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車窗外的景物模糊,霓虹般一閃而過。
祁姝也不再講話,拉緊車門上的把手,死咬著唇,心臟的鼓點敲得身體近乎要破碎,眸子里噙著霧氣,犟著不肯求他開慢點。
駛進內(nèi)環(huán),停在外灘。
紅色的禁令牌很顯眼,此處禁止停車。
祁家人的車除外。
祁斯吟將她請下車,淡定從容地拉她到岸邊,海風吹拂過她的發(fā)絲,裙擺,潮濕的霧氣讓她呼吸平緩。
她微微蹙眉,看見祁斯吟的手臂上有一圈淡粉色的牙印,很深的咬痕。
被她咬的。
“有什么要說的?”祁斯吟的衣擺被風卷起,整個人冷冷的。
“我討厭你�!�
“無所謂,討厭我你也得聽我的話,還是說,你覺得咱們該回祁宅祠堂認真聊聊?”
祁姝哼了聲,沒敢再頂嘴。
那天下午,祁姝被狼狽地送回學校,全班都知道她翹課被逮,是她哥把她扛走的。
丟臉死了。
單方面的冷戰(zhàn)長達半個月,祁姝一句話都沒和祁斯吟講。
祁斯吟沒再去過海洋館,這里很長一段時間成了兩人之間的禁忌詞。
提不得。
今天,祁姝居然主動提起。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約會,祁斯吟呼吸靜止,想聽她的理由。
祁姝湊近他,喃喃道,“要不是有些人從中作梗,十年前我就該和男朋友去逛海洋館了。”
“我是有些人?”祁斯吟不滿意這個回答,捏住她的臉頰。
“你是男朋友。”
祁斯吟勾了嘴角,俯身在她唇瓣上嘬一口,“行,就屬你最記仇�!�
他的氣息很好聞,是盛夏雨后的酸澀清香。
清爽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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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白蘭地
深藍色的海水灌進天花板,隔著玻璃,魚群透亮晶瑩的魚鰭滑動,帶起一連串細密的氣泡。
看完白鯨和小企鵝,祁姝牽著祁斯吟往人魚國度場館走。
游覽指南上說,那里即將上演一場人魚水下表演。
因為來得及時,祁姝坐在第一排。
幾分鐘后,整個展館擠滿了人。
祁斯吟對這類騙小孩的亞特蘭蒂斯傳說沒興趣。
他沒表現(xiàn)出來。
溫文爾雅地倚在靠背上,望著眼前那盞巨大的玻璃,目光淡而平靜,手上還端著入場時祁姝要買的爆米花。
表演還沒開始,他斂了眸,偏過頭去看祁姝。
藍色的光透出水波紋旖旎的形狀,映在她弧度優(yōu)越的鼻梁,她仰著臉看群魚游過玻璃,半張臉落在陰影中,映襯得睫毛分外清麗。
大概是察覺到祁斯吟的目光,她睫毛顫了顫,看他一眼。
“你盯著我做什么�!�
“看自己女朋友,有什么問題嗎?”
