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重璜日后肯定是要繼承皇位的,和親之事不算稀奇。
但是皇帝表明了態(tài)度,如果重璜不喜歡,那直接不用理這位名叫卓瑓的小郡主就是。
卓瑓郡主是個自來熟的,剛來的第一日就跟同樣活潑的冕兒交了朋友,兩個女孩子玩在一起,倒是把重璜給冷落了。
不過重璜也不在意,來了行宮,他還是雷打不動的每日讀書練字,小小年紀自律的令人發(fā)指。
扶姣親自端了一盤牛乳糕去給孩子們吃,就看見重璜端坐在書桌前習字,旁邊兩個小姑娘吵吵嚷嚷的說個不停,他眉頭也不皺一下。
“我有一匹小馬,明天我要騎著它去打獵!”
這是耀武揚威的冕兒。
卓瑓郡主是草原來的,自然也不甘示弱:“我也有馬,明天咱們比比,看誰能打到獵物!”
冕兒哼哼兩聲:“打兔子,我們比賽打兔子!”
“好,就這么定了!”
扶姣將牛乳糕放下,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在一旁伺候的一個陌生宮女。
這人是行宮里的奴婢,可扶姣發(fā)現(xiàn),她好像一直在觀察著冕兒。
【第五十八章
柔弱臣妾vs無子帝王58】
如果說在宮里待了這么四年,扶姣練得最嫻熟的本事就是看人。
這個小宮女在行宮伺候,長久不見貴人,掩飾的本事遠不及宮中那些人精,就更瞞不過扶姣的眼睛了。
扶姣猜測她或許是順充容曾經安插的人,畢竟林北獵場的行宮修建時,順充容還是皇后。
她觀察冕兒,是有傷人之心還是刺探消息尚未可知,但扶姣不放心留冕兒和重璜在她一個人的眼皮子底下,把秋水和秋心叫進來看著,扶姣才放下心。
“官喜,你看著那小宮女,如果她走開,你就跟上去瞧瞧�!�
扶姣生產之后,將官喜調來了鳳凰殿當總管太監(jiān),這之后才發(fā)現(xiàn),官喜這個少年身上有不少本事。
他能用口哨聲來控制動物,雖然只能管得住他養(yǎng)大的,但已經很厲害了。
不僅如此,官喜還會口技,只要聽過一遍別人說話,不管是男女老少,他都能模仿。
甚至他身手也還不錯。
官喜手上還抱著踏雪。
四年多過去,踏雪也成了中年貓了,但是還是那么精神,小爪子尖的很,動作也快,誰要是湊到它跟前,鳳凰殿的人它認,旁人上去就是一爪子,虧得有扶姣撐腰,否則早就被人抓住丟了。
“奴才領命。”
踏雪被放下,自然而然的跑到扶姣腳邊,顯玉從箱子里翻出個虎皮套子來給踏雪套上了,喜滋滋的:“瞧,小老虎,這多應景�!�
扶姣看著那個虎皮套子,若有所思,隨后笑著:“這玩意倒是有趣,再做個兔毛的給戴上,冕兒肯定喜歡�!�
顯玉立馬就找出來一張白兔皮開始做。
傍晚的時候,官喜回了行宮復命,果然不出扶姣所料,那宮女有問題,官喜說她半夜里跑到了順充容墻外,不知道遞了什么進去。
但扶姣能猜到。
順充容能有什么好心眼,不是針對她,就是針對她的孩子,對重璜和冕兒不利的概率要更大,尤其是重璜。
她對官喜吩咐,叫他明天抱著踏雪跟著一塊兒去獵場,就套著那個虎皮套子。
顯玉納悶兒:“不用兔毛嗎?”
她特意做的呢,因為扶姣說冕兒喜歡。
扶姣搖搖頭:“暫時不用�!�
第二天早上冕兒起得很早,她跟卓瑓郡主約好了要比賽,獵場一開,她就騎著自己的小馬撒歡。
看見扶姣過來,身后跟著官喜,冕兒眼睛一亮,指著披著老虎皮的踏雪:“踏雪變成小老虎啦!”
