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感覺不妙,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
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窺探我的想法。】
紛亂的念頭從心頭不斷閃過,又被梅森強行掐斷。他盡可能維持著大腦放空的狀態(tài),
防止自己不小心泄露出什么不該被感應的東西。當他踏入教堂,入目來往的人身上均被厚重氣息包裹,
透過那一雙雙眼睛,
無形的視線落在了銀發(fā)青年身上。梅森心頭不由一跳,
腳步越發(fā)慢了下來。
“這是教皇所在的圣所,
能夠到這里來的無不都是最為虔誠的信徒,經(jīng)歷過各種考驗,沐浴過神恩�!�
桑托自豪的介紹聲忽遠忽近,梅森眼睫酸澀,
沉甸甸地墜下汗水。生理性的畏懼令人反胃,他不經(jīng)意轉(zhuǎn)頭,
看到祭司臉上不知何時已經(jīng)復上了一層絲線編制的金色。唯有眼睛留有空洞。注意到他的視線,
桑托的眼睛發(fā)亮,
聲音從金色絲線下喋喋不休地響起。
“接下來我們要去面見教皇殿下,他所在的地方被譽為【神之所】。傳說這是離吾主最近的兩個地方之一。每任教皇都會在此聆聽神諭....”
他的聲音逐漸融化在了金色里,
化為了翻涌的古怪聲響。銀發(fā)青年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金色絲線中跋涉。當他終于來到了目標地,
梅森抬起頭,凝視著臺階前的八個生物。
他們看起來和桑托類似,面部覆蓋著一層金線,應該也是圣職者。順著他們的臉,梅森將視線挪向高臺上。華貴的寶座上坐著一個完全由金色絲線組成的人影,背后的巨大輪廓宛如一輪太陽。它...他開口,聲音像是孩童般稚嫩:“很高興見到你,神子迦南�!�
蠕動的金色絲線就像是要把他吞沒一樣緩慢靠近,這應當是一個極為恐怖的場景,但梅森卻無法生出任何逃跑的念頭。親暱與向往之情不斷增長,倘若不是迦南自身的力量在抗衡,梅森覺得本體來了幾秒鐘就會跪下來。
【天國】的被動能力之一,其主人具有極高親和性,位于其中的人無法對其主動產(chǎn)生惡意,并會逐漸受其影響化為信徒。在萬事萬知之主的領(lǐng)域中,這個特性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坐在王座上的金線人形站了起來,向著他慢慢走下來。梅森余光掃到身旁的圣職者們?nèi)客肆顺鋈�,他們臉上的金線散發(fā)出耀眼的光輝,令人視之幾欲流淚。
“我是吾主的代言人,教皇�!�
金線人形停在梅森面前,他沒有介紹自己的名字,嗓音溫和慈愛。
“如果在黑霧前的時代,迎接你的會是爭奪與慶典。但現(xiàn)在還存活在此的唯有吾主。因此,由我來迎接你�!�
“吾主很高興你的誕生,孩子�!�
面對青年冷淡的眼睛,人形毫不在意地轉(zhuǎn)身踏上臺階:“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跟我來�!�
梅森跟上他的腳步,兩人停在了座位背后的【太陽】前。隨著靠近,梅森這才發(fā)現(xiàn)祂其實是一座神像。
“這是吾主的封印�!苯袒事曇艨~緲�!霸谏先紊褡铀篮�,吾主降下了封印,有很長一段時間與我們失去了聯(lián)絡(luò)。我們本以為是吾主的責罰,但一百二十年前,吾主突然重新聯(lián)絡(luò)上我們,我們才知道了真相�!�
“這一切都是怪物之主的陰謀�!�
“祂之所以殺死神子,是因為我們所走的道路是巨大的威脅。吾主為了這條道路付出了許多,因此不得不陷入沉睡。但怪物之主的力量卻借助神子的【天國】侵襲了吾主的領(lǐng)域,將祂封印在了沉睡中。雖然吾主竭力與我們?nèi)〉寐?lián)絡(luò),但想要解開封印,就必須有神子去喚醒吾主。”
梅森總算理出了頭緒:“所以你們需要我去喚醒祂,道路是什么?”
“是拯救這個世界的方法。自從黑霧彌漫,無數(shù)人尋找著驅(qū)散它的可能。而在吾主的庇護下,我們找到了真正可行的道路�!�
“那就是再創(chuàng)神系!”
“神明擁有能夠?qū)刮廴镜牧α�,只要諸神重臨,在祂們的庇護下,人類就能重新清理出一片適合的土地。對抗污染,重回黑霧前的黎明時代!”
