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她平淡地說著最殘忍的話:“我好像沒那么喜歡你了,也許是多巴胺和荷爾蒙減少分泌吧,算算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也差不多走完保鮮期了,感情變淡,自我重新出現(xiàn),你的意愿對我來說就沒那么重要了�!�
梁澈看著她。
她也看著他。
微信提示音傳來,手機(jī)就在枕頭上,他掃了一眼,看見陳北路的名字。
蘇善拿起手機(jī),低頭查閱信息。
梁澈笑說:“他讓你分泌多巴胺嗎?”
蘇善聳聳肩。
于是他說:“好,我同意離婚�!�
她頓住,抬眸望去。
梁澈站起身:“不過爸媽那邊肯定需要一個交代,你準(zhǔn)備怎么說?”
蘇善面無波瀾:“照實說啊。”
他點頭:“行,我會如實告訴長輩,離婚是因為這個男的,陳什么北,爸媽同意的話,我也沒意見,隨時可以去民政局�!�
蘇善道:“不是為了他�!�
梁澈充耳不聞:“你剛才已經(jīng)默認(rèn)了�!�
“我沒有,我的意思是……”
他“砰”一聲關(guān)上衣柜,打斷她的話:“我現(xiàn)在得趕去上班,有什么事等晚上回來再說吧�!�
蘇善張張嘴,想把人叫住,但他絲毫不給機(jī)會,仿佛多說半個字都嫌浪費(fèi),就這么頭也不回,大步流星地離開。
――
梁澈站在電梯里失神,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他沒按按鈕。
腦子里一直回想著蘇善剛才的話,每個字,每個停頓,每個語氣,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說不喜歡他了,也不在乎他的看法,她現(xiàn)在想要離婚。
一定又是故意折騰吧,還在賭氣,所以故意說這些話傷害他,報復(fù)他。一定是這樣。
壞女人,壞孩子。
梁澈在心里默念,然后搖了搖頭。
算了,她的神情實在太認(rèn)真,太冷漠,讓人根本沒法自我欺騙。
離婚是么?新鮮期過了是么?她當(dāng)婚姻是什么東西,愛情游戲?想嫁就嫁,想離就離?
梁澈目色暗下。
這時手機(jī)忽然響了。他掃了眼,看見來電顯示,眉宇微蹙,不準(zhǔn)備搭理。
鈴聲停止,數(shù)秒鐘后再次響起,梁澈感到不耐,接起來:“什么事?”
“葉南枝發(fā)瘋了!”余歌在那頭氣急敗壞,像是受到不小刺激:“你知道她干了些什么嗎?她給家里每個親戚長輩發(fā)短信,說我勾結(jié)外人害她!而且還在網(wǎng)上發(fā)帖,把我們的事情全都爆出去,連名帶姓,包括我的個人信息!你說她是不是瘋了?自己被強(qiáng)奸這種事也拿出來說,名聲和臉皮都不要了!我昨晚收到無數(shù)騷擾辱罵的電話,網(wǎng)上還有人揚(yáng)言要來我家門口潑糞……”
余歌失聲大哭:“憑什么呀,我干什么了,她居然這么對我!”
梁澈頓時焦頭爛額,問:“冷靜點兒,你跟她通過電話嗎?”
“通過了!她說要拉我一起下地獄!我憑什么去地獄啊,又不是我強(qiáng)奸她的……”
梁澈說:“你把她發(fā)的東西轉(zhuǎn)給我�!�
余歌便將葉南枝的博文地址分享過來,他坐在車上點開細(xì)看,是昨天發(fā)的微博,現(xiàn)在已經(jīng)轉(zhuǎn)載好幾千,留言非常熱鬧,包括他們的高中同學(xué)也加入了討論,紛紛回憶當(dāng)初。
葉南枝仿佛下定決心要跟余歌和姚松同歸于盡,不惜親手撕開自己的傷疤,將十年前的種種和盤托出――表姐幫助人渣追求她,在她被迫懷孕之后,父母收錢息事寧人,她墮胎,遠(yuǎn)遁出國,在此期間表姐又跟那個男人發(fā)生肉體關(guān)系――這種勁爆的故事完全刺激了網(wǎng)友的神經(jīng),再加上真實的人名、地名,甚至照片,可想而知輿論發(fā)酵得有多快。
余歌的,姚松經(jīng)營的彩妝品牌也被圈出來,其官方賬號正在被網(wǎng)友圍攻。
“你說她是不是瘋了?簡直有�。 庇喔铻l臨崩潰,哭著質(zhì)問梁澈:“為什么只有你置身事外?明明姚松用你的手機(jī)才把她約出來的,她把我們說得那么不堪,唯獨沒有罵你半句,連名字都沒提!憑什么呀?你才是幫兇吧!”
梁澈說:“知道了,我中午過去看看她。”
“還等中午?我都要死啦!你現(xiàn)在就去!”
“我現(xiàn)在要上班�!绷撼汉翢o憐憫地回了句:“禍害遺千年,你會長命百歲的,死不了,別嚎了。”
……
第27章
梁澈中午有兩個半小時的休息時間,他沒吃午飯,趁這時候趕去了葉南枝的公寓。
按門鈴,沒人開,給她打電話,隱隱聽見里面鈴聲在響,但她沒接。
“開門,不然報警叫警察來了�!�
微信發(fā)出去沒一會兒,葉南枝拖著步子把門打開,她頭發(fā)凌亂,眼底暗沉,像是一夜沒睡,而且渾身酒氣。
“你不就是警察么?”她沖他冷冷笑了笑,帶著嘲諷的意味,然后轉(zhuǎn)身走向屋里,一頭栽進(jìn)沙發(fā)。
梁澈跟進(jìn)去,看見客廳一片狼藉,她把能砸碎的東西全都砸了,除了沒喝完的酒以外。
筆記本擱在桌上插著電,她歪七八扭躺在那兒,抓起手機(jī)刷幾下,不知看到什么,忽然忍俊不禁,笑得痛快至極。
“他們說要組隊去輪奸余歌,給我報仇,啊哈哈哈哈!”
