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我們在試驗地的地下發(fā)現(xiàn)了許多怪物,結(jié)果引爆失敗,沒能全部處理干凈。它們以污染為食,很有可能被吸引過來。”
聽到他的話,校長第一時間做出決定:“所有人前去大禮堂避難!”。
老師們立刻組織學(xué)生去往大禮堂。為埃蒙領(lǐng)路的老師匆忙道歉:“抱歉,埃蒙先生,我現(xiàn)在必須去照顧孩子們。”
“沒關(guān)系,我和你一起去�!�
老師稍稍遲疑:“可是...”
“照顧他們是血脈者應(yīng)盡的責(zé)任�!�
既然他這么說,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老師不再猶豫,帶著他去往大教堂。
所有孩子被集中在大禮堂中,老師們緊張地守衛(wèi)在各個入口前。埃蒙身處其中,不知不覺出了一身汗。
好熱、好燙。
灼熱溫度緊貼著手腕,埃蒙咬緊牙關(guān),下意識想將手鏈取下�?蓤A珠手鏈就像是死死焊在手腕上一樣,旁邊的老師發(fā)覺他的不對勁,關(guān)切問道:“怎么了?埃蒙先生�!�
“不、沒什么。”
埃蒙放下右手,竭力裝作無事模樣。灼燒感越來越強,他顧不上掩飾表情,獨自向外走去。先前引路的老師急忙追過去。
是哥哥在陷害他?不、不會的。在那一天過后,哥哥從未對他表現(xiàn)出惡意。那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愛,否則他也不會相信對方。
那就是他被人欺騙了,有誰偽裝成了哥哥的人來找他?
混亂的思維交錯,埃蒙好不容易將手鏈取下。圓球接觸的地方燙出傷口,不知何時插入了一塊翠綠晶體。
它剔透美麗,充滿強烈的吸引力。
埃蒙盯著那枚晶體,不知不覺看得入神。
直到后面突然傳來一聲遲疑的招呼。
“埃蒙先生?您還好嗎?”
“我很好,里面空氣太悶,我出來散散心�!�
埃蒙本能把手擋在身后,但他動作太遲,對方已經(jīng)看到了傷口。
“您受傷了嗎?埃蒙先生�!�
“沒什么!不要過來!”
他的聲音猛然拔高,將對方狠狠地推了出去。翠綠晶體與右手腕融合在一起,兩人同時從中感受到了污染的氣息。
老師張開嘴巴想要出聲。埃蒙太陽穴跳動,面容猙獰地掐住了對方的脖子。人類的身體痙攣著反抗,直到在他手中失去最后一絲氣息。青年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在確定對方死亡后顫抖著松開手,脫力地靠在墻上。
不能讓其他人發(fā)現(xiàn)這件事!否則他一定會被處決掉的!
到底是誰!是誰想要害他��?
埃蒙死死盯著面前倒在地上的老師,大腦一片空白。
不能被發(fā)現(xiàn)、不能被發(fā)現(xiàn)!
他本能發(fā)動了自己的血脈能力。
火焰將尸體焚燒,散發(fā)出濃濃的肉焦香氣。埃蒙打開窗戶,竭力想要風(fēng)吹散這味道。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沒事的,他還有哥哥!
一道閃光從埃蒙腦海中閃過,他瞬間抓住了救命稻草。
只要哥哥回來,任何事情都會解決的!
這個想法讓埃蒙暗自松了口氣,以至于忽視了結(jié)晶正在不斷生長,逐漸侵占了整個傷口。
就在此時,窸窣的腳步聲從轉(zhuǎn)角處傳來。
埃蒙渾身一僵,下意識想要擋住這狼藉的背景,可很快,他就看到了來人的臉。
貴族猛然睜大了眼睛,露出失態(tài)震驚之色。對方臉上卻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埃蒙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瞳孔放大,語氣似哭似笑:“是你、怎么會是你?!”
“為什么會是你!?”
