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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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分
祁老爺子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二樓響起重重摔門聲,看樣子氣得不輕。
不怪他。
向來知禮節(jié)有分寸的祁斯吟,居然在清醒的情況下干出這種事,是讓人震驚。
祁姝悶悶地躲在被子里,被雨后青橘的香氣環(huán)繞,她已經(jīng)洗過澡,小腹仍酸脹,因為是第一次,痛感占據(jù)上風。
所幸沒被祁老爺子發(fā)現(xiàn)是她。
她松口氣,蜷起來。
腦袋里回想祁老爺子最后那句話,祁斯吟想讓祁姝在他身邊待一輩子。
在他身邊一輩子。
這句話像一句魔咒,光是默念一遍,祁姝的心情就好得不行,嘴角噙著笑意,開心悸動得小腿亂蹬。
忍住沒有尖叫。
動靜不敢太大,怕打擾祁斯吟工作。
下一秒,她腳踝被祁斯吟的手掌握住,他站在床尾,掀開被子,控制著力度一拖拽,祁姝就被拖到床邊,眼睫微顫,滿是慌亂。
干凈,柔和,透亮。
她眼角的笑意還沒來得及藏起來,清冷得如潮濕冬夜里的一抹霜霧。
“笑這么開心�!�
祁斯吟的手放在她小腹上,替她揉揉。
“祁斯吟,你想和我待一輩子,這事兒怎么不早點讓我知道呀?”
祁姝的聲音輕快極了,像一尾魚,往他懷里蹭。
“你現(xiàn)在知道了,所以呢,愿意嗎?”
祁姝沒說話,她一瞬不瞬,盯著祁斯吟那雙捉摸不透的眼睛,在其中探尋,這話到底有幾分真心。
一直沒有等到她的回答,祁斯吟坐在床尾,背對著她,嘆了口氣,“不愿意就算了,老爺子說的對,原是我不配�!�
他以退為進的林黛玉式發(fā)言,惹得祁姝從身后抱住他的腰,信誓旦旦回答,“我愿意嘛�!�
她穿著祁斯吟的衛(wèi)衣,大了幾號,寬松晃蕩。
祁斯吟轉過身,替她將袖子折兩圈,溫沉有度,“走吧,出門,你也聽見了,老爺子發(fā)話,天亮之前我得把你送走�!�
“去哪兒啊?”祁姝手被他牽起來,一臉懵。
“去買新衣服,你想這樣大張旗鼓穿我的衣服回房間?那全世界都知道昨晚爬我床的是誰了。”
說話時,他面容沉靜,肆無忌憚的痞子做派,故意睨一眼床尾,耷拉著不成形的香檳色小裙子。
祁姝垂下眸,睫毛輕顫,祁斯吟又捉弄她。
“你賠我裙子�!�
她拉住他的衣袖,呢喃道。
“賠,以后你的小裙子都讓我給你買�!�
-
流星銀色的賓利駛出祁宅,祁姝躲在副駕駛,戴了口罩墨鏡,將臉藏得很嚴實。
小梅姨在庭院里陪祁老爺子喂魚。
看見祁斯吟走得這么早,忍不住感嘆,“嘖嘖,不愧是小祁總,品行兼優(yōu),謙遜穩(wěn)重,天剛亮,又早起出門了。”
祁老爺子扔魚飼料的動作一滯。
心虛地沒接話。
只有他知道,祁斯吟這么早出門是要做什么。
但是這事,他不好拿在明面上說,只能指桑罵槐吐槽。
“都快而立的人了,再不穩(wěn)重,我祁家祖墳該找風水師傅看看了�!�
說完,沒忍住從鼻翼中哼了一聲。
怕人多口雜,祁斯吟沒去天海路的商貿中心,而是特意繞了遠路,往城西的購物中心開。
祁姝算著時間差不多,給祁老爺子發(fā)了條消息,說自己臨時有事回棲玉灣,別等她一起吃早飯。
祁老爺子回得很快,“也不知道和爺爺打個招呼,去吧,天冷,多穿點�!�
凌晨歷經(jīng)搖床聲的騷擾,他對祁斯吟還置氣,這小子的教養(yǎng)禮數(shù)是刻進骨子里的,怎么能做出如此鬼迷心竅的事。
幸好祁姝依然是他的乖寶寶,最貼心的小棉襖。
祁老爺子怎么也不會猜到。
昨晚的事。
他們兩個都有份。
祁姝乖巧極了,“爺爺你也多穿點,感冒了我會心疼的。”
爺孫倆有來有回聊了一會兒。
祁斯吟修長的手指握著方向盤,等紅燈的間隙,目光斜擦過她嘴角的笑,“怎么,把老爺子哄好了?”