“神明可不是這么好創(chuàng)造的。”
已經(jīng)看完那些歷史書的梅森對神明并不陌生。找神話中,世界本是一團混沌,直到世界樹萌芽生長,于這才出現(xiàn)了人類與神明。
關(guān)于神明誕生的記錄數(shù)不勝數(shù),但多半來自天生。例如月神沐浴著第一縷月光誕生,與黑暗女神一同帶給世界安眠。哪怕也有關(guān)于人成為神的記錄,但無一例外,全都是數(shù)千年難出一位的傳奇英雄。
無論是成神還是造神,都極其艱難。更不用說復刻黑霧前眾神匯聚的盛況。面對質(zhì)疑,教皇并沒有否認:“的確,造神是極其艱難的過程。但這并非不可能�;蛘哒f,只有在如今的世界上才能造神�!�
“因為命運是可以操控的,我們所要做的就是選定你能夠成神的那個未來�!�
這石破天驚的一句話震得人頭皮發(fā)麻,教皇沒有故作迷障,解釋道:“命運就像是有無數(shù)分叉的道路,每個分叉都通往不同的結(jié)局。在黑霧前的時代,人們需要祭祀幸運女神,得到祂的指點才能看清未來。在隕落前,祂做出了最后一個預言�!�
“這個世界不再有未來了!”
“在祂眼中,世界樹被污染,這個世界的無數(shù)種未來崩塌殆盡�?赡苄缘臄�(shù)量大大減少,因此,我們才有辦法造神�!�
就像是控制實驗箱里的變數(shù)一樣,越少的變數(shù)自然越容易達成結(jié)果。見梅森理解了他的意思,教皇繼續(xù)說。
“首先,我們需要一個胚芽,那就是神子,即為擁有成神潛力的凡人。而成為神子的首要前提便是——”
青年手邊的透明植物散發(fā)出淡淡光輝,梅森接道:“要有【天國】�!�
“你說得沒錯。上任神子的成神道路在最后一步被斬斷,沒有成功點燃神火,化為神明。怪物之主的威脅實在太大,必須讓吾主蘇醒后才能對抗。而無論想要達成哪種目的,都需要完成四個階段�!�
銀發(fā)青年反問:“那你們怎么抵抗怪物之主的襲擊?既然祂上次會來,這次當然也會來�!�
“只要不進入第四個階段,就不會吸引祂的視線。在此之前,我們會想辦法的�!�
答案還是沒轍。
梅森感覺自己踏入了一去不復返的無底洞中,偏生還沒有回頭路。他沉默了一會兒,不得不屈服于形勢:“我知道了,那么第一個階段是什么?”
“其實你已經(jīng)完成了第一個階段。造神需要四個條件。受人敬仰的英雄匯聚民心,創(chuàng)下了不世出的偉大業(yè)績,得到了某位神明的青睞后,一步步點燃了神火�!�
“第一個階段的象征就是【天國】。上任神子出身于某個黑霧污染的小鎮(zhèn),目睹污染后的慘痛場景。立下誓言從此與黑霧為敵。他不辭辛苦奔波繁忙,救下無數(shù)人,被視為拯救世界的天賜之人。當人們開始自發(fā)供奉他的時候,所有信念匯聚在一起,促使他的力量蛻變成為了【天國】。在他擁有【天國】后,便成為了神子�!�
“它的存在就代表你走出了第一步。我們可以幫助你強大,但沒有任何人能夠操控最本質(zhì)的心靈。這只能依靠人們的認可,也就是資質(zhì)。嗯……說來很奇怪,【天國】誕生需要很多人的追隨,但在此之前,我沒有聽說過你的事情�!�
說到最后,教皇的聲音略顯困惑。雅安太過遙遠,他還沒有得到貴族協(xié)會中的訊息。不過教皇并沒有因此停頓:“接下來便是第二階段,創(chuàng)造不世出的偉大業(yè)績,它是一個證明。”
“神明是被世界承認的強大能力者,必須做出相應的貢獻才能得到認可。在黑霧前的時代,每位神明都要在世界樹的葉子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世界樹記錄了萬事萬物的變遷,每片葉子都是命運的實體,在葉子上留下名字即為在世界的歷史中落下印記,被人們所銘記,這也是最直觀的考驗。”
“但現(xiàn)在,世界樹已被污染,你只能通過做出實際的事情,才能對歷史做出實質(zhì)性的改變。為了新的神子,我們早已準備好了各種儀式材料�!�
包裹成人形的金色絲線流淌到空中,每一根都熠熠生輝。它們交錯編制出一個由看似平淡無奇的線條符號,高舉的錘子讓它看起來很適合出現(xiàn)于某個鐵鋪中。
“這是一個血腥的邪惡教會,他們很擅長用人類來制作污染物,自稱為【手藝人】,一直是教會嚴查嚴打的物件。我們前不久找到了他們的新制作點,很適合作為你的第一個任務(wù)。只要查出點什么,再將他們連根拔起,這件事一定會刻入歷史發(fā)展的軌跡中,成為你的痕跡�!�
刻入歷史,成為痕跡。
這兩個詞從梅森腦海里閃過,就像是晴天雷霆乍響,猛然照亮了一個念頭——
世界樹的生長規(guī)律!
