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顏蓁當(dāng)然知道，不是這些人一直都這么和善，而是裴澈如今的官職和陛下對他的態(tài)度，才讓這些人對她如此和善的。

    她微笑著一一同周遭的夫人和姑娘們閑聊著，就像是一個高門出來的當(dāng)家主母那樣，端莊又且貴氣。

    加之她的容貌實在明艷，又多出一些想讓人親近的感覺，一時間她代替顏姝成為了今日的焦點。

    “主院那邊，好像出事了�！�

    同桌一個去賞花的夫人回到座位上后，即便聲音壓得再低，也難掩她興奮的面色。

    “你們知道嗎？我剛才在后頭聽說，剛剛進門的那個側(cè)妃竟當(dāng)著五皇子的面調(diào)戲了五皇子的貼身侍衛(wèi)！”

    “嘖嘖嘖，這顏家的女兒啊......”

    那個夫人本還想站在至高點對顏姝指責(zé)幾句的，不成想一扭頭就看到了顏蓁正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看。

    她的心里咯噔了一聲，暗道自己怎么就忘記了，眼前這位花容月貌的女子，也是顏家的女兒。

    她用帕子掩唇，頗為尷尬地笑了笑。

    同桌的另一個夫人卻只知曉顏蓁和顏姝之間本就不和，很無所謂地擺手道：

    “嗐，你這話說到一半又不說了是怎么回事？”

    “側(cè)妃是側(cè)妃，旁人是旁人，又不是一個娘生的孩子，秉性怎么能一樣？你只管說你的，好讓不知情的人都能睜大眼睛分辨清楚。”

    有了這話，又瞧見顏蓁真的滿臉不在意的樣子，那位去而復(fù)返的賞花夫人才清了清嗓子，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語言后，才重新開口道：

    “那側(cè)妃方才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真的讓她去了五皇子的書房。哪知五皇子回來的時候，就見剛剛?cè)⑦M門的側(cè)妃竟在調(diào)戲自己的貼身侍衛(wèi)�！�

    “我還聽說，殿下被氣得不輕，當(dāng)場就讓人把側(cè)妃打了板子......”

    這件事情聽起來就匪夷所思，可她的話音才落下，隔壁長廊處就傳來了一陣動靜。

    “側(cè)妃娘娘，請您自重！”

    大家面面相視后，都不約而同地起身來到邊上。

    映入眾人視線中的，是兩個侍衛(wèi)一前一后地抬著一個木板，板子上躺著一身桃紅宮裝、下半身還帶著鮮紅血跡的顏姝。

    而顏姝的手，正不停地在侍衛(wèi)的手上來回摸著。

    她的眼神迷離，舉止輕浮，實在難以入眼。

    那侍衛(wèi)抬著木板根本抽不開手，一張臉嚇得都綠了，只能加快腳步往后院走。

    直到長廊處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動靜，圍觀的眾人還遲遲不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好半晌后，才有人咽了咽口水道：“這個側(cè)妃，莫不是瘋了吧？”

    “沒瘋她敢當(dāng)著殿下的面調(diào)戲侍衛(wèi)？”

    其中有一個夫人性子比較直，大大咧咧地來到顏蓁的身側(cè)，狐疑地看著她：

    “我看你倒是正常得很，怎么有這么一個丟人現(xiàn)眼的妹妹？”

    “她在府上，也這樣嗎？”

    第225章

    顏蓁微微一頓。

    這么些年來康氏為了給自己的女兒造勢、從而給顏姝謀到好姻緣，到處給顏姝宣傳美名。

    為了更加襯托顏姝的好，康氏更是各種抹黑顏蓁，將她說得一無是處，還從不帶她參加各種宴會，杜絕了她和外人接觸的所有機會。

    所以，只要是提及顏蓁顏姝兩個姐妹，人人都道顏姝才貌雙全，卻無人提及顏家還有一個嫡女顏蓁。

    此刻，聽著這樣直白的嫌棄，顏蓁一時竟有些不太習(xí)慣。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

