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路上，顏蓁看起來比裴澈還緊張，刻意避開科考的話題，一直挑府里的瑣事在說，生怕他壓力過大。
哪怕她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在前世，是狀元之才。
可這一世有太多的事情發(fā)生了南轅北轍的改變，她也不敢保證裴澈是否還能如同前世那樣順利沖到殿試，直至被圣上清點(diǎn)為狀元。
聽著她絮絮叨叨地說著府里的事情，裴澈冷不丁地問道：
“這幾日，你在府里可有被為難？可有受委屈？”
他雖提前做好了周全的安排，可這幾日在貢院中時常還是會擔(dān)心她在府里是否一切順?biāo)臁?br />
他能料裴宏那個廢物因?yàn)榕滤蓝鴷簳r老實(shí)，卻不能保證宋氏和林氏這兩個瘋子到底會不會做出自尋死路的事情來。
哪怕親眼看到她安然無恙地站在他的面前，他依舊不能完全放心。
顏蓁眨了眨眼睛：“你不在府里的這段時間，不知為何大家都安靜得很。沒人為難我，我過得很好的�！�
顏蓁說的是真心話，自從紫芙和紫蘇來京城后，她的生活一下子充實(shí)了許多，再加之有云笙這些日子的陪伴，她這段時間真的過得挺好的。
可當(dāng)裴澈回到寄暢軒，看著云笙正坐在院子里滿臉不耐煩地熬藥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個人，怎么這么快又來了？
她一來，他還怎么住在寄暢軒？
還怎么彌補(bǔ)顏蓁......
尤其是當(dāng)他看到云笙挑釁一般地沖著他挑眉，他便猜到這個女人一定又在他的阿蓁的面前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了。
知道裴澈和云笙相處不來，顏蓁特意做了解釋：“還記得上次我無法將藥物的藥效吸收的事情嗎？”
“這次云笙一回來，就開始幫我調(diào)理了�！�
果然是她的身子出現(xiàn)問題了。
這么一看，裴澈忽然覺得云笙的出現(xiàn)也并非一無是處。
畢竟沒有什么事能比顏蓁的身體更加重要的了。
“還有還有，這個是紫芙，她叫紫蘇，都是我外祖送來京城陪我的�！�
江南沈家，裴澈多少還是了解一些的。
對于沈家愛女心切，導(dǎo)致愛屋及烏的疼愛顏蓁一事，他也從青衫打探到的消息中略有耳聞。
沈家精心挑選送來的人，想必是沒有問題的。
“奴婢見過二公子�！�
紫芙和紫蘇是雙胞胎姐妹，長得很像，可性格和能力卻截然不同。
一個擅長經(jīng)商，另一個拳腳功夫相當(dāng)了得。
裴澈點(diǎn)過頭，“嗯，好好照顧你家少夫人�！�
他眼尖地看到紫芙和紫蘇腰間所佩戴的是二等丫頭的腰帶，垂眸看向眼前正在傻樂的姑娘。
“既然是你祖父千里迢迢送來的人，怎么不給她們提為一等丫頭？”
說到這里，顏蓁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收了回去，“藍(lán)雪去找李媽媽辦這事兒的時候，被李媽媽各種為難。非要讓藍(lán)雪將紫芙和紫蘇的身契拿給她們保管，才給把這倆丫頭落身份�！�
“還好藍(lán)雪辦事穩(wěn)妥，這才堪堪將她們二人分配成二等丫頭。”
李媽媽。
裴澈的眼底閃過一絲殺氣。
留著她的命在，不過就是還有些許作用而已，竟一而再地來挑戰(zhàn)他的底線。
既然如此，那就先讓她吃點(diǎn)苦頭吧。
第114章
“嗯，你明日再讓藍(lán)雪跑一趟，這事兒應(yīng)該就能辦成了�！�
“啊？”
顏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差了。
她和藍(lán)雪費(fèi)半天勁兒才堪堪辦成的事情，在裴澈看來似乎很好解決？
難不成，他在侯府中也安排了人？
“啊什么？”裴澈頗為好笑地看著她，“不是說給我準(zhǔn)備了暖鍋嗎？”
顏蓁麻利點(diǎn)頭，“準(zhǔn)備好了準(zhǔn)備好了！咱們吃飯去吧！”
口中的話是對裴澈說的，腳底的步伐卻是朝著云笙去的。
“阿笙，藥可以慢慢熬，人可不能餓著！”
她握著云笙的胳膊，將她一把拉起來后，干脆將云笙的胳膊整個抱在懷里，恨不得整個人都掛上去。
裴澈：......