當他用馬甲在現(xiàn)實做出事情,讓越來越多人相信世界樹守衛(wèi)者的存在,改變了這個世界原有的發(fā)展,世界樹就生長得越快,他的能力就越強
這個過程實際上與教皇的話相對應。說到底,他們在做的都是同一件事,那就是借助自己的手去改變命運。
歷史上沒有迦南與奧雷烏斯,也不存在群星之地,是梅森在憑空虛構(gòu),當人們承認到一定程度,世界樹的脈絡(luò)上出現(xiàn)這段記錄,這就會變成一段失落在歷史中的真實。也就是由現(xiàn)在改變過去。
而【手藝人】本可能不會滅亡,是教會為了制作出【神】而選擇消滅他們。當他們做出決定時,未來就已經(jīng)改變了。這就是由現(xiàn)在改變未來。
而造神就是改變了無數(shù)未來的最終體。祂們所在的未來只有一個——那就是祂們成為神的未來!
這就是為什么教會相信自己能造神,教皇說得沒錯,在異族興盛、諸神尚存的時代,他們根本不可能人造神明,只有在這個只剩下人類與怪物的時代,將變量控制到最小的教會才有可能成功。
想通這一點的梅森轉(zhuǎn)而詢問:“教會那么久都沒成功拔除他們,為什么你覺得我一定能夠?qū)ⅰ臼炙嚾恕窟B根拔起?”
金色絲線重新淌回人形身邊,教皇用孩子的聲音清脆笑道:“這與一個高等血脈者中的秘密有關(guān),等你完成這項任務(wù),我會告訴你的。去外面找桑托吧,他會安排剩下的事情的。”
銀發(fā)青年沉默地點了點頭,獨自走下高臺,就在他準備開門的時候,背后又傳來了聲音。
“對了,如果你覺得在這里不夠舒適,可以接納吾主的領(lǐng)域。這是第三階段才能做的事情,不過至少現(xiàn)在,會讓你舒服一些�!�
梅森愣了下,下意識回頭看去。金線人形已重新坐在了寶座上,看不清流動線條下的神態(tài)。
“我會的�!�
他回答完,抬手推開門出去。候在門口的人影迎上來,他臉上的金線閃閃發(fā)光,散發(fā)出愉快的氣息:“您回來了,神子大人,接下來由我?guī)ネ块g。”
“麻煩你了�!�
銀發(fā)青年語氣和緩。到處都是綿軟金線的建筑物讓他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全靠桑托領(lǐng)著他走。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梅森借口自己肚子餓了,打發(fā)桑托去給自己端飯。等房間里就剩下自己,他環(huán)視四周,猶豫片刻后放開控制,試探著接納了這些無處不在的金線。
這些絲線雖然有危險,但他想要加入教會就必須長時間待在這里,總不能一直和絲線敵對。有問題不會傷害本體,教皇也不像是有惡意,倒不妨試試接納。
無盡能量潮汐順著領(lǐng)域的感知蔓延,幾乎將他的領(lǐng)域完全覆蓋。湛藍瞳孔中染上同樣的金色,梅森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平衡。外來能量遠比他的厚重強悍,就像母親般溫柔,就像父親般高大,就像吹過耳邊的微風般若即若離。
順著那無窮無盡的絲線,他終于看清了周圍的擺設(shè),【看】到了整座沐浴在絲線下的極北之城,【看】到了每個人臉上的笑容與喜悅。
