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池淮州與顧笙兒在D區(qū)池淮州常去的那個操場見了一面。

    那一塊，平時經(jīng)過的人就很少，再加上最近晚上都很冷，那就更加沒有人出來了。

    偌大的操場上，也就他們兩個。

    兩人在一條長椅上坐了下來，顧笙兒目光安耐不住地向四處張望，池淮州見她十分緊張，而且……帶著點(diǎn)做賊心虛的模樣，輕笑一聲說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說嗎？”

    “這里沒有監(jiān)控吧？”

    “沒有。”

    顧笙兒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她如此鄭重其事的模樣，終于也讓池淮州的神色稍微緊了那么些。

    “有什么事可以跟我直說，如果有我?guī)偷蒙厦Φ脑挕�…�?br />
    “你會為一個人，死磕一輩子嗎？”

    第398章

    背負(fù)的是愛還是枷鎖

    池淮州不知道顧笙兒為何會突然問這樣的話。

    那一雙漆黑銳利的眼

    ，帶著一絲探究，落在顧笙兒臉上。

    顧笙兒那一刻其實心底很沒自信，但話到已經(jīng)說出來了，也沒有后退可言，她沒有丁點(diǎn)的躲閃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為什么會這樣問？”

    顧笙兒直言道：“因為幾天前的一個晚上，我聽見你在這個操場跟人打電話了�！�

    聞言，　池淮州眼神暗了些。

    氣氛凝滯起來。

    “我……我其實很想知道你跟那位簡小姐的故事�！�

    但她知道，池淮州不會愿意說的。

    畢竟自家母親與他的母親近來走得很近，按照這無話不談的關(guān)系，若是蔣心眉知道那位簡小姐的存在，應(yīng)該也不至于這么一心一意的撮合他們。

    顧母跟顧笙兒說的是，池淮州單身，從未談過戀愛，這些年來，一直都在為工作奔波。

    所以，大概就連池家人都不知道他有一段這樣的過往吧。

    一段他有心隱瞞的故事，顧笙兒想，就憑自己，是撬不開這一切的。

    果不其然——

    “顧小姐�！背鼗粗菡�色道：“我的私��，恕我不能……”

    顧笙兒平生第一次這樣冒昧：“你如果不愿意說，那我可以猜猜嗎？”

    “不用猜�！�

    這樣一段關(guān)系，就連他自己都猜不透了。

    顧笙兒的神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了下去。

    池淮州也明白，自己說不讓她猜，但避無可避，她總會去猜。

    這樣猜來猜去，造成誤解，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池淮州那么敏銳的一個人，可興許是這兩日的高燒，讓他的思緒都鈍了下來。

    他當(dāng)時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著了魔怔，他覺得，或許……應(yīng)該跟顧笙兒坦誠。

    他沉了沉心，用一種客觀的敘述口吻道：“我們是高中同學(xué)，有過一段短暫的戀愛，在十八歲那年�！�

    寥寥數(shù)語，足矣。

    第一次春心萌動。

    顧笙兒覺得，這或許會難忘。

    就比如這是她的第一次心動，她覺得自己會永遠(yuǎn)難忘。

    畢竟她這一輩子不是還有可能，再次遇到這樣一個優(yōu)秀的人。

    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聽著他說起一些往事。

    池淮州想，她興許也是一個特別的。

    這些與簡安寧的過往，如她所想，連他的家人都不知道，可是他卻說給她聽了。

    顧笙兒聽到他還原了一段過往。

    她沒想到自己會是一個那么容易共情的人。

    她的心里忍不住替他覺得難受。

    即便從頭到尾，他好像都沒有說他對那位簡小姐有多喜歡，多深愛，可十余年，都沒有徹底分開過的那陣千絲萬縷，不是深情，是什么？

    她慢慢的放平著自己的呼吸，一字一句道：“那位簡小姐的過去實在是算不上好，這么多年，你一直在努力的將她從深淵中拉出來，但很不幸，她依舊沒有上岸。”

    顧笙兒這一刻真真正正的體會到了一個詞——救贖。

    “你救過那么多的人，你就沒有想過，要自救嗎？”

    池淮州有那么一瞬間，沒有理解顧笙兒的意思。

    準(zhǔn)確點(diǎn)來說，應(yīng)該是沒有理解她說這番話的意圖。

    “如果一直再這樣反反復(fù)復(fù)的下去，你的人生會被拖垮�！�

    “顧小姐，我的人生沒有那么容易垮�！鳖欝蟽涸掃�沒說完，池淮州便將她的話打斷，他們今晚的談話，有些超出了他們的關(guān)系。

    池淮州一直是一個邊界感很強(qiáng)的人。

    其實顧笙兒之前也是一個懂得保持距離的人。

    但見過池淮州在生死邊緣拼命，看見他被一段感情拽著往泥濘里去時，顧笙兒心疼。

    她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氣，“很抱歉，我食言了，之前說過要偷偷喜歡你的，但是現(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我可能做不到�！�

    顧笙兒今晚來之前準(zhǔn)備好的說辭在隨著聽到他與那位簡小姐的故事后，全都被咽了回去。

    她厭倦自己支支吾吾。

    索性，她直入正題的與他說道：“那天在震區(qū)我看到你發(fā)著燒完成任務(wù)后，坐在地上喝著水吃著干面包的樣子，我當(dāng)時腦子里在想，我以后能不能有這個機(jī)會光明正大的站在你的身邊，在你感冒發(fā)燒的時候，給你遞兩顆藥，在你餓了的時候，給你做好一頓飯，你在為這個國家和人民付出的時候，能不能有一個人，站在你的身后，為你付出一星半點(diǎn)？”

    顧笙兒從來不是那種愿意為了一個男人放棄自己的事業(yè)，當(dāng)一個每天圍著廚房忙碌一日三餐的家庭主婦。

    父母家人從小疼她，寵她，讓她過著五指不沾陽春水的生活。

    可是如今的她卻覺得，如果能與一個她自己愛慕的人，過好這平凡的生活，也是一件令人快樂的事。

    顧笙兒溫柔的一言一詞，清晰有力地撞入了池淮州的耳里。

    一直坦蕩直視女人眼神的男人，在那一刻，卻微微避開了她炙熱直白的目光。

    “當(dāng)然，我也不是想去撬簡小姐的墻角�！鳖欝蟽河行�無奈的扯了扯唇，“我可以一起跟你，去幫助簡小姐，所謂的救贖……并不一定要完完全全以愛情的名義�！�

    以朋友，親人的身份不行嗎？

    顧笙兒也不知道自己說完之后，池淮州會怎么看她。

    他坐在那長椅上，身子往后靠了靠，頭微微仰著，看向頭頂那片遼闊的夜空。

    他的聲音倒也沒有顧笙兒想象中的嚴(yán)肅，相反，輕描淡寫，“這是一個泥潭，你又何必往下跳？你沒必要為了我，去改變你自己，以前的你，足夠優(yōu)秀�！�

    “足夠優(yōu)秀也不見你多看我一眼�！彼�開玩笑似的說。

    他喉間像是卡了一塊碎片，有些發(fā)疼，“這么多年來我好像已經(jīng)習(xí)慣去做一件事，如果有一天突然讓我放棄，……”

    “你不是習(xí)慣去做一件事，你只是習(xí)慣了維持一個‘人設(shè)’，根據(jù)那個‘人設(shè)’，你們?nèi)諒?fù)一日，只能去做那些重復(fù)的事情，如果有一天，你改變，放棄，好像你的‘人設(shè)’就崩塌了�！睕]等池淮州說完，顧笙兒便接過了他的話茬，“你習(xí)慣了救援，你習(xí)慣了救下所有人，如果有一天，你拋棄了簡小姐，你會害怕背上一個罵名，那么池先生，請你現(xiàn)在分清楚，你背負(fù)著的到底是愛，還是一道枷鎖呢？”

    顧笙兒今晚在池淮州面前有太多的第一次。

    她也是第一次對一個人，說出如此犀利的言辭。

    像是一把劍，直勾勾的刺在了池淮州的心臟。

    第399章

    仿佛他們是一對正在約會的戀人

    她問他，你背負(fù)的到底是愛還是枷鎖呢？

    池淮州緩緩地閉上了眼。

    喉間重重地滾動了下，像是在吞咽著這世間最艱難的苦澀。

    “池先生，我愿意為了你改變，并不是想讓自己變得更糟糕，我不是想將自己變成一個圍著男人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女人，更不是想為了你的一日三餐，為了陪伴在你的身邊，而放棄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事業(yè)，尊嚴(yán)，我只是想變成一個更好的自己，站在你的身邊�！�

    真誠，永遠(yuǎn)是必殺技。

    顧笙兒說起這些話來，沒有心虛半點(diǎn)的意思。

    “我也希望我眼中很優(yōu)秀的那個人，也能改變，向前看�！�

    “所以，我很失敗是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是挺失敗的�！彼�自嘲的笑了一��，“這么多年來，我執(zhí)行了大大小小千余次的任務(wù)，救下過很多在生死邊緣徘徊的人，可我好像怎么也救不了她，你說一次又一次，她為什么就是不愿意回頭呢？我不在乎她的過去，更不在乎我的安穩(wěn)。”

    “那是因為她愛你�！鳖欝蟽翰荒芊裾J(rèn)這一點(diǎn)，“只是她在乎的越多，便會越畏手畏腳�？墒牵�你想過沒有？如果她不愛了你呢？她會不會……沒了這些畏懼而一往無前？”