祁姝點點頭。
她扭頭去看祁斯吟,他一貫的沉著,目光深邃沉穩(wěn),望著指示燈旁倒計時的數(shù)字。
兩人心知肚明,這事就是個定時炸彈。
遲到會有紙包不住火,東窗事發(fā)的一天。
“我們的事…該什么時候和爺爺講?”祁姝問他。
祁斯吟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打。
斟酌著,如何委婉回答祁姝這個問題。
“昨日大伯母同我講,出院時醫(yī)生特意叮囑,老爺子這次全身體檢,查出來有些心肌缺血,沒什么大礙,但要保持情緒穩(wěn)定,一旦過于激動或生氣,會增加心肌的耗氧量。”
祁姝聽見老爺子身體有些問題,心頭猛地被揪起來。
她別過臉去看祁斯吟,“這么重要的事,怎么才告訴我?”
“不要急,老爺子畢竟上了年紀,身體有點小問題很正常,慢慢養(yǎng)著沒影響�!�
祁斯吟的聲音溫沉,三言兩句,讓炸毛的祁姝緩和了些,重新坐回座位上,語氣嚴肅,“爺爺身體要緊,這事我們是不是該永遠別讓他知道?”
就算她要因此認祁斯吟當一輩子長輩。
祁姝心想。
祁斯吟搖頭,“我會找個合適的時機讓祁家人都知道的�!�
祁姝想象了一下祁家人都知道這件事的場面。
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在感情和爺爺?shù)纳眢w健康之間做選擇,她毫不猶豫選擇后者。
她悻悻地倚進軟靠背,說,“不能急,別嚇著爺爺�!�
“怎么不急,你看看,有些人這么快就要和我討名分�!�
祁斯吟笑容不變,打趣道,連逗她的語氣都這么光風霽月。
“切,誰要你的名分�!�
祁姝倉促地別過臉,臉發(fā)燙。
只是一想到,她向來身體硬朗的小老頭有些抱恙,還是忍不住難過。
祁斯吟陪祁姝買了不少,一套穿在身上,其余的都配送到棲玉灣,要不是腿有些軟,她還能再逛幾個小時再離開。
車子駛出地下停車場,交費時,身后的車狂按喇叭。
叭叭。叭叭。
祁姝覺得吵死了,調下車窗,探出頭就要去看,是誰有什么急事要這么催。
一看車牌,她小臉上蹙起的眉頭一下子散開了,甜甜地喊了一聲,“蘇蘇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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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印
跟在他們后面那輛卡宴里,探出蘇在曄吸血鬼一般漂亮的臉。
他揚著手打招呼。
道閘欄桿抬起,祁斯吟別過臉看她一眼,輕輕踩了油門,“坐好。”
蘇在曄話還沒說出口。
就見銀色賓利,如流星般連超幾輛車,只留下淡淡的尾氣,消散在空地。
他的電話打進來,祁姝幫祁斯吟給通話按下免提,剛一接通,只聽見蘇在曄因熬夜而懶散的聲音,“祁斯吟,開這么快干嘛,躲我呢�!�
“有什么事?”
蘇在曄說晚上組了個酒局,約他下午先一起打麻將。
祁斯吟推說下午忙,晚上再見,便面不改色掛了電話。
上了二環(huán),一路順暢,祁斯吟倚進軟靠背,單手握著方向盤,剩下的那只手很自然地搭到祁姝旁邊。
祁姝勾了下嘴角,纖細的手指與他的交合,十指緊扣。
“哥,下午我們忙什么?”她問。
“約會�!�
祁斯吟的手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上次不是有個跟屁蟲嗎,今天重新陪你,想去哪里?”
