著一個男人。
偌大的包廂,也就只有他一個男人。
男人穿著一襲鐵灰色西裝,咬著雪茄,在那悠閑肆意的吞云吐霧。
簡安寧的心情從南湖廣場那塊出來,就一直沒好過。
此刻又
被他喊到這里來,她渾身上下每一處都不自在,繃緊的像是一根隨時都會斷掉的弦一樣。
臉色也十分拉垮。
“怎么了?就這么不情愿見到我?”
坐在沙發(fā)主座的男人見她一直不出聲,倒是先開了口。
包廂里的光線調(diào)的柔和昏暗,簡安寧看著那張被映襯的稍微沒那么嚴肅的臉,步子仍是僵硬地站在那,不愿靠近。
簡安寧曾經(jīng)是這里的常客,可是后來,她有三年沒有踏足過這里。
今天,是三年后的第一次涉足。
南城上流圈里一直有傳言,說她十八歲起就跟了南城某個一把手的大人物,跟了足足七年,不過難過‘七年之癢’,在她二十五歲那年,便被那位大佬嫌棄年紀大了,被棄之敝履了。
如今簡安寧二十八歲,的確比不上那些十八歲的姑娘水嫩。
可是她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包廂,
他的身邊,好像也沒有再出現(xiàn)十八歲的姑娘了。
第371章
這一生,活著只為贖罪
男人指尖彈了一把煙灰,目光掃過簡安寧那一張布著復雜神色的臉。
她像是在恐懼。
“你到底在怕什么?”
怕什么?
簡安寧自嘲的在心里想,見過那個干干凈凈的女孩后,她突然怕自己所有的骯臟與不堪的污點,涌現(xiàn)出來。
“三年了�!彼ы粗岸家呀�(jīng)三年了,我以為我解脫了。”
“當初同意放你離開,是我的一念之仁,可按照我們合約上的時間,還有三個月……才到期�!�
男人不急不緩地拿出一紙合約。
簡安寧卻壓根不敢再看。
“這三年,我久居國外,也沒抽出這個時間理會你,但現(xiàn)在我回來了,所以,我要重新續(xù)約,起碼等到這三個月結(jié)束,可以嗎?”
簡安寧垂放在身側(cè)的手,用力地攥緊著,她渾身都在顫抖著。
從少年開始,簡鴻天將她當交際花一樣的培養(yǎng),十八歲那年冬天,她終于遂了簡鴻天的心愿,在與他一起參加一場南城政商交流的活動,遇到了這個男人。
簡鴻天為了利益
,將她推到了他的身邊。
這一推,就是十年的時間。
盡管這十年里,簡安寧與他的相處并不多,但因為那可笑的一紙合約,她感覺自己身上總帶著一個難以撕下的標簽。
她好像是一件被隨意買賣的,低賤的物品。
不,也算不上低賤吧。
畢竟,這些年簡鴻天從這個男人身上的獲益,都不能以錢來衡量了。
她不知道這個男人,為何會相中她,也不知道,為何幾年不見,他還是能夠心血來潮的想起她。
“怎么不回答我的話?我聽說你父親這幾年對你也不好,伺候我一個,總比伺候一群強吧?”
男人聲音還算溫和,可偏偏此時以這樣的語調(diào)說出,就是最殺人誅心的冷漠。
“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彼龥]什么表情地看著他。
他不以為意的輕笑一聲:“你要毀約?”
“是�!�
“你知道毀約帶來的后果嗎?”
“當初這可笑的協(xié)議是你們簽的,那時我少不更事,玩不過你們�!�
“那時少不更事,玩不過我們,那現(xiàn)在呢?”
簡安寧也學著他的樣子,不以為意的笑了一聲,“現(xiàn)在啊,也是一樣的,玩不過。”
沒等男人開口,她一字一句地說道:“不過現(xiàn)在不同了,我不要命,玩不過就死,想死……這不挺容易的?”
“你就不怕生不如死?”