聽見女朋友這個詞,祁姝便不再說話了。
他溫柔地摸一下她的發(fā)頂,帶著幾分寵溺,軟緞般發(fā)絲冷冷的,在他掌心留下若有似無的癢。
靜謐柔和的音樂聲漸起,身后的小朋友悄悄說,“呀,美人魚要出來啦�!�
祁姝將祁斯吟放在她頭頂?shù)氖帜孟聛恚p手握住。
似乎是在阻止他繼續(xù)動手動腳。
祁斯吟并不安分,順勢捏了下祁姝的大腿根,手感很好,他想再捏一下,被祁姝緊緊抓住。
人魚出場之后,祁姝才明白為什么這場表演這么多人看。
表演者是赤裸著上身露出八塊腹肌的美男,荷爾蒙氣息十足。
寬肩窄腰,順著人魚線向下延伸的,是一條逼真精致的魚尾。
就像海底世界的小王子。
在水中翻騰,游動,吐出細碎泛著柔光的氣泡,薄紗一般,如夢似幻。
對方手臂的肌肉線條流暢,隨著慵懶柔和的動作,綺麗漂亮的尾鰭被賦予了生命。
太像童話故事了。
祁姝看得入迷,清冷靈動的眸子睜大,定在游動的人魚身上。
祁斯吟輕描淡寫瞥她一眼,心情沒來由地不太爽。
他低低喊了一聲祁姝。
祁姝扭過頭瞧他,眼眸清澈,帶著點疑惑。
他反手扣住她纖細白皙的手腕,拇指引誘似地摩挲她手腕邊的一小塊骨頭,問道。
“好看嗎�!�
祁姝回過頭,繼續(xù)看表演,淡聲道,“還不錯�!�
祁斯吟濃眉蹙了蹙,上下打量著水里那條美男魚的肌肉,又收回目光看祁姝,她目不轉睛,全然不知道他此刻的心理活動。
下一秒,祁斯吟手覆過她的臉龐,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而易舉攏住她的視線,將她整個人摟進懷里。
帶點酸味兒,幽幽道,“看困了吧,你可以靠著我睡會兒�!�
祁姝:“……”
他摟得很緊,任憑祁姝怎么抵也抵不開他,整個人被他揉進身體里,只聞得見他身上的氣息。
祁斯吟興致缺缺,借口說時間不早,拉著祁姝走出了海洋館。
冬霧深,展館外的空氣帶著刺骨涼意。
晚飯后二人特意回家一趟,停了車,再重新打車出發(fā)。
元旦最后一天,大家都想抓住假期的尾巴,車堵在半道,祁姝降下車窗,嗅了嗅空氣中幽暗微苦的臘梅味,一樹金黃,枝干上覆了積雪,冰雪剔透,是冬日的味道。
下了車,祁姝手指偷偷伸進祁斯吟大衣口袋,曖昧地勾著他溫熱的手指。
剛走到大廳,就聽見不遠處傳來蘇在曄懶洋洋的聲音。
“你們倆又遲到�!�
嚇得祁姝趕緊把手從祁斯吟手中抽出來。
她小心謹慎,觀察著蘇在曄的表情。
見他神色自然,笑著走過來散了根煙給祁斯吟,沒發(fā)現(xiàn)。
這才松口氣。
走到半道,蘇在曄拗著脖頸回頭,關心走得不緊不慢的祁姝,“姝姝,今晚哥哥我特意給你點了低度數(shù)的果酒,這次不會讓你醉了�!�
推開包間門,各類香味裹挾成一股馥郁的熱風,撲面而來。
燈光很暗,服務員正利落地開洋酒,從冰桶里拿出椰子味龍舌蘭,逐一倒進冰好的酒杯中。
遞到祁姝跟前的,是杯鵝黃色的鳳梨雞尾酒,滿杯是鳳梨汁混合著椰汁,加一小盎司白蘭地。
絕對喝不醉。
祁斯吟唇邊含根煙,和蘇在曄庭瀟他們打撲克。
祁姝和宋玉坐在角落里閑聊。
“祁姝妹妹,今天怎么沒見臨月妹妹?”
宋玉拿一瓣切好的檸檬,將汁水擠進加了冰的龍舌蘭里,隨意地問。
祁姝心一跳,覺得宋玉好敏銳。
聞臨月避之不及,還是被她注意到。
她端起面前的鳳梨雞尾酒,很淺的酌一口,“我也不知道她最近忙什么。”
“我這么問可能會有點奇怪,”宋玉頓了頓,似乎下了些決心,“庭瀟和她……從前有過節(jié)嗎?”
過節(jié)?
祁姝的眼睛眨巴眨巴,有點懵。
宋玉補充道,“我感覺臨月妹妹有點煩他�!�
她的推測讓祁姝松了口氣,笑吟吟地說,“你放心,沒什么過節(jié),他倆壓根不熟。”
鎏金燈細碎的柔光,隨著鐳射球的轉動而晃眼。
祁姝神情倦怠,躺在沙發(fā)上,淡定自若轉移了話題,問宋玉和庭瀟新年準備怎么過。
包間門再次被推開。
蘇瀝棠大剌剌走進來。
看見祁姝,比見到他哥蘇在曄還開心,張揚地晃了晃手,往她的方向走。
祁姝盯著蘇瀝棠,唇角敷衍地勾了一下。
很少見他跟著他哥一起出來玩。
倒覺得稀奇。
隨后,便見他身后跟著一個人。
粉發(fā),鉆石耳釘,一身灰色沖鋒衣,整個人帶著空氣中潮濕的冷意,面無表情。
蘇瀝棠落座在祁姝身邊,刻意留了一個位置,大著嗓門催他,“子珩,你能不能走快點。”
謝子珩頂了下腮,眸光落在祁姝身上,笑得爽朗,“催什么,我這不是正走著呢嗎?”