同時,他還看到了在絲線歸束的盡頭,那座光芒猶如太陽的石像處,遍布巨大猙獰的鎖鏈。只有邊緣處裂開了一絲縫隙,所有的絲線都由此探出。
迦南的能量隨著絲線淌入其中,被層層封印的神圣雕像似有所覺。金色絲線無風輕動,震蕩出細微的音色。梅森仔細聆聽,卻沒辨認出含義,只得遺憾地收回感知,轉(zhuǎn)身走到門口。
門鎖轉(zhuǎn)動發(fā)出細小聲響,站在門口的桑托正要敲門,就看到眼前的門提前打開了。
梅森側(cè)身讓他進來,嗅到了食物的美妙香氣。他關(guān)上門,隨口道:“教皇大人說讓我找你詢問【手藝人】的事情�!�
“清剿【手藝人】的任務(wù)難道要由您負責嗎?”桑托將盤子放在桌上,聞言面露驚訝�!斑@件事之前是我和羅勒負責的,與教會掌管的一座城市有關(guān)。據(jù)說那里有【小妖精皮卡】出沒�!�
第38章
小妖精皮卡
“小妖精皮卡,
渾身臟兮兮,地里跑出來,嘟嘟吹喇叭�!�
“頭戴白帽子,
尖耳大鼻子。瘋瘋癲癲矮個子,左右不分傻瘸子�!�
“背著麻袋到處跑,
天黑不要見到它�!�
“一眼丟掉大腦瓜,
二眼丟掉小嘴巴,三眼四眼五六眼,
淌血的麻袋笑哈哈�!�
桑托哼著古怪的歌謠。輕快活潑的曲調(diào)與血腥字眼搭配在一起,透露出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陰冷。高開窗的挑頂建筑從四面八方攏聚光線,
將教會的餐廳照得透亮輝煌。
兩人坐在屏風擋出的隔間里,桌上擺著簡單的白面包、蜜酒和熏肉。銀發(fā)青年坐在對面,
面對這首詭異童謠,
好像真的在專心聽故事。
“這是最近在科里安城流行的一首歌謠,
我們懷疑與污染物有關(guān)�!�
祭司停下哼唱,
喝了一口杯里的蜜酒,開始說起具體情況。
“第一個失蹤者是面包店工人,在下班回去的路上失蹤。住在附近的居民說自己在晚上聽到了這首歌謠。”
“第二個失蹤者是農(nóng)民,他在帶孩子回家的路上失蹤,
那個孩子說是小妖精皮卡帶走了爸爸�!�
“第三個失蹤者是一個商人,她開了一家衣服店,
晚上為了進貨而去往城郊,
鄰居在停店三天后向治安隊匯報了情況。在她的店里,
我們找到了寫著歌謠的紙張�!�
“為什么判定這件事與污染物有關(guān)?”
“和血脈者不同,污染物有其運作機制,
只能通過某種媒介發(fā)揮作用。例如【小妖精皮卡】,我們懷疑它的機制就在這個傳聞�!�
桑托解釋道:“污染物等級與血脈者相同,
D級以上就需要警戒。除此之外,污染物還特設(shè)另一個等級:【失控】。”
“失控的污染物哪怕只有E級,也需要高等血脈者出手制服。因為失控污染物就意味著它已經(jīng)誕生了意識,這是極其,極其,極其危險的事情。污染物種類繁多,哪怕現(xiàn)在我們也沒有記錄完全,但只要是失控污染物,全都必須封印掉!”
三個重復詞足以表達出說話者的慎重,梅森忽的想起【傳送門】,它的智慧甚至超過一些普通人。在蘭博第一次看到傳送門的時候,也流露出了異樣。
“有沒有曾經(jīng)被記錄過,但沒有封印的失控污染物?”
桑托沒有藏私?“當然,如果您有興趣,之后可以去藏書室閱覽。教會關(guān)于這方面的知識很豐富�!�
話題說到了這里,梅森不禁又想到了一件事。這件事相當敏感,他躊躇片刻后才慢慢開口:“人類可以賦予污染物意識嗎?”
