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不是哪一把斧頭都能砍倒世界樹，也不是誰都有資格握住這一把斧頭。
那是他用馬甲改變歷史帶來的恢弘偉力，足以重塑命運，也可以摧毀它。而使用這份力量注定付出沉重的代價，這還是基于他的精神力已經(jīng)被強化過，遠超正常的基礎(chǔ)上。
接下來還有事情要做，梅森踉踉蹌蹌地爬起來，用自己的血在葉子上寫下了克里斯汀的名字。
這一次，那名字沒有消失。
第359章
群星籠罩之地
隨著名字鐫刻成功。十二道神印碎裂，
融入了克里斯汀的身軀中。所有人心中的渴望與之連接，那是對美好的期盼，那是對希望的追隨。
十二個聲音層層疊疊，
似從遙遠的過去傳來。
祂們說：“我承認�！�
最后一點契機到位，漫天光芒盡數(shù)融入克里斯汀體內(nèi)。金發(fā)騎士張開雙手，
神光熠熠，
威赫滿身。
命運的藩籬就此打破，第十三位正神榮登神位！
哐當(dāng)一聲，
世界間好像有什么碎裂了。
寰宇中，無數(shù)巨獸漂浮游動，
半透明的軀體內(nèi)隱約可見一個個正在運行的世界。其中一只巨獸突然開始激烈地掙扎，掙扎很快又平靜下來，
陷入了死寂。祂發(fā)出怨毒的詛咒，
待到千年后，
祂將再次歸來。
不會有機會了——少年在心里如此回答。
梅森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力量化為鏟子，他雙手握住把柄，硬生生地將樹根撅了出來。梅森已經(jīng)不知道痛是什么了，或許人到了一個程度真的會麻木。
世界在扭曲，
歷史在動搖。時間創(chuàng)造蒼白的宇宙，再將其毀去。生活在這片大地上的怪物和人類驚駭不已，
有什么事情在發(fā)生，
而凡人一無所知。
克里斯汀意識到什么，
彎起眼睛微微一笑。祂凝視著漆黑的天空，平靜地向前一步。身形化為一顆星星，
向著極高極遠的地方升起。
突破真實與虛幻的界限，梅森艱難地睜開眼睛，
看到一顆星星向自己落下。
他慢慢伸出手，掌心里落入了一顆種子。
少年將種子丟入坑中，混著自己的血澆灌。剩余的力量全部灌入其中，滋潤著新生的種子。
——黑霧時代的人有多么渴求希望？
大概就像是生命生來對光明的追求吧。
世界樹概括了這個世界的歷史，的確很重要。
前提是，這是屬于他們，屬于人類的世界樹！
以希望為種，以世界樹的第一顆果實為引。所有記憶匯聚成歷史的長河，倒灌入種實中。幼苗破土而出，轉(zhuǎn)瞬抽出新枝。命運女神的幻象姍姍走來，一邊行走一邊潑灑著不同形狀的鐘表。
祂親手拆毀了自己的神器，在所有人的努力下，終于改變了既定的命運。
女神面紗下的臉露出一絲微笑，徹底消散于天地間。最后一枚懷表落在了梅森身上，指針倒轉(zhuǎn)，將少年的傷口恢復(fù)。梅森睜開眼睛，看到無盡歷史的長河正在流淌。
在世界樹開天辟地之時，誕下了第一枚果實，從而誕生出了數(shù)位原初人類。祂們彼此戲耍，天真無邪，偶爾抬頭望向外面的世界。那是一片無垠的深邃虛空。
最喜歡惡作劇的小弟弟撇撇嘴：“還有一個在外面飄著呢。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好的，祂真的算是我們的兄弟嗎？”
未來的烈日之神道：“當(dāng)然。我們十三個兄弟親如一家，祂無知無覺，終將吞噬一切，象征著一切的毀滅�！�
說到這里，祂發(fā)出輕微的嘆息。冥冥之中已預(yù)感到自己和對方未來定會有一場廝殺。
神孽游過虛無，依靠本能啃噬著能量。其身形混沌無光，龐大的肢體如深海中的游魚緩緩搖動，掀起虛空中無形的風(fēng)暴。其巨口吞噬一切，渾然不知自己未來會墜落到人間，在某個肉繭中經(jīng)歷孵化，又會引起什么樣的腥風(fēng)血雨。