葉南枝樂得眼淚都快飆出來,另一只手夠到地上的紅酒,拎起酒瓶猛地往嘴里灌。
梁澈上前阻止:“別喝了�!�
葉南枝眼巴巴地望著他:“怎么啦,你不高興嗎?”
梁澈把酒瓶子放到茶幾邊,問:“你真的高興嗎?”
“不然呢?”她說:“誰叫你來的,余歌那個賤人?”
他回是。
葉南枝笑:“那她打錯算盤了,你沒資格勸導(dǎo)我,你知道的�!�
梁澈心跳漸沉,胸膛緩緩起伏:“我陪你去報警吧,交給法律,別這么傷害自己,不值得�!�
“我不要�!彼胍矝]想地拒絕,面色很冷:“十年前的事,現(xiàn)在告有什么用?我覺得讓他們身敗名裂比較好,多虧到了自媒體時代,一人一口唾沫,夠他們受的了。”
說到這里,葉南枝嘴角微顫,眼底泛起森森笑意。
梁澈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看他兩眼,搖搖晃晃起身,貼到跟前,揚(yáng)著臉,喃喃道:“覺得我很壞是不是?”
“沒有�!�
她仿佛沒聽見他的回答,自顧自的說:“你不就喜歡壞女人嗎,以前學(xué)校的小魔女,還有你現(xiàn)在的老婆,可真厲害,昨天見識到了,她一上來就打人啊�!�
梁澈說:“我代她向你道歉�!�
“只為這個道歉嗎?”葉南枝哼笑:“你的歉意值幾個錢,能彌補(bǔ)什么?”
他只有這句機(jī)械似的冷冰冰的話:“對不起�!�
葉南枝盯了幾眼:“知道我為什么沒有在網(wǎng)上曝光你嗎?我不想讓別人攻擊你,不想你輕而易舉受到懲罰,我要你一輩子心懷愧疚,一輩子都欠我。”
梁澈眼簾低垂:“你高興就好�!�
“是嗎,”她笑:“那我要求補(bǔ)償�!�
“你說。”
“我要你離婚,跟我在一起。”
梁澈想也沒想:“我不會離婚�!�
葉南枝噙著一汪眼淚,嘴邊譏諷:“很喜歡她么?”
“嗯�!�
“哈!”她霎時失笑,別過臉去,忍下不爭氣的淚水,又若無其事地瞪回來:“那你還能為我做什么?算了吧,別管我,讓我自生自滅�!�
梁澈視線往下,天氣漸熱,她穿著短袖,左臂靠近手腕的地方赫然爬著數(shù)條疤痕,有的割很深,有的很淺,雖早已愈合,但仍舊觸目驚心。
梁澈抓起她的手,眉頭緊蹙:“你怎么弄成這樣?”
葉南枝再也無法忍受,心里涌上強(qiáng)烈的自憐情緒,滿臉都是淚:“管我怎樣呢,反正你也不會在乎不會心疼,這個世界上根本沒人心疼我”
梁澈說:“你是為自己活的,別人沒那么重要�!�
“我活成這樣難道是我自己愿意的嗎?你說得可真輕巧!”她扯著嗓子質(zhì)問:“所以啊,為什么讓姚松動你的手機(jī)?為什么不接我電話?你知道我當(dāng)時看見你談戀愛是什么心情?知道我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的時候有多害怕嗎,我那時才十七歲……”
梁澈立在原地看著她失控,默然不語,無話可說。
等到葉南枝哭得沒了力氣,他把她放在沙發(fā)上。
“你還是會拋下我,跟十年前一樣�!�
他聞言心下微嘆,蹲在旁邊,語氣很平淡:“如果你需要的話,不管是去醫(yī)院,去派出所,還是找姚松算賬,我都可以幫忙。但人生的路終究只能靠自己走,你得明白這個。”
葉南枝自動忽略最后那句話:“你這么幫我,你太太不會介意嗎?”
“她很介意,”梁澈說:“所以我也一直在想,到底該怎么辦�!�
葉南枝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很簡單啊,跟我搞婚外情,別讓她知道�!�
梁澈笑了,拉開那雙過分親昵的手:“她會打死你,然后再打死我。”
“這樣也很好啊,難道你害怕嗎?”
“是啊,怕的,”他說:“不想再讓她難過了。”
葉南枝眨著濕潤的眼睛看看面前的男人:“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我嗎,即便我變成壞女人,很壞很壞的那種……我跟她還有什么差別?”
梁澈聞言認(rèn)真想了想,發(fā)現(xiàn)蘇善是一直都在盛放的玫瑰,讓人著迷,葉南枝卻一直都在枯萎,讓人憐惜,本質(zhì)完全不同,而且……
“她不壞的,只是叛逆期太長,有點調(diào)皮�!绷撼哼@樣評價。
葉南枝聽得沒了興致:“你真的很討厭�!�
他看了看時間:“我得走了。”說著點點她的胳膊:“別再做這種事,真的很蠢,下次你想動刀子就找姚松,或者我,往誰身上割不好,非要虐待自己�!�
“對你動刀子?我哪里舍得呢。”
“怎么舍不得?”梁澈直說道:“我懷疑你沒把我放到網(wǎng)上只是因為沒有我的照片�!�
葉南枝疲倦地?fù)P揚(yáng)嘴角:“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