一頓飯下來，席間雖多半很安靜，卻莫名地很協(xié)調(diào)，好像他們從來都是家人一般。
當(dāng)然，除了裴澈和云笙這兩人時不時的暗中較量兩下之外。
當(dāng)裴澈撈出一只大蝦給顏蓁，“阿蓁，吃個蝦。”
云笙就會毫不留情地阻撓，“蝦是發(fā)物，且與阿蓁現(xiàn)在吃的藥相沖�！�
顏蓁剛要下筷子的動作，直接愣在半空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當(dāng)云笙為顏蓁倒了果子藥酒，“阿蓁，你嘗嘗，這是我親手釀的。”
裴澈就會輕嗤一聲，“阿蓁的酒量幾乎一杯就倒，云大夫難道不知嗎？”
顏蓁端著噴香的果子酒，一時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這頓飯，顏蓁坐在中間，暗道這兩個祖宗什么時候才能友好相處，她也能喘口氣。
紫蘇站在一側(cè)，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果斷給自家少夫人提供了思路：
“少夫人，你今早不是說要把幾個店內(nèi)的賬簿全部看完嗎？”
顏蓁想也不想地就回頭：“我何時說......”
瞧著紫蘇朝她擠眉弄眼的小表情，顏蓁暗暗感動著：還是紫蘇這丫頭靠譜啊！
“是！我是要看賬簿的！”
“阿笙，夫君，你們慢吃，我先去忙了�！�
顏蓁腳底生煙一樣的溜之大吉，被留在飯桌上的兩人也不覺得尷尬無趣，就這么各自悠閑地吃著飯。
終究，是裴澈放不下心，先開了口。
“阿蓁的身子，到底怎么回事？”
云笙這才放下筷子，抬眸看向他，“阿蓁她中毒了�！�
“中毒？”
裴澈眼皮子微抬，眸色卻半點(diǎn)沒變。
青衫知道，這是自家公子想要?dú)⑷说囊环N表現(xiàn)。
在面對顏蓁的事情上，云笙的面色是少有的嚴(yán)肅：“是中毒�！�
她將子母散的來源，以及被人加了藥物一事簡要說出，然后才珍重道：
“子母散中的絕子丹，倒是好解決。不好解決的，是里面的另一味慢性毒藥，叫寒冰魄。”
“此藥一旦發(fā)作，就是從最不起眼的風(fēng)寒開始，讓人不會在第一時間重視，從而延誤最佳治療時機(jī)，最終渾身結(jié)冰而亡�！�
第115章
裴澈良久沒有說話。
就在云笙以為他對此也束手無策之際，又聽見他緩緩問道：
“此藥，可能解？”
至此，云笙忽然雙手環(huán)在胸前，多少有點(diǎn)看笑話的意思。
“發(fā)現(xiàn)得早，解倒是能解，但需要你們夫妻二人配合一段時間�！�
看她這神情，裴澈自是一眼就看穿她多少是帶著一些報復(fù)心理在其中的。
只是，為了顏蓁的安危著想，他愿意在云笙手里吃些虧。
“你說便是。”
“阿蓁身上殘留的毒性太多，需要不斷改變藥物去將她體內(nèi)的毒慢慢清出去，最后才能為她調(diào)理身子，去除那絕子藥殘留的藥性�！�
在面對顏蓁的身體安危上，云笙和裴澈倒是達(dá)成某種不用言說的默契。
“整個過程最起碼一兩個月起，至于具體要多長時間，還得看她身體對藥物的吸收程度。”
連裴澈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在聽到這些毒藥能被解開之際，他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仿若重獲新生的人不是顏蓁，而是他自己。
“期間，需要我做什么？”
云笙微微抬起下巴，上下打量著眼前的男子。
這些年來，她走南闖北見過不少人，卻是第一次見到裴澈這種幾乎能夠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這種人，在她的認(rèn)知中是要分到‘危險人物’這一邊的。
可誰讓她最好的姐妹如今就嫁給了這么一個人，為了顏蓁的未來，她只能對這個男人報以最大的耐心去防備。
“需要你禁欲�！�
云笙說出這話的時候，半點(diǎn)心理壓力也沒有，羞恥之類的神情更是絲毫不見。
“她需要靜心調(diào)理，在此期間你們夫妻二人不可同房�！�
裴澈二話不說，“好�！�
不就是幾個月的時間而已，比起顏蓁的安危根本不值一提。
他要做的，就是安撫住那只容易失神的小狐貍，叫她不要胡思亂想。
至于那些給她下藥的人，一個都別想跑。
他起身行至門口處，又轉(zhuǎn)身去看云笙，“這件事情，還請?jiān)拼蠓蚶^續(xù)瞞著阿蓁�！�
如果叫她知道了，只會讓她傷心難過，實(shí)在不值當(dāng)。
云笙終于給了裴澈一個正眼，暗道這個男子倒也不是一無是處。
“當(dāng)然。”
裴澈雙手作揖，“如此，就辛苦云大夫了�！�
云笙知道，此刻他的謙卑和禮遇，全部都是因?yàn)轭佪琛?br />
這至少可以證明，這個男人對于顏蓁是沒有惡意的吧......