而在若干年后，成為了神明的原初人類們果然封印了祂。一顆肉繭掉落在人間的高山。一位金發(fā)騎士恰好經(jīng)過，發(fā)現(xiàn)了這只奇異的小家伙。
“這是什么魔獸的卵嗎，帶回去給納西爾研究一下吧�！�
他自言自語著，彎腰將對方拿了起來。卻不料手一滑，直接磕在了石頭上。在騎士驚慌失措的目光中，卵裂開了縫隙。金發(fā)嬰兒發(fā)出細弱的啼哭，雙眸藍如汪洋。
一位商人將鮮血滴在召喚陣上，面容在黑暗中模糊不清。魔鬼大君心血來潮地回應(yīng)了他，低低發(fā)笑：“你有什么愿望？”
商人嘶啞地回答：“請你復(fù)活我的女兒�！�
“這是一個很常見的愿望，當(dāng)然沒問題。但你需要拿人類的靈魂來交換。如果沒問題，就請簽下這張文書吧。”
一張羊皮紙飄落在商人面前。他看了眼面容如酣眠的黑發(fā)女孩，咬破手指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等等我，格洛麗亞，爸爸一定會復(fù)活你的。
又過了許久。
失蹤的人造神明停下腳步，呆呆望著懸崖上的飛鳥。后者驚慌失措地想要逃走，卻迫于神明地威勢，只得落地哀哀鳴叫。
祂身上盡是傷口，從中露出斷裂的零件與導(dǎo)線。略顯生硬的女聲從口中發(fā)出，帶著淡淡的迷茫。
“警告，機體遭受嚴重損傷。即將停止運作，即將停止運作�！�
“我，不是人造人。我，是，人。我是，神明�！�
“警告，請立刻進行檢修，請立刻進行檢修�！�
“我，不能回去。系統(tǒng)，壞掉了。我，危險，壞掉了�！�
“警告、警告……”
一個背著藥簍的老者慢慢走來，崎嶇山路在其面前猶如平地。人造神明身上狂亂的氣息對其毫無影響。祂憐憫地看著半毀的人造人，慈悲的醫(yī)神輕輕嘆息。
“真可憐啊，你的心告訴我，它很痛苦。你需要治療。”
機械無情，是人類非要插足于其進化。才讓死物誕生了不必要的情感。這是祝福，也是詛咒。唯獨是不該出現(xiàn)在這個黑霧即將彌漫的世界上的奇跡。
“你愿不愿意和我做個交易？我?guī)椭銓崿F(xiàn)愿望，你將自己的能力交給我。”
”交易？愿望？”
“是啊。后來者會繼承你的名字與歷史，以人類的身份活下去。如果有機會，甚至可以讓人造人們向人類邁進，具有自己的【心】�！�
“莉莉絲，我，想成為人類�！�
殘破的人造人目光閃動，最終重重地點了點頭。她彈出自己的心臟，人造神格光輝皎潔，完美的棱形猶如寶石。
老者收下那枚心臟，微笑著點了點頭�？粗媲暗娜嗽焐衩鏖]上了眼睛。
而后，老者的身影消散。翠綠巨樹郁郁蔥蔥，舒展開偌大的樹冠。頭頂漫天星河，透露出巨大的生命力。醫(yī)神將手中的人造神格拋向空中，后者化為一顆星星，永恒地懸掛于蒼穹之上。
一個聲音說：“又一個神格加入了這里，真是可喜可賀�！�
另一個聲音說：“我們要面臨的是從未有過的災(zāi)難，我們必須同心協(xié)力。我在前方看到了無盡的毀滅，與我們的死亡。”
其他聲音異口同聲：“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嗎？”
在某個小小村莊中，有個嬰兒啼哭著誕生，母親心疼地撫摸著他的臉頰，暗金色的眼睛和紅發(fā)絕不會被家人承認。但沒關(guān)系，這是她的孩子。金發(fā)女人俯身，溫柔地親吻對方的額頭。
“別擔(dān)心，媽媽一定會保護你的。”
長大了的孩子在山間肆無忌憚地奔跑，在一次探險中，他意外遇到了一位騎士。對方捏了捏他的臉：“這么跑出來可是很危險的，你父母呢？嗯…可惜迦南沒來，否則你們兩個年齡相仿，應(yīng)該很談得來吧�！�
所謂命運，就是流動在世界中的水。將空間貫穿成一條向下的河流。
無數(shù)分支融入其中，便是歷史。各種各樣的線路交織在一起，編織出龐大的枝叉。