“原來您已經(jīng)去調(diào)查過【手藝人】了嗎�!�
桑托有些驚訝于他的深入了解,給予了詳盡的解釋。
“污染物失控來源于黑霧的深層污染,只要污染達到一定濃度,所有東西都有可能被賦予活性。但對于人類來說,除非異變,我們根本無法接觸那種程度的污染。所以【手藝人】一直在研究如何制造出活的污染物——”
“通過使用人類�!�
這不是一蹴而就的過程。通過無數(shù)次嘗試,【手藝人】發(fā)現(xiàn),人類是最好的污染載體。
無論是黑霧還是怪物們都極其歡迎這種交換物。所以他們拋棄人的尊嚴,用同類制造出人造污染物。無論教會怎么圍追,他們總會以匪夷所思的方法逃脫,只留下滿地狼藉。作為教會最高等的祭司,桑托目睹過無數(shù)由他們制造的慘劇,因此說起來尤為真情實感。
“【手藝人】就是一群瘋子,他們就是為了制造污染物而生的,自詡為工匠、藝術(shù)家,其實就是一群劊子手!每次制作都會讓許多人失去生命,場面極其殘忍,只要聽到他們的名字,就意味著又一場即將發(fā)生的災難�!�
桑托的聲音沉下來,眼中浮現(xiàn)出淡淡怒意。這個組織的作風聽起來十分耳熟,梅森不由有所聯(lián)想。
“他們是不是制作過一個污染物,叫【哭泣之女】?”
“是一批�!�
桑托糾正他:“【手藝人】無法像我們一樣與機械城合作,拿到探知污染的儀器,就制造了這些替代品。我們每次圍剿都能查出許多【哭泣之女】。它的制作工藝并不復雜,但十分殘忍�!�
這聽起來是一個狡猾冷酷的組織。如果讓奧雷烏斯進去走一圈,說不定第二天就能成為【手藝人】成員,從內(nèi)部直接突破。畢竟單憑他的血能讓【哭泣之女】活了過來這一點,【手藝人】對他的加入肯定求之不得。
可惜這次接到任務(wù)的是迦南,他實在不適合自己親自上陣。梅森想了一圈,沒什么問題后就借口這幾天要去科里安城,讓桑托離開去準備東西了。等祭司恭敬退下,青年將房門鎖緊,躺在了床上。
在這里切換意識有些大膽,但神的權(quán)能應該沒有世界樹高�?偛荒芩谶@里多久,其他地方都不管了吧?梅森閉上眼睛,讓意識追逐黑暗下降。銀發(fā)青年安靜地躺在床上,雙眸緊閉。渾然不知突然有無數(shù)半透明絲線從外流入,宛如在尋找什么,幾乎把他淹沒在了洶涌迭蕩的金色中。
但捕獲徒勞無功,它們無法抓住那縹緲淡漠的氣息。過了一會兒,這些絲線還是落在了地板上,如來時一樣安靜地退去了。
孤寂蒼茫的環(huán)形廢墟中,梅森站在世界樹前。新生的幼樹沐浴在星輝下,枝繁葉茂、欣欣向榮。在他加入兩個勢力后,世界樹顯然又長出了一些新葉。
血肉半樹的枝葉滿布血管,猶如活物脈動的內(nèi)臟,正常半樹的葉子則水洗一般青翠光潔,顯示出勃勃生命力。
“在黑霧前的時代,神明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世界樹的葉子上...到底是哪種葉子��?”
梅森挨個摸了摸這些葉片,觸感倒是沒有太大區(qū)別。他思來想去,還是沒敢直接下手寫。
萬一寫的時候有個三七二十一,金手指出了問題,他哭都沒地方哭去。有教皇這本百科全書在,還是之后先去問清楚為好。
想通了這一點,梅森也不再勉強自己,轉(zhuǎn)而開始嘗試完成此行的主要目的。他以迦南的身份將自己的精神傳遞出去,聯(lián)絡(luò)起那些回蕩的聲音。在連接上雅安城中的那些聲音時,梅森收斂思緒,想象著將其化為實質(zhì)。
將聲音變成絲線,一邊連接著發(fā)出祈愿的人們,一邊連接著迦南。當其變?yōu)閷嶓w,就是神與人之間連接的信仰。
梅森用盡所有精力捕捉著那些本無形態(tài)的聲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躺在床上的銀發(fā)青年釋放出大量的溫和能量,與遙遠的聲音相結(jié)合,居然真的漸漸凝結(jié)成了一根根絲線。
這些絲線極其模糊透明,仿佛風吹就斷的蛛絲。梅森試著撥動這些絲線,模糊感知到另一端傳來的各種情緒。
迦南在雅安出現(xiàn)的時間太短,哪怕留下了一些印象,但還不足以稱之為信仰。如果雅安城全都真正信仰起迦南,他就可以像萬事萬能之主與祂的信徒一樣,建立起牢固的絲線。
但如果那么做,雅安伯爵估計會第一個沖過來揍他。梅森明智打消了繼續(xù)撥弄絲線的念頭,透明的線條停留在原地,并沒有消失。
“天國來源于他人信念與自身能力的結(jié)合,但因為祝福,迦南從一開始就有這樣的能力,這會不會就是詛咒的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