卓瑓郡主就比她大一歲多,也跟著喊。
兩個小蘿卜頭都騎著小馬拿著小弓,張牙舞爪的有點可樂。
眾人的目光被吸引,都看見了踏雪的老虎樣。
不過很快,兩個孩子的心思就被騎馬打獵吸引了,鬧著要進林子去玩,重璜跟在兩個女孩身后,信誓旦旦的跟皇帝承諾會保護好妹妹。
皇帝派了一隊侍衛(wèi)跟著,叫冕兒不許瞎跑,只準在外圍玩,冕兒應了,跟卓瑓郡主沖進林子里,眨眼就沒了影。
重璜本來跟在后面,看妹妹不見,也有點著急了,抓著韁繩追上去。
扶姣一直在觀察順充容,看兩個孩子一個接一個跑開,順充容的表情竟然有一瞬間的扭曲,似乎是一種壓抑的狂喜,心頭一跳。
官喜動作很快,趁人不注意,抱著踏雪就走了,隨后一個跟踏雪身形相近的小動物被塞進明春懷里,同樣披著老虎皮。
順充容看過來,不甚與扶姣對上眼,她一怔,隨口找了個話題掩飾:“皇后娘娘的貓兒別致。”
扶姣嗯一聲,沒再說話。
現(xiàn)在不過是開場,進林子里的多是小孩子和少年人,安寧同樣騎著馬拿著弓沖了進去。
在鎮(zhèn)英侯府的四年改變了她很多,如今安寧已經十三歲,可身上的氣質卻十分陰郁,不像個少女。
她動作很快,幾乎如弓箭一般飛出去,倒是沒跟重璜冕兒一個方向,可方向這東西隨時都能改。
順充容皺了皺眉,隨后又無聲無息的坐在原地。
她在林北獵場安插了人手,摸清了這里的地形和獵物分布,昨天那宮女傳信過來說冕兒喜歡打兔子,扶姣的這一對兒女從來都在一處,冕兒在哪兒,重璜就一定在哪兒。
順充容捏緊了手,這一次她一定要除掉重璜,當然最好能把冕兒一塊殺了,這樣一勞永逸。
當年程太醫(yī)說了,那藥不僅傷了她的身子,皇帝也很難再有孩子了,她就不信扶姣能幸運一次,還能幸運第二次?
只要殺了這兩個孽種,她的安寧一定還能當回公主!
官喜抱著踏雪,此時踏雪已經套上了兔子皮,他一路悄無聲息的按照痕跡追尋太子和公主的路線,冕兒騎的馬與旁人不同,腳下打的鐵蹄有花紋,官喜能認得出來。
他追上時,正好看見重璜跟冕兒在一起,卓瑓郡主倒是沒了蹤影,興許是玩瘋了走散了。
冕兒面前正好有一只兔子,她拉弓去射,可力氣太小,終究還是沒射中。
重璜抿著嘴跟妹妹說:“咱們快回去�!�
冕兒不甘心:“為什么呀?”
官喜躲在暗處,發(fā)現(xiàn)那些侍衛(wèi)都不見了。
重璜也說:“侍衛(wèi)們都被絆住腳,我覺得不對勁�!�
冕兒聽了,也覺得有些不對。
他們都是宮里的孩子,有些東西耳濡目染,是天生就感覺得到的。
兩個孩子策馬便要走,卻聽見凌亂的馬蹄聲。
官喜立刻上前,一手抱著一個孩子,轉手將踏雪丟出去,踏雪戴著兔毛套子,輕盈的落在草地里,遠遠看去就是個圓滾滾的兔子。
重璜和冕兒被官喜壓著躺在草地里,兩匹馬在原地踏著蹄子,看上去就像是主人跑走了。
片刻之后,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不遠處,官喜瞳孔一陣緊縮,恨意彌漫。
是安寧。
【第五十九章
柔弱臣妾vs無子帝王59】
昨天晚上,扶姣將官喜單獨叫過去交代他,說今天獵場上讓他一定盯緊了兩個小主子,千萬別叫別有用心之人得逞。
官喜稍微一想,就明白是順充容要對太子和公主動手,于是今天將踏雪帶上,緊趕慢趕的到了重璜和冕兒身邊。
但是任憑他怎么想,他都沒想到,順充容竟然會叫安寧親自動手殺人?