    人群中，有位雍容華貴的夫人嗤笑道：“你們怕是都忘記了吧，這顏家原來的正室夫人姓沈，是江南沈家的掌上明珠�！�

    “不說人家的容貌是頂頂好的，就說人家的教養(yǎng)也是能甩那康氏幾條街！就康氏那爬床占位的人，還能教出什么好東西來？”

    “也就你們蠢，竟相信這個女人會是個好的�！�

    說著，她來到顏蓁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會兒后才溫和地笑了。

    “果然是沈家妹妹的孩子，看著就是個好的�！�

    她當(dāng)著眾人的面將自己手上的鐲子退下來，也不管顏蓁是不是肯收，直接握著她的手戴上去。

    “夫人，無功不受祿，這般貴重的禮物我是萬萬不敢收的�！�

    顏蓁掙扎著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可那夫人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沒想到力道卻是大得很，顏蓁根本無法掙脫。

    “不過就是身外之物而已，讓你收你就收下�！�

    “我同你娘有過幾面之緣，曾經(jīng)也是相談甚歡，如果不是她走得早，也許我們會成為好友。”

    顏蓁能從對面這個夫人的眼中看到濃烈的真誠，也能從邊上圍觀的夫人姑娘的眼中看到訝異。

    “我啊，盼著你能夠一帆風(fēng)順地過下去。你若是遇到難處，盡管來晉王府來找我�！�

    晉王府？

    顏蓁雖不怎么出過門，可是對于大名鼎鼎的晉王殿下還是有所耳聞的。

    聽聞晉王殿下是陛下最小的兄弟，也是先帝最為寵愛的皇子，這么多年來一直很受陛下的信任和照顧，可見其在大盛朝的地位有多么的高。

    眼下這位，看著年紀(jì)，顏蓁大膽地猜測著她的身份。

    約莫，是晉王妃？

    只是，沒有等她問出口，這位夫人就朝著眾人告了辭。

    “我就說老五的喜宴不想來，這好不容易做了決定過來，竟看到這么一出糟心事，可真是敗興�！�

    “行了，諸位請便吧，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說著，夫人便扶著身側(cè)侍女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皇子府。

    諸位夫人姑娘們都愛后面行禮：“晉王妃慢走�！�

    顏蓁垂眸望著手腕間被強行戴上的玉鐲子，暗道果然是她。

    說起這位晉王妃，那也是一個奇女子。

    她本就出生將門，少時曾女扮男裝隨著父兄出征過，一時風(fēng)頭無量。

    后來，她的父兄盡數(shù)戰(zhàn)死沙場，堂堂將門卻只剩下一屋子的老人和孩子，可曾經(jīng)視她父兄為死敵的那些人卻虎視眈眈地想要對老弱婦孺下手。

    晉王妃揮劍站在家人面前，想要用一己之身護著一家老小。

    就在這時，年少體弱的晉王出現(xiàn)了，答應(yīng)娶她為妻，幫著她護住著一家老小......

    顏蓁從思緒中抽離出來回到現(xiàn)實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隨著大家回到了席面上坐著了。

    第226章

    她想不明白，晉王妃為何會當(dāng)著眾人的面為她說話，并且許下那樣的承諾。

    其他的人也想不明白。

    可他們的心思都很活絡(luò)，看到裴澈很得圣心、連顏蓁都頗受晉王妃的喜愛，當(dāng)下一個個的更加活絡(luò)了許多，都圍著顏蓁問東問西的。

    顏蓁疲于應(yīng)對這些人，敷衍了事后，終于找了個借口溜了出去。

    帶著紫蘇，顏蓁一路來到了皇子府的后院。

    “你確定，都安排好了？”

    這里畢竟是守衛(wèi)森嚴(yán)的皇子府，若是讓人發(fā)現(xiàn)了，只怕會很麻煩。

    紫蘇點點頭：“是二公子親自讓人去安排的，想必不會有錯�！�

    顏蓁有些意外，模糊間竟不知從何時起，寄暢軒里的這些丫頭們居然都挺信任裴澈的手段的。

    她點點頭：“那就好......不過也沒大礙，畢竟我和她還是......”