他說話總是一本正經(jīng)的。
偶爾從他嘴里吐出“跟屁蟲”這么俏皮的詞匯,逗得祁姝忍不住輕笑了一聲,睫毛動了動。
祁斯吟問她,“想好沒?”
祁姝抿唇,思考了一會兒,然后指了指車載導航上靠近城北的方向,“我們去海洋館,好不好?”
祁斯吟微頓。
遇上紅燈,他踩了油門,轉過頭看祁姝。
神色里帶意味深長的情緒,一晃而過。
祁姝初二那年,兩人在海洋館門口狠狠大吵過一架,那之后他沒再去過。
那段時間,正是祁姝和祝星剛談戀愛的時候,祁斯吟縝密周全得成了福爾摩斯,總是通過收集蛛絲馬跡,出現(xiàn)在她和祝星約會的地方。
某天晚上給她講題時,從練習冊里掉出紙片,滑落在地。
祁斯吟俯身去撿,拾起來細看,是一張海洋館門票。
他沒說話,祁姝慌里慌張搶過,重新塞進練習冊最后一頁,心虛得耳根通紅,沒打算解釋。
第二天一大早,她說今晚要去同學家一起寫作業(yè),會晚點回來。
祁斯吟拿著銀質餐刀,慢條斯理往吐司上抹黃油。
沒拆穿她。
上午十點,海洋館門口,本該坐在教室里聽課的祁姝出現(xiàn)在那里。
她咬著棒棒糖,沒穿校服,低胸收腰的黑色小洋裙,起風時,能隱約看見白皙勻稱的大腿根。
祝星寵溺地笑著看她,身旁還跟了幾個小弟妹妹,個個都嘴甜地喊她嫂子。
天氣好。
祁姝心情也好,一回頭,卻被不遠處懶洋洋倚著墻的祁斯吟嚇了一跳。
他狹長的眼里沒有情緒。
祁姝假裝沒看到他。
別過臉,拉了祝星加快腳步。
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沉穩(wěn)淡定,直奔她而來。
祁斯吟兀自走到她二人跟前,俊朗的臉上沒有表情,喊她的名字。
那時候,祝星是樹勤中學公認的校草,矜貴迷人的祁斯吟站在祝星面前,比他高出不少,成熟俊朗的他襯得祝星像個乳臭未干的小孩兒。
女孩們紅了臉,膽大點的喊祁姝,“嫂子,這個大大大帥哥攔你欸。”
祁姝沒接話。
“我怎么不知道,你們學校今天組織春游?”
祁斯吟單手插兜,從祝星手上拿過她的書包,力道很重,拉得祝星沒站穩(wěn)。
祝星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誰。
下意識猜他是祁姝口中那個“哥哥”,伸出手打招呼,“哥哥,你好,我是祁姝的同學,祝星。”
祁斯吟懶得看他。
祝星的手停滯在半空,收也不是,只好一直舉著。
祁斯吟的黑眸垂著,將祁姝從頭到腳睨一遍,神色微妙。
祁姝故意氣他,去攬祝星的手臂,笑得甜甜地同他打招呼,“哥哥,你今天不用上課嗎?”
祁斯吟半瞇著眸子,透露著危險的氣息。
“嗯,來逮亂跑的小貓。”
說完這句話,他彎腰攬住祁姝的雙腿,手指摁住她的黑色裙擺,避免走光,將她整個人過肩抱起,頭也沒回地走了。
很輕巧,毫不費勁。
祁姝在他肩上羞紅了耳朵,雙手冷冷拍他的背,“祁斯吟!丟臉死了,你放我下去!”
身旁的小女生們哪里見過這種場景。
激動得都要瘋了,一個勁地“哇噻,好帶感”。
往停車場走的路上,祁斯吟的手指若有似無地蹭到祁姝大腿根的肌膚,她又氣又羞,情急之下,垂著頭去咬他手臂,發(fā)了狠似地下口。
唇齒間都快滲出血腥味。
祁斯吟無動于衷,打開車門將她抵進副駕駛,系緊安全帶。
出了停車場,車速提到130,祁斯吟薄唇微抿,發(fā)泄似地將油門往下踩。
超車,變道,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