其實官喜誤會了。
順充容借著之前在林北獵場安插的勢力,早早就摸清了獵場布局,昨夜從小宮女口中得知冕兒今日要打兔子,所以叫刺客們埋伏在兔子扎堆的地方等候。
原本跟在重璜和冕兒身邊的侍衛(wèi)被她的人用計謀調走,僅剩幾個警惕了也被暗中用了毒,如今不知道倒在什么地方不省人事。
扶姣和嫻妃在后宮中查到了順充容會用毒的線索,但是鎮(zhèn)英侯府竟然在私底下豢養(yǎng)死士之事她們并不知曉,就連皇帝都不知道,那個已經衰敗了的鎮(zhèn)英侯府竟然早在幾代之前就開始培植自己的勢力了。
用那些死士,順充容達到了令重璜和冕兒落單的目的,那些刺客此時也已經趕來,就藏在暗中,本來已經打算對太子動手,可卻不見兩個孩子的蹤影,同時他們發(fā)現(xiàn)安寧竟然也跟了過來,為防意外,他們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順充容這一局棋可謂是步步為營,但是她千算萬算沒算到安寧會跟著過來。
安寧坐在高頭大馬上,她已經是少女,身量抽條,比起幼年時要高許多,至少遠不是重璜和冕兒兩個小孩子能比。
她看見了重璜和冕兒的兩匹馬,可卻沒見人,心中疑惑。
昨晚上她收到了順充容傳來的消息,告訴她今日不要跟重璜冕兒作對,離他們兩個越遠越好,安寧表面上答應了,可心中卻十分不忿。
好不容易解除了禁足,她為什么要怕兩個賤種?
要不是因為他們,父皇怎么會對自己這么狠心!
所以安寧陽奉陰違,當著順充容的面,她策馬走向與重璜冕兒不同的方向,實際上趁人不備,她很快調轉方向追了過來。
只是……
“人跑哪兒去了�!�
安寧陰郁的目光環(huán)視四周,馬沒走遠,人肯定也在附近。
她凝神靜氣,突然聽見草叢中有動靜,定睛一看,是一只白毛兔子!
殺不了人,多打幾只兔子給那兩個小賤種添堵也好!
安寧搭箭拉弓,箭矢如風般射出,只見那白兔猛地一跳,箭矢竟然擦邊而過,隨后那兔子撒腿就跑。
“狡猾的畜生!”
安寧大怒,策馬就要追,死士們松了一口氣,等小主子走了,他們大可以下去尋找太子和鎮(zhèn)國公主的蹤影,料想這兩人也跑不遠。
要不是鎮(zhèn)英侯府有規(guī)矩,只有當家人才能知道死士存在,現(xiàn)在他們早就現(xiàn)身,何苦躲著。
官喜看見安寧跑走,想起剛才聽見的凌亂聲音,斷定絕不止安寧一個人在附近,他將身上灰綠的袍子脫下來套在重璜和冕兒身上,這衣裳的顏色染的巧妙,正好與林中草地融為一體,加上這里草長得高,如果動作慢點,兩個小孩子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
“快跑�!�
重璜拉著袍子,點點頭,拉著冕兒的手往外爬。
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再等了,如果他和妹妹不走,官喜要保護他們兩個,只會更加危險。
見重璜和冕兒已經移動了一段距離,官喜猛地從草地中竄出來,手指放在唇邊吹了個響亮的口哨,他翻身上馬,策馬朝著一個方向狂奔而去,懷里抱著一大團東西。
那群死士沒有馬,站在樹上看不清官喜懷里的是什么,但他們清楚的聽見了一聲童音,正是從那策馬之人懷中發(fā)出來的!
“他帶著太子跑了,快追!”
一邊追,一邊對準官喜射弩箭,官喜頭也不回只顧著跑,躲閃不及,左肩中了一箭,血流如注,沿路給了那群死士追蹤的標記。
死士首領眼中閃過一抹狠戾:“給我追,他受了傷,跑不了多遠!”