蘇在曄捏著一把爛牌,正思索該不該梭哈,猛然瞥見謝子珩。
驚得一向半瞇的眼眸都睜大幾分。
南城名流間沒什么秘密,他聽說了謝家拜訪祁家的事。
也猜到謝家的心思。
蘇在曄越過人群瞪了一眼蘇瀝棠。
……這個沒點眼力見的二世祖,居然敢把謝子珩這小子帶過來。
蘇在曄下意識抬頭去看祁斯吟。
只見他垂著頭,睨一眼坐在祁姝身側的謝子珩,眸色暗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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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醒得很
真皮黑沙發(fā)軟榻下去一塊。
謝子珩沒客氣,在祁姝身邊,大搖大擺地坐了下去。
祁斯吟仍溫文爾雅地捏著撲克,心思卻顯然已經(jīng)沒在牌局上。
宋玉認出了謝子珩,滿臉的不可思議,指著他,“欸,你不是游輪上那個樂隊主唱……”
她看了眼祁姝,話沒說出口。
謝子珩倒很坦蕩,酒杯遞過去,“你好,我是謝子珩�!�
南城大名鼎鼎的謝家。
宋玉斂了神色,禮貌地端過杯子,酒杯清脆碰撞,發(fā)出悅耳的聲音。
祁姝坐在二人中間,平靜的視線越過不遠的距離,看舉著牌略微思索的祁斯吟,他面前籌碼堆得很高,唇角那抹笑意淡而溫,似乎對謝子珩的突然出現(xiàn)并不在意。
稍稍緩和口氣,看樣子祁斯吟心情沒被影響。
蘇瀝棠要了一副撲克,幾個人圍在一起玩小姐牌,祁姝不太會,專注地聽他講規(guī)則。
酒過三巡,場子松懈起來。
蘇在曄又站起來招呼服務員送來三瓶洋酒。
他們牌桌的賭注似乎從籌碼變成了喝酒,祁姝抬起眼皮尋祁斯吟,他用舒服的姿態(tài)窩在軟沙發(fā)上,骨節(jié)修長,光風霽月地端著酒杯往唇邊傾倒。
琥珀色的液體隨著他喉結滑動減少。
燈光投射下一片暗流的陰影,過分迷人。
祁姝突然回想起昨晚他俯身抵進,她淚眼朦朧時,仰著臉便能吻上他性感的喉結。
暗流在她小腹卷起駭浪,整個身子沒來由一顫。
耳根因為遐想而滾燙。
一抹背德感將祁姝包裹,她收回了視線。
見她走神,謝子珩突然靠近,唇瓣幾乎擦過她耳軟骨,低語,“抱歉,我自作主張跟著蘇瀝棠來了。因為聽說你也在,我有話想對你說。”
過于親昵的姿勢。
祁斯吟放下杯子斟酒,掀開眼皮,陰鷙地盯著謝子珩與祁姝咬耳根。
怎么看這個粉毛,都覺得不順眼。
應該在這里給他一拳嗎?
算了。
他不能像個原始人一樣解決問題。
祁姝身子朝宋玉的方向退了些,上下打量他,“謝子珩,有話要說可以給我發(fā)消息,沒必要專程跑一趟。”
”祁姝,別這么提防我�!�
見她的眉蹙起,謝子珩不再靠近,雙手舉起往后坐了些,示意自己沒有惡意。
祁姝松懈兩分,“說吧,什么事�!�
謝子珩的目光在蘇瀝棠和宋玉之間轉圜,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不太方便讓第三個人知道的事,你確定要我在這里說?”
“那就別講�!逼铈哪托臎]剩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