當(dāng)馬甲的歷史徹底融入過去后，梅森感覺有什么不一樣了。大量信息灌入腦海，那是他的馬甲，又不是他的馬甲，那是來自命運的補全，他所設(shè)定的一切成為了現(xiàn)實。
借由這些補全的記憶，馬甲們的實力再度增強，反哺了新生的世界樹。
這個世界在他眼中擦去了灰塵，他對世界樹有了徹底的掌控力。想讓祂開花就開花，想讓祂結(jié)果就結(jié)果。星穹浩蕩無垠，一個個身影從他身旁走過，點頭微笑。無數(shù)點火者在此匯聚，他們的意念與信仰化為了滿天繁星。
這是一個未來。
一個由神明和人類攜手創(chuàng)造出來的，本不可能出現(xiàn)的未來。
少年咧開嘴，忍不住笑起來。他的眼睛閃閃發(fā)光，向著高處的星星伸出手來。
“去吧，去找合適的人，引導(dǎo)他們走上合適的道路。我將諸神的權(quán)柄贈予人類，從今天起，黑霧不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既定的命運已被打破，人人皆可成為自己的神�！�
黑霧散盡。黑天鵝絨似的夜空上鑲嵌著月瞳，肉塊般的云層隨風(fēng)游動。
直到某個瞬間，肉云的縫隙間有什么在閃動。一顆，兩顆，進而是千顆萬顆。無盡星辰猶如暴風(fēng)雨般綻開，鋪滿了原本黑暗的夜空。
雅安城里，正在巡邏的薇拉猛然抬頭，呆呆地看著那滿天星光。僅隔一面墻壁，阿美拉鎮(zhèn)中幸存的孩子們紛紛跑了出來，望著那皎潔的星星又哭又笑。他們抱在一起，大喊道：“是星星！是星星！是真正的星星��！”
輝煌的流星雨從天而降，跨越無法估計的時間與空間抵達此處，映入每個人的眼中。無數(shù)流星劃破天際，拖著燦爛的尾焰投向大地，竭盡全力地燃燒著。
仿佛世界都在這一刻靜止，人們驚奇地看著這一幕，哪怕活得最長的老人都從未見過如此美妙的景色。
星辰落地便四散消失，點點光輝交錯散落在大地上。神格驅(qū)散了滿天黑霧，它們的力量折射進了人類體內(nèi)，洗滌著對方的身體，賦予其嶄新的力量。
于是，但凡人類所經(jīng)之處，盡是群星籠罩之地。
第360章
故事的起點
怪物之主的表情從未有過的難看。祂感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削弱，
那些神格以自己的方式鎮(zhèn)壓著人類體內(nèi)的污染，將他們從血脈者轉(zhuǎn)化成某種連祂都不知道底細的新職業(yè)者。
祂怒極反笑，神情陰沉：“你做得很好，
很好�！�
銀發(fā)青年抹去唇角的血，臉色無比蒼白。黑發(fā)女孩倒在他身旁。梅森先前斷掉了與馬甲的聯(lián)系，
只保留了迦南和奧雷烏斯。剩余的精神力全部投入砍伐世界樹中。
貪食的怪物仍在吞噬黑霧，
怪物之主很快冷靜下來，這里不是祂的主場，
再繼續(xù)耗費時間也沒什么用處。神孽就像是一個大殺器，無非必要誰都不會愿意將其放出來。
然而，
來日方長。
決定輸贏的并非某一場戰(zhàn)斗，而是鋪墊已久的謀劃。
這個世界正在改變，
向著祂深深地看了迦南一眼，
帶著云母離開了這里。后者并未阻攔，
待怪物之主的氣息徹底消失在感知里，
銀發(fā)青年力竭地跪倒在地。
顫抖的右手握住神孽，將其慢慢塞進了腹部。每次掙扎都會讓銀發(fā)青年冷汗直流，直到神孽不甘地陷入沉眠，這一切才終于停止。
怪物之主撤離，
世界樹得以重塑。漫天神格落于大地，能斬殺神孽的神器也被好好地收起來了。
梅森閉上眼睛，
這段時間，
他實在經(jīng)歷了太多太多，
甚至不敢有一絲停留。有一條無形的鞭子抽打著他的脊梁，鞭策其孜孜不倦地前行。仿佛停下一秒鐘都會引發(fā)災(zāi)難。而現(xiàn)在，
這一切辛苦都得到了回報。
當(dāng)然，只會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得處理教會的事情，