簡安寧盈盈一笑,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不,這一次如果我想死,我一定能死掉的。”
十年前,盡管長在了淤泥里,可是遇上了那個會幫她洗去臟塵的男人。
盡管那時,她曾心如死灰的絕望過,可內(nèi)心總是有那么微弱的一絲光亮照亮著她。
然而,現(xiàn)在十年過去了。
她依然是那個長在淤泥里的男人。
今天過后, 她也知道自己,拔不出來了。
所以,她不會再抱有任何的期望。
*
簡安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寧安公館走出來的。
來的時候有紅旗護送,越野開道,可離開的時候,她卻顯得有些狼狽了,形單影只,冒著細雨站在路邊,連一把傘都沒有,隔了好一陣,才勉強攔到一輛的士。
司機師傅問她要去哪,簡安寧一時也說不上來。
她在南城生活了這么多年,可是如今卻連一個歸屬的地方都沒有。
被簡家從孤兒院帶走的那一天起,她也曾以為簡家最終會是她落葉歸根的地方,可……如今那里,已經(jīng)成為了她一個避之不及的囚籠。
簡安寧將頭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霓虹閃爍的繁華夜景從自己眼前迅速的倒退而過。
她跟出租車師傅隨口說了一個酒店的名字。
而后,她閉上了眼睛。
她想安安靜靜一會,哪怕就那么幾分鐘都可以,可是她才剛閉上眼,放在衣服口袋里的電話便響了起來。
簡一鳴總喜歡在三更半夜的時候給她打電話。
他以前說過的,她不配睡一個安穩(wěn)覺。
簡安寧垂著眼,恍恍惚惚地盯著屏幕上躍動的那個號碼看了很久,最終還是將電話給接了起來,放在耳邊。
“你今天去哪了?”
“你有事?”
對方冷笑一聲,“我回南城了�!�
“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你忘了嗎,簡安寧,今天是我媽和我妹妹的忌日,你敢忘嗎?”
簡安寧眼睫輕輕的動了下,五指用力的攥緊,才握住了手機。
“今天……的確是忘了�!�
今晚自從撞見池淮州跟顧笙兒一起看煙花后,她就像是丟了魂一樣。
簡一鳴聽她說忘,怒火蹭蹭的往上冒,“
馬上滾回來,去我媽和妹妹的墓地,給他們上香磕頭!”
“你有病吧?”
簡安寧說完,直接將電話掛斷,手機關(guān)機。
她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來贖罪的。
為簡家贖罪。
二十年前,某個深夜,父親與母親像往常一樣爭執(zhí)后,喝得酩酊大醉,還強行拽著母親上車,兩人在車上發(fā)生劇烈的爭吵,簡安寧父親駕駛的車輛在行駛過程中,逆行以超過150公里的時速撞上了路口一輛等紅燈的紅色寶馬車。
而寶馬車的車主是一位三十歲的女士帶著她五歲的孩子。
是簡一鳴的母親和他的妹妹。
事故造成四人當場死亡。
那滲人的慘狀讓人不敢多看一眼,可是后來很長一段時間,簡一鳴總會給她發(fā)來兩張圖片。
每一張都是鮮血淋淋,猙獰恐怖的,就連掉落的殘肢都清晰可見。
因為那兩張照片,簡安寧經(jīng)常會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
發(fā)生車禍的那一年,簡安寧年紀還小,其實對很多事情都記得沒有那么清楚,
她只知道爸爸開車撞死了人,媽媽也跟著一起死了,因為沒有人愿意收養(yǎng)他,她被送去了孤兒院。
簡鴻天將簡安寧從孤兒院帶回來的第一天,簡安寧并不知道,這個男人的妻子和孩子是被她的父親撞死的。
她單純的以為,他只是一個來接她回家的好人。
那時候他給她衣食住行,讓她接受教育,培養(yǎng)她唱歌跳舞畫畫一系列的興趣愛好……
簡安寧覺得,她的人生要有新的開始了。
然而在后來日復一日中,她終于知道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她來到簡家,就是為她死去的父母贖罪。
今天是他們的忌日,也是她的‘忌日’。
被掛斷了電話的簡一鳴,氣的到處找她,可在偌大的南城,簡安寧若是執(zhí)意藏起來不見,他一時半會的確也難以覓得蹤跡。
最后,簡一鳴的那通電話,毫不意外的打到池淮州那里去了。
“簡安寧是不是現(xiàn)在跟你廝混在一起?”
此時,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了。
池淮州被這一通電話吵醒,英俊的眉眼之間,也籠著一層驅(qū)散不了的戾意。
“你嘴巴給我放干凈一點。”
“她不見了�!�
池淮州閉上眼,喉結(jié)重重的吞咽了下,“你他媽腦子有�。俊�
簡一鳴:“……”
這話,好像前不久聽過?
“她真沒跟你在一起,你在南城沒見過她?”
池淮州都懶得在搭腔一句,漠然的直接撂斷了電話。
可是掛了電話后,卻再無睡意。
腦海里,忽而浮現(xiàn)在南湖廣場煙花下的那一幕幕,心尖如被一根刺扎著一樣。
*
池淮州只有兩天的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