    顧笙兒的話落下，池淮州身子僵硬地怔了片刻。

    等到他再次睜開眼時，他的眼中，仿佛掠過一抹若有所思的情緒。

    一片漫長的沉寂過后，他開口問她：“會嗎？”

    顧笙兒醞釀了好一陣，才知道他是在問自己——

    如果簡安寧不愛他了，會不會沒了畏懼。一往無前？

    “我不是簡小姐，我不敢百分之百的確定，但……可以嘗試一下，不是嗎？既然這么多年，你用同樣的方法試了這么多次，都沒有將她從那黑暗的深淵中上來，那何嘗不試一試，你以前沒用過的方法？”

    池淮州唇邊那抹諷刺的笑容，愈發(fā)的明顯。

    “我曾經(jīng)很長

    一段時間，包括現(xiàn)在，我都以為，她沒有那么愛我。”

    “那只是你以為�！鳖欝蟽阂灿行�無奈的笑了一聲。

    因為他跟那位簡小姐的‘反反復(fù)復(fù)’，她這會腦子里也有了暈暈繞繞。

    在顧笙兒的思前想后中，池淮州已經(jīng)站起了身。

    “今天，就說到這吧，時間不早了，外頭又冷，早點(diǎn)回去休息�！�

    在池淮州轉(zhuǎn)身想要離開的那一刻，顧笙兒急急忙忙的叫住了他：　“等等，池先生，你還得給我一個指示�！�

    池淮州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變化，可是顧笙兒能感覺到到他極度隱忍的壓抑。

    “在給顧小姐你指示之前，希望你能先給我時間，好好思考一會，嗯？”

    顧笙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

    *

    這個結(jié)果，有些難等。

    不過顧笙兒也不是很心急。

    如果能在三分鐘，三天里，給出一個答案，顧笙兒都覺得，那不是池淮州的作風(fēng)了。

    并不是他不果斷，而是他沉穩(wěn)，謹(jǐn)慎。

    他希望自己能對所有事情，所有人……負(fù)責(zé)。

    紀(jì)錄片為期一個月的拍攝，很快就進(jìn)行到一半了。

    顧笙兒依舊沒有等到池淮州的答案。

    直到一個周末的傍晚。

    池淮州休假，拍攝也因為某些方面的原因調(diào)整，暫停了半天。

    正在宿舍里休息的顧笙兒突然之間接到了一條池淮州的短信。

    ——【晚上有時間嗎？一起吃個

    飯吧�！�

    顧笙兒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屏幕看了很長時間，直到看到眼尖泛酸，才確定那是他發(fā)來的短信，她后知后覺的回過神來，指尖在屏幕上迅速的敲打下，回了一個字過去。

    ——【好�！�

    而后，原本準(zhǔn)備在床上躺下的顧笙兒從床上爬了起來，打開行李箱，從里頭翻來翻去的。

    江歐有些納悶的看了一眼她，“笙兒，你在找什么？”

    “找我的裙子�！�

    江歐看了一眼外頭，“今晚氣溫低的很，你為什么要穿裙子？”

    “那個……因為好看。”

    “好看？你要出去嗎？”

    “是的，有人找我一起吃飯�！�

    “但你不是傍晚的時候在食堂吃過飯了嗎？”

    顧笙兒是地道的京州人，她到南城還沒多久，有些適應(yīng)不了南城的口味，可是這幾天，她在食堂找到了一家京州口味的檔口。

    最近幾天常去那吃飯。

    一向胃口不怎么好的人，晚上卻吃了兩碗飯。

    “那個人可真有面子，能約得動你�！�

    雖然顧笙兒沒點(diǎn)名道姓說是誰，但江歐卻一眼就猜了出來。

    她心領(lǐng)神會的笑了下，倒也沒有再繼續(xù)死纏爛打的追問了。

    顧笙兒換了一件漂亮的裙子，按照江歐的話說，她人年輕，身材氣質(zhì)還有那張臉，都是極好的，只是稍微一打扮，便有一種仙女下凡的感覺。

    顧笙兒帶著江歐的‘甜言蜜語’出門了。

    池淮州的車停的比較遠(yuǎn)，顧笙兒走出了宿舍樓，又順著一條種滿松柏樹的大道往前走了一段，才看見一輛黑色越野停在那。

    顧笙兒輕輕地敲了下車窗。

    原本緊閉著的車窗被降下，池淮州那張英俊的臉映入顧笙兒清澈的眼里。

    “上車吧�！�

    “好。”

    顧笙兒繞到副駕駛一側(cè)，打開了車門。

    一上車才發(fā)現(xiàn)，池淮州似乎已經(jīng)等很久了。

    他將手里那根一直夾著但未點(diǎn)燃的煙給丟到了一邊，而后將車子啟動。

    顧笙兒的目光落在車廂內(nèi)的煙盒跟打火機(jī)上，微微頓了下，問：“你平時抽煙嗎？”

    “不怎么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