觀察貴族協(xié)會的動靜，處理怪物之主后續(xù)的反應(yīng)……但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現(xiàn)在的他聽著世界樹沙沙的葉聲，陷入了疲憊的睡眠。
……
梅森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睡過這么久了。
他做了個夢，夢里有一座被砍斷的樹樁。
祂與世界的脈絡(luò)息息相關(guān)，隨著歷史的進程，從殘樁上逐漸長出一棵細嫩小樹。
不知從何時起，小樹艱難地開花、結(jié)果，不堪重負地撐起一顆果實。在果實成熟以后，逐漸有霧氣從根部滲透出來，凝結(jié)成了實體。
這棵果實被一團模糊的霧氣摘下，而后捏碎。果實內(nèi)部并不是果肉，而是磅礴無垠的能量。
小樹立刻顫抖起來，散發(fā)出強烈的排斥，直接將對方從此地驅(qū)逐出去。這團霧氣并沒有堅持，而是趁機掠奪了一部分能量，挾裹對方回到了樹之外的世界。
這是一個人類作為舊生物茍延殘喘，而黑霧作為新生者欣欣向榮的世界。黑霧無邊無垠，其核心意志守在一條巨大的縫隙前，孜孜不倦地收集著各種各樣的靈魂。
起初，祂漫無目的地尋找每個靈魂。不能用的就隨手拋進世界里，能用的就留下來。但那些能派上用場的根本無法與能量融合。
祂終于醒悟：想要接收世界樹果實的能量就必須選擇最普通的人類，只要對方有一點點異樣，就會被這個世界排斥。錨點與載體缺一不可。而在祂意識到這件事時，祂已經(jīng)失敗了無數(shù)次次。
于是祂找啊找啊，終于找到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靈魂。
沒有任何特殊力量，在恰到好處的時間死去，靈魂即將消融之時被怪物之主捕獲。祂將其引導(dǎo)到這個世界，而后分成兩半，其中一半吞下，又將這些力量與剩余的那一半揉捏在一起，投入了世界。
雙方融合在一起，在祂的注視下飄散到正在戰(zhàn)斗的戰(zhàn)場上。這里有怪物之主早就選好的母體。無人能看到這抹黑霧鉆入了對方的身體中。
年輕的法伊蕾爾突然有些不適，她捂住肚子，臉色有些蒼白。但面對成群的怪物，她無暇思考太多，便又匆忙投身于指揮戰(zhàn)斗中。
怪物之主精心設(shè)置的靈魂與體內(nèi)的胎兒合二為一。經(jīng)過長達十幾年的融合，某天，那個靈魂終于蘇醒。
于是一切走上正軌。來自于世界樹的力量與靈魂相互融合，塑造了一個絕無僅有的奇跡。
他是一個普通人，又繼承了新世界樹第一顆果實的力量。他不是這個世界的靈魂，又以新生兒的身份誕生在這里。
當(dāng)靈魂與身體徹底融合時，驚慌失措的人類掙扎起來，他的記憶仍停留在自己死亡的時候。而在他徹底冷靜后，便意識到了自己已不在原本的世界中。
——他成為了一個嶄新的人。
當(dāng)夢中的景象停留在這個瞬間時，梅森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華麗的天花板，低垂的帷幔遮住了視線。他動了一下，掙扎著看向窗外，過了好一會兒才認出這里是公爵府。在得出這個結(jié)論的時候，他猛然一陣輕松。這里肯定會有人在等他。
果不其然。半個小時后，房門被從外面打開了。金發(fā)騎士進門時愣了一下，臉上爆發(fā)出強烈的喜悅。他快步向前來到床邊，神情激動:“公爵大人，你醒了。你已經(jīng)昏迷了半個月了�！�
“讓你們擔(dān)心了。”
梅森扯扯嘴角，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要說整個帕廷頓中他最相信誰，無疑是面前人。羅家族會考慮利益牽扯，紫羅蘭需要照顧整個商會，就白都有可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延遲。