來人沒有說話,食指與拇指扣在一起,打出了個清脆的響指。
砰的一聲,貴族青年的胸腔炸開,從中涌出了濃濃的污染。來人將一枚種子丟進霧氣中,轉(zhuǎn)身離開了這里。
光滑的幼苗纏繞上骸骨,迅速充填內(nèi)臟。
埃蒙的身體猛然一彈,眼眶近乎迸裂,植物以他為中心向四面八方延伸,依托建筑形成了圓拱形。人類被舉到高處,仿佛門框上方鑲嵌的裝飾物。
綠色光輝閃耀,土撥鼠們源源不斷地從中涌出。在嗅到四處傳來的污染氣息時,黑豆豆眼們興奮地亮了起來。
第165章
我們終會相遇
大禮堂中。
二十幾位老師正在協(xié)調(diào)秩序。學(xué)生們聽從老師的安排,
時不時小聲說著什么,臉上盡是不安。
再度檢查了一遍人數(shù)后,一位老師問道:“人都在這里了?”
“對。”
“�?颇�?”
“不知道,
好像跟著埃蒙先生出去了。”
“這個時候出去?不是已經(jīng)警戒了嗎�!�
“人家是下任議會長的弟弟,想做什么都行,
有誰敢反對?”
“行吧,
那我把防護結(jié)界打開了�!�
第一個說話的老師聳了聳肩,來到大禮堂的最前端。厚重的紅天鵝絨帷幕順著墻壁兩端垂落,
遮掩著墻上的一副畫像,老人雙鬢斑白,
眼眸幽深,注視著面前不安的學(xué)生們。
這是血脈者學(xué)院的創(chuàng)始人,
當(dāng)時最為偉大的血脈者之一。他在老年時創(chuàng)造了這個學(xué)院,
為后世的血脈者們提供了認知世界的課堂。老師從懷里取出一枚鏡子,
將鏡面照向畫像。
“愿人類的未來永不毀滅�!�
隨著他說出這句口令,
畫像的眼睛微微一亮,如水的波動傳遍禮堂,穿過大廳、走廊、庭院...最終,禮堂上方形成了一個透明的防護罩。
里面的人可以出來,
外面的人無法進入。
“這樣就行了�!�
老師剛要收起鏡子,冥冥之中忽然升起股危險預(yù)感。他下意識往右一躲,
手中鏡子被一束光線擊中,
咔嚓碎開了。
“警戒!!”
老師臉色一變。這是操控結(jié)界的鑰匙,
碎裂后就無法關(guān)閉結(jié)界,必須等外面的人救援。
守衛(wèi)的老師將襲擊者一把按在地上,
男人沒有反抗,臉上帶著怪異荒誕的微笑,
直勾勾地看著站在畫像前的老師。
那是血脈者學(xué)院今年剛剛招聘的老師,平時沉默寡言、平凡無奇,照不出任何特點。而現(xiàn)在他的眼球滿布血絲,仿佛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干裂的嘴唇張合著,吐出預(yù)言一樣的低語。
“奇跡、奇跡、奇跡即將到來!”
“睜大眼睛看著吧,這是救贖的證明”
“我們的道路是正確的!”
“我們會拯救人類!”
砰地一聲,男人的身體原地爆開,掀翻了壓住他的老師們。
黑霧從體內(nèi)漫出,散發(fā)出污染的氣息。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緊閉的門外傳來,吸引了剩下人的注意力。
老師們立刻指揮學(xué)生們后退,兩位強壯的血脈者堵在門口,沒有一絲開門的打算。
異變已經(jīng)夠多,他們不想多生事端�?上碚邲]有讓他們?nèi)缭�,外面響起陣陣刺啦抓撓聲,某個瞬間忽然安靜下來。
不祥的寂靜蔓延,數(shù)秒后,沉重大門下的土壤猛然掀開,從中沖出了一只土撥鼠。
它的口吻迅速張開,四瓣裂嘴直接將對方吞了下去。一系列動作電光火石不過幾秒,沒有一個人來得及反應(yīng)。
孩子們下意識尖叫起來,另一個血脈者下意識后退,大門被外力重重撞開。在眾人驚懼的視線中,無數(shù)土撥鼠密密麻麻地涌了出來。
.....