放榜這日，顏蓁陪著裴澈來到貢院前。
裴澈小心翼翼地護(hù)著她。在人頭攢動的情況下，還能讓她在她的保護(hù)之下輕松來到榜下。
顏蓁很緊張，根本沒有時間想其他的。
只是她的眼睛還沒來得及往墻上瞧，就聽見有人高呼道：“時隔兩年，鹿鳴書院今年又喜得榜首��！”
“是裴家二公子！自從那日看過他的文章后，我就知道他一定會拿到不錯的名次！”
第116章
“老天爺不公�。∨R安侯惡心事做盡了，雖說裴世子不能有科舉的資格，但次子得了榮耀一樣是他臉上的光��！”
“誒，余兄此言差矣！這可是裴二公子憑本事取得的成績，這是他苦盡甘來的象征，怎么會是老天爺不公��？”
“是�。∨岫拥昧税袷啄鞘菍�(shí)至名歸！”
......
顏蓁直愣愣聽完大家的談?wù)撀暎瑳]有想到裴澈自己一句話都不用說，事情的風(fēng)向就自動變了。
她重新抬頭去看榜單。
上面密密麻麻寫了許多人的名字，可她一抬眼就看到裴澈的名字赫然排在最前面。
她又轉(zhuǎn)頭去看身側(cè)的人，低聲道：“夫君，你是第一名。”
這可是第一名��！
他怎么看起來好像拿到這個第一名就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裴澈垂眸，眼底全是能溢出來的笑意：“嗯，我看到了�！�
看到了？
就這？
顏蓁左右觀察著，總覺得這榜下除了不間斷的道賀聲之外，似乎還少了一些什么。
就在顏蓁拉著裴澈想要先走出人群時，從人群外擠進(jìn)幾個或者身穿華服，或者體態(tài)富貴，或者財大氣粗的中年人來。
顏蓁終于恍然大悟，明白少的是什么了。
少的就是‘榜下捉婿’的精彩戲碼。
她看好戲似的看著裴澈，就想瞧瞧這個男人到底會怎么應(yīng)付這一幕。
“賢婿！天殺的，這一看就是我的賢婿�。∽咦咦�，快隨老夫回家，家中已經(jīng)為賢婿備好酒水，就等著為賢婿慶賀了！”
“你胡說！這分明就是我賢婿！走，賢婿！我這就陪你去臨安侯府，告訴他們你要入贅！以后我來護(hù)著你！”
“金老頭，你好生不要臉��！人家這可是榜首！是要面見天子、被天子清點(diǎn)的狀元之才，還入贅你一個商賈家里，你是有病嗎？”
金老頭急了：“老李，你咋說話這么難聽呢？我不過就是性子直了一些而已，又沒有壞心眼。你不也是來搶人的嗎？還講什么臉面��！”
老李不理他，只滿臉討好地看向裴澈：“裴二公子，我比那金老頭有誠意多了。我有嫡女五個，庶女十多個，不論你想選哪個，選來做正妻還是妾室，一切都聽由你來安排�！�
從無人問津、甚至人人嘲笑的至暗之處，到如今的陽光之下，即將實(shí)現(xiàn)的功名加身，所有人都將眼神落在裴澈身上。
看看他這一身溫潤如玉的君子之氣，究竟有幾分真假。
更有甚者，還將眼神赤裸裸地落在裴澈身邊的顏蓁身上。
這種場面，一般的后院婦人從來沒有話語權(quán)，只能服從、聽話。
裴澈雖然還沒有說話，可大部分的人都已經(jīng)給顏蓁扣上后半輩子忍辱偷生的結(jié)果了。
果然下一刻，在人群最安靜時，裴澈往前一步，直接將顏蓁擋在了身前。
這下，人群中有許多人已經(jīng)發(fā)出了唏噓聲。
連顏蓁，也懵了。
前后兩世，她所認(rèn)識的裴澈，都不是趨炎附勢的人啊。
可現(xiàn)在看起來，情況好像有點(diǎn)不太對勁......
裴澈依舊謙卑有禮，朝著那幾個急于搶女婿的老頭伸手作揖，以示見面之禮。
“諸位，請聽晚輩一言�！�
第117章
“我怎么看著情況有些不太對勁？”
人群中的議論聲再次‘小聲’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