    “阿蓁若是不放心，我親自來給你望風(fēng)，如何？”

    她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就聽見裴澈懶洋洋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轉(zhuǎn)身一瞧，就見這人正雙手抱胸，氣定神閑地靠在拱門處，半點沒有擅自闖入人家后院的惶恐。

    “你怎么進來的？”

    她和紫蘇是女子，混進后院來自然要容易得多，可裴澈這么一個男子，又是怎么進來的？

    裴澈聳了聳肩，“想進來，就進來了�！�

    他緩步上前，也不管顏蓁的表情有多納悶，直接站在她的面前，并彎腰，直到視線和她保持齊平。

    “你阿蓁盡管去做你想做的，我保證誰也發(fā)現(xiàn)不了你來過�！�

    顏蓁抽了抽嘴角，頭一次發(fā)現(xiàn)溫文爾雅的裴澈，居然也有如此匪里匪氣的時候。

    她原是想拒絕的，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到嘴邊的那句‘不用了’，又改成了“好啊”。

    她眉眼帶笑：“有夫君在，我自然是放心的�！�

    裴澈的笑容在唇邊慢慢綻放，直到從胸腔中溢出愉悅的笑聲。

    他牽著她的手，似是意有所指地說道：“能得阿蓁的信任，是我的榮幸。”

    顏蓁點了頭后，就被裴澈牽著手，任由他帶路。

    前世今生，她都不曾來過皇子府，也依稀記得裴澈應(yīng)該同他一樣不曾來過。

    可是眼下瞧著他熟門熟路的樣子，她滿心的狐疑都快要藏不住了。

    好在，她想來的地方三兩步就到了。

    “你進去，我就在門口守著，哪兒也不去�！�

    “好。”

    破舊的門被紫蘇從外推開，發(fā)出沉悶脆弱的聲音。

    顏蓁一腳踏進去，煙霞色的裙擺隨著她的腳步的幅度輕輕蕩開，揚起了沉積許久的灰塵。

    角落里的一張矮床上，顏姝的身上還穿著那身桃紅色的宮裝。

    聽到動靜，她僵硬地扭過腦袋，臉上是被汗水浸花的妝容，以及未干的淚痕。

    看到來人，她眼底的無助頃刻間變成了濃烈的恨意。

    “是你！”

    第227章

    顏姝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奈何臀部的傷實在太痛了，別說是起身了，就連呼吸都痛。

    她恨恨地盯著眼前的人，恨不得能用眼神將她千刀萬剮了，才能泄她心頭之恨。

    “是你，對不對？”

    “今日我備受殿下的誤會和冷落，是不是都是你在里面搞的鬼？”

    “我與殿下一直感情很好，如果不是你，他為什么忽然變成這個樣子的？”

    顏蓁站在距離她的三步之遙，紫蘇動作利索地把一張椅子擦拭干凈后，給她落了坐。

    起手將裙擺整理整齊的同時，顏蓁的朱唇輕啟：“姝妹妹何出此言？”

    “我如果能夠手眼通天到能左右五皇子的決定，那必定讓他在第一時間毀了和你的婚事，豈會給你側(cè)妃之位，還迎娶你進門？”

    顏姝的雙眼中布滿了血絲：“顏蓁，你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態(tài)！”

    “你有本事做，難道沒有本事敢承認(rèn)嗎？”

    顏蓁點點頭，滿眼都是認(rèn)真：“若是我做的，我自然會認(rèn)。”

    “比如說，你當(dāng)著五皇子殿下勾引侍衛(wèi)一事，就是我做的。但五皇子為什么忽然對你冷落，我是真的不知道。”

    顏姝目眥欲裂：“果然是你！果然是你這個賤人！”

    她恨不得自己能親手掐死顏蓁：“顏蓁，你別忘記了，你狀元夫人的位置都是我讓給你的，你沒有感恩戴德就是了，竟還敢陷我于不義之地，差點讓我萬劫不復(fù)！簡直該死！”