大禮堂外。
紅發(fā)青年站在禮堂門口,凝視著展開的透明防護罩。之前第一遍巡邏的時候還沒看到這東西,艾博與校長站在他旁邊,老者見狀解釋。
“我已經(jīng)讓人前去聯(lián)絡(luò)室與貴族協(xié)會聯(lián)系了。帕庭頓城離這里不遠,大禮堂內(nèi)又有先代血脈者留下的保護,即便學(xué)校外層的防護罩被擊破,里面的老師仍可以保護學(xué)生們�!�
“希望一切順利。”
艾博嘆了口氣,各個家族血脈者的證言加上他特殊的身份,最終讓校長相信了怪物入侵的消息。血脈者們緊鑼密鼓地部署防御,務(wù)必要在貴族協(xié)會趕來之前守住這里。
戰(zhàn)時實力為尊。擁有除了艾博以外最強戰(zhàn)斗力的奧雷烏斯毫無疑問加入了臨時領(lǐng)導(dǎo)層。
三人討論著防線部署,校長忽然想起了什么。
“還有一件事,先前埃蒙先生在參觀教室,現(xiàn)在說不定也在大禮堂里。請您放心,艾博先生,我們的老師都是強者,不會讓他遇到危險的。”
艾博眼中流露出一絲放松:“那樣最好不過了。”
校長微微一笑:“貴家族的兄弟情誼令人動容,我聽聞了,您真的很關(guān)心自己的弟...”
兩人話音未落,校長身上的聯(lián)絡(luò)器響了起來。
老人抱歉地笑了笑,剛剛拿出聯(lián)絡(luò)器,從那頭傳來了凄厲的聲音。
“校長大人!大禮堂出現(xiàn)了怪物!”
校長聽得頭皮發(fā)麻。
“什么?!它們是怎么進去的,報告具體情況!”
“我們正在、刺啦、它們進來了、刺啦...”
斷斷續(xù)續(xù)的雜音在匯報中,隨著一聲尖銳的長音而斷開。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半透明的保護罩扣在上空,反過來成為了阻礙怪物離開的渠道。
“結(jié)界開啟期間只能出不能進,負責(zé)撤退的老師是我的親信,他有結(jié)界的鑰匙。如果真的出了問題,他肯定會第一時間為我們開道。倘若沒有...”
“那就是他出了什么問題,已經(jīng)做不到了。”
紅發(fā)青年接過他的話,幼龍接到他的意思指示,應(yīng)聲飛了過來。
它昂起頭打量著面前的防護罩,眼眶中的靈魂之火熊熊燃燒,傳來一絲興奮之情:“要我把它轟開嗎?”