眾人沿著血跡追去,到了一片密林,血跡消失在附近。
“首領,這發(fā)現(xiàn)了馬蹄印�!�
馬和人都不見了蹤影,馬蹄印在泥土中十分顯眼,正朝向樹木稀疏的那一邊。
死士首領卻嗤笑一聲:“那邊有一片荊棘叢,人根本走不通,若是馬往那邊跑,早就被扎的嘶鳴,怎么會鴉雀無聲?”
調虎離山之計罷了,小把戲,也想騙過他?
帶著手下人往另一邊追去:“那頭有個山洞,那閹人大概是帶著小太子躲進去了�!�
果然,走了一段距離之后,凌亂的腳印混著馬蹄印,血跡也重新出現(xiàn),只不過是零星幾點,如果不注意看就會被忽略。
幾個死士悄無聲息的摸過去,果然聽見山洞里有聲音,小孩子的說話聲。
是小太子的動靜。
再怎么聰明也是小孩子,聲音有些顫抖:“官喜,咱們如何出去?”
隨后是官喜的聲音:“太子殿下別怕,一會兒如果被人發(fā)現(xiàn),你就沖出山洞快跑,奴才會攔著他們在山洞里,不會讓他們去追你的!”
死士們架起弩箭對準山洞,密密麻麻幾乎沒有死角。
想跑?就讓你們都死在里頭!
“放箭!”
弩箭發(fā)射,尖銳的鐵器穿透肉體的聲音被放大,濃重的血腥味從山洞里傳出來。
成了!
為防止有漏網(wǎng)之魚,首領打了個手勢,示意手下進去看看。
一個死士走進去,良久,既沒有人出來,也沒有別的動靜。
首領心中疑惑叢生。
怎么回事?難道那個閹人還沒死?
留在外面的幾人面面相覷,最終決定一起進去,如果真的沒死,再補上幾刀。
山洞之中血液蜿蜒,血腥味大的像是死了幾十個人,的確有些古怪。
首領瞇著眼睛,在有些昏暗的山洞中搜尋著,找到了大量鮮血的來源。
山洞的地上躺著一匹馬,馬身上中了數(shù)支弩箭,血液正是從馬腹流出來的。
而真正讓他心頭狂跳的是,在馬尸體前方,一個身量纖細的少女倒在地上,她似乎死得很不甘心,一雙眼睛死死瞪著,已經灰白的眼睛泛起血紅,手掌抓著正中心臟處的箭,死不瞑目。
這是……
小主子!
“怎么會這樣!”
首領失聲大吼。
【第六十章
柔弱臣妾vs無子帝王60】
時間倒回到半個時辰之前。
官喜暴起時隨手團了一把雜草用布兜起來,在風的吹動之下布料鼓動,就像是里面抱著一個小孩。
死士們果然上當朝他追來。
與其同時,聽見他口哨聲的踏雪四只爪子邁得飛快,往指定的路線跑去。
扶姣問了扶風,林北獵場的密林里有一處山洞。
官喜昨天就帶著踏雪訓練過幾次,這只已經有了一定歲數(shù)的貓貓很聰明,很快就明白了官喜的指令。
把帶著白兔毛套子的踏雪當成真兔子的安寧窮追不舍,她騎術不佳,不能一邊騎馬一邊射箭,就這么一路追著踏雪到了山洞門口,看那只“兔子”一頭鉆了進去,也顧不得那么多,下馬追了過去。
安寧剛一進去,早就埋伏在山洞中的官喜立刻下手把她打暈,用撕碎的布條綁住她并堵上嘴。
原本官喜是不想殺馬的,但是那匹馬不知道是哪個高手訓出來的,見官喜一出去就要抬蹄子踩他,無奈之下只能抹了脖子拖進山洞里去,成了他的掩體。
安寧很快就醒了,她驚恐的看著官喜,嘴里嗚嗚個不停。
官喜冷笑一聲:“你是不是想問,我是誰?”
安寧點點頭。
她早就已經忘了當初被她差點弄死的小太監(jiā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