    上下盯著顏蓁打量了幾眼，又繼續(xù)道：

    “沒有想到，你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卻是搬弄詭計、暗中害人的一把好手！不知讓裴澈知道你的真面目，你這個狀元夫人的頭銜還能保持多久？”

    聞言，顏蓁差點笑出了聲。

    她抬手指了指顏姝頭上已經(jīng)沾染上灰塵、光彩不再的步搖，極為認(rèn)真地解釋著：“我沒有暗中害人�！�

    “我給過你機會，給你換過步搖了，是你自己非要換回去的。”

    顏姝驀然愣住，隨后想起顏蓁今早為她插上步搖后，還拿著帕子細(xì)細(xì)擦手的那一幕。

    原以為顏蓁是為了故意氣她才這么做的，沒想到她竟真的是怕步搖臟......

    想到這里，顏姝的胸口上下起伏著，眼睛也越發(fā)紅了許多。

    “你......顏蓁，你個賤人！”

    “你就不覺得，這藥的藥效很眼熟嗎？”顏蓁沒有理會顏姝的咒罵，反而好心地提醒著她。

    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顏姝的表情從略微茫然，變成了震驚，最后變成了難以置信。

    原來，顏蓁是為了報當(dāng)日在顏府被她下藥的仇，才有了今天的‘以牙還牙’。

    她扭過頭去看顏蓁，狐疑道：“這藥可是名動天下的云神醫(yī)所創(chuàng)，你又是從何處得來的？”

    “還有，皇子府戒備森嚴(yán)，你是怎么進來的？”

    她當(dāng)然不會以為是五皇子親自下令讓人放了顏蓁進來的，可現(xiàn)在顏蓁就這么堂而皇之地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似乎還一點都不擔(dān)心會被發(fā)現(xiàn)，她終于有些怕了。

    “姝妹妹有這個時間關(guān)心我是怎么進來的，還不如先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自己吧�！�

    顏蓁收起臉上的笑容，嘲諷道：“你在五皇子面前舉止輕浮，還被滿京城有頭有臉的人都看到了，你覺得五皇子殿下還會繼續(xù)愛重你嗎？”

    第228章

    那自然是不會。

    可若是有絕對的利益擺在五皇子的面前，顏姝篤定自己未必不能東山再起！

    她惡狠狠地盯著顏蓁：“顏蓁，你可別忘記了，我們可都是顏家的女兒�！�

    她似乎有些得意：“我的名聲若是毀了，你的名聲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想必大姐定是知曉的吧！”

    看到顏蓁抿著嘴巴不說話，顏姝便覺得她一定是被自己的話給嚇到了，于是更加賣力地繼續(xù)說著：

    “好在現(xiàn)在事情鬧得也不是很嚴(yán)重，”顏姝頓了頓后，又繼續(xù)道，“只要你能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解釋，我是被人下了藥才會失去理智的，想必我很快就能擺脫那些罵名了�！�

    顏蓁冷哼一聲：“姝妹妹是糊涂了嗎？”

    “既然如此，我不妨告訴你，就算是被整個京城、整個大盛朝的人毀了名聲，我也定要為自己報仇雪恨！”

    前世今生的仇，她一并都要報！

    “而今日，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顏蓁笑的詭異：“姝妹妹一直自詡聰慧，現(xiàn)在就讓我看看你的實力，到底要如何挽回五皇子的心�！�

    瞧著顏姝被氣得渾身都在顫抖，顏蓁的笑越發(fā)殘忍了不少。

    她退去了最后一絲的怯懦，緩緩起身，居高臨下地盯著床上的人看：“不過在此之前，姝妹妹可得先想辦法將自己的傷治好才是。”

    “否則這場游戲還沒開始就要被迫結(jié)束，只會讓我覺得很無趣�！�

    “更會讓我認(rèn)為，姝妹妹是個無用之人�！�

    顏姝死死咬緊了牙關(guān)，才不至于讓自己對著眼前的人咒罵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