“只靠你或許有點困難�!�
奧雷烏斯打趣了一聲,將自己的掌心割開,按在龍骨上。
猩紅血液順著骨骼攀爬,使得白骨間蜿蜒的紅線愈發(fā)顯眼。相同的紋路攀上鋼鐵鎧甲,賦予金屬以活性。
鋼龍暢快地鳴叫一聲,飛到了高空。喉嚨中的□□不斷壓縮,被強化的金屬足以支撐爆火乍性的傷害。藍色火焰呼嘯涌出,直直砸在了屏障上,爆開一團團燦爛的火花。
這不是結(jié)束,而是開始。暴力的吐息連接不斷,不斷挑戰(zhàn)著防護罩的極限。層層漣漪隨著火焰泛起,終于打破了阻礙。
校長眼中流露出一絲驚奇:“真是驚人的力量,這可是在S級以下無法擊破的防護�!�
在金錢的支撐下,沒什么事不能解決的。龍裔是最受機械城歡迎的客人,因為他們最通常說的話就是“拿最好的”。這一點同樣在尼德霍格身上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如果造不成這樣的傷害,才會讓人感到懷疑。
大禮堂整體建筑風(fēng)格偏向復(fù)雜精美,不僅包括禮堂本身,還包括前□□院與優(yōu)美的長廊。
奧雷烏斯剛剛踏入防護罩內(nèi),落腳點的地面突然掀起,從中抽出了一只的土撥鼠。張開血盆大口直直撲向最近的人。
可惜這只怪物找錯了對象,沒等它咬住對方的脖子。散發(fā)出圣潔光輝的長劍就已砍斷了它的頭顱,荊棘紋路吸收著鮮血,悄悄向上生長著。
奧雷烏斯的動作行云流水,但沒人有心情欣賞這獨特的劍法。走過兩條長廊,很快,眾人面前出現(xiàn)了一副駭人的景象。
特殊的植物爬滿走廊,白色紋路微微閃爍,組成了一道圓拱形的大門。從中不斷涌出土撥鼠怪物。在門框上方“鑲嵌”著一具棕發(fā)人類的尸骸,空洞的雙眸倒映著來人的身影。
沒有人不認識那張臉,就像是沒有人不知道艾博·加西亞的名字。
校長張大嘴巴,呆愣愣地看著本該與老師們安全地呆在一起的埃蒙。一時不知道該說這是自己今年倒霉,還是說對方運氣太差。奧雷烏斯用余光瞟了眼艾博,看到對方的臉像是紙一樣蒼白。
青年褪去往常的笑容,怔怔地注視著自己的弟弟,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短短的幾步走得異常艱難,所有襲擊的怪物被無情撕裂,艾博站在門前,仰頭與死去的兄弟對上目光。許多后,他聲音沙啞地說。
“你們先走吧,我想和他一起呆一會兒�!�
其他人面面相覷,奧雷烏斯率先往里面走。他沒有忘記大禮堂里還有人在等著支援。
在所有人離開后,艾博將掌心貼在植物上,散發(fā)出淡淡熒光的植物枯黃、干脆,在腳邊堆積了厚厚的一層。
艾博抱著尸體坐在枯萎的植物上,神情在發(fā)絲的遮掩下看不清切。他伸手撫摸著兄弟的臉頰,眼底異常平靜。
和弟弟不同,他天生知道自己是個怪物。
人類的喜怒哀樂與他無關(guān),從出生起,艾博·加西亞就像是一個站在盒子里看風(fēng)景的人。
他能夠輕松理解常人無法接觸的東西,卻難以與普通人共情,偽裝成他們的同類輕而易舉,只有艾博知道,他的內(nèi)心深處是空落落的,直到被如今追求的東西所填滿。為此,哪怕殺掉再多人也無所謂。
做出這個決定時,他也有一絲不舍�?上н@件事非做不可。
艾博撫摸著弟弟的臉,一遍又一遍。他們的長相類似,只是埃蒙更像爸爸,艾博更像媽媽。
我愚笨的、幼稚的、小狗一樣的弟弟。當(dāng)你活著的時候,我知道你的死亡。而當(dāng)你死去了,就這樣躺在我的懷里,我居然會覺得有一些……遺憾。
懷著微妙的心情,他低頭咬住了對方的右手。
牙齒咬破皮膚,滲出鮮紅的血與肉。埃蒙躺在他的懷里,一言不發(fā)、乖巧聽話。血弄臟了臉頰,柔和了五官輪廓,看起來像是一個可憐兮兮的破玩偶。
翠眼青年望著他,朦朧想起了很多年前,一個深不見底的山洞里困著兩個孩子。
繼母想要殺死他們,沒有留下任何食物,兄弟倆的肚子咕嚕嚕地叫,三天時間滴水未進,山洞里的活物只有他們兩個。能怎么做顯而易見。
就在艾博冷血地思考該怎么殺掉對方時,小小的埃蒙忽然靠近了他。
孩子看起來有些不安,嘴唇干裂、肚子空癟。翠眼孩童冷冷地看著對方,埃蒙吞了口口水,小聲說。
“哥哥,把我吃掉,然后逃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